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高高的塔楼上眺望远方,森林、湖泊和城市互相映衬着,显露出万种风情。冬天的白昼总是分外短暂,很快,这一切便掩盖在灰蒙蒙的夜色之下,
夜晚,我最喜欢夜晚,因为夜色会掩盖一切,看不见的黑暗给人安全的暗示,会让人放松戒备,袒露出真实的想法和心情。这就是为什么许多的骗局总是选择在夜晚进行。
我深深的呼进一口寒冷的空气,感觉温暖的身体仿佛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不由打了个寒噤。
天空已经变为暗蓝,极远极远的天边,有一道白色的光带,仿佛是天的界限,天是有界限的吗?是谁给它人为划定了那条线?
“在大海彼岸,高山那边,世界变化万千……”我轻声念颂着不知名的诗句,从背后绕过来一个人影,把双手按在我身侧两边的墙垛上,不动声色的把我圈在他的怀中。
我没有动,因为早已知晓来人,果然,耳边响起优美低沉的声音:
“怎么样,我的小鸟,在这里生活还舒畅吗?”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人,而是抬起头看着天空,良久,才喃喃的说:“即使是麻雀,也需要自由的天空。”
“我希望您做一只拥有动人歌喉的夜莺,停歇在小树林里,夜夜为我歌唱。”阿玛克尼亚公爵亲吻着我的头发,一股带着紫罗兰芬芳的气息混杂在我周围的空气中。
“可是,您应该知道,”我侧过头,避开他的亲吻,“这样静止的日子会让我疯掉的。我不是那种养在笼中还可以歌唱的鸟。”
他嗤嗤的笑起来,声音又清又冷:“好贪心的女人!您不愿意呆在我特意为您准备的花园里,那请您告诉我,您想要去哪里?”
“您……试过象这样眺望远方的地平线吗?”我竭力放松自己轻轻靠在阿玛克尼亚公爵怀中,声音飘忽而轻灵,“尤其是在有星星的夜晚,地上的点点灯火与天上闪耀的群星交相辉映,那种神秘的美丽让人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心仿佛空了,世界在你脚下,生命既惊痛又充满喜悦……”
身后是长久的沉默,禁锢着我的双手紧了紧:“您想说什么?”低沉的男声开始有了一点温度。
“我想说,现在一点也没有了,我在这里,一点也感受不到了,因为失去自由对我来说比什么都还要可怕,如果您想要我的命,请您直接用刀杀了我吧,但是不要再把我关在这里……”我静静靠在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胸膛上,闭上双眼,“我会死的。”
我感觉那怀抱突然动了一下,身上的枷锁收得更紧:“您在恳求我吗?”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的下颌:“我请求您!”
“好吧!我答应您,”低头向我靠近的面孔露出迷惑人心的微笑,黑曜石般的眼睛里一时间充满光彩,犹如夜空中闪耀的繁星,“但是,我会把我的这种许诺看作您愿意向我低头的证明,您会需要我,就如同我需要您吗?”
“您需要我?我以为您并不需要任何人。”我暗暗吃惊,话语冲口而出。
“是吗?”他的眼眸阴暗下来。
“如果您是温顺可爱的,我可以考虑给您自由。”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混合了夜色的深沉,我知道他在等我屈服,我也准备让他看到我的屈服。我半垂下眼睛……
“是的,我需要您。”
半晌不见动静,我小心的抬起眼睛,阿玛克尼亚公爵垂下臂弯,端正的面容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几乎是情意绵绵的凝望着我,我顿时呆愣住了……
直到回到套房,我还处在震惊之中,今天是我在自己的表演中入戏太深?还是我在不经意之间踏入了他人的舞台?我把手按在胸口上,耳边回荡着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声音:我需要您,蓝基娅。
如果总是静止在原地,就什么事也不会发生,只有变化才有可能带来希望。所以,不管怎么样,我要离开!无论是谁,带我走出去!
