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国王身边的侍从格斯,素来办事沉稳,深得国王信任。他鞠躬行礼,目不斜视:“国王陛下听说殿下拾得一封情书,又听闻这封信文笔优美,遣词造句非同一般,便想当作范例浏览一下,顾请殿下带着书信同我一同进宫。”
老天,你好,你好得很啊,你就是这样帮我的,用一个火坑代替另一个火坑?!
听这番话的时候,我心中早已不知转了几个弯,面上却还要装作惊异莫名,皱眉说道:“谁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那种信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陛下看,真是让人难堪。”
格斯在一旁沉默无语。卡斯特王子按捺不住,问道:“格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会索要蓝基娅公主的书信?”
格斯微微前倾:“殿下,关于这点我也不清楚,不过国王打猎回来,用过午餐后就突然问起这件事。”
“算了,既然是陛下的要求,我也不敢不遵从。”我故作不快,叫来爱迪斯,把手中的钥匙递给她,吩咐道:“把我梳妆台的小抽屉打开,把里面的信拿给我。”
爱迪斯领命而去,我漫不经心的靠在扶手上,心中却思虑万千。
“可以知道是什么信吗?”依诺林有意无意的问。
“情书”,我忽略不计他们的脸色,干脆的说:“我写给别人的情书……”
我坐在国王的马车上,继续进行激烈的脑力劳动。其实仔细想起来并不奇怪,夏特拉和弥撒尔亲王都那么大嘴巴,他们也许早就把情节添油加醋搞得众人皆知了。而遗失了这封信的人凭着对时间、地点等线索,不难判断出事实的真相。那个特定的人必定在国王面前知会了什么,国王才会遣人前来索要信件。而我…我的选择恐怕在复制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定了吧。哎,无论怎样,只有撑到底了。
我走进国王的房间,看清里面等候的人,不由微微吃了一惊,怎么王后也在?而且脸色苍白,眼圈发红;奈维?索瓦公爵坐在一旁,面带忧虑;国王站在房间中间,心神不宁。我一边行礼,一边明显表示出我的惊讶。
还不待我站定,国王挥挥手一叠声的追问我信呢?我连忙惶恐的把信递了上去,国王拿着信,转身向着王后:“夫人,您还不肯承认吗?我现在就要打开阅读这封信。”
我瞟向王后,只见王后脸色一片灰白,好像马上就要倒下去一样,却强制镇定着,用一种极度尊严的语气说:“陛下既然已经认定,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国王一脸阴霾,打开信读了起来,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国王的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抬起头来沉默的看着我,我同样用无辜和疑惑的眼神看着国王。开玩笑,我精心复制的信件不可能有什么破绽,大致相同的内容,只是在关键处略作修改;亲手抄撰的笔迹;适度的折痕和外观……一切简直perfect。
国王扬着手中的信纸,递给奈维?索瓦公爵,公爵立刻展开读起来。
“夫人”,国王终于说:“我错怪您了,这只是一封普通的信件。”
王后闻言,身体动了动,泪水一涌而出。
“请原谅我,我只是被一时的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国王自知理亏:“请原谅一个渴望得到您全部爱情和尊敬的人吧。”
“您的要求我从来不敢不遵从,但是陛下,您这样怀疑我,这样对我,我的尊严都被您踩在脚下,我还有什么面目来面对依赖我的那些贵族和人们?也许遁世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我明智的选择。”
国王不由连声懊悔,抓住王后的手要求原谅。号称都怪那封信,他一听到就昏头了,说罢还看了我一眼,好像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一样。
最后,王后终于向国王伸出手去:“是的,我原谅您了。”国王接过那只玉手亲吻,王后转头向我:“蓝基娅,看我给你做的什么榜样,男人永远也不会相信女人的眼泪,永远也不会相信女人会真的生气了。”
一旦王后表示谅解,国王便象松了一口气似的,转而同奈维?索瓦公爵谈起国政大事。王后看了我一眼,我会意,于是借机向国王告退。
“蓝基娅殿下”,奈维?索瓦公爵走到我面前,伸出手,鹰样的眼眸打量着我,似乎要把我看穿一样,看得我一阵心惊:“您的信。”
“谢谢。”我低眉浅笑,接过信,闪身离去,只觉得那阴冷的目光一直附在我的背脊上,令人很不自在。
回到自己府邸,依旧把信原样放回梳妆台的抽屉里,然后侧过视线,望着床头的地毯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先不动它。
总算感觉轻松了一些,但是,到底还是给自己树敌了呢,而且还是躲在暗处的,未可知的敌人。我仰躺在床上,三心二意的想:
还有王后那边,明天还是要去交待一下……好了,好了,不想了,我敲敲自己的额角,再这样殚精竭虑下去,头发都会掉光的。
