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是心神不宁,我把这种心绪,全然归结到维歌元帅的归来上。
维歌?沙特尔?蒙代拿,是朝廷中唯一一个不结私党,不入派系的人,他仅仅是凭借自身,也完全是凭借自身得到国王的宠爱,官至国家大元帅。
传闻他出身不算高贵,少年时期即跟在国王身边侍奉,深得国王的信任和喜爱,全靠国王慷慨大方的赏赐才有今天的地位荣耀。但是根据我收集得来的信息显示,维歌元帅在朝廷中却是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气质非同寻常,极富男儿气概;也有人说他粗鲁无礼,性格怪异。唯一一致的评论是在他的私生活方面,说他风流成性,情人众多,手段高明,心肠却冷酷无情,国王多次想把家世良好的大家闺秀指婚于他,却被他一再拒绝,故年近三十却至今未婚。
听听,这样一个人怎能不叫我忧虑担心。但我也知道担心无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算了,我也不怕在一团乱麻中再添上一股。”我在自家庭院中,坐在橡树下,手里拿着半天不曾翻动一页的书籍,望着半空自言自语。
心中毕竟烦躁难解,我站起身来,决定带着菲拉斯外出散心。
这几天是身上不方便的日子,我破天荒的坐了马车,菲拉斯照例骑着他的“白兔”走在近旁。“白兔”是我取的名字,原因是马儿通体雪白,眼睛却是绯红色,正好与我的黑骏“暴风”搭配得天衣无缝。菲拉斯对这个名字却是极为不屑,在我强烈坚持下才勉强接受,我怀疑私下他又给马儿取了新名字,因为我从来没有没听他喊过,而我唤“白兔”马儿却是毫不理睬我。
马车向着城东驶去,我知道那里有一个很大的湖泊,应该有不错的景致。
马车倒是十分平稳,不一会儿就穿过了城中的闹市,向着郊外驶去。停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了一片巨大无比的水域,周围围绕着一片浓郁的森林。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波光,宁静致远,秀丽无比。
我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古人说寄情山水,忘忧解惑,果然还是不错的。光是看着那鳞鳞的波光,心中就觉得无比的舒畅。我吩咐了一下随行,连菲拉斯也不要在近旁,就一个人沿着湖边慢慢的散步。
水天湖光,静谧异常,我感叹着,目光却瞟到一匹马上,咦?有人在这里?我望着前方不远处,一棵树上栓着一匹高头大马,正在悠闲的啃着草叶。
我心中不喜,很讨厌有人打断我的散步,四下张望了一番,不见人的踪迹,便踌躇着要不要继续,正在想着,突然从身边很近的地方传来一阵巨大的水声。
我当然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人从水中冒了出来,白色的衬衣湿漉漉的紧贴在身上,显露出浑身强健的肌肉,一双眼睛从滴着水的头发下面望着我,带着强大的压迫力,慢慢的走上前来。
可怕……此刻浮现在我心头的,竟然是一片惊惧感。我不由自主的边退边大叫了起来。
菲拉斯闻声而来挡在我面前,一手紧握着我的手,一手拔出剑来对着面前的男人,沉下声问道:
“你是什么人?”
那男子竟然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抬起手来,将湿发从额前捋到脑后,一张极富男人味道,用现代话说就是性感的脸出现在我们眼前。浓眉深眸,高鼻厚唇,扯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邪气,还有那个眼神,真是令人极为不爽,直勾勾的打量着人,透露出赤裸裸的欲望,看得我背后发麻。
“蓝基娅,你哪里去弄到个这么漂亮的孩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你的私藏吗?”褐发的男子看着我,用随便轻慢的语气说。
菲拉斯绷直了身体,我却是脑海一片空白——他认识我?他是谁?