猜测不透的心
这是一个严酷的冬季,临近新年,王宫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晚会。这个晚会意义非常,既是依照宫廷传统对即将到来的新年进行庆祝,也隐含了对如今新的掌权者的祝贺之意。
昏暗的王宫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人群,尽管是喜庆的节日,但在各位贵族老爷们中间却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紧张气氛。哦,也许他们还不是那么健忘,他们或许还记得,早在一个月前,这个王宫还名正言顺的归布朗坡家族所有,而现在却静悄悄的改换了主人;他们也许在私下也曾暗自羞愧,发誓效忠的豪言壮语言犹在耳,现在就迫不及待的改投门庭。但是,红酒带来的潮红掩盖了羞色,他们匆匆举杯一饮而尽,四下张望,因为看到同等境况的人而感到安慰。于是又大胆起来,又无所谓起来,渐渐用高声交谈代替了默默无语,用更加夸张的表情动作来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一时间,欢声笑语充斥,整个王宫一片喜乐欢欣的气氛。而这种气氛,在我重新踏上金壁辉煌的圆形大厅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仿佛狂风漫卷过山林,人群有一瞬间的哑然,极其短暂但却真实存在,然后全部声音又重新回来了,甚至显得更加喧哗,似乎在极力掩饰刚才的失态。
各种交谈和动作仍在继续,但是所有的眼睛都望向我的方向,带着露骨的惊讶和探究。我站在那里,嘴唇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显出一副淡漠的,若无其事的神情。
我精心修饰过自己,病后更加苍白的脸色无损于我的美丽。黑发打着细小的、起伏的波浪披在肩头,混杂隐藏在其间的钻石随着我的每一次转头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宛如繁星落在我的头发上。
我还没有把我的目光向四下散开,阿玛克尼亚公爵便穿过人群,径直向我走来。每个人都闪开让路,仿佛在静止的湖面劈开了水波,连带引起一片骚动。
“您今天非常美丽。”阿玛克尼亚公爵含笑擎起我的手,贴在他的嘴唇上,靠近我,压低声音说,“我想我已经目眩神迷。”
“我不胜荣幸。”我已经决定在此刻抛弃一切感官,于是我没心没肺的笑着,将带着雪白长手套的手搁在他的掌心,任由他带着我走下台阶。
一阵轻微的议论声如同清风吹过湖面,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厅,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仿佛我是磁铁吸引着铁屑。
是的,我有理由叫人人都感到意外。我不是瑟基公爵的未婚妻吗?怎么还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现在的宫廷?而且明显受到摄政王的特别对待。而我又怎么能原谅迫害我血亲和姻亲的罪人?甚至和他这样成双成对的出没?那些自诩聪明机灵的明白人在心头转动着许多想法,或许他们甚至联想起很久以前的流传于宫廷中的传言,这样一想,似乎所有一切便都有了合理的答案,不久便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笑容。
我恍若未见,只是用嘲弄的目光扫过两边的人群,一如既往的骄傲和矜持。
阿玛克尼亚公爵微微侧过脸来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个优雅的微笑。仿佛他的行为再自然不过,仿佛他刚才并没有向众人宣称一个惊人的事实,当然也就谈不上任何羞愧不安。
他握着我的手,让我和他并肩走着,这就给了我机会,让我得以亲眼目睹这位新的掌权者在宫中受到的欢迎有多么隆重。
是啊,他们几乎拜倒在他的脚下,那么多的奉承话,那么些闪烁的眼神。一开始是畏畏缩缩的,一旦发现聆听的人没有表现出反感,更多的殷勤恭维就涌了上来。而阿玛克尼亚公爵仍然保持着优雅的风度,翩然周旋于众人之间,接受四周不断传来的祝辞。只有在他转过脸来的一刻,我才能看清从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冷酷。
