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
奥多亚的苏菲公主,不就是太子妃阿米达拉的妹妹吗?两姐妹嫁给两兄弟?有这个必要吗?如果本着扩大王权的意图,不是应该给瑟基公爵娶一个其他国家的公主吗?我想到体弱多病的太子弗拉多,好些日子没有看见他,据说是又病了,迁往皇家城堡静休,太子妃也陪同前往。
“这就对了,如果太子不行了……”我猛然噤声,想起自己现在还在王宫之中,不由向四下望去,确定周遭无人才放下心来。
可是思路竟不愿就此停止下来,仿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吸引住了一般,非要朝着黑暗的深渊滑下去。
……如果太子果真早逝,那么瑟基公爵就是当然的王位继承人。虽然是亲生母子,王后和瑟基公爵的关系却一向不冷不热,倒是德·瓦尔公爵夫人和瑟基公爵还亲厚些。况且瑟基可不象太子那样懦弱而容易控制,素来重权的王后可会甘心?王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利益,不知会和瑟基之间发生多少冲突,而德·瓦尔公爵夫人又会做如何反应呢?
我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念头赶出脑海,果然这帝王家,不论古今中外,即使换个时空,都是一样的……令人不愿深想。
出了王宫,坐在车上,我又改变了主意,吩咐罗尼直接驱车往德·瓦尔公爵夫人府上而去。
见到公爵夫人,我又照样的把刚才在王后宫中的戏码重新演了一遍。我深知,对于公爵夫人来说,把我嫁给瑟基公爵远远比让我远嫁国外更符合她的利益,此次又难得瑟基公爵竟然亲自提出求婚,她巴不得事情就这样成了才好呢。
果然,公爵夫人“本着对我的友谊,无法罔顾我的意愿和利益”,答应一有机会就替我在国王面前擀旋。
回到府中,休息片刻,听爱迪斯一一汇报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有哪些人前来拜访又无功而返,听到依诺林骑士的名字我不由微微挑了挑眉,这些天我完全被困在宫中,他来了几次都没有见到我,心中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他会这样急着见我,莫非也是为了两位公爵求婚的事?
我换了衣服,走出宽阔的门廊,跳下台阶,便看见菲拉斯已经牵着一黑一白两匹骏马等着我了。
看见他,我精神一振,面部肌肉不受控制的微笑起来,好像在我意识到之前便做出了自然的反应。而菲拉斯也看着我笑着,他的笑容象太阳,顷刻在我身边撒满阳光。
我走到他面前停下,眼睛却象是离不开他的面孔一样,所有感官都鲜活起来。我真没想到,光是这样看见他,心中就能涌起一股真真切切的喜悦之情,不过是一天不见,竟真的象“如隔三秋”。
真是的,我这样子和一个陷入热恋的小女生有什么区别,想不到自己真的越活越过去了,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混了。我半是开心半是自嘲的想,伸手接过“暴风”缰绳。
我已经把傍晚和菲拉斯一起骑马在树林里散步当作每天的必修课。只有此刻,才能叫我放下心中的一切块垒,什么国王,什么求婚,什么宫廷,都见鬼去吧,在此刻,我就是我,我也只是我而已。
我只要感受挥鞭疾驰的快感就好;只要静静体味整个树林的甜美和静谧就好;只要看着天边变幻无穷的云霞,任心灵四处游荡就好……只要注视着菲拉斯,把自己深深落入他的眼睛中,默默沉浸在他的目光里,伸手触摸到他,倾听他的心跳声,呼吸他的呼吸,在他的怀抱里,感觉到他的强烈存在,然后确认自己的存在,就这样……就好……
接下来的几天毫无动静,国王也不传召我,求婚之事也无人提起,我每天仍然照常去王后宫中拜访,去安妮罗琳苑中聊天,陪伴德·瓦尔公爵夫人呆坐几个小时。生活好像恢复了正常状态,可我明显感觉到众人看我的眼神,带着压抑的好奇,那是一种很想知道,却又不敢不便明目张胆的用语言探究的尴尬。
对此,我也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两个王子同时求婚的这样一件轶闻大事,各方面都充满了的可供挖掘的谈资,偏偏却处在几股强大力量的拉锯战中。知事明理的人都明白应该三缄其口,至少在表面上要维持住一种礼节,因为真正的贵族是绝对不能枉加议论比自己身份高贵的人的,何况这次涉及的人物如此重大。