“还真是漂亮得过了头”,男人的眼光在菲拉斯身上肆意挥洒:“干脆跟着我吧。”
什么?!我惊跳起来,菲拉斯却是一动不动,我知道他已经怒到极点。
“拔剑。”我听见菲拉斯的低沉的声音,带着万年寒冰。
“喔。”男人没有动,只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菲拉斯。
“我最后说一遍,拔剑。”菲拉斯剑尖微动,划破了他的衣服。
“我佩服你的勇气,少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破损的衬衣,眼神中带着傲慢:“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男人走到栓着的马匹跟前,从地上拾起一把宽刃长剑,转身回来。
我紧紧抓住菲拉斯的手,对着他轻轻摇头,菲拉斯使劲握了我一下,低声说了一句“没事”,便松开我走过去。
两人举起剑来,放在眼前又刷的挥开,算是行了礼,菲拉斯一言不发,挥剑就向那个男人刺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菲拉斯的剑术,当然也是第一次看见真人在我面前真刀真枪的打架。令我惊奇的是,两人都十分厉害的样子,你来我往,耳边只听得一片叮叮当当的撞击声,眼前只见得一片剑光闪耀。我压住满心的惊骇,紧紧追逐着那个瘦削的身影,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突然,菲拉斯闷哼一声,右臂的衣服撕裂了一个口子,耀眼的红色随着那个口子显露出来,我捂住嘴,生生把那一声惊呼咽下喉咙。
菲拉斯冷笑一声,把剑从右手换到左手,一挺身又刺了上去
“喔。”那男子惊奇的瞧着,手下不敢怠慢。
我也满心惊奇的看着,我从来不知道菲拉斯还有这样的本事,而且看起来他左手剑要比右手剑厉害多了,居然逼得那个男人节节后退。
突然菲拉斯一个猛刺,旋即收回手冷冷的看着对方,那男子慢慢侧过扭向一边的脸,右颊上赫然有一道伤口,虽然不深,但也正缓缓渗出血来。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脸色难看至极,却反而哈哈大笑出声来:
“想不到你身手不错,这一点令我更加喜欢你了,我要定你了!”
我觉得心头的火苗在一闪一闪往上窜着,真想上去招呼一下他那挂着讨厌神情的臭脸,慢着,他的脸?褐发?肌肉男?我突然灵光一闪,瞬间猜出他是谁了。
“菲拉斯”,我走到菲拉斯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没事吧?”
“嗯。”菲拉斯轻轻点点头。
我走上前去,勉强控制住脸皮,摆出一个冷淡的表情:“您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维歌元帅。”

难以穿越的密林

  不错,眼前这个变态就是传说中风流成性、恃宠而骄、粗暴无礼、宛如匪徒的维!歌!元!帅!我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所有恶毒的词语堆砌成一座万里长城来丢给他,压死他。
“菲拉斯,叫罗尼把马车赶过来接我。”我转过头,淡淡的说。现在我一刻也忍受不了他看菲拉斯的目光。
菲拉斯看了那男人一眼没有动,显然是不想让我单独留下来。
我递过去一个坚持的眼神,菲拉斯勉强接受了命令,转身快速的沿着湖岸离去。
我转头带着淡淡的神情注视着面前的男人,维歌?沙特尔?蒙代拿,小心的控制着心中的怒火。
这不是一只圈养的家禽,而是一只野生的猛兽,我看着他,初步得出这样一个感受,危险,冲动,粗野,而且咄咄逼人。我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成为情场老手,即使他面貌可憎,语言粗俗,没有一点贵族的优雅与礼貌,但这种强有力的人物,单单他们散布出的富有刺激性的男人味,也许还有些微的残忍,单单那种战争和胜利的气息,便足以使女人心醉神迷,不用说他还有那样的地位身份和一副引人注目的相貌。
可是,对我例外。我不喜欢,甚至是讨厌他。我讨厌他的表情和看人的眼神,讨厌自己在他面前变成猎物的感觉,讨厌他自以为居高临下掌握一切的自信和狂妄。如果在宫廷中遇见,也许我会为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感到害怕,然后退避三舍。但是现在,我非常讨厌他,甚至想象对一只蟑螂那样,用拖鞋灭了它!这种厌恶的情绪超过了最开始的没由来的恐惧,成为我对他的态度主基调,而我,根本连掩饰都懒得做。
也许我的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冷淡和厌恶刺激了他,他把剑呼的一下插进剑鞘扔到马背上,向着我走了过来:
“怎么?我亲爱的姑娘,难道你不想象以前一样扑到我怀中给我一个火热的吻吗?还是你想我想得都不会说话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一把抱住我,紧紧贴在他坚硬的身体上,我则绷直了身体,拼命向后仰,“你变了,简直象个真正的美人儿,我刚才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他眯着眼睛看我,眼睛深处明显闪着情欲的火花。
“我真怀念我们俩在一起的日子,嗯……你身上的味道比过去还要令人销魂……”他在我耳边低声说,成功让我涨红了脸,不过不是羞涩,而是气愤。
“怎么不说话?别说是为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孩子吧?你还是象以前一样喜欢嫉妒,嗯?”他的呼吸渐渐沉重,紧贴着我的身体开始发烫。
少发情了,你这个变态!我用尽全力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不知道自己真的还能不能忍得住不给他的命根狠狠一脚的欲望。
“维歌元帅,我想您最好还是控制一下您的行为,”我面无表情,“不要折损了您的光荣和骄傲。”
“怎么,我的小鸟儿真的生气了?”
