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画衣忽然转过头看她,眼底透出奇异的亮光,声音忽然拔高,“你知不知道,那一天已经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高:“你听见了没有,我会选择爱情,即使你对我好,我到最后还是会舍弃了你,所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姐姐,你也根本不必要自己当一个好妹妹,你知不知道……”画衣眼底忽然闪现出某种决然的神情,别开视线,那个压在心口的东西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很重,重得几乎没有办法承受,只想要倾诉出去。
平地一声惊雷起 2
可是,当视线看到窗外那一抹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人时,画衣张开的口忽然间失掉了所有的声音,情感退却,理智转回,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姐姐,进宫的时候爹爹跟我说要我护得姐姐的周全,我只知道我现在要去书房给姐姐拿书。”说罢,沉熏几乎是有些踉跄地转身朝门外走去,踏出房门的时候,她忽然顿了一下,背对着画衣,声音不知道是自嘲还是释然,“姐姐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沉熏日后就不必为难了,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姐姐,而此时,那一天没还有到来的时候,我想我们还可以做姐妹。”
画衣呆呆的愣住,过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门前的人影和窗边的人影都已经消失了,可是从这一刻起,什么东西就已经没有了,也许,再也找不回了,她环顾着空荡荡的屋子,忽然微笑开来,笑容如同窗外的雪花一样美得没有半分的温度。
“那一天,可是那一天已经来了……”
她无意识喃喃出声。
另一边。
沉熏慢慢往书房走去,雪积了很厚,所以走得很费力,脚踩下去就会陷进去一个小坑,脚步经过之处,边留下一排歪歪斜斜的脚印,风把雪花吹到人的脸上,凉凉的,但是沉熏并不觉得,因为比起心里的凉,又算得了什么呢,可是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姐姐的选择并没有错,相反,姐姐的选择成全了她。
沉熏摇了摇头,不想再想下去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思绪回转,看得路上不知是何人刚刚走过,脚印还不曾被落雪覆盖,沉熏忽然心里一动,直接踏在那个脚印上行走,果然,这样轻松多了,她嘴角不由浮上一丝开心的神情,脚步变得轻灵,快速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德坤殿的窗户后,阴夜冥看得雪地上那个人不经意间的动作,眼神不自觉的一滞,黑玉一般的眸子忽然间变淡,嘴角慢慢的扬起了一抹笑容,她的脚娇小,踏在他的脚印之上,宽度和长度都是绰绰有余,她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裘衣,印在雪光里,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球一般,让阴夜冥忽然觉得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太旺了,旺得人整个热地暖起来,连心都不知不觉地暖起来了。
德坤殿中,静立一旁的沈立寒见得这个人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几乎可以说是温软的神情,心下一怔,不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得那个身影,眼底浮上了然的神色,道:“王爷是在高兴鱼儿上钩了。”
阴夜冥忽然垂下眼睑,眼中的某种神色随即消泯于无形,再睁开眼时,那眼中就只有了冷然的神色,薄唇轻轻吐出几个字:“不错,上钩了……”
沈立寒心下一宽,觉得自己刚才定然是看眼花了,道:“王爷怎么突然间改变了原来的策略?这一次立寒是真的不明白王爷的用意,王爷这样做,能够得到什么立寒真的看不明白,可是如若南王妃发现了那封急奏,反而是后患无穷。”
阴夜冥转过身来,眼眸已经完全恢复了平素的颜色,黑玉一般的,无人能看透里面闪着的是何种神思,嘴角微扬,道:“本王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把这个对手消灭了又怎么样,那个主宰一切的人随时可能给本王再造就另外一个对手,与其费劲心思去打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不如直接去争那个能够主宰一切的位置,何况,就如同你所说的一样,即使有了完全的准备,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南王置于死地。”他轻轻的笑起来,笑容绝美而透出隐隐黑暗的味道:“要想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除非摆脱棋子的身份,那天下这盘棋,就尽在本王的手里。”
沈立寒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可是,王爷……”
阴夜冥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本王知道,本王也绝不会是那种会笨得去以卵击石的人,所以,第一步,那就是要变强。”
沈立寒点了点头,随即道:“如今各个部门都有我们的人,只有兵部,根本无从下手。”顿了一下,又道:“如今雪澜在安南对抗托图取得全胜,这次完全不同于太子的那次,是真正的胜利,退敌三百里,歼敌十万人,不仅收复失地,还一路打到了托图的京都冉洋,如此功绩,可以说是前无古人,昨日王爷也看到了,龙颜大悦,还未班师回朝,源源不绝的赏赐已经传到公主府,等到雪澜班师回朝之后,定然更是受尽封赏,为将为候是一定的,到时候兵部尽在其手,我们就更是难以下手了。”
“所以,本王才把你叫来。”阴夜冥听得这个得力的下属一番透出焦虑的话,仿佛有些无动于衷,指尖轻轻拨弄着锦桌上的一盆盆花,显得有些漫不经心,“难以下手,并不是无从下手。”
“哦?”沈立寒眼睛一亮,“王爷已经有对策了?”
