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愣愣的看着他,瑟基涨红了脸,几次欲言又止,正好这时侍从来通报依诺林骑士前来拜访,瑟基焦躁的跺了一下脚,竟然罔顾礼仪,连告别的话都没有就冲了出去。
我无法反应,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还没等我发完呆,依诺林骑士随即走了进来,风度翩翩,宛如一股清新的空气,令人愉快。
说老实话,依诺林骑士是我卧床期间最高兴看到的探访者,他从来不说宫廷之中那些无聊的事情,总是和我随意的聊天,给我讲些笑话,间或用精妙的言语讽刺一下当朝的贵人。要不然就是应我的要求,给我念一段优美的诗歌;甚至还用他优美柔和的嗓音,合着竖琴,给我唱起动听的回旋曲。
有他在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我也可以把其他倒霉的到访者当作苍蝇一样忽略,自然有他替我巧妙的转移话题,替我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唉,多才多艺,多种功能的依诺林!
“怎么回事?”依诺林紧挨着床榻坐下,笑着问我,“我看见瑟基公爵气冲冲的出去了,您又和他起争执了吗?”
“难道在您眼中,我就那么象个惹是生非的人吗?”我叹息一声,作出苦恼的表情。
“哈哈,您别否认了,您引起的混乱还不够多吗?”
“您这话说得可真够让人伤心的。”
“呵,我倒要问问,谁有办法能令您伤心?”依诺林轻笑着,随手弹起了竖琴。他的手指灵巧熟练,奏出轻柔活泼的曲调,轻声唱道:
“狠心的姑娘哟,
你为何将我抛弃,
夏日未尽,
树林依然翠绿,
空气也是这样甜笑,
忍冬花爬满了凉亭,
你曾经在这里停歇,
我就在你身边歌唱,
狠心的姑娘哟,
你为何将我抛弃,
萨克维撒有的是美貌娇娃,
我却独自把你念起。”
“好动听的曲子,可您休想叫我相信您会如此哀怨,”我向后一靠,笑嘻嘻的说,“我看应该是‘萨克维撒有的是美貌娇娃国色天香,有谁不想作潇洒的依诺林的新娘?’宫廷中多少名门闺秀向您递送秋波,玛特儿公主都为了您饱尝相思之苦,您应该正正春风得意才对呢。”
“唉~”依诺林骑士轻轻叹息一声,“您叫我说什么好,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您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就是最最铁石心肠的女子都会被我琴声打动,偏偏在您身上见不到半点效果。”
“呵呵,我可以把这当作夸奖吗?”我已经习惯他半开玩笑似的表白,也学会轻轻略过,淡淡的应对。依诺林于我,早已成为一个朋友般的存在,在他面前就觉得轻松自在,说话也无拘无束。
“对啦,我早就想问您了,如果那天舞会那天晚上事态发展下去,您真的要和维歌元帅拔剑相向吗?”我突然想起。
“听说维歌元帅剑术精湛,我早就想领教一下了,可惜,您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依诺林轻描淡写。
“那么我晕倒得正是时候了?”
“还好没把我吓死。”
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记忆里那温暖的怀抱是依诺林吧?
依诺林骑士再度弹出一串音符,“您还不知道吧,您倒下的时候,有多少人震惊恐慌,连掩饰都顾不上……”
呃,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依诺林骑士,他也抬眼从竖琴上看着我,眼中有我不愿意解读的情绪。我一时语塞,不敢接他的话,更不敢询问还有谁为我慌乱失常。
这时,可爱的爱迪斯躬身推门进来,昭示晚饭时间到,我一天的会见时间结束了,依诺林骑士便遵循礼节告辞而去。
用过清淡的加了菜叶来煮的稀粥,我挥挥手让侍仆撤去餐具。爱迪斯再度进来,手里捧着一束新鲜的紫红色蓟花,我做了个手势,她便会意走到窗前,那里的大理石花瓶中正插着一束半点不见枯萎的蓝色蓟花,如仙人掌般的尖长绿叶与形似一团芒刺般的花朵,挺拔地展现着灿烂的活力。
爱迪斯刚要准备动手替换,我便出声阻止:“算了,爱蒂,昨天的花还好好儿的,今天的就放到小客厅去吧。”
爱迪斯对我行了个礼便抱着那一大束花出去了。
唉,这个摩南比什公爵,他家是开花店的吗?而且还只有这一种花,真不知道这种像海胆一样的花哪里好看了,还天天都送来。
其实……我已经从众多访客异样的眼神和话语中了解到,蓟花是奥格瑞玛的国花,而萨克维撒却几乎看不见这种花的踪影,依诺林曾说这种花“只出现在非常遥远的高山上”,真不知道摩南比什公爵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些花的?

