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夜辰看她羞郝,不由瞪了纪旭一眼,徐徐吐出了一句让纪旭喷饭的话:“闺房之乐,你管得着吗?”
这下沉熏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到自家的两个丫环一脸坏笑的神情,再没心情吃东西,慌忙放下碗,道:“我吃饱了,先出去转转。”说罢也不等阴夜辰答应,急冲冲就外走去,凝烟凝碧当然不放心自家‘少爷’,忙跟了出去。
目送三人离开之后,一桌子的东西随即撤下,纪旭方收敛了轻松自如的神情,道:“你今日来,不会只是带娘子来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这么简单吧。”淡淡的陈述语气,顿了一下,又道:“特意把你娘子羞开,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不留情面的话语,阴夜辰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幽蓝的眼眸看向远处的某个方向,语气变得沉静而不带半分的感***彩,道:“你不是要开分楼吗?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好地方而已。”
“什么地方?”
“昔阳。”
“昔阳!”纪旭哑然出声,“那个乌真国刚刚割让过来的边关小城,你疯了,就是钱多了也不必要拿来打水漂吧。”他忽然顿住了,“你根本没有想要赚钱。”
阴夜辰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昔阳是定北重镇,处于乌真国的我国的地界之处,龙蛇混杂,也是消息流通得最为迅速的地方,而在酒楼里,放松的情态下,要收集各方的消息,最为容易。”
纪旭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方反应过来,随了解了他的意图,脸色转为凝重道:“你决定要蹚朝堂这处浑水。”犹豫一会儿,他又道:“我看南王妃不是那种想要自己的夫君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那种人。”
“我没有选择。”阴夜辰声音忽然拔高,那柄骨瓷的折扇拿在手里,扇骨冰凉,那凉意顺着指尖侵入心脉,“这些年来我一退再退,可是呢?皇后她还是不放过我,仗着她是先帝亲封的,父皇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如今仗着太子即将凯旋而归,更是有恃无恐,我就不明白了,我碍着她什么了,她不放过我,很好,那我就抢她最在意的东西。”
纪旭有些语塞,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多少知道这个好友身上背负的一些东西,他的母妃蓉妃是圣光帝微服出行时喜欢上的一个孤女,根本没有任何的娘家势力可言,一旦失宠,立刻招致各方的欺辱,而现在的皇后是出了名的善忌,她不能找和她旗鼓相当的玉贵妃麻烦,就来这个曾经盛宠一时的蓉妃和她的儿子麻烦。
宫中的各位妃嫔,或多或少有着家族的势力在后面撑腰,就比如皇后,比如玉贵妃,两个人都是出自嘉明王朝数一数二的权贵家族,那些家族人的眼睛,自然都盯着那个会给家族带来更多荣耀更多财富的位置,是以,虽然早早就立的太子,而清王又是这般的轻狂的模样,表面上一派的平静,但是真正老谋深算的人都知道,两王之争是不可避免的,而两王之争不管得胜的是那一方,都应该跟这个人没有关系才对,因为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讲,他都没有参加竞争的筹码。
可是眼前这位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可能参与竞争的人,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纪旭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从来都不是那种说空话的人,大脑里忽然想到些什么,对了,两王之争,如若两败俱伤呢?