阴夜冥嘴角一勾,转过身来,视线看向那个走近书房的身影,不答反问:“你说如若南王妃发现了那封急奏,她会作何反应?”
沈立寒道:“依我之见,南王妃说不定会把急奏上交给皇上。”他不解地看了看阴夜冥,“立寒真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虽然王爷定然有办法让南王妃即使看到那封急奏,也不能够拿着那封急奏去见得到皇上,但是此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平地一声惊雷起 3
“南王妃不知道的话,又怎么会追随她深爱的夫君而去呢?”阴夜冥嘴角的笑意加深,眼底却透出残酷的神色,“她不追去昔阳的话,又怎么引得战功斐然的雪澜公子因为擅离职守而受罚呢?”
沈立寒眼底骤然一亮,原来他让他查这两个人的关系,竟是为了今日的设局,“王爷的意思是……”
阴夜冥视线轻轻看向书房的方向,嘴角的笑意冰冷如同窗外的雪花,“这次,我们就来赌一赌,温润如玉万事不萦于怀的雪澜公子会不会为了去救昔日的青梅而擅离职守?”说罢,转身拿过桌上的几页纸递给沈立寒,“本王要你来,就是要你写一封信,一封能够请得动雪澜公子的信。”
沈立寒接过他递过来的纸,纸上,是娟秀的字迹,虽然是闺阁的楷体,但是却透出几分灵动与飘逸来,每一页的右下角用笔尖缀了一个熏字,他忽然间反应过来了,“王爷是要我模仿南王妃的字迹。”
阴夜冥淡然一笑,走出屋去。
书房里。
沉熏推门走进去,进门的时候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书房是府里的重地,向来都有人在外守候,然而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不过那一丝疑云不过停留了一瞬间就消散了,她走到书架前,开始找姐姐说的那本书。
清王府的书房书籍甚多,紫檀木的书架,书房每日有专门的人打理,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放得整整齐齐的,看起来都觉得赏心悦目,沉熏向来喜欢书,走近书房闻着屋里弥漫的书香味,这处的书香和别处的不一样,多了点什么味道,让人的情绪便是一松。
沉熏指尖一下一下从书架上划过,指腹从书本上拂过,最后停在诗词的那一栏,抽出了一本姐姐原来喜欢的诗集。
拿起诗集,又四下随意看了一会儿,方才折身而反,走过窗前的书桌的时候忽然见得书桌上放了桂花,脚步不由一顿,嘴角微微一笑,她正奇怪着屋里的书香味和别处的不同,原来还多了桂花的味道。这种小植株而又四季都会开花的桂花,司花局的人也送了好几盆到南王府,沉熏向来对桂花感觉一般,说不上十分的喜欢,觉得那香味太过浓郁了,甜得让人有点儿发腻,那桂花也是随意放在回廊边上,不曾想这种花放到书房却别是一般的风味,那原本不甚喜欢的香味和着书房的气息,竟是十分的相容。
沉熏不由走近,伸手去抚摸正盛开着的小小白色花朵,视线忽然被盆花旁边的物件所吸引,是一份急奏,封口的位置用朱笔化了一个火焰的符号,这种符号向来很少见,代表的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沉熏心里忽然一沉,继而眼底浮起疑惑的神情,这种急奏向来都是由皇上亲启的,怎么会在清王府?