可是理解并不等于我就可以完全容忍,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我身边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人人都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从我平常的言语中探听些什么,闪烁其辞的言语和眼神一经碰触就瞬间消散,让我觉得对他们连装假,连维持普通的礼貌都让我很辛苦。我只能祈求他们自求多福,等哪天我的忍耐力到了极限,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依诺林骑士从百忙中仍不忘每日前来,言语之中也无其他,并不倚仗我的友谊探听我的内心想法,甚至连求婚的事也没有多问,虽然我估计他肯定从宫中了解的差不多了,但他的体贴真的让我很开心。
我们聊即将到来的大比武,聊擂台骑士,他充分满足我的好奇心,回答我浅薄的提问。他欢快的语言,他的幽默讽刺,总是能让我平展烦躁的心绪,迸发欢快的笑声。那种感觉如果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如沐春风。
可惜现在快乐对于我来说还真是短暂,事情一件件接踵而来,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婚礼终于如期举行了。
象这样的宫廷盛事,正如我曾经对阿玛克尼亚公爵说的那样,我是没有理由不参加的。可是,谁说我没有理由呢?难道我的心情就不成其为理由了吗?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这场所有人都等着看我表现的婚礼?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他”的婚礼?然后碰见那些所有我不想碰见的人,说言不由衷的话?无聊,真是无聊透了。
婚礼的前一天照例是盛大的舞会和筵席,我抱怨归抱怨,却仍不得不乖乖呆在府中精心打扮。我心不在焉的看着镜子,任凭爱迪斯和众侍女把我的头发梳成繁复的发式,然后在我头上、身上挂满亮晶晶的宝石。
等我回过神来,镜子里出现一位雍容华贵的丽人,我皱了皱眉,这些小丫头,存心让我今天去抢新娘子的风光是不是?还嫌我这个“话题女王”麻烦不够是不是?
我三下两下取下身上的珠串,白了爱迪斯一眼,说道:“去拿我的细纱裙子来,我今天穿那个去。”
爱迪斯不敢多说,应了转身而去。我又让小侍女把头上的装饰全都拿下来,打散头发,重新把前端的头发盘在脑后,其余的头发卷曲着自然的垂在身后。
我从首饰箱中选了一顶镶着水晶和钻石的小花冠,一串水晶十字项链戴上,换上爱迪斯手中镶满花边的浅色细纱长裙,踌躇了一下,又配了一对钻石耳环,最后望着镜子里淡雅高贵的形象,满意的点点头。
我一到场,顿时有无数打量的目光投了过来,幸好对此我早已习以为常。眼光搜索一圈,找到安妮罗琳公主,便一路点头致意一路靠了过去。
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和安妮罗琳的谈话上,压根不去看周围的人和事,也亏得我们的身份不比寻常,更亏了这些人颇有眼色,除了主人的礼貌招待外,来故意找我们搭话顺便招白眼的人还真的是几乎没有,这种安宁状况一直得以保持到筵席完毕。
舞会开始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抬眼向舞池中间看去,那里阿玛克尼亚公爵和艾格拉丝公主作为今天的新人,受国王恩宠,取得了领舞的权利。
“今天不知道要跌碎多少闺秀女子的芳心呐。”安妮罗琳在我旁边微笑了说。
“那还用说,不过也只能望之兴叹了,看看,别人可是郎才女貌,一对佳偶啊。”我说得情真意切,难辨真假。
“你……就真的不再介怀?”安妮罗琳认真起来,“不要对我否认,我可是知道的,从以前起你看公爵的眼神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也许……”我有些犹豫,“也许是因为他象我一个认识的人吧……”
我停住了,那边,阿玛克尼亚公爵的目光穿过人群射过来,清晰而有力。
我转过头去问了安妮罗琳一句什么,避开这目光,却在心中沉淀下一丝不安。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我分明看到那个人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中流露出来的东西,那是叫做危险的东西。
“瑟基?你说瑟基什么?”我抓住安妮罗琳后半句话,问道。
安妮罗琳瞪了我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在跟你说瑟基向你求婚的事啊。”
“我可实在忍不住了,”安妮罗琳继续说,“我想知道你到底对求婚的事怎么想的?”