终于诺大的房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白日的喧闹统统远去,我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进夏末依然繁茂的花园里。
几乎所有显贵都亲自或者派人来我的病榻前留下问候,只有两个人除外,一个自然是和我结怨颇深的维歌元帅,另一个则是婚期在即的阿玛克尼亚公爵。
他竟然连表面的功夫都不做了!像他这样理智而又明理的人,照理说不应该啊。我不由呵呵笑起来,真有意思,他这样做,是对我还有怨恨吗?
这些日子以来,我早已经看清,阿玛克尼亚公爵对艾格拉丝公主并无深厚的感情,他给她的温柔殷勤并不比其他向他献媚的贵妇们多;他看她的目光中也并没有注满深情。我几乎可以断定,他只不过是为了权势而娶她,既然索瓦公爵可以通过阿玛克尼亚公爵进一步提升在朝廷中的势力,谁说阿玛克尼亚公爵又不是攀上了摄政王这棵大树呢?
我是失望了吗?可我本就不该抱着希望,这里没有人有义务迎合我的期望,不,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没有人有义务让自己符合他人的期望。我不也同样如此吗?
我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无须回头便微笑起来,紧接着被人轻轻的拥进一具带着清新草叶气息的怀抱中,热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项上,痒痒的。
我仰起头来,把身体的重量向后靠在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上,问道:“在花园里呆了一天?”
“嗯。”菲拉斯轻轻的应道,亲吻着我的发丝。
自从我在昏迷中被瑟基给送回来,菲拉斯就不眠不休的在我床前守了一个昼夜,直到我醒来。
当我睁开眼睛,慢慢辨认出菲拉斯的脸,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感觉被他大力托起拥进怀中,感受着他收紧的双臂传递出来的颤抖与欣喜,我的心就平静安宁了下来。
我没有问他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照他倔强的个性,我怕是即使逼迫他说,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只是每次注视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睛,我都会从那双美丽的绿眸中读出新的信息。在他的注视下,任何恐惧不安都会消失;在他的眼中,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夜夜,我都握着他的手入睡,听着他的呼吸,我放纵自己的依赖,不计后果的,不想未来。

尚美蒂拉城堡

  和约终于达成了,安妮罗琳公主遵从了父王的命令,同意嫁给费尔南德斯四世,摩南比什公爵也继续留在萨克维撒国内,作为迎亲的使臣。
安妮罗琳的表现远比我料想的要好,沉静而安娴,合乎礼仪的接受众人的朝贺,其稳重的态度赢得了大家的一致称颂,连王后都称赞她年纪轻轻便深识大体。
我看在眼里,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难受,我想我是懂得她的,她的无奈和不得已,她的责任和义务,她的坚强和勇敢,她的命运和人生……
我们坐在熟悉的橡树下,喝着安妮罗琳心爱的玫瑰花茶,相互微笑着,心中知道这样彼此相对的日子不多了。
“我在想啊,安妮罗琳,”我目光追随着天空扑棱着翅膀飞过的小鸟,“奥格瑞玛的天空一定也有这么湛蓝,这么美丽。”
“嗯,”安妮罗琳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远处,“也许吧。”
“所以,你要幸福。”我轻声说。
“……”安妮罗琳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
我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去紧紧拥抱着她,“我一直相信,只有自己才能让自己幸福,所以,安妮罗琳,你一定可以让自己幸福,我希望你幸福……”
“蓝基娅……”安妮罗琳动情的说,“谢谢你……你还记得吗?你曾经说过要我成为‘广阔天空的王后’?”
“嗯。”我在她的肩上使劲点了点头。
“我会遵守给你的承诺,我会成为奥格瑞玛独一无二的王后!…然后,也许我也会幸福吧……”
“当然了!”我后退一点,看着安妮罗琳的眼睛大声说,“你可是王后啊,整个奥格瑞玛第一的女性,我不准你不幸福!”
“遵命,我的殿下。”安妮罗琳低头算是对我行了个礼,然后抬起头来,我们一起看着对方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我轻轻抚摸着用双手遮住脸流泪不止的安妮罗琳,反复在她耳边说:“你会幸福,你一定会幸福……”
安妮罗琳,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给自己幸福!