手指下意识地拿起来,指尖挑开,掏出里面的宣纸来,薄薄的一层宣纸,纸上寥寥几句话:乌真国铁骑趁乱来袭,昔阳守军败退,死伤无数,请皇上速派大将支援。
铁骑!昔阳!死伤无数!
刚劲而潦草的字在宣纸上渲染开来,忽然让人觉得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沉熏只觉得大脑木木的,身体也是木木的,仿佛瞬间失掉了所有的直觉一般,薄薄的一张纸,却仿佛变得很重很重,千斤一般的重量,重得她没有力气来承受。
她眼睛死死的看着纸上的那几个字,每一个字她都是认识的,但是合在一起,她仿佛不认识了,乌真国的铁骑,昔阳,对了,夫君去了昔阳,那就是说,夫君会遇上乌真的铁骑,可能……大脑仿佛终于转过来了,她的眼睛倏地睁大,视线看着桌上信封上的一抹火焰形状的朱红,红得仿佛是用血点上去的一样,先是钻进眼里,继而又钻进心里。
心忽然间剧痛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的挖去了一块一样,空了好大的一块,她的身体忽然间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连指尖都是颤抖的,手中的纸慢慢的飘落下去。
那张纸并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被两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夹住,继而随意地往不远处的炭盆扔去,宣纸很快在燃烧得正旺的炭火上燃烧,红色的火苗窜起来,把书房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红光里,那个平素就魔魅如同妖的男子更是邪气四溢,跳跃的火苗映在他的眼底,宛如妖鬼一般,眼底依稀浅浅的笑意,仿佛看到了某种东西破灭时候生出的快感。
看得那个人影,沉熏的身子忽然间停止了颤抖,奇异的冷静下来,是的,冷静,世界很冷,而她很静,静得连血液都瞬间停止了流动一样,她慢慢地抬起头,抬起头看他,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睛依然的澄澈如水,只不过从前是流动的活水,而现在是一潭死水,没有半分的生气,隐隐透出死气,声音却是平静而清晰的:“为什么?”
为什么?
清浅的三个字,在书房里轻轻的弥漫开来。
从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一切,这样的画面,在大脑里不止闪现过一次,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刻,阴夜冥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自己的算计,又是今天真的很冷的缘故,冷得他竟然微微一颤,他忽然轻轻的笑起来,妖娆绝美的笑容,里面尽是残酷的味道:“南王妃,你问我为什么,到了今日你问本王这个问题,不觉得很愚蠢吗?”
“可是那个人是你的弟弟,是你的弟弟啊……你不是人,你根本就不是人……”沉熏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眸忽然迸发出奇异的光芒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燃烧起来一般。
“弟弟……”阴夜冥笑声更大了,在书房里回响开来,讽刺无比,“虎毒不食子,谁让我有一个比老虎还要凶狠的父亲,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当然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平地一声惊雷起 4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窗外的雪花下得更大了,鹅毛般的大雪,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晶莹洁白的雪花,迅速地在地面上堆积起来,天地间只余了一片莹白无暇,厚厚的大雪,却不能把世间的丑恶和黑暗一同掩盖。
沉熏脸上忽然现出了一丝模糊的笑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能够这样用的,用来形容一个人的狠绝,眼前的这个人,不光是很绝,还是冷血无情,她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就无端的觉得害怕,而现在,那种害怕终于到达了一个顶点。
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毫无不忍之情地算计着除去,这样一个人,没有感情的人,怎么能称为一个人呢?