那就渔翁得利。
仿佛应征了他所想,阴夜辰微讽道:“有时候优势也会变成劣势。”他语气转冷:“不管是太子或是清王能够即位,到时候外戚干政肯定是一个尾大不掉的问题,父皇不想嘉明王朝的未来毁在外戚干政这条道上。”
便胜却人间无数 6
“况且,看得见的实力只会让人倍加防范,而看不见的力量,才能让人疏于防备。”
纪旭闻言一怔,想起那日王进曾经报告给他听的怪事,他生于世家大族,自小见多识广,他的父亲纪祯更曾经是神武帝的暗卫之一,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是嘉明王朝暗卫势力的统治者影魅在召唤,纪旭瞬间明白过来,惊异出声:“你是……”
阴夜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纪旭忽然失笑,只是那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悲怆,“南王爷,你这般坦白,不会是单纯的想告诉我这些吧,这算什么,逼我加入你的阵营。”
阴夜辰看得这个唯一的好友说出这样的话来,却没有半分的不悦,只是回过头来,幽蓝的眼眸闪着微微怜悯的神色:“错了,不是我逼你,这是你逼我的,从当日你拿着剑逼我跟你比试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意识的走进了我的阵营。”他微微一笑,道:“我父皇告诉我,对于发现你秘密的人,要么除掉,要么收为己用,我没有选择,而你,同样也没有选择。”
纪旭苦笑,是呀,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当年给父亲起誓之后就算了解,事到如今,想来,或许从皇帝秘密安排阴夜辰在他父亲那里学习武艺开始,他们整个家族的人都被皇帝安排作为阴夜辰的后盾之一了吧,只是他一直以为两个人是单纯的朋友关系,一想到这种关系里掺杂了利用与被利用的因素,心里就生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以前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唯一的朋友,以后也会是。”仿佛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阴夜辰淡淡开口,眼眸是真挚的。
纪旭一愣,他的心性向来洒落,所执着的不过是阴夜辰今日的做法,让他对两个人的交往产生了怀疑,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听得他这样一句话,心里的那点死结就解开了,随即一笑,使力捶了阴夜辰一拳,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酸了。”做了个想吐的表情,“这话以后千万别说了,要说对南王妃说去。”
脸色一正,纪旭随即道:“既然站在统一战线了,那我想要知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太子凯旋而归,靠拢他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势力也会越来越大,你有何对策?”说话的同时,心里浮起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仿佛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一般,对,有着强大的母妃家族做后盾的太子和清王确实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但是得到皇帝亲自暗中扶持的‘痴王爷’阴夜辰,才是最有可能的赢家。
阴夜辰轻轻一笑,道:“需要有对策的不是我,是清王,至于我的下一步,那就要看清王什么时候动手了发配我了。”
纪旭疑惑问:“什么意思?”
“当太子被告发所谓的胜利是用无数的珍宝换得敌人自愿退出八十里的时候,父皇震怒,清王独大,为了维持朝政表面上的均衡,我这个‘痴’王爷不得不在朝堂上担当重任,那个时候,清王当然会觉得我碍眼,自然会想要发配我。”
纪旭眼眸骤然一亮,“你的意思是清王选择的地点,很可能是昔阳,那里出于两国的交界处,混乱不堪,极其容易出任何事情,包括意外死亡。”
阴夜辰笑出声来:“也包括痴王爷的痴疾被边关的能人异士治好,把昔阳之理得井井有条,从此在朝堂正真立足。”
纪旭笑出声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会亲自过去筹建分楼,更会去寻一个能人异士。”
另一边。
沉熏奔下楼之后深深吸了好几口气,脸上的燥热方才散去,看见两个丫环笑盈盈的跟上来,刚消散的热气又上来了,有些不好意思,凝碧笑嘻嘻道:“小姐,在我们面前就别害羞了,我们早就习惯了。”一句话说得沉熏羞也不是,不羞也不是,最后还是凝烟解了围:“小姐,我们四下逛逛吧。”
沉熏忙点头道:“好。”
会宾楼出于非常繁华的东阙街,大街上人来人往,主仆三人随意闲逛,路边卖的东西琳琅满目,字画,小饰物……沉熏一路看过,都没有看见喜欢的东西,正待回转,忽然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想起:“姑娘你等一等。”
转身一看,原是一个算卦的老头,正眼光灼灼地看着她们。
沉熏一愣,随即看了看凝烟和凝碧,眼底透出笑意,道:“叫你们呢?”
“不是她们,我叫的是姑娘你。”老头道:“世人眼瞎,我可不瞎。”
沉熏自知被识破,含笑道:“老伯叫我干什么,如若是算命的话就算了吧。”
老头道:“为什么?姑娘以为我是那种骗人钱财之徒。”说罢站起身,仔细看了沉熏一眼,刚才只看到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个人清贵非凡,所以才出言打扰,听得沉熏这句话,更是对她起了好奇之心,仔细一看,心下大惊:
天女星,凤凰命,怎会有这么奇怪的命相。
这边沉熏淡淡道:“既是命,那就该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如若提前知道而又改变不了,那可不是自寻烦恼吗?”