婚事在加紧筹办着,国王一心想把婚礼办得气派豪华,不仅要有盛大的仪式,还要组织各种娱乐活动,举办各类舞会和演戏,还有规模庞大的游行。即使这样,国王依然觉得意犹未尽,最后终于决定举行一场宏伟壮观的大比武活动,让所有人,包括外国人和平民百姓都能瞻仰宫廷和王族的辉煌伟大。
整个宫廷都轰动了,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热烈赞同国王的安排,国王在武艺最为精湛的贵族中选中依诺林骑士、阿玛克尼亚公爵、维歌元帅,和他们组成擂台四骑士,接受所有前来比试的人的挑战。
于是所有的人都忙碌起来,为了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和随之而来的各种活动,尤其是举世无双的大比武活动做准备。
盖着皇家徽章的布告在王国各地张贴,宣告着一个月后公主的婚礼和罕见的大比武活动。

除了安妮罗琳,我对婚礼的气势和排场毫不关心,倒是举办的各种各样的活动,尤其是大比武引起了我的兴趣,可是依诺林自从被钦点为擂台四骑士之后就很忙的样子,一天在宫中也难得看到他的面,我的很多好奇也无法解答,让我很是郁闷。
现在整个宫廷真的是一片忙乱的景象,所有的王公贵族们都无暇他顾,忙于进行各种活动安排并定做必备的装束;而贵族女子们更是集体陷入对衣饰珠宝的疯狂追求中,我则由于“独特高雅”的品味情趣不断被各位贵妇骚扰,陪她们到裁缝处定做服装,到珠宝店挑选珠宝,勉为其难的发表议论,搞得我不胜起烦。
所以,在接到塞莱斯伯爵请我到他的城堡去做客的邀请时,我一口就答应了。

我是在德·瓦尔公爵夫人的府邸遇见塞莱斯伯爵的,刚进到夏厅,公爵夫人便招呼我,要我接受塞莱斯伯爵的邀请,同她一起到伯爵的尚美蒂拉城堡做客。
我有点吃惊,但还是马上答应了下来,一来是不想拂了公爵夫人的面子,二来也是想放松一下被纠缠得无处可逃的自己。
可是我的吃惊还在进一步扩大中,我发现在这场三人的聚会中,我明显成为公爵夫人和伯爵的点缀,进而退化到壁画的程度,最后,我无比惊讶的发现,我毫无疑问成为正促膝亲密交谈的两人的灯泡。
我绝对不会弄错,看他们脸上暧昧的神情,伯爵不时柔情万千的抚摸公爵夫人的小手,而公爵夫人也报之以鼓励的笑容,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顾忌我的在场!
这说明什么?公爵夫人是伯爵的情妇?而且我还是个知情者?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行字:
“凭着我对您的信任和了解,我相信您会始终守口如瓶,您同样知道,这对我们都非常重要……”。
这是我在拉西法尼亚曾经看到过的德·瓦尔公爵夫人给我的信件上的一句话,当时我对这句话相当在意,便默记在心,打算找机会弄清楚。难道就是指的这件事吗?
我的头上开始冒汗,谁不知道国王对公爵夫人的感情二十几年如一日,而且国王善妒,前任的德·帕里埃元帅,因为被传和公爵夫人有私情,竟然被国王打发到偏远山区去驻守,而且没有国王本人的命令不能返回都城和属地。可怜的元帅偷回都城与公爵夫人相见,国王发现后大发雷霆,连带给他们传递信息的德·维西亚夫人都一并倒霉,被永远的赶出了宫廷。
可是,这个塞莱斯伯爵不是很受国王看重吗?与奥格瑞玛的条约就是由他主持签署的啊,难道还有什么内幕?不对,非常的不对,我总感觉我好像遗落了什么东西,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公爵夫人和伯爵的“谈话”好像结束了,公爵夫人对我伸出手来,示意我同伯爵一起告辞出去,我只好顺从了。
两人一同出来,我心中疑惑,不敢贸然搭语,伯爵却礼仪周到,一直把我护送上了马车。
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进着,车轮碾过石块带来颠簸,我突然大叫一声,从座位上弹起来,吓得罗尼停下车来询问,又被我指使着继续前进了。
我心情极度郁闷的敲打着额头,狂晕,这个塞莱斯伯爵,不是蓝基娅的“四情人”其中之一吗?我怎么把他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啊?
看来事情不简单啊,可怜的蓝基娅怕是被德·瓦尔公爵夫人拿来做了幌子了吧,以此来掩饰她和伯爵真正的情人关系。哎呀,我命苦哦,不知道“蓝基娅”还给我埋下了多少定时炸弹,我的专业可不是救火队员啊。
我苦思半天,居然拿不出个妥当的办法应对。所以,尽管我万般不情愿,看来这个黑锅我还是得继续背下去。盼只盼国王千万不要发现真相,否则就算我再有权势,再受宠爱,有再多的人帮衬,估计下场也比德·维西亚夫人好不了多少,况且还不定有人罗井下石。

