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夜辰无意识的笑了一笑,“娘子……你看,我很没用对不对?连哄你都不能,因为引得你的哭的人就是我。”
“夫君……你哭了。”沉熏慢慢站起身来,指尖抚上他的脸颊。
阴夜辰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只是喃喃道:“娘子,我也想只有和娘子一起过那样的生活,简简单单的,真实平凡的幸福,但是……”他的唇上忽然被一根手指压住,沉熏仰起头看他,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是脸上却是绽放的笑容,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夫君,别再说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是中秋佳节,我们开心的过节日好不好?其他的事情,等过了今日再说。”
阴夜辰心里一怔,最终败在她眼底那依稀的期盼里,顺从地点了点头,对她微微一笑,道:“好,我们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
人总是这样的奇怪,越是挨近那些自己不能接受的东西时,越是去漠视那些危险,仿佛这样那些危险就不存在了一般,等到明天再说,可是明明知道,即使到了明天,也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但还是这样,至少可有拥有现时的小小幸福。
沉熏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仿佛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推到明天一般,真心笑起来,道:“那我们回景和宫吧,烟儿和碧儿也该准备好了。”
“嗯。”阴夜辰含笑牵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只一步,就顿住了,因为她没有跟随走,阴夜辰不由疑惑问:“怎么了?”
沉熏脸上那种悲伤和茫然的神情已经完全的退却了,只余了平素的轻灵,甚至带了掉调皮的神色,她笑了一笑,道:“我只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个惩罚你的好方法。”说罢,她甩开了他的手,指了指身前的位置,甜甜一笑,“夫君,我刚才哭得身体发虚,没有力气走回景和宫了。”
阴夜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笑出声,退后两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去。
沉熏亦是笑出声来,趴在他的背上,手环住他的脖颈,任由他背起自己,把头轻轻侧靠到他的肩上。
月光淡淡,照得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其实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一般。
另一旁,瑞香捂嘴笑起来,转身朝蓉妃道:“娘娘,这下您不用担心了,你看,王爷和王妃根本没事,两夫妻的事情,解释清楚就可以了,这不,而且感情反而更深了,真好,真希望王爷和王妃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幸福。”
蓉妃亦是笑起来,只是那笑意如同昙花一样,只一瞬,又随即泯灭。
解释清楚,如若是误会的话,当然能够解释得清楚,可是那并不是误会,那只是命,命中注定了,身为皇家的人在获得高高在上的地位和尊荣的同时,所必须承担的责任和无奈。
到了景和宫,果然凝烟和凝碧都守在庭院里。
远远见得两个,凝碧本来一肚子的话要说,她和凝烟应了小姐的吩咐,早早准备好了一应赏月的东西,凝烟还特地托人买了许多的烟花,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来,远看着月影西斜,心下暗想自家小姐定然是和王爷两个人你侬我侬去了,正想等小姐回来好好的羞她一番,一走近了竟然看见自家小姐脸上的神情,那一肚子的话都没有了,还有那日沈立寒说的那些话,虽然当时她极力的反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阴影的,当下转头看向阴夜辰:“王爷,是不是你欺负我家小姐了?”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沉熏一愣之后随即笑起来,她伏在阴夜辰的背上道:“我向来都只是教你武功,可没教你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现在的状况是谁欺负谁?”
凝碧只是从未看见自家小姐眼睛红了的神情,一眼就知道是哭过了,当下撇了撇嘴道:“小姐欺负的是王爷的身体,王爷欺负的是小姐的心。”
此言一出,院中的三个人都是一愣,凝烟首先反应过来,她方才也是发现了的,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定然是发生了些什么,但是看小姐的样子不愿意提起一般,当下转移道:“谁欺负谁现在不重要,当下最重要的,是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和桌上这些精心准备的东西。”她朝沉熏笑了一笑,“小姐,你要一直呆在王爷的背上赏月吗?”