他的确非常出色,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尤其是在今晚这个时刻,他的光芒宛如夜空中傲视群星的月亮,使得几乎所有敢于靠近他的人显得黯淡无光。而权力颠峰的感受更使得他的面部表情无端带上了一种难以描述的高贵和庄严,那神态惊人的熟悉,随即令我记起一位逝去的帝王,那神情曾经常常出现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这天神一般的外表和风度下是怎样的一颗灵魂?曾经掀开那黑暗一角窥视过的我,只要一想到他的手段,他的心机,就会不寒而栗。
在大厅的左侧,聚集了一堆珠光宝气的贵妇,她们的中间,站着王国的第一夫人——阿米达拉王后。透过人群的空隙,王后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目光既痛苦又忍耐,流露出她在内心深处想要拼命压抑的想法和情感。
我终于还是避开了目光,我同情这个女人,胜过痛恨她。
没有看见太后的身影,这也同时证实了我心中的想法,那样一个从权力中走出来的女人,是不可能轻易放弃权力的宝座的。太后的缺席只能说明一件事,但这也是最糟糕的情况,她被软禁了。在和阿玛克尼亚公爵的这场战争中,她输了,不是输给了别人,而是输给了自己,输给了感情。
“怎么了?”阿玛克尼亚公爵似乎是感受到我的僵硬,回过头来朝我低声问道,语气间是令人吃惊的温柔。
我一愣,很不适应的抬起茫然的眼睛看着他,阿玛克尼亚公爵又问了一遍,我才回过神来:“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
“是吗?也许我不该拖着您四处走动,但我确实没有想到您这么娇贵。”阿玛克尼亚公爵笑着,神情中明明白白像是宠溺,吓得我赶紧低下头来,在心底琢磨那表情的含意。
“您去吧,只是不要离开我身边太远,我希望能随时随地看见您。”
我的心又是一跳,勉强在脸上做出微笑的表情,行了个低低的屈膝礼后,逃也似的独自走到一边。
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阿玛克尼亚公爵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态和表情把我吓住了;而他大胆的,远远超出我想象的行动,给我的身心都带来新的威胁。
突然,我额头上的阴云在瞬间消散,我的眼睛开始发亮,我的视线穿过拥挤的人群,锁定依诺林骑士的身影。
没有任何意外的,依诺林骑士避开人群朝我走过来,越走越近,到了离我只有几步远的时候,我转过头,看上去好像是恍然才发现他的到来似的,一边在脸上露出惊讶而欣喜的神情,一边用眼神暗示他保持距离。
依诺林骑士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一边朝我鞠躬,一边低声说:“都在纸卷上。”
我向依诺林骑士回了一个屈膝礼,用同样低的,仅仅只能让我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说:“他也许还会把我送回法奈尔城堡。”
“知道了。”
这几句轻飘飘的话落在喧闹的大厅中,宛如浪花落在海洋上,瞬时被吸入进去,不留丝毫痕迹。而在我们插身而过的瞬间,依诺林闪电般的把一个小纸团塞到我的手中,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开了。我握紧手中的纸团,如释重负,这么些日子以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感到激动和欣喜。
可是我转过身来,却不由呆住了,好像有人对我施了美杜莎的魔法,把我一秒钟以前还在呼吸的身体变成了石头。
阿玛克尼亚公爵正看着我,眼神暗沉,脸上是莫测的神情。
他看到了吗?我急速的转动着脑子,不,应该没有,我是背对着他站的,他应该看不到我和依诺林之间的小动作。即便如此,他还是开始怀疑了,不是吗?他的眼神那么可怕……
“请您过来,蓝基娅,”阿玛克尼亚公爵微笑着,“我想您已经休息够啦。您的脸色多么鲜艳,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如果可以,我真的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让我远离这个人的身边。我极不情愿慢慢走了过去,阿玛克尼亚公爵握住我的手腕:
“他对您说了什么,能让您露出这样的笑容和表情?”他依然微笑着,我却没有遗漏他眼中闪过几颗火星。
这个时候,我不能退却,不能表现出丝毫的紧张不安,不能加深他的怀疑。我告诫自己说,同时故意让那种喜悦的表情在我脸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依诺林骑士询问候我的近况,毕竟,我消失不见快有一个月了,而他一向都很关心我,一再请求来拜访我。”
“依诺林骑士的拜访就让您感到那么高兴吗?”