我就知道安妮罗琳会沉不住气来问我的,却没想到她挑了个这种时候。
“老实说,安妮罗琳,我对瑟基求婚的事情很意外,”我慢慢的,斟字斟句的说,“不过我承认他这样做倒确实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你知道,我不愿意嫁到艾尔文去。所以,我感激他。”
“至于最后……”我笑了,“谁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呢?也许我真的就嫁了,也许恢复原状也不一定。大不了…我也捞个王后来当当。”
“……”安妮罗琳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良久才说:“蓝基娅,无论如何,请你不要伤害他。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心中一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安妮罗琳这个嘱托,只是定定望住她,心中矛盾重重。
“唉,”安妮罗琳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是因为阿玛克尼亚公爵的原因,现在反而看不明白了”,安妮罗琳看着某处,语调变得温柔起来,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果然在人群中发现瑟基公爵的身影,“我这个弟弟,虽然和我不是一个母亲,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年纪最小,却比太子和我更加亲近。”
“对他我最了解不过,不是我偏心夸耀,瑟基头脑聪明,心地纯正而高洁,对我完全尽了一个兄弟全部的义务和爱心。可是,你知道,象我们身为王族的,即使不是继位的王子,也不得不面对各种宫廷阴谋和倾轧。如果说我对这个王室之家还有什么牵挂的话,那也只可能是瑟基一个人;如果说我走之前还有什么心愿的话,就是希望瑟基能够幸福。”
“蓝基娅,”安妮罗琳看着我,仿佛要看到我心中去,“答应我,照顾他,保护他,尽你可能的爱他!答应我,蓝基娅!”
我叹息一声,紧紧握住安妮罗琳的手:“安妮罗琳,你是知道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你放心吧。”
“谢谢你。”
接下来,我们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直到安妮罗琳被国王招过去和阿玛克尼亚公爵跳舞,我生怕国王又想起我来,不定又给我指定什么舞伴,干脆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一走了之。
回到府上,我心里仍旧不能平静,一直在想着舞会上的种种情况,想着安妮罗琳,想着瑟基。她是把最心爱的弟弟托付给我了,而我竟然答应了!天啊,这是个什么状况?
失眠,失眠,我努力要自己放松神经,明天还要参加婚礼仪式,我可不想带着两只熊猫眼出席,免得人误会我因为阿玛克尼亚公爵彻夜难眠。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直到深夜方才浅浅睡去。
第二天的正式婚礼仪式,婚礼在王家的朗布依埃宫举行。国王和王后以及满朝文武官员,全部莅临观礼。
仪式进行了一半,我便坚持不下去了,不知道是昨天没睡好还是怎么的,觉得身体实在不舒服,但为了不失礼,我咬牙苦撑到仪式结束方才匆匆告退。
庆典
秋初的第一场雨,多少浇熄了些那令人难耐的热意。在这个略感凉爽的上午,国王终于再次传召了我。
由于公主的婚礼和大比武的日期日益临近,国王终于暂时放松了对我的“迫害”,转而命令我仔细考虑清楚,用他的原话来说就是“慎重的思考并做出决定”,在安妮罗琳公主的大婚之后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出“明确而符合您和您的家族一贯行为”的答案。
我多少松了一口气,转而又陷入了对未来的愁苦中。这个死老头,真的要把我逼疯吗?我握紧双手喃喃自语,冷不防旁边传来一句:
“抱歉,可以和您说几句话吗?”
我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然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去,脸上已经换上了精致优雅的笑容。
不错,现在是美妙的下午时光,王后美丽的花园里聚集了一大群贵族精英、名门闺秀,正在极富情趣的吟诗演奏,跳舞作乐。
而我正尽量不引人注目的躲在角落里,独自一人盘点我那些小小心事,顺便诅咒一下国王。但这样还是有人来骚扰我,难道我的光芒就真的有那么耀眼吗?