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1

中秋过去了,秋意益发的深了,朝堂的风波没有随着气温的降低而冷却,反而是愈演愈烈,先是在太子党人的极力推崇之下,南王阴夜辰‘被迫’上了朝堂,清王党的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反对的奏折如同雪花一样飞上皇帝的御案,当然,下场也是如同雪花一样无声息的消失掉,正当清王党的人奇怪一向表现得十分虚怀纳谏的圣光帝为何这次居然这般专制的时候,让他们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清王居然是鼎力支持。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清王支持的原因。
九月中旬,正当京城还处在秋天的尾巴上的时候,定北地区已经是大雪纷飞,定北是嘉明王朝最北的地方,与乌真接壤,此地以山地和丘陵为主,除了昔水边上的冲积平原可以发展农业之外,定北的广大地区适合发展放牧业,是嘉明王朝天然的牧场,战马也都是产于此地,每一年的冬季,定北都会发生雪灾,最严重的一次是在神武二年的时候,冻死千余人,是以,每年入冬之际,朝廷的中心大事基本上就是关于定北的赈灾工作。
十月初,定北郡郡守关疏远的一封急奏把赈灾工作提上了日程,急奏上指出,昔阳等地已经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雪,如若朝廷不立刻采取措施的话,神武二年的悲剧就有可能会重演。立刻,皇帝边和朝臣商议赈灾大臣的人选,这下清王党的人明白了清王的意图:既然反对无效,那么干脆送佛送到西。
在嘉明王朝,赈灾是一项非常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办得好了那是你应该的,办得不好了定然是要受到严惩,而且,为了防治贪污公款和赈灾物资,嘉明王朝更是设定一套完备的监察体系,根本从中捞不到半点油水,是以,在清王提出由南王来担当赈灾大臣时,清王党的人无不附议,但是,附议的同时,心里却是不以为然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帝怎么可能会派一个痴皇子去担当赈灾大臣,除非是个昏君,可是众臣都知道,圣光帝绝不是一个昏君,可是,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皇帝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而是保留了意见。
这下轮到太子党的人反对了,他们纷纷以南王资历不够为理由上书皇帝,请求皇帝驳回清王的提议,在太子党的人看来,皇帝明白自己这个痴皇子根本不可能胜任赈灾大臣这样的位置,保留意见不过是不想当场薄了清王的面,定然轻易就会答应他们的上书,然而,就像当初皇帝会出乎他们的意料很轻易地答应南王登朝一样,这次皇帝也很出乎意料地驳回了上书,恩准清王之提议。
这一下子,清王党的人和太子党的人都糊涂了,无不讶异地看上御座上的君王,心底闪过疑惑,他们的君王究竟是怎么了?
而阴夜冥同样也看着龙椅上的那个天子,以一种陌生而冰冷的眼神,握紧了手里的密函,嘴角裂开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夜晚。
清王府。
“王爷,为什么要那样做?既然你已经知道……”沈立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扔过来的什么东西打断了,他一愣,随即弯腰拾起,只一眼,眼睛变陡然睁大。
“这个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怎么会在王爷的手上?”沈立寒讶然道。
阴夜冥悠然地喝了一口茶,眼睛微眯,仿佛正沉醉在袅袅的茶香里,对沈立寒的惊讶漫不经心道:“你说呢?”
沈立寒话问出口的时候已经反应过来了,这种加急的军情一向是直接呈报给皇上,现在既然在清王的手上,那就是说,情报被清王私自拦截了,而送军情的那个人自然被灭口了。
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个得力手下的微微怔忪,阴夜冥语气淡淡,道:“你不打开看看?”