身体越来越冷,冷得连血液仿佛都冻结起来了一般,凝成细小的冰柱,从体内刺出来,沉熏手指握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里,有红色的血珠子渐渐的从掌心沁出来,慢慢的汇成一滴,滴落在下来,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溅成朵朵红色的花朵,她无知无觉,只是一双眼睛依然的亮得奇异,像是燃烧到了极致的火焰一般,有一种即将熄灭危险,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可是这不并不是夫君的错,凭什么要他来承受?”
“你现在跟我讨论对与错的问题?”阴夜冥忽然眼尾轻挑,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像是听了这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俯后仰,笑得玉冠都歪掉了,过了许久,他方才停下来,嘴角尤残留着一丝没有收干净的笑意,和着眼底冷然的神情,混合成不屑之极的神情,“南王妃,没有人告诉你吗?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对与错,对与错的衡量标准每一天都在变,而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弱肉强食。”
他眼底忽然闪出不只是惋惜还是嘲讽的光芒,“本王还以为南王妃真的是聪明人,却原来,竟然是这般愚昧不堪的人,到了今日你还不明白吗?在皇家这个地方,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或者,连为寇的机会都没有,是命丧黄泉,在这里的斗争,是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书房外有掌灯的下人走过,点亮了房檐下悬挂的一盏盏琉璃灯,精致华美的琉璃灯,在雪光的映衬下,美得不可思议,沉熏只是觉得荒谬,仿佛自己所自小所认定的所有东西,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完全的被打破了,整个人像是处在另外一个世界一样,荒诞而怪异的世界,荒诞而怪异的人,一切都是扭曲的,她忽然间打了个寒颤,心里激灵灵的反应过来了,她为什么要停留在这个荒诞怪异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必要,她现在应该做的,是找回夫君,笑容温暖纯净的夫君,绝对不会抛下她的夫君。
沉熏眼底的神色忽然一变,有什么东西慢慢的浮起来,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般,那亮光虽然非常的微弱,但是对于身处在漆黑状态的人,那般微弱的光芒却如同希望一般,夫君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因为那天他走的时候明明告诉她,那一天的阳光非常的灿烂,金色的阳光照在夫君俊逸温柔的脸上,幽蓝的眼底闪着让她安心的光芒,他让她放心,他一定会功成身就地回来。
沉熏的指尖忽然一松,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要是夫君在的话,一定又要说她自虐了,她眼底那种惶然而绝望的神情忽然间退却了,理智渐渐的回到大脑,她眼睛忽然定定看向对面的那个人,如同妖魔一般的人,她第一次不闪不避,直直的看向他的眼睛,嘴角慢慢凝成一抹坚毅的弧度,声音轻轻的,却又掷地有声:
“对,不死不休。”她眼底骤然一亮,“但是即使是死,也绝对不可能死在你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之下。”她身体忽然一动,快速的向门口而去,只是阴夜冥的手更快,在错身的时候,他急速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沉熏。”他忽然改口叫了她的名字,修长白皙的指尖不知为何竟然微微颤动,“本王从来不给任何人选择的机会,但是今日,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留下,留下来陪你的姐姐。”他唇边溢出一抹奇异的笑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机会?”沉熏忽然笑起来,狠狠的甩开了他的手,眼神鄙夷地看着他,“那么沉熏是不是要谢谢清王爷您的厚爱,给沉熏一个机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夫君身处于危险之中。”她眼底的恨意再也压制不住,眼神如同利剑一样射向阴夜冥,“如若夫君真的出了什么事,那么让他出事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通通会让那些人给他陪葬。”说罢,冷然转身,红色的身影如同一抹跳跃的火焰一样,渐渐被纷飞的大学覆盖了,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书房彻底的恢复了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偶尔炭盆里发出炭火燃烧的嗤嗤声,阴夜冥手指还保留着抓住那个人的姿势,指尖微微张开着,因为用力,手腕上青筋凸起来,在那莹白如玉的手上显得有些狰狞,他定定看着仿佛是僵住了的手掌,嘴角忽然微扬,轻轻的微笑开来。