“是的,不过,”我垮下脸来,沉默了片刻,“也许我还是不要接待他的好,因为他令我意识到我已经失去的荣誉和地位……”
“您已经失去的荣誉和地位?”阿玛克尼亚公爵重复了一遍。
“啊,是的,因为您,我已经身败名裂了。看看,他们的目光真叫我心慌,我的骄傲支持着我保持表面的平静和安详,可是事实上,我觉得站在这里非常难受……简直是难受到了极点!”我低下头,觉得自己表达得非常真实自然,几乎要叫我假戏真做了。
我的手腕紧了紧,一阵轻轻的嗤笑声在我耳边响起。
“您在烦恼这些?”阿玛克尼亚公爵低声说,语气间有一丝诱惑,“您难道不愿意相信,我能够给予您至高无上的地位和荣誉?就如同您的好朋友德?瓦尔公爵夫人一样,甚至超过她……”
我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那红润嘴唇上的一抹魅惑的微笑……果然,果然如此,我早就知道的,不是吗?但为什么仍会感觉不快,恨不得立即摔胳膊走人?那种挥之不去的屈辱感觉,又一次跳出来噬咬我的理智,我在脑海中重重的敲着警钟,大局为重啊,你给我千万要冷静!
夜已经很深了,晚会也结束了。按照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安排,我今天留宿在王宫内。
我一脸倦怠的神情,由一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带领着,走在长长的走廊上,身后照例跟着两个侍卫。
这是连我都不熟悉的地方,黑漆漆的走廊,显出一股阴森。走廊的尽头,侍女转动着手中的长柄钥匙,打开一扇外面捆着铁箍的木质大门,门轴转动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让我心底好一阵郁闷,是牢房么?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踏进门,令人惊奇的是,房间里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阴冷潮湿,到处散发着霉味,而是干燥温暖。墙角,一丛烧得旺旺的火焰在壁炉里跳动;空气中飘浮着的淡淡的清香,那是我最喜爱的紫罗兰的味道。
我借着侍女手中的烛光打量着房间,铺着雪白床单的床上堆着厚厚被褥,床头柜上看似随意的放着几本书,我走过去拾起一本,竟然是我常看的一本诗集。
我再也掩饰不住我的惊讶和好奇,这个房间分明是有人提前做了周全妥帖的准备,是谁呢?谁这么用心?即使是我亲爱的爱迪斯也不可能做到这样完美。
我放下手中的书,转而望向火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侍女很快打来热水,侍侯我梳洗完毕,在经历了这样一个精神高度集中的晚上,我把自己安置在松软的被褥间,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呢喃。
侍女向我告退,我很自然的喝住她,留下了她手中的烛台,可不是吗,床头柜前还有我没来得及读完的心爱诗集啊。
等门外完全消失了动静,我迫不及待的从胸口贴身的地方摸出那个小纸团,凑近烛台打开。一卷纸条和一团模模糊糊的紫色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愣了一下,轻轻捻起那团紫色,对着烛火观看,平平展展的花瓣,清晰的纹路,显然经过精心的制作和保存。我看着,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天啊,这是一朵小小的四瓣丁香!紫丁香!我的紫丁香!
菲拉斯!我握紧了双手,一定是菲拉斯!我的脑海中浮现出美丽的紫丁香之原,俊美的少年牵着马站在花丛中……菲拉斯,他没有事,他和依诺林骑士在一起!我激动得心砰砰直跳,几乎忘记了手中还有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蜡烛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然后毫无征兆的熄灭了。我恍然大悟的爬起身来,几步冲到壁炉跟前,就着残余的火光,展开手中的纸卷:
“玛特儿公主邀请您明天前去喝茶,请记得务必带上您乖巧的侍女。”
确信自己看完每一个字后,我将纸条凑近微弱的火焰,纸条瞬间打着卷燃烧起来,差点烫到了我的手指。
玛特儿公主啊?我望着那小小的黑色灰烬,陷入到沉思当中。
折翼
说实话,我心中不是不惊讶,也不是不犹豫的。长公主玛特儿殿下?说起来我们的交情不浅,却偏偏是互不乐见的那种。隐隐约约,我们中间始终横亘着一个人的影子,即使我有所退让,她却也咄咄逼人,非搞得两个人都不快活。她会真心实意的帮助我吗?要知道这一次对于我来说关系重大,容不得丝毫失误。
我摇摇头,似乎要把这些烦杂的思绪从脑海中摇落出去,既然是依诺林骑士的意思,那么我就要相信他。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我如何才能够到玛特尔公主那里去呢?爱迪斯被留在法奈尔城堡中,我亦无法自由的行动,何况身边还跟着一个重量级的眼线——
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曾经担任过太后的侍衣女官。这位夫人在今天早上走进我的房间,无比“欣喜”的通知我,从现在起我在王宫里的所有时间将由她来陪伴。天啊,这样一个梳着一头刻板发型、脸色蜡黄的女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我坐在餐桌前,一勺一勺慢吞吞的喝着汤,有意无意的把面包搓成一个个小球……终于,我推开盘子,站起身来,立即有侍仆躬身上前收走了所有的餐具。
我懒洋洋的坐在一张长条沙发上,这件舒适的座椅紧挨着壁炉,被烤得热烘烘的,人靠在上面感觉非常温暖。我低头摆弄着手中的戒指,状似不经意的抬起眼睛,把目光落在我新晋的“贴身”陪伴身上:“阿玛克尼亚公爵没有说今天做什么吗?”