虽是傍晚,但外面的天色尤其暗淡,好像要变天了,我坐起来走到窗边。天边,翻滚着浓重的乌云,苍白的闪电带着闷闷的雷鸣穿过云层落了下来,预示着一场一触即发的雷雨即将揭幕。我推开窗,狂风呼啸而来,卷着闷人而又潮湿的气息钻进鼻孔。
“看来,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好觉呢。”我望着天空自言自语。
秘密花园
“驾!”我策马扬鞭,陶醉于疾驰的快感中,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走了汗水,心仿佛空了,只剩下躯壳,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飙车了,那紧绷的神经,植入了速度的满足感,有一种脱离这个世界、打破次序的虚幻。当头脑中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能想的时候,心中竟是难得的舒服快意。
“菲拉斯!”我大声喊道,“有时候我真想做个男人!”
“为什么,殿下?”菲拉斯驱马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这样就可以尝尝通宵在野外骑马的滋味了。”
“难道殿下现在不可以?”
“哈哈哈”,我扬声大笑,“菲拉斯,你说得对,我现在也可以。”说罢,快马加鞭,朝着前方一路狂奔。
终于,我拉紧了缰绳,让马儿慢慢放慢了步伐。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天边太阳西落,红彤彤的晚霞映照在天上,仿佛这世界从来就未曾改变过。我习惯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宠爱的拍拍“暴风”——我的黑色骏马的头,停下来望着天边。
菲拉斯在我旁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渡上一层难以言说的光辉和色彩。即使长久以来与他朝夕相对,我仍然象第一次看见他一样,被他的美貌惊呆了。
菲拉斯侧过脸来,迎上我目不转睛的注视,清澈的眼眸毫不退却的,与我对视着,冰绿色的眸子映着金色光芒,让我有些目眩。
美少年啊美少年,我在心底暗暗赞叹。虽然知道他向来讨厌别人评价他的外貌,却突然很想捉弄一下他,呵呵,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冰山开裂。
“你真美……”我微微右倾着脑袋打量着他感叹:“菲拉斯真美,美得让人感到不象真的。”果然,绿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怒气冒了出来。
继续,“我真想不通你怎么会那么美呢?我还真没见过比菲拉斯更好看的人了。”某人的眼底已是一片波澜。
“唉,说起来竟然比我还漂亮呢,老天真是不公平啊!”眼中的愤怒已达到顶点,某人僵硬的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见好就收啊,我可不想南极大冒险。我从马上倾过身去,贴近菲拉斯,讨好的笑:“生气啦?”
我的美少年哼了一声,用一个单音节表示对我的不满。
“可是,在我心中,菲拉斯真的是很美丽的,就像现在我们面前的夕阳一样”,我想了想,在心中搜寻美丽的事物:“就像拉西法利亚一样。”说起拉西法利亚,我的思绪缥缈起来,“美的想永远停留在它旁边……”我心爱的紫丁香之原啊,离开没多久,怎么却感觉已经过了半个世纪。
我从突如其来的沉思中回过神来,菲拉斯看着我,眼神晶亮,嘴角微微噙着笑容。
“想听歌吗?”我突然好想唱歌。
“恩。”
我把马一打,任其在矮树林中随意穿行,张口就唱:“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们经过她的身旁,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小脸,好象红太阳,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我愿做一只小羊,守在她身旁,每天盼她用细细的皮鞭,不断轻轻的打在我身上。”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低到风里去,风吹动草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我听见身旁菲拉斯略微急促的呼吸,除此以外,就是寂静。
我噗哧一声笑了,打破了沉默:“知道吗?最开始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我总是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愿意做一只天天挨鞭子打的羊?一直到后来我才明白,原来爱情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卑微,甚至低到尘埃里去……”
我大大的叹息一声,转过来看着菲拉斯,奇道:“怎么这样阴沉的看着我?”
