一片冰心在玉壶 8

沉熏微笑开来,“王爷要这么理解,沉熏求之不得。”
衣香园。
同样是生病,但是这次跟上次的情况,却是天差地别,上次是门庭冷落,而这次,简直可以说是热火朝天了,沉熏到的时候适逢在宰相夫人秦盼盼来探病,廊檐下站了一溜儿的丫环,全是拿着礼品盒子的,跟沉熏的两手空空成为一个强烈的反差。
走近屋内,看得姐姐黎画衣侧靠在床头,正和沈夫人在说些寒暄的话,精神还好,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见进来的两个人,眼底瞬时一亮,随即眼底浮起一丝疑惑,只不过有外人在场,那疑惑又瞬间压下去,沈夫人自是会察言观色的人,当下相互见了礼之后,道:“就不打扰王妃休息,我也该回去了。”
沉熏心里一动,道:“姐姐我替你送一送沈夫人吧。”
画衣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让她和阴夜冥独处,脸上微不可见地一红,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随着两人的出门,一应的丫环下人也识趣地退下来,一时间屋中就只有画衣和阴夜冥两个人,画衣脸上没有了那种应对外人时自如随意的神情,反而是渐渐低下头,手也无措地抓紧了锦被。
“王妃的特点就是擅长低头。”忽然一声调侃的声音从阴夜冥的口中溢出,说话的同时,他迈开脚步向着床边走来。
画衣听得这句话,猝然抬头,视线随即撞进阴夜冥的眸子里,幽深魅惑的眸子,轻易就把人吸到里面去,成为真正的清王妃以来,府中下人的态度的变化时清晰可见的,连陈天瑶,即使怀有身孕,也不敢轻易惹是生非,只有他,态度仿佛和从前并没有什么变化,顶多是少了那种淡淡的嘲意。
阴夜冥侧身在床边坐下,指尖抚上画衣的脸,巴掌大的一张脸,眉目如画,非常的精致,两姐妹都是鹅蛋脸,只是一个的显得非常柔顺,尤其是现在,因为生病,脸色微微苍白,更加多了一种病弱之美,显得十分的楚楚可怜,这才是美人的标准,才是女子该有的神态,柔顺而乖巧听话,而不应该是那种的神情,总是有些尖锐地对着他,咄咄逼人的,眼底是隐隐的戒备。
指尖慢慢抚上画衣的眉,她的眉细密,他眼底的眸色变淡,恍然觉得,这眉应该再细一些,柳叶一般的眉,细细弯弯的,应该会更加的好看。
“王爷……”画衣见他从未有过的温存动作,还有眉宇间闪过的一丝温柔深情,心底欢喜,柔柔的叫出声。
轻轻的声音,却让阴夜冥眼底的眸色一变,回复了平素的颜色,像是打破了某种幻境一般,他淡淡收回了手,道:“第一次见到王妃的时候,你也在低头。”
画衣心里的欢喜更盛,多得几乎没有办法承受,头不自觉地低下去,声音软软的:“在王爷的面前,画衣哪敢放肆。”
“你知道就好。”阴夜冥淡淡的声音多了某种味道,仿佛是冷嘲一般,道:“不经意间的低头引人怜爱,但是故意为之的话,就惹人厌烦了。”
画衣脸色一变,强自辩解:“王爷,我没有……”
“没有更好。”阴夜冥视线淡淡地看向她:“穿着单衣在厅中站一宿这样的蠢事,本王不想要看到第二次。”
画衣脸色一白,什么话也说不好出来,心里大惊,他怎么会知道的?
是的,这次生病,纯属她自找的,人总是贪心的,刚开始的时候以为只要变得有能力了,可以站在他的身边就好,可是能够站在他的身边以后,就开始想要多了,想要得到他的眷顾,所以,她不惜‘生病’,只想看一看,他究竟对她有没有一点点的在意,就像是一场赌局一样,而她输了。
生病了两天,他连一眼都没来看过,直到那天凝碧过来,他方才踏上了衣香园,她告诉自己说一定是因为他不知道,即使他对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至少是夫妻,他不会绝情到这样的地步,而他一句淡淡的话就打破了她的自欺,他皱了皱眉,道:“怎么病了两天还没有好?”