“公爵大人希望殿下您今天继续呆在王宫里。”面无表情、被我怀疑为面瘫的德·康斯汀男爵夫人刻板的回答。
“是吗?”我坐着没动,手指绞着一绺头发把玩:“……我记得我已经很久没有拜访过王后了,要是她知道我住在宫里又没有去看望她的话,她肯定会责怪我的。夫人,您去把我的披肩拿过来吧。”
我边说边站起身来,摆出一副等待的样子,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望了望我,脚下没有移动。
我挑了挑眉,让一丝惊讶流露出来:“怎么了,夫人?”
“请原谅,殿下……”
我回转身,紧紧的看着她,眼神渐渐锋利起来,“我可不知道我连这点权力都丧失了?”
在我的目光重压下,德·康斯汀男爵夫人的眼神不自觉的闪避着:“……公爵并没有说您可以去拜访王后陛下。”
“呵呵,是啊,”我冷笑着步步走近她,“也许公爵要您跟着我,盯着我,但要限制我的权利……夫人,我相信您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的身份和地位,而且我也同样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公爵会慷慨的赋予我更多的权利和自由,既然这样,我就不明白是什么使得您现在非要违背我的意愿不可?”
德·康斯汀男爵夫人身体微微晃了一晃,有些退缩的垂下双眼。
正在这个时候,敲门锤响了,我抬眼看过去,一个举止文雅的侍女走进门来,朝着我行了个深深的屈膝礼:
“尊敬的殿下,长公主请您前去和她做伴。”
“知道了。”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转过头来,对着我的被征服者露出无与伦比的优雅笑容:
“请为我准备好披肩,夫人,我已经接受玛特儿公主的邀请了。”
“……是的,殿下。”
由玛特儿公主派来传话的侍女引导着,我进入到玛特儿公主居所的会客室。这是一个十足女性化的房间:墙上蒙着绘着一小簇一小簇蔷薇的织锦;窗子边上挂着樱桃红的窗帘;而沙发上、椅背靠垫上到处散落着的繁复的刺绣品,则都是出自玛特儿公主本人之手,精美得让我对刺绣它们的那双灵巧的小手赞叹不已。
可惜的是,我和玛特儿公主相对两无言的局面仍然没有丝毫改进。即使是现在,除了礼节性的互致问候外,我和玛特儿公主说的话加起来绝不超过一百个字。
“我记得,您的侍女……” 玛特儿公主突然说,目光犹疑的看着我身边的德·康斯汀男爵夫人。
“您说的是爱迪斯吧,”我马上接过去,“我把她留在法奈尔城堡了,而男爵夫人是应摄政王的要求专门来陪伴我的。”
玛特儿公主没有说话,我清楚的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的神情。
隔了一会儿,玛特儿公主终于说:“我和蓝基娅公主有些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房间里陪伴的侍女纷纷屈膝行礼,鱼贯而去,唯有德·康斯汀男爵夫人摆出一副犹豫为难的神色,移动了几步又停下。
“怎么,你没听见吗?”玛特儿公主提高了声音,“两位撒克维萨的公主说话,你留在这里想偷听吗?”
玛特儿公主的用词果然比我还要强悍,男爵夫人一下子涨红了脸,还是不甘心的断断续续的说出了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