老头并没有因为沉熏的话而放弃,而是道:“姑娘,你的手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又道:“姑娘不愿意听,我自不会讲,我只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像姑娘这么奇怪的命相,所以想求证一下。”
沉熏闻言,心里生出淡淡的好奇,但那一点好奇又随即泯灭了,她答应过母亲,绝对不会试图去看自己的命运的轨迹,所以,给老头看完手相,对他微微一笑,随即领着两个丫环离去。
便胜却人间无数 7
而原地上,算命的老头呆住,喃喃自语:“真的没有错,天女星,凤凰命。”说罢自己又暗自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既是皇室的血脉,又怎么可能有凤凰的命相,定然是我老眼昏花了。”
“咦?杜先生怎的说出这般话来?您一向不是自诩有通天之眼吗?”忽然一句含笑的话语打断了老头的思绪,这老头名叫杜通,是京城有名的算命先生,号称有通天之眼,迄今为止,找他算过命的人无不应言。
杜通回头,原是沈立寒,这位宰相公子素来喜欢结交能人异士,当日一时好奇,曾经找过杜通算命,杜通告诉他今年必然高中新科状元,虽然沈立寒自信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学新科状元的位置必然是坐定了的,但是不免对杜通刮目相看,近日来,便是带了一个人来测字。
这个人,便是阴夜冥。
阴夜冥眼神看着刚才的少年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眼眸一转,他身后的两个便衣侍卫立刻知道其意,朝少年消失的方向跟去。
这边,杜通听得沈立寒的话,抬头看了一眼阴夜冥,立刻神情一变,连连道:“沈公子还是请回吧,您这位朋友的命相不是我这等三教九流之徒可以看得透的。”
沈立寒不免暗自惊讶,道:“先生看出了什么?”
杜通摇了摇头:“沈公子,恕我不能说,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
“先生的职业,不就是为了泄露天机而存在的吗?”一句讥诮的声音出自阴夜冥的口中,他嘴角一勾,自顾自走到案桌前,“既然不能算命,那测测字怎么样。”说罢,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已经跃然于纸上:难。
杜通闻言松了一口气,道:“测字的话,我到是可以试试。”走到案桌前,凝神观看,随即道:“难者,一人立于又,主之间,又者,权之侧。”说罢语气一顿。
沈立寒道:“敢问杜先生此言何解?”
杜通抬头看了看阴夜冥:“公子要想立于主位,获得权利,除非除掉那个人。”
沈立寒闻言一惊,看向杜通的眼神不由多了一丝佩服,却听杜通又道:“这个人,藏于权与主之间,公子应当小心才是。”
阴夜冥眼尾一挑,眼里飞快地闪过什么东西,道:“多谢先生赐教。”
杜通看着离去的两个身影,摇了摇头,收拾桌案上的东西,喃喃自语:“紫微星照命的人,且是我这等人能够算的。”说罢抬头看了看天,刚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飘过来一朵黑沉沉的乌云,杜通直接把东西扔进桌肚离,准备回家了,叹道:“看来要变天了。”又无意识加了一句:“这个世道又要乱了。”
这边,沉熏立于一处商铺前,手中拿着两支钗子,左手拿的是一支是白玉钗,拆头刻有精美繁复的花纹,端的是素雅大方,右手拿的一支是碧玉钗,钗头镂空,镶嵌上了红色的宝石,只觉得灵动非凡,沉熏左看右看,还是不能决断,因而回头问凝烟凝碧:“你们觉得哪支好看?”
凝烟道:“左边那支。”
凝碧道:“右边哪支。”
一说完,两个人都各自笑起来,商贩是个机灵人,这三人一进殿他就看出为首的‘少爷’其实是个女子,当下趁机道:“公子,既然难以割舍,何不两支都买下来,这一支戴烦了就换另外一支,且不两全其美。”
沉熏闻言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那怎么成,既是心爱的东西,那就只能有一支,即使难以割舍,也必须割舍,只有一支的话,才能把全部的心思都专注于它的身上,才会好好爱护它。”
商贩一愣,只觉得这个客人言行奇怪,不就是一支钗子吗?看‘他’的样子也不是那种没有钱而瞎搅和的人,面对这样的客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眼睛瞧见门外走来一个身影,忙迎上去道,顺溜的拉客语正要脱口而出,抬眼看见那人时,又吓回了肚子里,愣在当场。
进来的人,正是阴夜辰。
阴夜辰对这样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自然绕过商贩,走到沉熏的旁边,轻声道:“怎的跑了这么远,让我好找。”
沉熏见到他,忙盈盈一笑,道:“正好,你帮我看看选哪一支?”