“元帅,我真切的恳求您自重。”
维歌元帅略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这可真不像你说的话,蓝基娅,”他满脸嘲讽,“或许我该称呼您公主殿下,不过,您好像忘了您早就不是羞涩的处女,不需要在我面前做这些欲擒故纵的把戏。”
怒火象蔓藤一样缠绕上来,我后退一步,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元帅,我想我不得不和您说清楚了,在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对您的感情不复存在了,换句话来说,我已经不再爱您了。”死变态,一想到曾被他碰过就叫我恶心。
“你在开玩笑?”男人微眯着眼睛看我,脸上写着“危险”两个字。
“请您务必要相信,我绝对不是开玩笑。”我的脸和我的语气一样冷。
“喔?”他做出一脸的不在乎的表情,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倒是请你说说看,谁有这么大的魅力,能将你拉离我的身边。”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还是冲口而出:“瑟基公爵殿下!”
“该死的女人,你是说真的吗?”
瞬间,我看见一张混合着愤怒、冷酷、凶暴的脸,在眼前放大。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心头也不由一阵发紧。现在要怎么办,本来实在是不想这样与他决裂的,哪知道情势一路发展下去,不知不觉就顺着心性采用了最直接、副作用最大、后果最恶劣的办法。看这样子,他不会对我施暴吧?
我正在瑟缩,耳边终于传来令人心安的声音,啊,菲拉斯!还有我的马车!来得正是时候。
菲拉斯飞身下马挡在我的前面,“殿下,您没事吧?”
“嗯,我们走吧。”我一刻也不想面对这个变态男人了。
“是。”菲拉斯戒备的看了维歌元帅一眼,护着我往马车走去。
“蓝基娅,”身后传来那个恢复成慵懒的声音,“我想要你身边那个出色的孩子。”
“请允许我提醒您,尊敬的元帅,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所以,如果您现在还用情人间的亲密或者主人式的命令语气来跟我说话的话,抱歉,我不会接受。况且,”我在嘴角漾起一个轻笑,神情却坚定,“您提的这个荒谬的要求,我是永远也不会答应的。”说罢,头也不回的上车走人。

半路上,顾虑到菲拉斯手臂受了伤,我怕他拉不住缰绳,于是就坚决要求他坐到车里来,菲拉斯本来还要倔强坚持,被我一阵好骂,终于妥协服从。这倒好,这位大人却一路阴沉着脸,散发出堪比西伯利亚寒流的气场,我知道他是觉得屈辱,只好尽量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来吸引他的注意,免得他没把自己变成冰雕,倒把我冻死了。
“我从来不知道,菲拉斯竟然这么厉害,简直是武艺高强。”
“……”
“你是跟谁学的啊?”
“……”
“或许你可以教我,”我想了一下,”即使只学点皮毛,如果菲拉斯不在,我也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啊。”
“……我会保护你!”
呃,我有些吃惊。
“我曾经对你发誓会永生永世忠于你,保护你,”少年语气急促,说得飞快,还带着一丝生硬,“所以……我会保护你!”
永生永世?那么夸张啊!
我愣愣的望着身边的少年,保护我吗?一辈子在我身边吗?永远?多么遥远而沉重的誓言。
我想笑,心却柔软起来,什么时候,我也开始变得爱听这种誓言?