“这……”沈立寒一怔,随即想起这情报既然被清王拦截了,就不必在顾忌能不能看的问题,当下打开来看,看得上面的内容,顿时脸色一变,忽然意识到了阴夜冥的意图,视线看向他。
阴夜冥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茶盏,青瓷做的茶杯,杯壁上描绘有精美繁复的图案,他用指尖慢慢抚摸着花纹的纹路,仿佛正在精心的赏玩一般,只是沈立寒却清清楚楚的看见,阴夜冥的眼底浮起的,是刻骨的冰冷和恨意。
这种神色以前几乎没有,清王平素都是漫不经心的神色,所有的思绪都深埋在黑玉一般的眼眸里,偶尔动情绪的时候,那眼眸里会闪过很绝的神情,他一直以来都是狠的,但是这种狠也不是天生的,因为一直以来受到皇帝的宠爱,自是处在万人瞩目的位置,在一次又一次的迫害中学会了狠,学会了在对手发动攻击前先将其铲除,在这里,斗争只是本能,而无关恩怨,自然就没有恨,但是自中秋节进宫回来之后,清王眼中的狠渐渐添加了一抹恨,入骨的那种恨。
那日,他终于根据清王给他的线索,跟踪那个暗卫,证实了猜想,连夜赶回来向清王报备,还来不及开口,清王就已经止住了他,他说:“本王已经全都知道了。”
沈立寒一直记得清王说这句话时的模样,平素妖娆如斯的丹凤眼眼里只余了疲惫,里面隐隐有着某种黯然的神情,像是燃烧过后的灰烬一般,透着隐隐的死气,一向高高在上的身影在那一刻显得无比的落寞,但是,只一瞬,那眼底的死气就消失干净了,取而代之的炙热的眼神和从未有过的决心:
“本王一定会多的这天下。”他说


一片冰心在玉壶 2

“南王不是想要借此机会以正其名吗?本王就给他这个机会。”清王终于放下手中的茶盏,弧线优美的唇畔勾勒出一抹冷笑:“当了赈灾大臣,远走昔阳,或许还会在那等边关之地遇上某位高人,痴疾得治,赈灾的任务后完美的一个变身,就成为了朝堂上英明睿智的南王,太子党的人也尽在其手,非常不错的主意。”清王唇畔的冷笑加深,“只可惜本王怕他有那个命去,没那个命回来。”
沈立寒神情一动,道:“乌真国的铁骑,就是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也没有胜利的把握,何况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他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南王是影魅,武艺定然十分不凡,自保的话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阴夜冥轻轻笑出声来,“影魅?不错,影魅的武艺确实会不错,那本王再加上一个砝码好了。”
沈立寒眼底浮上疑惑,那疑惑随即又散去,“王爷是想通知端康晟?”
阴夜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如若端康晟知道当初害得他那般的狼狈的人近在眼前,你说他会怎么样做?”
另一边。
南王府。
沉熏侧身坐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碟子,碟子里防着鱼饵,她抓了一些随意撒进池塘里,很快,各色的鱼游过来,吃完了鱼饵,仿佛有人性一般,却并不散去,而是往栏杆的方向游过来,沉熏脸上浮起笑意,把碟子放在亭中的玉桌上,干脆下了栏杆,蹲下身去,准备逗弄那些鱼儿,哪知那些鱼游着游着,却又纷纷沉入了水底,沉熏不由讶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眉尖微蹙,不过片刻,又展开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指着池水骂道:“你们这群小东西,没有鱼饵就连面也不露是不是?我就不给你们。”说罢,真的就蹲在池边定定看着池水,赌气一样,过了好一会儿,那些鱼还是依然的沉在水底不肯出来,沉熏叹了一口气,认输地站起身,拿过桌上的碟子,抓了鱼饵撒进水面上,一边嘟哝道:“真是的,我的美色还比不上那些鱼饵是不是?”
随着鱼饵的落水,水面上泛起无数的涟漪,那些鱼果然又重新浮上来,沉熏蹲下身去,向着水中的鱼招了招手,那鱼倒也不怕人,向着沉熏的方向游来,只是结果还是向上次一样,游了没一米远的位置又沉到了水底。
沉熏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声了,边笑边骂,“你们这群鬼东西,见利忘义的家伙,不听我的话是吧,惹我不开心了,我哪天叫人宰了你们,做成红烧鱼。”
忽然一声压抑不住的浅笑从身后传来,沉熏忙回过头,原是阴夜辰,沉熏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脸上不由一红,瞪起眼睛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阴夜辰笑意更深了,幽蓝的眼眸更是蕴了丝丝缕缕的笑意,道:“从看见娘子跟鱼说话开始。”
也就是全都看见了,沉熏脸色一黑。
阴夜辰忽视她脸上的神情,走上去环住她,一只手指向池塘,道:“娘子其实错怪这些鱼了,它们不是不想游过来,是根本游不过来。”
“为什么?”沉熏奇道。
阴夜辰嘴角微扬:“娘子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做沉鱼落雁?”