我自嘲的想,待看清眼前的人儿,却不由眼前一亮。
一个十五、六岁的可人儿,娇嫩的面颊,湛蓝的大眼睛,金色的卷发衬托着白皙的皮肤,好像一个精致可爱的芭比娃娃。
“抱歉,我打扰到您了吗?”“芭比”被我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红晕。真可爱,没想到我的魅力已经达到男女通杀的地步。
我诡异的一笑,“芭比”更加局促不安,目光更忍不住往后飘去。我一看,在她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几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女,同样的鲜艳娇嫩,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贵族女儿,正在挤挤挨挨的小声嘀咕。
我有几分好奇,当下放柔了语调:“没有,您当然没有打扰到我,只是,您找我有事吗?”
少女仿佛醒悟似的匆忙向我行了个礼,苹果般的小脸更加通红了:“啊,抱…歉,我失礼了,请允许我向您介绍我自己,我是玛格丽特·德·特勒丝。”
哦,原来是德·特勒丝伯爵家的女儿,我想起德·瓦尔公爵夫人曾经说过,伯爵夫人想让自己的小女儿同索瓦家的卡斯特王子结亲,莫非就是这位可爱的小姐?
我开始觉得有点好玩了:“认识您非常高兴,玛格丽特小姐,我是蓝基娅·奥拉尼克拉·法玛。”
听了我的话,玛格丽特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丝亮光,“我很早就想认识您了,啊,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是说,我是想来告诉您,我…我们都非常敬重…哦,非常爱慕您和瑟基公爵殿下……哦,天啊,我的话是否叫您觉得过于唐突了,真是太抱歉了……”
我还真有点挂不住了,这小丫头在说些什么啊,爱慕我和瑟基公爵?什么意思,难不成现在宫廷里已经出现后援团之类的东西?还是说,现在局面已经扩展到赌博下注了?是赌我和瑟基,还是和摩南比什?我的想法渐渐荒谬起来,脸上的神色估计也开始古怪起来。
看我脸色不对,玛格丽特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殿下,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我……”
“不必惊慌,玛格丽特小姐,您并没有冒犯我”,我安抚的微笑着,对这个单纯的小家伙有一丝好感,“听了您的话,我只是有点吃惊而已。”
“啊,太好了。”小人儿松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我,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自从在化妆舞会上见过您之后,我就对您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听她这么一说,我记起好像是在舞会上见过她的样子,难道她对女扮男装的我一见钟情?
“我们都认为,只有您……您配得上瑟基公爵……”
配得上?看来还是瑟基在她们心目中分量重些。
我有些明了的笑了,少女们可爱的暗中倾慕之情啊,实在不忍心去指责她们,“我明白了,玛格丽特小姐”,我往她的身后看了一眼,“那些都是您的同伴吗?”
“啊,是的。”玛格丽特有些窘迫。
“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好感”,我露出最最优雅美丽的笑容,“我觉得非常荣幸。”
小姑娘露出可爱羞涩的笑容。这个笑容即使配了卡斯特王子也不会辱没他呢,我在心中暗想。
“抱歉,可否单独和您说几句话?”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联想,玛格丽特脸上出现惊讶的神色,我则微微垂下眼帘,调节一下不耐烦的情绪,复而抬起头来:“当然可以,摩南比什公爵。”
“那么,可否请您跟我来呢?”
我微微点一下头,对着玛格丽特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挽起公爵的胳膊,随着他一直走到一处喷泉处。
这是一座小型的喷泉,周围环绕着修剪整齐的树篱,显得私密安静。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想,尤其是这谈话的内容如果不方便被其他的人听到的话。
“您爱他吗?”
突然的一句,我惊得抬起头来。摩南比什公爵今天和以往很不一样啊,说话丝毫不拐弯抹角。
“其实,我也许并不需要您的回答,因为,如果您真的爱他的话,您早就答应他的求婚了,不是吗?”
摩南比什公爵看着我露出痞痞的笑容:“我说对了吗,殿下?”
我只能继续瞪着他,完全说不出来话。这小子,我可不能被他的气势压倒:
“您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公爵?”