连自欺都不可以。
他连一点点的幻想的余地都不留与她,就像是刚才,前一刻心还沉沦在他从未有过的温存里,下一刻随即翻脸无情,把她的心扔进冰窟里。
“王爷需要的,真的就是一个称职的王妃吗?”画衣眼底忽然闪过决绝的神色,“人都是有感情的,都需要爱,王爷为什么不肯给画衣一个机会。”
“感情?”阴夜冥拂袖起身,面色瞬间的冷下去,“本王不需要感情,本王也不需要爱。”他视线冷冷的看向画衣,“王妃还没有醒悟吗?”
如同淬过冰一样的眼神,让画衣脑中那一点决绝退却了,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心里的不甘却如同潮水般涌上来,把理智都淹没了,牙齿咬住嘴唇,一发狠,道:“那小薰呢?昨天王爷来到衣香园之后就一直打探她的消息,今日更是亲自去接了她过来,王爷还真是空闲,王爷莫要忘了,她是南王妃,你的弟妹。”
阴夜冥眼底浮起一抹奇异的神色,唇边慢慢泛开一抹冷凝:“本王当然不会忘记。”他忽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本王希望王妃能够忘了她是你妹妹,免得到时候王妃所谓的感情坏了本王的大事。”


一片冰心在玉壶 9

画衣闻言心里一松,随即反应过来什么,眼底闪过惊异的神色。
阴夜冥转身朝外走去,“王妃好好休息吧,本王的王府还需要你来打理。”
是的,需要。
画衣眼神随着那抹人影的消失而黯淡下去,良久,又重新亮起来,至少,被需要总比不被需要强。
另一边。
沉熏送沈夫人穿过回廊,穿过中庭,出了院门,自有清王府中其它的人来接应,站定了脚步,含笑对沈夫人道:“沈夫人慢走,恕沉熏不远送了。”
“南王妃多礼了,能够得南王妃亲自相送,已经是我莫大的福气。”沈夫人含笑应声,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像是迟疑了会儿,终是转过身来。
沉熏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问:“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沈夫人神情犹自犹疑,道:“当日百花宴上我是相信了南王妃的话的,但是后来宴会上发生的事情……”她顿了一下,道:“到了今日,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该不该问,只是一直搁在心里,相求一个答案,所以想起南王妃解惑。”
沉熏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当日画的事情,淡然一笑,道:“夫人何必执着于答案呢,世上的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没有答案的,如若夫人真要答案的话,沉熏只能送夫人两个字:天意。”
“天意。”沈夫人重复了一声,随即眉间一松,道:“谢谢夫人。”
看着沈夫人远去的身影,沉熏想起当日百花宴的场景,微微失神,是啊,这一切,又怎么不能说是天意呢,当日如若不是因为百花宴,姐姐或许不会进宫,或许还能扮作一个好姐姐,那她就不会因为心情不好而游湖,就不会遇上夫君,如若没有参加百花宴,那她的生活,或许就完全是另外的一个模样了。
“天意让你帮你的姐姐是吗?”淡淡的声音拉回了沉熏的思绪,回过身来,见到是阴夜冥,不由敛神道:“莫非王爷到了今日还对当日的事情不能释怀,沉熏到没看出来,王爷竟是这般对小事耿耿于怀的人。”
阴夜冥淡然一笑,道:“本王直到今日才发现一个问题,不能跟南王妃辩驳,否则,思绪就被南王妃拉着走了,就像上次,本王好心想要陪南王妃游园一番,被南王妃一番话就让本王忘了初衷。”顿了一下,道:“不知道这一次南王妃肯不肯赏脸?”
沉熏眼底微冷,嘴角却扬起来,道:“如若沉熏没有记错的话,王爷特意接沉熏来,是为了慰藉姐姐的念妹之苦,姐姐卧病在床,我这个做妹妹的在怎么贪玩,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游玩是吧,否则那就真的是无情无义了。”
“王妃是在说自己呢,还是在说本王。”阴夜冥笑意更深了。
沉熏不答反问:“王爷说呢?”
“我说你姐姐方才看见你,心下大喜,已经喝了药安睡了,南王妃如若真的有情有义,等你姐姐醒来的时候再去看她不迟。”阴夜冥自然地转开话题。
沉熏不信,看得一旁走出来的绯红绯叶,转过身问:“姐姐真的已经睡下了吗?”