沉熏嘴巴微张,眼睛因为讶异而睁大了几分,有些不置信道:“我知道我很美,但是也还没有美到这个程度吧。”
那副可爱无比的神情,让阴夜辰忍不住轻啄了一下她微张的唇畔,方才道:“你这是自谦还是自夸?”
“当然是自谦了。”沉熏一本正经道:“你看,我自己都没有发觉鱼儿是因为看我看得呆了才忘了游水落入水中的,这就是说,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那么的美。”她拍掌笑起来,道:“你看,我是多么的谦虚。”
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让阴夜辰忍不住笑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是,你是这个世上最谦虚的人了,谦虚得眼底得意的表情都快要溢出来了。”一边摇了摇头道:“现在为夫可算是看出来了,娘子是不能夸了,一夸就飘飘然上天去了。”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撑不住笑起来,一时间气氛难得的非常温馨,南王府的花园,盈盈的一池碧水间,阴夜辰环住沉熏,而沉熏亦是安然靠在他的怀中,池中映出两个人相拥的身影,脸上都是温柔的笑意,发自心里的温柔。
这一个多月以来,两个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中秋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仿佛变成了一个禁忌一般,两个人如同那天之前一样的相处,仿佛那一天的时光如同一朵绽放的昨日梦境一样,被抽走了,但是同时被抽走的,还有那种踏实的感觉,每每开心的时候,都恍然觉得那些开心和幸福是没有底的,是虚的,总时刻担心着那幸福突然间就没有了,所以,沉熏的笑容渐渐变得少了,两个人变得有点儿相敬如宾的感觉,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温暖而幸福,即使一句话不说,看着对方的眼底自己的身影,就已经心满意足,可是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大段的静默,静默得人心里发慌,因为一说话就害怕碰触那个隐形的禁忌,所以,连话也渐进变得少了。
面对这样的情况,阴夜辰心里黯然,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加上朝廷的事情渐多,他每日渐忙,沉熏也忙,忙着装饰整个南王府的事情,现在,府里装饰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而朝廷的事情也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两个人都觉得,是时候好好的谈一谈了。


一片冰心在玉壶 3

“我们去亭子里坐吧。”过了一会儿,沉熏开口道,虽然想任由自己沉溺在这样难得的温馨里,但是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逃了这么久,也该是面对的时候了。
“嗯。”阴夜辰应了一声,牵着沉熏的手往一旁的亭子走去。
这处亭子临水而建,小巧而精致,红木制成的栏杆,虽然没有宫中惯用的白玉栏杆名贵奢华,显出一种皇家的气派,但是这样的栏杆却透出一种低调的端庄,亭中是玉桌,凳子却是竹凳,这样的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审美感觉,有一种平凡而贴近生活的温软。
到了亭中,阴夜辰坐到竹凳上,拍了拍腿上的位置,沉熏却没有坐下,微微摇了摇头,走到栏杆旁,修长白皙的指尖轻盈的点过红木的栏杆,一下一下的,那莹白如玉的指尖被红木衬着,宛如一抹正在消融的白雪,而秋末金色的阳光透过树隙斑驳的落在她的脸上,跳跃而灵动,她忽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嘴巴微张,仿佛在说些什么,阴夜辰却没有听见,只觉得那种灿烂的笑容终于又在她的脸上出现了,让身后的阳光瞬间失掉了所有的颜色,阴夜辰一时间微微怔忪。
“夫君……”沉熏意识到他的失神,不由叫了一声。
阴夜辰忙收敛了心神,轻咳一声掩饰脸上的窘意,都已经过这样久他还是常常对她失神,问:“你刚才说了什么?”
沉熏笑了一笑,道:“这个栏杆是你特意让木匠换成这样的对吗。”明明是问句,用的是陈述的语句。
其实南王府是在前朝一个亲王的府邸的基础上修缮而成,比照的是皇家的规格,这亭子也是,同样的白玉栏杆,夏天的时候确实有种消暑的作用,但是这种栏杆到了秋冬季的时候,却只会让人觉得冰凉无比,是以沉熏虽然喜爱这处亭子,让人精心做了几张竹凳防着,但是却不常来,那日不经意间游览到这里,恍然发现玉栏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红木的栏杆。
阴夜辰嘴角微扬,道:“你喜欢吗?”
