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神渐渐涣散开来,目光好像穿过瑟基,停留在未知的某处。
瑟基回过头来,似乎发现了我异常状态,于是朝我走过来……
“您在说什么?”我恍然回过神来,迷茫的看着眼前的瑟基。
“我说,你累了,应该回去休息了。”瑟基也不容我回答,立马招来宫中的侍卫,命令他们立即送我回府。
“瑟基……”我走了几步,回过头来。
“什么?”
我看着瑟基清澈的眼中有明显的血丝,一些话就哽在胸口,再也说不出口。
“你…和安妮罗琳也要注意休息。”
“嗯。”瑟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转过头,快步离开了王宫。
国王的病情急遽恶化,一再陷入危险的昏迷状态,宫廷上下一片忙乱,以王后为首的王亲和以索瓦公爵为首的重臣每天守候在国王寝室的前厅,却都没有等来再次觐见国王的机会。
自从国王重伤在床,德·瓦尔公爵夫人的身影就再也没有在宫中出现过,明眼人不难判断出目前公爵夫人的处境如何。
据说王后不但禁止公爵夫人接近国王,还派人前去她的府中索要国王保存在她那里的印章和王冠上的宝石,却被公爵夫人高傲的拒绝了。
派去的人回来向王后重复了公爵夫人的话——“既然陛下尚未驾崩,也就是说我还没有失去主人呢,谁也不能强迫我交出他托付给我的东西。”
王后闻言脸色铁青,甚至于当着我的面就咬牙切齿的说:“这个娼妇,她以为她还能凭借国王的恩宠耀武扬威到几时?!”
我知道王后一直把对公爵夫人的仇恨和厌恶埋在心底,现在终于肆无忌惮的表露出来了,一旦国王驾崩,不知道还会对公爵夫人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还真是暗暗替公爵夫人捏一把汗。
时间一天天过去,宫廷中也越来越暗流汹涌。一个朋党对立,利益纷争的朝廷,在这样巨大变故的前夕,内部局势在激烈的动荡着。然后,这一切都宛如深深的地下河,无论如何汹涌咆哮,始终都是在暗处进行,表面上一片平静。
萨克维撒国王的最后一刻,是在亲人和重臣的围绕下度过的,国王一直没有清醒过来。这位布朗坡家族有史以来最为英俊潇洒的国王,勇敢的同死神搏斗了九天,最后,他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
暗夜访客
国王驾崩之后第三天,宫廷在悲痛欲绝的时刻也不得不服从于传统,国王的灵柩被独自留在了图尔奈城堡——他生前因酷爱狩猎而停留最多的城堡。太子继承了王位,随之举行了传统的登基仪式。
苍白孱弱的太子由宫廷侍卫搀扶着,加冕登上了王位。仪式结束之后,众人返回王宫。玛莎·唐菲力克斯,现在的王太后突然放慢了脚步,让新王后走在了她的前面。从她成为遗孀的这一时刻起,王国第一女性的称号便让给了现在那个登上萨克维撒王后宝座的女子。阿米达拉红着脸,小心的,有些慌乱的走在了最前面,证明了新王的时代确实已经到来了。
菲拉斯伤势恢复得很快,为了方便照顾他,我特意把他挪到了我房间的隔壁,闭门谢客,一有空就泡在他身边陪伴他。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他更换绷带,延医续药,甚至连吃饭也一手包办。菲拉斯虽然哭笑不得,但在我的坚持下,稍微执拗了一下也就乖乖听我摆布,可爱得不得了。
我除了在家照顾菲拉斯的伤势,就是每天随侍在王太后左右,简直快要变成她的贴身女官了。太后似乎很喜欢或者说很需要我的陪伴,而在我看来,太后纯粹是渴望有一个人来分享她胜利的喜悦。
太后对我的信任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甚至把一些心头的秘密向我倾吐,搞得我不胜惶恐,要知道,了解太多永远是皇权和阴谋的一大禁忌,而在宫廷,阴谋是永远存在并且随时更新的。
新朝伊始,各种势力的斗争尚处于胶着混乱状态,未见分晓,而王太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将德·瓦尔公爵夫人逐出宫廷。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以来迷惑了国王,让国王对我不闻不问,您认为我的悲伤不轻吗?也许,从表面上看,我显得并不十分难受,甚至说宽大的容忍了她和国王之间的来往,其实,认真想想,我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发生在伟大的图龙三世的孙女身上?!她的存在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严重得不可饶恕的侮辱!”