他刚才居然做傻事了,居然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红色的微光,那一抹温暖的红色,真是傻呀,不是从那一夜已经彻底的明白的吗,世间的温暖,都不属于他,有的,只是虚假的幻觉而已。
他嘴角的笑容忽然消泯,继而浮起丝丝缕缕的冰冷。
今年的冬天,真的很冷呢。
平地一声惊雷起 5
安南郡。
镇南军驻军大营。
周子澈走进主帅的营帐,看见那个案桌前悠然独立的男子,换下了一身铠甲,俨然是一个清润的翩翩贵公子,和战场上那个托图惧怕的破军之将形成强烈的反差,身上那种温和宁静的气质更是和营帐外士兵的欢呼声有如天壤之别,这处营帐仿佛是另外一方小小的天地一般。
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周子澈到了案桌前,朗声笑道:“雪大元帅,明日就要班师回朝,今晚外面的欢呼声都快震天了,你居然还能如此的无动于衷,走走走,你说了犒劳三军,你这个做主帅的怎么说也得出场,这不,众士兵让我来请你。”
雪澜含笑看了他一眼,这次的胜利,除了他的领军有方的话,周子澈这个副帅的前锋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在安南郡几乎两个月的时间,和托图大大小小战争交手近三十次,几乎每一次都是周子澈打前锋,在战场上,他方才了解了这位定北第一剑的真正实力,那是一种凌厉的杀气,整个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无关武学修为的高低,是一种出生与军事世家与生俱来的对战争敏锐的杀气,正是这种杀气,让他带领镇南军的前锋所到之处无人可挡。
“我在的话反而会让他们拘谨。”雪澜放下手中的书册,淡然道。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战场上,雪澜公子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军令如山这四个字,在他的手中得到完美的诠释,违令者,怠令者,误令者,下场通通都只有一个字——斩,和托图打的第一场战争,安南郡的参军吴游舫不听军令,在令止的时候依然领着手下的五千人马追敌而去,斩获敌军一千人,报备到主帅的面前,温润的雪澜公子只是十分温和的说了一句话:“那就再加上他一个。”
温和无比的话语,表达的却是怎么样冷漠无情的意思。
从那一次起,众将无不对这位年轻的主帅又惧又怕,再也无人敢不听军令,这也是镇南军能够取得胜利的最大原因。
“你也知道那些个人全都怕了你了,没关系,我不怕。”周子澈哈哈一笑,“别想找这样的借口,今日我非得把你灌醉了,看看你的另一面不可,我就不相信你不管何时都是一副冷静自若的神情。”
雪澜笑意加深,那笑容忽然有了某种挑衅的味道:“我只怕你比我先醉倒了。”
“那就来比一比,我武艺输了你,我就不相信连酒量都会输。”周子澈剑眉微挑,说罢转身道:“走,喝酒得到外面才有趣。”
不知是谁透露的,不刻,整个军营上下都知道了主帅和副帅比酒量的消息,很快,除了必须值班的守卫将士,其余的士兵全都聚集起来,自发自分别坐到两人的身后。
两人先是相视一笑,在笑意还未完全退却的时候,手疾如闪电般伸出,众人只觉得眼神一闪,两人手中的一坛酒已经空了。
“好快的速度!”不知是谁说了一声,话音落下的同时,两人的身边又多了一个空的酒坛。
众士兵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心里无不嘀咕,这两个人比的是酒量还是速度,照这样的喝法,即使酒量再好的人,不超过五坛,定然醉倒。
果然——
五坛酒下肚,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下来。
然而——
周子澈嘴角勾起一抹明朗的笑意,眼睛因为染上了斗志而更加的明亮,看了看对面的脸色不变半分的雪澜,“刚才只是暖胃。”
雪澜亦是一笑,“那么现在可以动真格了。”
说罢,两人的动作比方才更加的迅速,分别操起酒坛,仰脖一饮而尽。
众人都是一呆,继而,此起彼伏的喝彩声渐渐汇成了调子:“主帅加油。”“副帅加油,我们支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