记得我是最不屑于山盟海誓的,和周名扬在一起的时候,少不了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他也曾望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对我说过,楠楠,我会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我却总是笑着说好啊,他就跟我急,说我不认真,不相信他。我只有摆出认真的表情告诉他我真的相信,也是真的好高兴。其实,在我内心深处,却是真的不相信,一辈子多漫长啊,谁能保证会一辈子死心塌地的爱一个人?我只要现在快乐就好,我只要现在爱了就好,我的人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去而改变。我,应该算是一个即时享乐主义者吧。
但是,也只有自己的心知道,不相信并不等于不向往,虽然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可以理智得冒泡,但是隐隐约约,心仍然忍不住对永远的渴望吧?还是希望有人一辈子陪伴在身边,让我永不孤独寂寞,所以才会问出那一句话?
而此刻,面对这个眼神坚定的少年,我即使不相信,即使拒绝相信,但心底有个地方就是不可抗拒的柔软起来,温暖起来。为什么他的眼睛这么明亮?为什么他的双手有力而温暖?为什么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这么好听?真好听啊,此刻就将嘲笑和不屑丢在一边,放纵自己沉溺在这句话中,深深浅浅的微笑吧。
可是…等一等,他是对谁发下的誓言啊?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不会……是蓝基娅吧?
我立刻收敛了笑容,嘴角向下弯了起码三十度,然后冷哼一声,没好气的瞪了菲拉斯一眼,虽然知道自己是毫无理由的迁怒,但心中就是极度不爽起来,他忠心的对象是蓝基娅啊,不是我,是另一个人……

回去之后,虽然一切如常,但我知道自己心头一直萦绕着不安,我采用这种类似于羞辱的方式了断了和维歌元帅之间关系,按照那种粗人武夫的个性,会不会报复我啊?况且,他始终是国王的宠臣,我要和他老死不相来往还是公然与他为敌啊?不过,我提醒自己,反正本意就是要和他彻底的了断,虽然方法是糟糕了些,但是,谁叫他居然窥视菲拉斯呢?
啊,那个变态狂,说不定是个双性恋,我一定不能让他有接近菲拉斯的机会。

一晃三天过去,维歌元帅依然没有出入宫廷,我刚刚喘了一口气,第四天,我就在宫庭聚会中遇见了维歌元帅。
他站在那里,微微向左面倾斜着身体,似乎在聆听身边摄政王奈维?索瓦公爵的高谈阔论,优雅仪表掩盖了他内心的猛兽,但却并没有冲淡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野性;他站在那里,仿佛是用黑色大理石雕成,与他身边的孱弱同伴形成巨大的反差;他的整个表情显示出是一个高傲的人,习惯于发号施令,并且很自信。
但是他向德?瓦尔公爵夫人施礼时却十分殷勤,甚至很谦卑,因为他明白公爵夫人对国王的重要性和影响力,也记得他之所以有了今天的一切,是多亏了国王。因此他走到夫人面前,深深鞠了个躬,然后说:
“尊敬的夫人,您的光芒还是那样令人不敢仰望,所有的群星都在您之下黯然失色。”
听听,说得多动听啊,看来他能得到国王的宠信并不是一件偶然的事啊。
我微笑着看他与公爵夫人之间的谈话,心头一阵轻松,既然他把公爵夫人看得这么重要,应该是不敢对我怎么样的,毕竟我是最受公爵夫人喜爱的人。
他看见我,挺直背脊凛凛的站立着,姿态傲慢,用大胆的目光注视着我,又转到远处的瑟基公爵的身上,停顿片刻,然后冷笑了一声。
哼,我同样回报他一声冷笑,变态狂,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不成?
艾格拉丝淡黄色卷发的脑袋在我眼前一晃,她终于出现了?我留神看去,她正站在阿玛克尼亚公爵身边,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我撇撇嘴,转到安妮罗琳公主身边。自从上次狩猎活动后,公主就对我青眼相加,我对这位率性的公主也很有好感,虽然不是私交厚密,但在宫廷中见面却是亲近友善多了。
我正和安妮罗琳公主就刚才宫廷侍从歌手的表演妄加评论,突然,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夏特拉找到我,示意我到国王的御前去。
国王坐在软凳上,身旁围绕着王后、德?瓦尔公爵夫人、奈维?索瓦公爵,当然,还有“不容忽视”的维歌元帅。
我准确的预感又跳出来强烈的提醒我了,但现在我只能面带最美的微笑,向着国王盈盈伏下身去:“听闻您的召唤,尊敬的陛下。”
“蓝基娅啊,”国王面带笑容,“听说你身边有一个少年侍从,年纪轻轻却武艺高强,相貌也十分出色,我想让他在御前供奉,还希望你能割爱。”
我心头大震,脸上瞬间变色,抬眼瞪视国王身边的维歌元帅,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敢担保他已经死了N多遍了。
不期然我是这种表现,连王后都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面上一阵发冷,半天才勉强说道:“请原谅,尊敬的陛下,我不知道您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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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少年人叫菲拉斯吧?”