太后下达了驱逐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旨意,命令她马上搬出位于国王大街的府邸,退还国王赠送给她居住的舍农索城堡,永远不能再踏入宫廷半步。
“我仅仅是把她逐出宫廷而已,这已经是我所能做的所有行为中最轻的惩罚了。”太后冷笑着补充,听得我背后一片暴寒。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没有与她为敌?还是该懊悔现在站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我的这位姨妈,真的很可怕!
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离开宫廷的前夕,我还是瞒着所有人,偷偷前往公爵夫人的府邸。
夜已经很深了,铺着石板的大街上空无一人,我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尽量把前沿拉低遮住面孔。为了害怕泄露秘密,我一个侍从也没有带,孤身匆匆忙忙的走过黑暗空旷的大街。
这次冒险行动没有意外的平安结束,我绕到后面,敲响公爵夫人府邸的小门。过了很久,才有人过来开门,是公爵夫人身边的侍女罗莎莉。
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我迅速的闪进门来:“公爵夫人睡了吗?”
“还没有呢,”罗莎莉微微红了眼圈,“夫人这些日子总是睡得很晚。”
我做了个手势:“那么现在带我去见她。”
我跟随在罗莎莉身后,由她拉着我的手引导着我,前厅和楼下其他大厅一样,都是一片黑暗,我上了楼梯,拐了几个弯,进到了公爵夫人的卧室里,门在我身后关上了。
房间里点着明晃晃的蜡烛,公爵夫人站在窗前,看见我,没有露出丝毫惊讶的神色。
“您来了。”公爵夫人的面容憔悴,却自有一种安详的神色。
“我来了,夫人。”我说,解开斗篷,走到了公爵夫人身边,“原谅我,对您的情况完全帮不上忙。”
“您不必自责,王后对我怀着刻骨的仇恨,而现在国王驾崩,她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彻底的报复我。”公爵夫人淡淡的说。
“……那您有什么打算吗?”我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问。
“我二天后会启程前往法奈尔,那是我祖父的产业。然后,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回到安布瓦来了。”公爵夫人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您瞧,这就是我的命运,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哦,不,也许还有一个,”公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塞莱斯伯爵会陪同我一起离开。”
我有些吃惊,想不到伯爵对公爵夫人倒是真心相待。这样也好,总算能为公爵夫人黯淡的前景带来一些光明。
“我衷心祝您一路顺风,夫人。”这句话还真是发自我内心。
“谢谢您。”
“请允许我向您说一句,您曾经给予过我的友谊,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再见,夫人。”
公爵夫人向我点了点头,我捡起斗篷,走到门边,突然公爵夫人出声叫住我,我疑惑的回过头来。
只见公爵夫人看着我,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仿佛在自言自语:“也许我应该把那个交给她,是的,天知道,为什么不呢?我应该这么做。”
她用手示意我等待,自己走到床幔的深处,不一会儿,她向我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银匣子。
“拿着,我把这个交给您,请回去再打开来看,里面的东西您可以选择留下或者毁掉,都是您的自由。”
我掂了掂手里的匣子,不重,应该不是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我疑惑的看着公爵夫人,她不由分说的打开门,招来罗莎莉,让她把我送出去。
我裹紧斗篷,怀着比来时更加不安的心情,几乎用跑的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按住砰砰乱跳的心,我轻声呼唤留守的侍从给我开了门,一个人悄悄的摸回房间。
我脱下斗篷扔在地上,点亮蜡烛,把银匣子放在桌上正想打开,突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您终于回来了。”
我倏的站起身来,胳膊把蜡烛打翻在地。
“谁?谁在那里?”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紧张,其实我倒不是十分害怕,毕竟这是在我的地盘上,如果我大声呼救的话,相信侍从们会听见的。
“是我。”
这个声音倒不陌生,摩南比什公爵?我愣住了。
蜡烛再次被点亮了,我倒退一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
摩南比什公爵解开身上披着的夜间用的披风,露出里面的银色上衣和黑色下装,他穿着一双长靴,腰上插着一把匕首,他把头上的无边软帽往桌上一丢,露出我熟悉的笑容。
“您怎么会在这里?”我戒备的看着他。
“因为我想见您。”
“见我?用这种方法?”我声音里带着恼恨,“您是怎么进来的?”