“您确实是一位非常有吸引力的女子”,公爵答非所问,“而且……非常特别。”
唔,我不着痕迹的往旁边平移两步,保持一点应变的距离是理所应当的。
“说真的,我没有想到会被您这样强烈的拒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摩南比什公爵说着,脸上却完全看不到挫败的神色,“所以,我想您是我值得争取的女人,我对您势在必得。”
我吓得往后一跳,不会吧,敢情你是给我表决心来了啊?
我正在思考怎么样批驳他的征服欲,打击他的积极性,这小子却生怕我开口说出什么不好的话一样,丝毫不给我时间,竟然就这样告辞而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喷泉旁边。
我苦笑,看来一切还是象一团乱麻一样拉扯不清,越是用力越是陷入混乱的顶点。
拔开这恼人的一切不谈,为祝贺安妮罗琳公主和费尔南德斯四世结婚的庆典陆续开始了,我那颗愁闷的心好歹也找到了点乐趣,日夜沉浸在无数欢乐的仪式和节目中,还不得不加入到游行的排练中去。
萨克维撒宫廷熟谙各种高尚的习俗,各类奢华的宴会。按照预先精心设置的节目单,安布瓦(首都)象疯了一样日夜呈现出盛大灿烂的景象。
所有的广场上都建造了拱形大门,装饰着古典浮雕图案和各类雕像;所有的公共场所全部装饰一新,在戏剧和舞台表演期间,各类美酒佳肴都敞开供应;夜晚则是礼炮声不断,焰火冲天。
盛大的游行终于开始了,两百名男孩,身穿鲜艳的服装,扮作微型的荣誉随銮仪仗队,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接下来是由少女们组成的花的海洋,经过精心挑选出来的漂亮女孩,穿着薄薄的纱裙,手里拿着装满鲜花的花篮,不断的把花瓣向空中和两边的人群抛撒,引起阵阵惊叹。
然后是威武气派近卫队,带着不可一世的高傲气息,威风凛凛的踏着整齐的步伐,激起如潮水一样的欢呼声。
最后御前扈从拥簇着皇家成员,各类贵族紧随其后。空前豪华的盛典让围观的民众发出了激动而忠诚的欢呼声,仿佛这洋溢着无比欢乐节日气氛的安布瓦成为了世界的首都。
我也几乎被这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震聋,在盛装的侍从引导下,我和玛特儿长公主、太子妃阿米达拉同车而行,走过城市中的主要街道,亲眼看着喜气洋洋的人群在我脚下涌动,感受着这热情激荡的场景。
游行以湖上狂欢压轴,精心装扮的六艘镀金的船,张着纯白的风帆,等待着游行的队伍。船上站着王国身份最高的六位男子,分别是国王、太子、瑟基公爵、弥撒尔亲王、索瓦公爵和阿玛克尼亚公爵,他们穿着周身绣金的衣服,带着装饰着花纹的假面,以优雅的姿势邀请一位身份高贵的女子上船。而这六位女子分别是王后、太子妃、长公主、安妮罗琳公主、德·瓦尔公爵夫人和我。用这样的景象来象征着王朝在光辉灿烂的未来幸福的航行。
我站在船上,把戴着雪白手套的手放在身边的阿玛克尼亚公爵手中。这是自排练以来两人首次相逢,我尽量不去看他,尽量把目光投向沿岸欢呼的人群,却没有办法忽略掉右手传递过来的越来越强烈的痛楚感觉。
我痛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仍倔强的高昂着头,一动不动,保持着最开始姿势,仿佛捏在他手中的是一只没有感觉的假体。
渐渐的,痛苦减弱了,他轻轻揉抚我的手指,隔着薄薄的手套,我能感觉到他手心的热量。
“您镇定得象一个男人。”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您不认为这样的语言和行为对于我们来说不太合适吗?”我的声音平淡无波。
“不合适?抱歉,我从来不这样认为。”
“那我只能对您的礼仪和修养提出置疑了。”
“您不用怀疑,我非常清楚我的言行,而且也向来言行一致。”
我不再接话,仪式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决定把沉默保持到底。而右边也变得安静,安静得让我感觉所有的声音都集中到了远处,而近处呼吸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