阴夜辰只淡淡扫了一眼,便道:“两支一起要不就结了。”
沉熏摇了摇头,嗔道:“怎么你和老板一样的口气,还是——”她微微顿了一下,斜睨他,似笑非笑道:“还是站在男子的立场上,喜欢的东西,都是多多益善的。”
阴夜辰听得她的语气,哑然失笑,心里生出欢喜之情,为着她语气里透出的微酸,把她手中的两支钗子一齐拿下,道:“要我说,家里的那支最漂亮,素雅大风而又不失灵动,且是这些俗物可比的。”
一语双关,说的是沉熏素来戴的哪支血玉钗,白玉的钗身,钗心一点嫣红,那嫣红仿佛会随着人身子的移动而游移,素雅与灵动恰如其分地结合在一起,同时,说的也是人。
沉熏脸上微红,心里生出暖意,她虽然聪慧灵动,行事自然从容,但是听得这话不免羞郝,有种女儿家陷入情网中特有的嘴硬,道:“不想给我买便罢,说这些有的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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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夜辰微微一笑,却抬手越过她,拿过沉熏身后架上的一个锦盒,老板看见他的动作,脸色微变,不由出言道:“公子,小心些,那可是我这店的镇店之宝。”又面露得意之色道:“公子真真好眼光,我这店里的东西琳琅满目,但是其余的东西加起来,还抵不上这只玉镯的钱。”
原是一只玉镯,通体雪白,是难得的暖玉,阴夜辰拿起玉镯,执起沉熏的手,把玉镯戴上去,她的肌肤雪白,和着的颜色几近融为一体,更是晶莹,阴夜辰笑了一笑,道:“我想给你买的是这个。”顿了一下,凑近沉熏的耳边,轻声道:“把你套住。”
沉熏连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只觉得那玉镯真暖,戴在手上,那暖意丝丝缕缕的渗入肌肤,直达心里,她忙低头掩饰,视线看着那玉镯,嘴角情不自禁笑开,道:“谢谢夫君。”
出了商铺,时间还早,难得出来一次,自是要玩得尽兴了方才回去,而京城秋季最美的地方,当属京城十三景中的红枫亭,一行人便往红枫亭的方向走去,正走着,阴夜辰余光看到某出时,脚步忽然一顿。
沉熏亦是觉察到异样,装作观看路边的东西,借势转身,只见看见两个着装普通的男子亦是停下来,随意四下观看。
原来是被跟踪了,沉熏不觉扫兴,眉尖微微一皱,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夫君,这次麻烦是真的来了,看来红枫亭是去不成了。”
阴夜辰当然也知道被人跟踪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真实面目有可能曝光,而最重要的自然是弄清楚指使他们来跟踪的人是谁,只有弄清楚了,才好有所防范,却看见沉熏微微皱起的眉,一双眼睛抑制不住泛上失望的情绪,看得人心下一疼,忽然觉得现在让她展眉比那解决那两个人身后隐藏的危险来得更为重要,当下微微一笑,道:“甩掉麻烦不就好了吗?”当下道:“烟儿碧儿,等下过街口的时候,你们俩去引开那两个人。”
凝烟和凝碧早就把阴夜辰也完全的当作自己的主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们也知道了自家王爷的真实面目,并没有讶异,只是很平静地接受,其实她们两人都是这样单纯的心思:只要小姐选择的人,只要是一心一意真心对小姐好的人就行,其它的东西都可以不考虑。
听了阴夜辰的话,了解他的用意,是不想坏了小姐的兴致,都含笑点点头,沉熏自然也知道,微微怔住,一双眼眸不由泛了一层薄薄的水意,盈盈看向阴夜辰,“夫君,可是——”
阴夜辰莞尔,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现在娘子最重要,其它的以后再说。”说罢也不顾路人怪的神色,悠然牵起沉熏的手,往前走去。
“等一下。”沉熏却忽然停住,灿然一笑,道:“我有一个不能根治麻烦但能减少麻烦的办法。”说罢对凝烟耳语一番,凝烟领命,当下到了街口的时候,凝烟和凝碧继续往前走,而阴夜辰和沉熏却藏于暗处,不多时,那两个尾随的人立刻跟了凝烟凝碧的身影而去。
两人从暗处走出,这下可以毫无顾忌了,走了一会儿,沉熏转头问:“夫君怎么不问我刚才跟凝碧说了什么?”