“我会告诉您的,在此之前请您先听我说说我急于要向您表达的一些事情。”
“不,请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声音开始大起来。
“好吧,”摩南比什公爵无奈的耸耸肩,“但是请求您不要责怪您的侍女,是我威胁了她,并保证绝对不会做危害您的事,她才答应帮我的。”
“我的侍女?”我又惊讶又愤怒,血一下子涌到了头上。
“您生气了?要知道我明天就不得不跟随我的父王护送公主回奥格瑞玛了,但是,走之前不见您一面我是绝对不会安心的,所以,原谅我采取了这种冒险的方法。”
我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买通了我的侍女,深夜出现在我的床榻边,然后告诉我只是想见我一面。简直是疯狂!
“好,”我说,“您已经见到了我,那现在您满意了吧,公爵?”
“满意?您认为我真的应该满意吗?”摩南比什公爵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少见的收敛了笑容,“您认为我眼看着您嫁给别人我会高兴吗?”
“蓝基娅,您愿意听我说一句吗?”他直呼我的名字,双眼紧紧的盯住我,“我曾经喜欢过您,您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独特,您的一言一行,甚至您对我的拒绝,它们是如此鲜明的烙印在我心中,深刻而不可磨灭。现在,我不会向自己否认我爱您,我也不会想要浇灭这股火焰,即使那死去的国王要把你塞给瑟基公爵,我也决不会退让!”
“蓝基娅……”他上前一步,眼中有奇特的光芒。
我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脚跟碰到床沿。
“跟我走,好吗?我会让您成为最美丽的王后,我发誓会给您我所有的爱情和友谊,您绝对不会有一丝后悔和不幸的感受。”
“您知道这不可能!”我急急的说,转头避开他的眼睛。
“好一个不可能!”摩南比什公爵沉默了一会儿,露出惯有的表情,“也许您更愿意和您的侍卫呆在一起。您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对了吗?”
“公爵,请您不要逼我对您发怒,您对我的好意让我非常感动,看在它的份上,难道我们就不能成为朋友吗?”我竭力想要挽回局面。
“朋友?”摩南比什笑了,“您的友谊也是我一贯追求的目标,但是光是友谊是无法满足我的,正如我向您坦白过的,我更需要您的爱情。”
“啊,够了!公爵!”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了,“您在这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我想,您应该离开了。”
“您在赶我走吗?”摩南比什公爵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打扰您了,我本来是向您表达我的敬意的,不论您接受不接受,只要权力还没有把您套在某人的脖子上,我就不会放弃希望。您休息吧,晚安。”
他说完,向着门边疾走几步,又返了回来。
“您还有事吗?”我问。
“是的,您应该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您欠我一份礼物吧?”摩南比什看着我,微微一笑,“我想请求您现在就实现您的承诺。”
“……好吧,公爵。”我知道没那么容易打发掉这家伙,“请您在这儿等我。”
我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我的夜光蝶面具躺在里面,即使在微弱的烛光下也是流光溢彩,灿烂生辉。
我有些不舍的看着,算了,反正他最开始就想要这个东东,那就给他好了。
我连同垫在面具下方的天鹅绒一起拿了出来,狠心送给摩南比什公爵。
公爵接在手里,定定的看着,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情。
“公爵?”我出声催促。
“非常贵重的礼物,蓝基娅,”他轻声说,“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他把手伸到耳边,很快摘下他右耳的耳环,不由分说放在我手中:“请您保管好这只耳环,如果您…您愿意让我知道您的消息的话,就让人带着它或者那只红宝石戒指来找我……”