“哼。”又是单音节词,表示不满。我晕,这小子越来越大势了,动不动就给我脸色看,到底谁是主人啊?!难道我受了一天的罪,现在还要来看人颜色?!唉,想到今天一天的经历,我忍不住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昨晚暴雨下了一夜,早上却是雨后初雯,天色一片大好。我心中记挂着王后信函的事情,不敢像往常一样赖床,早早的就醒了。
爱迪斯和另外一个侍女侍侯我梳洗停当,随便吃了一点东西,估计着差不多了,我就叫人套车往宫中而去。
王后今天有些不舒服,在寝殿中尚未起身,通传的侍者却告诉我王后将在寝殿中接待我。
穿过一个个走廊和房间,终于来到王后寝殿门口,侍者停下脚步,朝我鞠了一躬,拉开门示意我走进去。
重重帷幔遮挡着光线,王后的床榻前还点着蜡烛。即使穿着不正式的白色睡袍,王后依然雍容华贵的斜倚在床榻上,美丽的金发披散在身前。除了我和她,没看见其他侍女的身影。
看见我进来,王后露出微笑,向我伸出了手,我赶紧上前几步跪在床榻边,亲吻她的手。
“您来了,我非常高兴”,王后温柔的说:“我一直在渴望着您的到来。”
“陛下,请相信我也同样欣喜。”我恭敬的答道,在王后的示意下坐在床边。
王后看了我一会儿,说:“你长得越来越像安妮了。”
她口中的安妮,正是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我的“母亲”,王后的亲妹妹。我听了这话,大胆的抬起头来:“感谢您还记挂着她。”
王后微微一笑,看着床头:“毕竟我们是同胞姐妹,只可惜她太早离开了。”
我顺着王后的目光看去,床头柜上,精致的盒子里镶嵌着一副肖像画,正是我送给王后的安妮帕沙?唐菲力克斯的小像。
我顺应着做出感动的表情:“姨妈……”
“好孩子”,王后拍着我的手,安慰着我:“你现在长大了,像你母亲一样越来越美丽聪明”,顿了一下:“……为人处事也比以前懂事多了,姨妈看着也觉得非常的安慰。”
嗯,我明白,感情戏完了,该谈正事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很多不恰当的事,您尽可责备我,只求您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原谅她不懂事的女儿。”赶紧表态。
“我怎么可能责怪你,尤其是…这回在国王面前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王后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我尽量语气坚定的说:“您的声誉决不容许任何人来玷污。”
“好孩子……”王后感动的拥抱了我,亲了我的脸颊:“您真是您母亲的女儿。”
我等待她松开我,然后才从胸鞳中摸出那封始作俑的信递给她:“我相信这封伪造您的笔迹而写的信一定是个针对您的阴谋,是某个无耻的阴谋家在暗处筹划的罪恶,我向您发誓,我对这种恶行深恶痛绝,只盼望千万不要对您造成任何不好的影响。”
王后马上接过我递给她的信,匆忙展开,她的表情保持不变,拿信的手却微微发抖。
须臾,她举起信,送到蜡烛的火苗上,火舌瞬时卷噬了信纸,将之化作一堆焦黑。她的表情起了微妙的变化,仿佛在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似的,而整个面部的线条放松下来,不再是绷得紧紧的了。在她将目光转到我脸上以前,我赶紧垂下眼睛。
她看着我,停顿了好一会儿:“我以后可以相信您对我的爱和忠诚吗?”好,够狠,现在语气中已经带着些微的严厉了。
“难道至今您还要怀疑我对您的一片心?”我用反问代替回答。
王后又用那种令人难以消受的目光看着我,语气却分外柔和:“我当然相信您……”
从王后宫中出来,站在庭院中,迎着中午明晃晃的阳光,我觉得眼前飞过黑麻麻的一大片乌鸦。看来早饭吃少了,又跑到这里来劳心劳力,体力不支了。这个宫廷生活,真是累死人不偿命啊!