绯红点头道:“红儿方才伺候王妃喝了药。”
绯叶上次为沉熏所救,对这位二小姐是信服了,看得她担心的神情,补充道:“御医说喝完这贴药,好好的睡上一觉就没事了。”又道:“小姐方才正说让叶儿和姐姐陪二小姐在清王府四下逛逛,以免二小姐觉得烦闷呢。”
绯红打断道:“如今王爷得空,那红儿和叶儿就不多事了,正巧我们俩可以留在衣香园守着小姐。”
沉熏听得此话,虽然不愿,也只得转身道:“那就有劳清王了。”
清王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本王荣幸之极。”说罢,领先走去。
清王府坐北朝南,占地广阔,装饰气派非凡,比之南王妃雄浑大气许多,中部为主要的殿宇所在,阴夜冥日常所居的德坤殿便是处在正中的位置,衣香园和天然居在其一左一右,东部为书房和客居之所,西部是王府的花园。
当下阴夜冥在前,沉熏离他不远不近的距离跟着,心下的无奈已经退却了,只余了坦然,既然都已经在游览的路上了,何不坦然以对,把身边那个人漠视掉就行了,当下自如地观赏府中的景致,看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路看来,清王府以雄浑大气为主,和南王府的注重细节精致舒适相比,别有一番的风味。
尤其是到了花园之后,看得花园中的景象,沉熏不由有些忘情。
清王府的花园被列为京城十三景之一,花园中有一个温室花房,见过的人无不赞誉,清王府花园最美的时候就属冬季,冬季中,又属小雪过后的景致最美,一天中,又属接近晚间的时候最美,所以,沉熏看到的,几乎就是清王府花园最美的时刻。
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只是一片花海,紧接着就是清雅浓郁的腊梅香味迎面扑来,纯黄色的花朵纷纷盛放在枝头,居然没有一株杂色的花朵,纯黄色的腊梅又称为素心腊梅,是腊梅中最为名贵的品种,平常的富家大户,园中能够种得一株素心腊梅就已经是人人称羡的了,而在清王府的花园,却是一整片的梅林,全都是素心腊梅。
其实也不尽然都是纯黄色,因为下过雪,花枝上还残留着些许未化尽的雪,点点白色衬在一片黄色的花海之中,把那黄灿灿的热闹减弱了半分,那黄色显得不是那么的压迫人了,多了几分柔婉,一眼看去,让人疑心并不是冬天,而是春天的繁花似锦。


一片冰心在玉壶 10

端的是一派富贵无双。
沉熏素来就喜欢梅花,一时间见到这么多少见的素心腊梅,不由错愕,继而被这眼前如画的景致怔住了,忘了身处何处,情不自禁几步跑到其间去,一阵风吹过,纯黄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落下来,她仰起头,接住落下的花瓣,唇角不自觉绽放了一抹笑容,真心而没有防备的笑容,浅浅的,仿佛一朵枝头盛放的梅花。
一旁的阴夜冥眼眸里的冷凝无意识的消散,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笑容,其实在他面前她常常笑,防备的笑,敷衍的笑,或是冷笑……像这样真心的笑,是第一次,因为稀少,所以忽然间觉得无比的弥足珍贵,忽然间让他暂时忘了把她引到这里的意图,他当然不是真的空闲得有时间陪她游览,不过是因为上次她说的那一番话,关于《飞天》传言的那段话,她当时说得轻巧,传言?那根本就是这幅画最大的秘密,世上没有几个人会知道,而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之前他并不是十分介意她的知道,因为没有威胁,可是现在,南王的威胁清晰可见,那就不可能不介意了,而平素要想套这位南王妃的话,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她撤下对他的防备,完全放松的时候,方才可能。
明明知道现在这样的机会非常难得,她整个人完全的放松,心情也处在飞扬的时候,是一个套话的最佳时机,可是阴夜冥却忽然间不想开口,不想打破这一刻静谧的时光,心里慢慢生出依稀的期盼,希望这个笑容绽放的时间能够长一点儿,长一点儿就好,他忽然有些明白当日宴会上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看着她和阴夜辰相视而笑的样子觉得刺眼了,因为这般灿然纯净的笑容,并不属于他……
心底无意识浮上来的认知,却让阴夜冥猛然一怔,他忽然摇了摇头,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从大脑中摇掉一样,继而心里冷冷的笑起来,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怎可能产生那样的感情,充其量……充其量只是对于美好的东西的一种占有欲而已,就像是这园中的名贵腊梅一样,那只是一种没能对稀有的东西收藏到自己手中的而生出的一种淡淡的惋惜而已,不可能是其它的感情。
仿佛是为了证明一般,阴夜冥走过去,漫不经心道:“南王妃还喜欢吗?”