说到这儿,公爵鞠了一躬,走到我卧室的侧门旁边,轻轻在上面敲了三下,门马上开了,一个小侍女举着烛台显现出来。原来是她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侍女不敢看我,只是很快关上了门。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耳环,觉得头痛不已:“这是什么夜晚啊,我怎么完全感觉不到真实。”
经过这一折腾,我完全忘记了银匣子的事,和衣疲惫的躺倒在床上,就这样沉沉睡去。
梦中也不安稳,我似乎被人追着四处躲藏,却偏偏躲无可躲……清晨,当我好不容易睁开沉重的眼皮,第一眼就看见菲拉斯的焦急的脸。
银匣子的秘密
“菲拉斯……”我伸出手去,露出迷糊的笑容。
我清醒了过来,手僵在半空中,猛然坐起身来,气急败坏的说:“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
说着,我拉开菲拉斯披在身上的衣服,果然,他胸前厚厚的白布几乎被殷红的血浸透了,鲜红交织着暗红,让人触目惊心。
我又急又气,一时不由愣住了:“你……”
“你做恶梦了吗?我看你的眉头皱得那样紧。”菲拉斯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伸出左手搂住我,把我紧紧的贴在他怀中。
“菲拉斯,你的伤……”我挣扎着竭力往后,生怕压痛了他的伤口。
大概是我的挣扎反而碰触到他的伤口,菲拉斯“咝”的吸了口冷气,吓得我不敢再动,只好任凭他紧紧抱着我。
菲拉斯沉声问:“你……没事吧?”
我哑然。
良久,我才叹了口气,双手圈上他的颈项,轻轻抱着他的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个人走了以后。”
“然后在这里守了一夜?”
“嗯。”
“傻瓜……”我在菲拉斯唇上轻轻一吻,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我要你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你都不能伤害自己的身体,好吗?”
菲拉斯看着我,半晌才说:“如果前提是你的安全的话……”
“唉,菲拉斯……”我叹息着,跪在床上,把他的头放在我的心口上,轻声说,“如果你害死自己,那么我也活不成了,你忍心吗?”
菲拉斯在我怀中颤抖了一下,随即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我,力气大得让我喘不过气来,仿佛要把我与他合为一体。我听见自己越来越大的心跳声,不由开口叫道:“菲拉斯,快放手,你再用力,伤口裂得更大,你的命是我的,我可不准你因为流血过多而死掉!”
菲拉斯闻言放开了双手,仰起头来向着我微笑,绿宝石般的眸子里闪动着美丽的光彩:“是的,我的命是你的。也只为了你而生存。”
我终于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这个笨蛋,居然知道怎么让我流泪了,真是讨厌啊!可是心中这满满涨起的夹杂着酸涩的喜悦是什么?我不明白,是什么让我既喜悦又害怕,既期待又颤抖……
今天是安妮罗琳公主启程前往奥格瑞玛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去送别。我安顿好菲拉斯,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当下不敢再耽搁,忙唤来侍女侍侯我梳妆。
“殿下,这是您的东西吗?我发现它放在您常用的桌子上。”一个女侍站在我的书桌旁边,手里拿着一个银匣子。
我回过头来,不由微微变了脸色:
“哦,是的”,我马上控制住情绪,“那是安妮罗琳公主临别送给我的纪念品,你拿过来给我吧。”
“是,殿下。”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匣子,心中暗骂自己糊涂,怎么把这个东西随便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不过幸好在我出门之前被发现了,如果在我走后被侍女无心打开,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装作随意的把银匣子放在我手旁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我又想起些什么:“爱迪斯?”
“是,殿下。”
“昨天是罗莎莉住在旁边的套房吧?”