今天进宫我故意没带侍从,现在想找个人扶一下都没有,真衰~
突然有只手拉住我的手臂,另一只支撑着我摇晃的身躯。
“啊,谢谢……啊!”我刚想睁开眼睛道谢,却惊觉双脚腾空而起,不由尖叫一声。
我慌忙用手攀上那人的颈项稳住身体,目光却对上一双美丽的眼睛,如同蒙着烟雾的蓝宝石,浓密的睫毛又长又翘。
啊啊啊啊啊~我大叫起来,随即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真没有一点公主的风范气质!”
我闭上嘴,转而用我所能表现出来的最恶毒的眼光看着他,那个抱着我的人,我的表弟,我的天敌——瑟基公爵!
我们互相瞪视着,用杀死人的眼光互相较量,良久,我才觉得有些异常,我的手还圈在他脖子上,他还抱着我,这、这种情形实在是个笑话。
“放我下来。”我冷着脸,一字一句的说。
“当然,你以为我很高兴抱着你吗?”
“你!”气血涌上我的头顶。
瑟基抬腿走到树荫下,把我放在石凳上,我有些惊讶,他的力量比我想象中大多了。
“别指望我会向你道谢。”我抬起头,语气依然恶劣。
“我可从来没想过能从您那里得到相应的对待。”瑟基又露出那种讨厌的轻蔑神情。
我火大,站起来准备和他理论一番,眼光却瞟到他的颈项中有什么东西一闪,那是一根绞丝的银链子,末端的吊着一个可以镶嵌画片的掉坠。
瑟基低下头,迅速的把链子塞回衬衣里面,有些不自然的看着我说:“你看什么?”
“藏那么快,有什么了不起”,我不屑的说:“那种坠子要多少都有。”
“哼。”瑟基少见的没有继续对我冷嘲热讽,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那样子倒是和我家的美少年如出一辙。看他转身准备离去,我正在惊讶,他甫又回过头来对我说:“我劝你还是多坐一会,如果晕倒在路上可就丢脸死了。”
臭小子,从来狗嘴吐不出象牙,我盯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刚回到家,还没有来得及喝口水,就得知德?瓦尔夫人已经派人来请过我两次了。
天啊,我在心底诅咒,还让不让人活啊!这到底是轮番轰炸的审过堂还是商量好了玩的疲劳战术啊?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我的怨气铺天盖地,可抱怨归抱怨,到头来却也只有马不停蹄的驱车前往德?瓦尔夫人的府邸。
坐在马车中,我深呼吸,按摩脸部,做几下伸展运动,竭力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总之一句话,决不能在德?瓦尔夫人面前暴露目标。关于战术,我也已经想好,那就是欲擒故纵,以攻为守,以进为退。我打算扮演一个典型的宫廷女子,因为知道了一个具有重大价值的秘密而沾沾自喜,迫不及待要将信息传递给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是的,我不要她来问我,我要主动“告诉”她。
当我走进德?瓦尔夫人惯常用来待客的小夏厅,才发现我的决心下得果然很有必要。德?瓦尔夫人早就遣开侍女,显然要和我“促膝谈心”,我不由露出一个不被人察觉的笑容,Come on ,baby。
巨石滚动
我松开缰绳,任凭“暴风”在矮树林中穿行,下午与德?瓦尔公爵夫人的一番对话却言犹在耳,即使是现在想起也依然令人触目惊心。
我是打定了主意要赖过去的,于是以攻为守向她主动说起王后信件的事情,洋洋洒洒,从我奉召进宫开始一直到告退回府,可以说没有遗漏每一个细节,尤其着重描述了王后的脸色和反应,末了还加上几句自己的评论,将一个八卦趣闻演绎得惟妙惟肖。
“您瞧,夫人”,我用余兴未了的语气说:“我可真没想到我丢失的信件会失而复得,还引出了这么一件事来,您说真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在我说这些话的同时,德?瓦尔夫人并没有多做评论,只是看我的眼神渐渐恢复如常,没有一开始的锐利和试探。这么说来,我过关了?我还真的是不容易啊!我在心里为自己掬一把血泪。