“是的,陛下。”维歌元帅俯下身去,侧脸向着国王。
“我还是不相信,你果真差点败在他的剑下?”
“我确实很惭愧,陛下,但是您亲眼目睹就知道了,那孩子确实武艺高强,一定会为您的军队增光添彩。”
“哈哈哈哈……”国王发出一叠声的大笑,那笑声在我听来,却如同一波又一波的重击,令我无法开口。
实际上,在宫廷中当差情况十分复杂,比如宫廷侍从,就有严格的阶层划分,晋升也得遵循苛刻的条件。最低层的“低等男仆”是擦鞋之类的杂役,慢慢地可升为“接引侍从”,从事引领宾客的工作。然后晋升到“外廷侍从”,再经过努力才有可能升到宫廷侍从中最高的职位———“内廷侍从”,到了这个职位才能到王宫中的国王和王后私人活动区直接为他们服务。国王身边的第一仆人夏特拉,就是内廷侍从中最受国王赏识的一位。
又比如权势遮天的宫廷大总管,在当今国王做太子时就是他的私人侍从。国王登基后,他顺利的成为掌管一切的宫廷大管家,他本来也是出身贵族家庭,后来更是迎娶了索瓦家的一位女子,和摄政王攀上关系,权势十分隆重。
而王后身边的贴身侍女,不需要经过层层选拔,而是大多从身家高贵的贵族女子中间直接选取,平日陪她玩乐,居住在宫廷中,依赖她而生存。
宫廷侍仆中,还有一类特殊的仆役编制,就是歌手、诗人、音乐家等,一旦登基在册,便可以取得相应的职位和供奉,为国王的各类宴会增光添彩。
在所有宫廷职位当中,最为荣耀的当属近卫队。队长一般都由深受国王信任的贵族担当,成员中也不乏出身良好的世家子弟,是国王麾下的直属卫队。
国王的意思,怕是要菲拉斯进入近卫队,在宫中供职吧?
这对常人来说,倒是一份求也求不来的荣誉,运气好的话,得到上级的赏识,还能加官进爵,甚至能得到国王的恩宠。
但是,我决不愿意是菲拉斯!
我想了又想,脸色更加苍白。谁不知道国王早已经将近卫队交给维歌元帅掌管,如果菲拉斯进去,岂不是正正落入维歌手中?而国王现在明着是征求我的意见,但实际上他明白,我并不能拒绝他的要求,事情几成定局!
我在这里百转千回,脸上阴晴变幻,而面前的几人,包括国王在内,恐怕都看出了我的极度不情愿,德?瓦尔公爵夫人眼中透着几分奇怪;王后隐隐有焦虑神色;维歌元帅看着我,在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幅度;国王的面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我知道已经无法再僵持下去了,横下心来,正准备开口说话,维歌元帅却先开了口:
“陛下,看来蓝基娅公主十分喜爱那个侍从,恐怕我们要另外选人来填补那个空缺的职位了。”
国王脸上不悦的神色加重,连眉毛都皱了起来,这时,王后的声音传来:
“陛下,您就不要再为难蓝基娅了吧。”
听到王后的话,我在心中连呼懊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开口说话?要知道,刚才我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先应承下来,敷衍住国王,私下再去寻求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帮助,她的话对国王极具影响力,而她十有八九也会同意我的请求。而现在,王后先为我开口求情,那么如果国王不买帐,我也不能再去指望德?瓦尔夫人的帮助了,王后和公爵夫人私下势如水火,决不会顺应王后的请求。想到此,我不由急出汗来,如果国王不同意,我可真的要玩完了,王后啊王后,我知道您开始关心我了,可是您老人家可把我害苦了,这下把我的后路都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