阴夜辰从善如流:“说了什么?”
沉熏眼眸一转,却道:“夫君有没有听说过一种花叫做昨日梦境?”
阴夜辰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但一时也想不起是奇怪在那里,忽然沉熏各个一笑,道:“觉得很奇怪是吧,当初我听到夫君说那个游戏的时候,也是这般奇怪的。”阴夜辰闻言笑起来,是了,当日他曾经问她:娘子你知不知道一种游戏叫忘记伤心的荷花?并没有告诉沉熏,他奇怪的是话里的熟悉感,不是昨日梦境这种花,因为这种花,他曾经听说过的。
昨日梦境其实并不是真的花,而是由记忆凝结而成的花,一朵花代表一日的记忆,是一种较为简单的术法,这种术法只能在人的意志力低下的时候使用,凝烟武艺不如凝碧,但是幻术上却比凝碧高出许多,刚才沉熏给凝烟说的,就是要她们俩把那两个人引到无人处,凝碧与两人交手并打败他们的时候,再让凝烟用此术抽走他们今日的记忆。
“你对碧儿那么自信?”阴夜辰听罢,含笑道。
“当然。”为了加强语气,沉熏还点了点头,道:“我娘曾经说过,碧儿天赋奇骨,心思单纯没有杂念,最适宜学武,你别看她年纪小,但是一般的大内高手都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我看刚才那两人不过是一般的人,定然不是碧儿的对手。”
阴夜辰不经意道:“第一次听你提到你娘,我未曾谋面的岳母,想来定然是一位世外高人。”说罢含笑看着沉熏:“你想你娘吗?”
沉熏歪了歪头,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有些奇怪,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本是随口一问,听得沉熏这样说,阴夜辰不由有些疑惑看向她。
“从小娘亲和我就不是特别的亲,娘亲投注在武学术法上的精力比对我这个女儿来得多,对我最注意的地方,就是检视我每天的武艺练得怎么样,说是师父还要恰当一些,小的时候,娘亲很少关心我其它的事情,只会催我练武,非常的严格,那时候我甚至有些怨恨娘亲,所以,那个时候,我很依赖雪——”她顿了一下,眼睛纯然看向阴夜辰,继续道:“那个时候,我非常的依赖雪澜哥哥。”
阴夜辰听得这话,知道如今她愿意说,定然是已经放下了,心里不由一喜,沉熏没有再说什么,他也没有追问下去,只是指了指不远处,“娘子,红枫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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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枫亭是整个京城秋季最为美丽的一处景致,地处京城的西郊红枫山,亭边临湖,亦是京城十三景之一,是文人雅士最喜欢来的地方,几个好友坐在亭边,看着满山的枫叶,兴之所至,诗性大发,吟诵一番,又或许运气好些,遇上来此游玩的闺阁小姐,邂逅一段才子佳人的际遇,是以红枫亭又名红娘亭,几乎每一年的秋天,都会在此演绎几段传奇。
沉熏第一次来,看着映入眼帘的满目如织的枫叶,不由喜笑颜开,今日游人不多,三三两两的四处散开,红枫亭那里倒是积聚了一群人,她素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觉得赏景赏的是景,而人多了,就把景致都破坏掉了,因而两人择了一条人烟较为稀少的小道,慢慢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颇为自在,踩着满地的枫叶,而身边的人温柔如水,幽蓝的眼眸蕴着脉脉的光芒,含笑看着她,沉熏只觉得心里有某种东西越积越多,像是要满出来一样,眼眸一动,起了嬉戏之意,她几步奔上前,笑盈盈回过头,道:“夫君,你来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