“是的,殿下,昨天轮到她值班。”
“很好,今天你叫她收拾行李,我的府邸不需要她了。”
“是的,殿下。”爱迪斯对我服从惯了,只是带着狐疑的神色,多看了镜中的我两眼。
我只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手拢拢自己鬓边的头发。有一就有二,不管她有什么原因或者苦衷,我的身边可不需要这么不安全的因素。
梳妆完毕,辞退侍女,我走到床角,掀开地毯,揭开一块中空的地板,把银匣子放了进去。然后再原样恢复,站起来,满意看了看,便走出了房门。
安妮罗琳来不及参加国王的葬礼,就被迫启程前往奥格瑞玛。为了护送新王后的人选,太后一方和摄政王一方争夺得很激烈,两派的公开斗争第一次浮出水面,最后摄政王取得了胜利,中立温和的弥撒尔亲王担任起新王后的护送大臣。
尽管新近丧失了国王,宫廷仍然把送别奥格瑞玛新王后的仪式做的壮观而盛大,丝毫不亚于出嫁的排场。很明显,朝廷是想通过这些向世人证明,尤其是向来自奥格瑞玛的尊贵客人们证明,即使新王初登宝座,但是国家和宫廷还是一样的强大和富有威仪。也得让众人知道,安妮罗琳公主显赫的出身和无比的荣耀永远有萨克维撒强有力的国家政权来保障和捍卫。她是王后,一位真正的王后。
整个王朝的精英全部出动,为新王后送行。光彩夺目的骑士团在前开道,数不清的金壁辉煌的华丽马车隆隆向前,后面则是满载嫁妆的箱笼。
最后的离别时刻还是不可推迟的来到了,奥格瑞玛新王后走下车来,她今天穿着一件绣了金线的白色锦缎衣服,配着她白皙的皮肤和火红的头发,显得前所未有的美丽。
她的眼睛周围微微有些红肿,却仍然带着一贯的微笑一一接受众人的告别。从容优雅的让人以为她不是要离开自己从小生活的国家,反而是要回到自己熟悉的故土上。
我不得不感慨着承认,不论命运如何如何,安妮罗琳她是天生的王后。此刻,不会有人比她更出色,也不会有人能像她那样在众人眼中唤起尊敬和崇拜的情绪。也许,她逝去的过往仅仅是她生命中的前奏,而她即将迎来的新生,才是她命运的主旋律。
安妮罗琳终于登上了停泊在港口的巨型帆船,当她回过身来挥手的时候,一串眼泪跌落出来,沾湿了她的面颊。让人不由猜想,在她坚强的心灵上,此刻是否也撒满了悲伤的,是否在喃喃重复告别的话语?
现在正是顺风,眼看那巨大的帆船很快变成一个小点,安妮罗琳不停挥手的身影也早已看不清。大部分贵族都回去了,只有少数真正热爱和关心安妮罗琳的人仍然站在岸边眺望。我向来不喜欢告别的场面,这次送走安妮罗琳,心中更是觉得无限惆怅。
我眯起眼睛,看着像一座石雕一样站在我前面不远处一动不动的瑟基公爵,他从小在安妮罗琳的爱护下长大,与安妮罗琳感情深厚,想来他的伤心难过要比我多得多了。
我叹息一声,还是忍不住走过去,和他一起望着远方:“已经去得看不见了啊。”
瑟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海风很大,吹乱了我的头发,我伸出手去,感受风从手指间穿过的感觉。
“走吧。”瑟基说。
我歪过头去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赞赏,这个少年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尽管几秒钟以前他还一脸哀伤的注视着遥远的海面,但现在却已将大部分情绪掩藏起来,看来这小子成长得挺快的嘛。可是,还是不够,我不想看见他的眉目间拢着淡淡的愁闷,这样的表情不适合他。
见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瑟基愣了愣,终于还是功力不够的问道:“你看什么?”
“很明显,我在看你啊。”我故意笑得很诡异。
“哼!”瑟基瞪了我一眼,转身向马车走去,耳朵有点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