可接下来,德?瓦尔夫人说的一番话,可真是让我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而且直接掉进了冰窟里。
“艾米莉夫人希望我在国王面前促成她的女儿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婚事。”
啊?我略微有点气息不顺。
“其实我倒是乐见其成,毕竟我的外祖父也曾经是索瓦家的一员。而且公爵又如此讨人喜欢,我很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啊?!可能是屋子里太闷了的原因,我觉得胸口有点憋气。
“比起这个,我更愿意被您选上,做我喜欢的人的委托人……”
“夫人……”我惶恐。
“我知道您的双亲俱都不在了,请相信,作为您的亲人和朋友,我多希望在国王面前为了您而擀旋和瑟基公爵的亲事。”
我石化……
“对了,听国王陛下说,维歌元帅在朗热一役大胜,条约也签得差不多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要回朝了吧。”
啊?维歌元帅?不就是国王的宠臣,我尚未露面的情人之一吗?我再也闭不拢嘴,完美……而沉重的最后一击。
唉,看来前途凶险啊。我使劲摇摇头,试图停止回忆。
“菲拉斯,太阳下山了,我们该回去了。”
“是,殿下。”
“驾!”我夹紧马腹,策马扬鞭,朝着来路加速飞奔,大声说道:“菲拉斯,如果你能追得上我,我就给你一样你喜欢的东西。”
“可以请问是什么东西吗,殿下?”
“呵呵,你追上我就知道了啊。”我发出一串清脆的笑声,很快吹散在风中。
果然有物质激励就是不一样,不到一半的路程,菲拉斯就越过我,无论我怎样努力,他总是在我前方,不多不少,刚好领先我一个马身的距离。臭小子,我又气又笑,还知道给我留余地啊。
回到府中已经是月上树梢,翻身下马,只觉得浑身酸痛,恨不得立刻躺倒在床上。
“菲拉斯,你来。”我从大拇指上取下国王赠送的白宝石戒指。这枚戒指虽然贵重,但和我手指尺寸不合,我老早就想把它送给菲拉斯了。
我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笑着说:“你赢了我,这枚戒指归你了。”
菲拉斯看着手中的东西,头也不抬:“我不要。”
“嗯?”我惊异,不要?这么好的东西?
“这是国王陛下赐给殿下的东西。”
哦,担心这个啊,我笑着哼了一声,拉过他的左手,捻起戒指套在他的修长的中指上,任性的说:“我不管,反正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可要好好给我戴着。”又拉起菲拉斯的手在眼前摇晃:“真好看,很适合菲拉斯啊……”
突然,我的手被菲拉斯猛然握住,我诧异的抬头看向菲拉斯,月亮把银白色的光芒投射在他的侧脸上,素来沉静的面容有一丝动荡不安,他眉头紧皱,眼中光芒闪动,好像在强制压抑着心中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
“怎么了?”我抬起另一只手抚向他的面颊,他整个人一僵,微侧过头,却终是没有退让;而在我的手掌接触到他皮肤的同时,我心里也是一震,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今天太累了”,我顾左右而言他:“我想要休息了。”
菲拉斯缓缓放开紧握住我的手,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样子,垂下眼睛:“祝您晚安,尊敬的殿下。”
勉强支撑自己简单洗漱了一下,肉体的疲惫让我把自己直接放倒在床上,立刻陷入到梦境之中,而且一宿无梦。
一个星期以后,艾米莉夫人携带女儿艾格拉丝回到宫廷;同时,为庆祝朗热条约的顺利签署和维歌元帅的归来,宫中将举办盛大假面化妆舞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