“嗯。”沉熏点了点头,心里的欢喜浅浅泛开来,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是听到他这样说,还是止不住的开心,她走过来,轻轻的坐落到他的腿上,头低低垂着,道:“在南王府一个多月,我发现这个府里的很多地方都是我所喜爱的。”她微微一笑,掰起手指头数起来:“云霞色的窗纱,临水而建的亭子,青瓷做的茶盏,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仰起头来看他,道:“这些都是夫君的功劳对不对?”
“娘子过誉了,这些可都是工匠的功劳。”阴夜辰笑着应道:“我只是随口吩咐了他们而已。”
“平素没有用心记下的话,又怎么可能做到随口就能说出我喜欢的东西的。”沉熏眼底泛上了浅浅的水意,道:“夫君,你对我真的很好。”
阴夜辰听得这句话心里却是一酸,轻轻的别过头去,语气带了惆怅的意味,道:“小薰,如若是原来的时候你这样说,我会觉得问心无愧,但是这个时候你这样说,只会让我觉得愧疚,如若我真的对你好,就不会让你不开心,就应该抛下一切随你却过你想要的生活。”他回过头来看她,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但是,我放不下。”
沉熏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又漫开,那笑容被秋末已经不那么温暖的阳光衬着,有点儿飘渺的感觉,仿佛无奈,仿佛是隐约的屈从,终于屈从于现实,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带了点无可奈何的悲伤,“你能这么想那就够了。”亭中出现一瞬间的静默,沉熏忍住想要溢出口的叹息,努力的笑起来,指着远处正在呼唤小丫头们把一应的盆景往花园里搬的凝碧,道:“这些天来,我从碧儿身上学会了很多东西。
阴夜辰疑惑看向远处的凝碧,她正叉腰站着,一副很凶悍的样子,其实是天真无知,她的小姐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那种孩子自然纯真的天性才能在以原始的姿态保留下来,仿佛是一块璞玉一般。
“碧儿每天都是一副开心无比的样子,我就问她为什么能这么开心,凝碧告诉说因为天塌下来有小姐顶着,她什么担心也没有,当然就开心了,她唯一可能的不开心,就是我的不开心。”沉熏语气里蕴了浅浅的叹息,为了这个小丫头,脑中响起那日的情景:
那日是阴夜辰走上朝堂的第一天,他起身的时候她已经是醒了的,但是眼睛却是紧紧闭上的,闭上眼睛,就不用看他离开,他走上朝堂,就意味着他离那个地方越来越近,而离她就越来越远,他走之前在她的额上印了轻轻的一个吻,额上的那个吻的温热还没有消散的时候,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了。
那天是沉熏第二次哭,闭着眼睛哭,她明明是仰卧着的,可是那些泪水却没有能够倒流着回去,而是不能抑制地冲出眼眶,打湿了睫毛,打湿了眼角,打湿了锦被,起床之后发现眼睛有些红肿,凝烟向来都是懂事听话的,什么也没有问,凝碧在一旁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问着问着,自己居然就哭起来了,一时间凝烟也被惹得红了眼睛。
“碧儿心里看得最重的就是我这个小姐,重得以我的开心为开心,我不开心的时候她也会不开心,并且会想法设法逗我开心,不管是碧儿,烟儿对我也是这般的。”
阴夜辰自然是知道这两个丫环对她完全保护的心态,眼里从来都是小姐第一,王爷勉强排在第二的位置,而他能有幸排到第二的位置,也是因为他对她的好,因为这段日子他惹了她的不开心,那两个丫环每次见到他都是爱理不爱理的。


一片冰心在玉壶 4

“那是因为你对她们就像姐姐一样爱护的关系,她们自然也把你当成姐姐一般。”阴夜辰含笑道。
沉熏摇了摇头,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她眼睛定定看向他,道:“我想说的是,烟儿和碧儿从来不管我做些什么,只要我能够幸福开心就好,而我对夫君,却没有能够到这样的程度,我连烟儿和碧儿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