沉熏心情大好,语气少了平素的防备,道:“沉熏今日真的是大饱眼福了,不愧被称为京城十三景之一,这十三景之中,冬季的景象当初清王府的花园了,光是这片梅林就已经让沉熏大吃一惊,更别提温室花房里的奇花异草了。”一边说,眼睛一边犹自发亮,往梅林一旁的温室花房走去。
所谓的温室花房,是在密封的屋子四周放了许多的炭盆,这处屋子屋顶是用水晶搭建而成,不会阻挡阳光,反是有阳光的时候,阳光照在水晶屋顶上,反射出七彩的微光,美丽而炫目。
就像现在,冬日晚间的夕阳微红,盈盈的洒落下来,照在水晶屋顶上,那阳光流离成七彩的颜色,美得如梦似幻,只觉世间的繁华尽在于此,沉熏眼睛微张,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往花房里走去,屋内因为众多炭盆发出的热气,温度高热,许多原本不在秋冬季节绽放的花朵都被高温催开了。
走到门口,只觉一股热浪迎面扑来,走进去,里面果然是温暖如春,而里面的繁花,却比之春日的时候还要繁多秀丽,因为花房的花不是哪一个季节特有的,而是四季的都有,且都是名贵之花,光是那些种花的器皿都名贵非凡,沉熏只觉得应接不暇,不由惊叹出声:“清王府的华贵真真让沉熏吃惊。”
“能让南王妃吃惊真是本王的荣幸。”清王看得沉熏沉醉的样子,漫不经心道:“向来都是南王妃让本王感到吃惊的份。”
“沉熏何曾能够让王爷吃惊?”沉熏心不在焉道,视线看得一株正开放的兰花,不由走过去,伸出指尖去触摸那白色的花朵。
阴夜冥嘴角微扬,道:“南王妃让本王吃惊的地方可多了,尤其是王妃的见多识广让本王最为吃惊。”顿了一下,见沉熏犹自沉浸在周围的景致里,阴夜冥眼里闪过一抹流光,道:“本王很是好奇,不知王妃当初是如何得知《飞天》的传闻的?”
“听我……”沉熏指尖忽然一顿,眼底忘情的神色已经掩去,抬起头来,冷淡一笑,道:“王爷不愧是高手,这一招声东击西用得不露任何痕迹,沉熏甘拜下风。”
见被她识破,阴夜冥不怒反笑,“南王妃过誉了,如若真的是不露痕迹的话,那就不会让南王妃察觉出来,落得功亏一篑的下场才是。”顿了一下,又道:“或者,南王妃愿意为本王解惑?”
沉熏不曾想他套话不成转而直接单刀直入,愣了一下,想着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没什么不可说的,而且,就算是说了,这位清王也不一定会相信,似真似假最能迷惑人,眉目一转,当下道:“是我娘跟我说的。”
这件事情也是巧合,当日接到圣旨之后,沉熏回到沉星谷,无意间和母亲提到这件事情,沉渊也是随口说起的,当时沉熏只当是一个传言,但是见得清王的紧张样,显然不光是传言那么简单。
此话一出,清王眼里果然浮起疑惑的神色。
沉熏又笑了一笑,悠然转身,一语双关道:“谢谢王爷的这番作陪,沉熏果然不虚此行,如今这景也赏了,王爷的所求也得到了,沉熏可以先行告退了吧。”说罢,不等阴夜冥的回应,径自朝着原路返回而去。”
她的身后,阴夜冥眼底的疑惑只不过逗留了一瞬,随即散去,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不虚此行?
好不容易把你请了来,本王定然会让你不虚此行。


第十四章:平地一声惊雷起 1

傍晚。
衣香园。
沉熏坐在锦凳上,视线却是定定的看向窗外,窗外堆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从昨晚便下起了鹅毛般的大学,及至今天傍晚,堆得厚厚的一层,脚踩下去,就在地上留下一个坑。沉熏眼底渐渐浮上一抹忧虑的神情,京城的雪越下越大,不知道夫君……
“小薰。”一声温和的呼唤打断了沉熏的思绪,沉熏回过头来,见姐姐画衣正看着自己,不由道:“姐姐刚才说什么?”
画衣不答反问:“小薰在想南王了?”
沉熏笑了一笑,那笑容里也弥漫着浅浅的担忧神情,心里的话无意识就出口了,道:“不知道夫君到达昔阳了没有,一路上过得怎么样。”
画衣噗嗤一声笑起来,道:“现在我可知道什么叫做身在曹营心在汉了。”顿了一下,视线忽然看向沉熏,眼底有着某种不明的神色,道:“小薰,如若亲情和爱情发生冲突,你会怎么样选择?”
沉熏一怔,过了一会儿才问:“姐姐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很现实的问题不是吗?”画衣别开脸去,道:“如今朝堂这样的形式,难保没有一天会出现要在两者之间抉择的问题。”她重新看向她,问:“小薰,到时候你会怎么样选择?”
沉熏沉默了许久,其实这样的问题她何尝没有想过,不然的话昨天她来清王府之前也不会特意吩咐严枢如若两天她没有回去就派人来接,潜意识里,是害怕清王借着姐姐的生病的事情,把她接到清王,其实另有图谋,想用她来威胁夫君。
“我不会选择。”沉熏叹了一口气,道:“一边是我至亲的人,一边是我至爱的人,舍弃哪一边都会让我难过,所以,我会尽我所能,来尽力护得周全。”
“尽力护得周全!”画衣轻声重复,脸上忽然浮起淡淡的笑意,她病方才好转,脸色还有些苍白,和着窗外呼呼而过的寒风,让人觉得那笑容无端的又几分凄哀的神色,她慢慢转过头去,视线看到了床幔上的精致刺绣,这床幔是香云纱的质地,她嫌颜色太素了,所以让人在上面绣上了锦绣富贵的图案,绣上之后,确实活泼了几分,增添了几分喜气,但是香云纱原先柔软如云的质感却被破坏了,画衣伸手抚摸着床幔上的刺绣,语气透出无可奈何的悲哀:“小薰,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之事。”
沉熏怔住,为了她的语气,屋里的气氛突然一滞,过了一会儿,沉熏突然轻笑出声,道:“姐姐,我们何必杞人忧天呢,反正那一天也还没有到不是吗?现在就先发愁了,那等到那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还不被愁死?”她走到床边,道:“这些日子我可算是明白了,与其去担心日后的事情,不如抓紧眼前的时间,不是有句话叫船到桥头自然直,想多了也是无益,顺其自然就好,你现在病方才好,应当好好放宽心养身子才是。”
画衣闻言勉强的笑起来,道:“我躺了这些天都腻烦了,不如起来坐一坐才好。”顿了一下,道:“小薰你去书房帮我拿一本书来看看好不好?我都快要闷死了。”一边说,她一边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那副样子,和平素端庄有礼的清王妃模样相去甚远,像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第一次见到姐姐身上有这样的神情,沉熏不由哑然失笑,心里生出淡淡的暖意,大概也只有在她这个妹妹面前,姐姐才可以露出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吧,这就是说,她已是完全的把她当成亲人了。
沉熏微微一笑,道:“当然好了,拿一本书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跑跑腿而已,我马上就去。”又道:“你不要起来,等我拿了书来,你就躺在床上看好了,气温很低,你又方才病好,可别再次招了凉。”说罢,方才起身而去。
“小薰……”
沉熏刚走到卧房的门边,听得身后姐姐的声音,不由转身看向她。
初冬的傍晚。
窗外寒风肆虐,白雪皑皑,天空在犹在飘落着纷纷扬扬的雪花,鹅毛般的雪花,像是片片白色的花瓣一样落下来,美得炫目,而屋内夜明珠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满,清王府的夜明珠几乎都是淡蓝色,让人发冷的颜色,不像是南王府的一样,是暖暖的橙红色,那橙红的光芒光是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温暖无比。
而现在,淡蓝色的夜明珠光芒和窗外的白雪像映衬之下,姐姐画衣的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了,给人依稀冷漠的味道,一双眼睛轻轻的看向别处,声音轻轻的,“小薰,那个选择题,如若那一天到来了,我会选择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