德·瓦尔公爵夫人对这次脱离国王视线的拜访相当期待,在她不断的催促下,我只得打点起行装,带上贴身随员,在马车上颠簸了半天的时间,终于来到尚美蒂拉城堡。
当马车穿过林间,尚美蒂拉城堡出现在眼前,和我在拉西法尼亚的贝利亚特城堡相比,它显得小巧和秀气许多,但精致美丽却是不言而喻的。
城堡部分建在湖上,整个建筑呈回字形,四座高塔围绕着葱茏的庭院。据主人介绍,城堡历史悠久,早在马特拉二世时期被伯爵家族修建,至今已超过一百年了,整个建筑拥有一百零一个房间、二十五个楼梯和四十五个烟囱。
公爵夫人显然对城堡十分熟悉,而我却用好奇和欣赏的目光四处打量,城堡的内部陈设同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细腻温婉,不论是雕塑小品、还是花园草坪,室内布置,都透出精巧雅致的匠心,显示出主人家非凡的品味和情趣,让我不由对伯爵刮目相看起来。
在城堡里随意溜达了一会儿,就到了晚宴的时间,进到房间里稍作修整,我让人帮我换了一套浅蓝色的薄沙绸裙,头发挽起来用钻石别针固定住,只在脑后垂下几络看似随意的发丝;我用一根窄边的蓝色绸带穿起一颗宝石坠子系在颈项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矫饰,清清爽爽,正好应对夏末室外的余热。
当我由侍从引导来到城堡大厅时,不由有些吃惊,大厅里站着比我预想中多得多的人。看见我,人们一面鞠躬致意,一面把赞叹爱慕的眼光投射过来。塞莱斯伯爵亲自前来迎接我,称我为“整个王国最璀璨的明珠”,然后殷勤的为我引路,带着我向贵宾席走去。
我还没有坐稳就发现更大的惊讶在等着我,摩南比什公爵此刻正坐在我的对面向着我点头微笑;而他的旁边,瑟基公爵一脸的不耐烦,仿佛我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烦恼。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一头雾水,摩南比什公爵是塞莱斯伯爵的贵宾还说得过去;瑟基公爵在这里,难道是德·瓦尔公爵夫人的意思?
当德·瓦尔公爵夫人在主宾位上坐下,欢乐的宴会终于开始了。我庆幸自己和两位公爵之间隔着桌子无法很好的交谈,可以一心一意应对面前的菜肴,我可不想跟自己的胃过不去。
杯影交错,白葡萄酒在水晶杯中泛起一丝泡沫。俊俏的歌手伴着竖琴,如夜莺一般吟唱着轻柔的曲调。我在心中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终于在唇边展开一抹微笑,算是给对面二人自宴会开始就一直维系至今的眼神的回报。
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看到我的微笑,摩南比什公爵笑得更加惬意了,而瑟基则生硬的别开脸,一副不爽的样子。
唉,我真是怕了你们了,惹不起,我、我还躲不起吗?打定主意,一待宴会结束我就找个借口回自己的房间。
此刻已经差不多月上树梢,宴会上敬酒也已经是最后一轮,按照城堡流传下来的惯例,加了香料的美酒被主人倒入一个巨大的银质酒杯,由仆人跪奉给各位嘉宾。作为主人的塞莱斯伯爵首先干杯,为了他尊贵的女主人——德·瓦尔公爵夫人,也为了他高贵的客人们。
银质酒杯在席间依次传递,每个人都快活的喝下最后一巡酒。当酒杯传到我手中时,我轻轻皱了一下眉,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一口,马上就把酒杯放到仆人的托盘中。呸,可真够难喝的,加的是什么劳什子香料啊?而且还是这么多人共用一个酒杯,不知道我有没有吃到别人的口水,不想了,越想越恶心。
对面的摩南比什公爵看着我笑出声来,大概是我刚才脸上的奇怪神情让他觉得好笑吧,他拿起托盘中的酒杯,就着我刚才喝过的地方仰头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再瞄瞄旁边脸色越来越冷的瑟基公爵,心情有点复杂。而瑟基公爵接过重新斟满的酒杯,哼了一声,也是举杯一口气喝完。
这个地方不能呆了,我在心中呐喊着,把眼光转向塞莱斯伯爵和德·瓦尔公爵夫人,打算实施我鸵鸟计划。

求婚者

  当银质酒杯重新回到主人手中,预示着宴会正式结束了,活动转为自由的交谈和游戏。大厅里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诗人歌手也纷纷再度开始弹唱。
我望向德?瓦尔公爵夫人,夫人看看塞莱斯伯爵,又看看我,递过来一个暗示的眼风。我马上明白了,于是换上笑容,转向伯爵说道:
“伯爵,今天我瞧见您的庭院还真是秀美异常,现在时间还早,我和公爵夫人想去走走,肯请您务必要陪同我们前去,顺便还可以为我们指点沿途景致。”我可真是睁着眼说瞎话,现在黑灯瞎火的,看什么狗屁景致?
可是偏就有人吃这一套,塞莱斯伯爵用无比动人的腔调说道:“能为两位美丽的女士效劳,那是我的荣幸。”
我低头翻了个白眼,心里也庆幸终于有了脱身的理由,不必再呆在这个麻烦的地方。
伯爵礼节周到的向席上的宾客告退,然后站起来对我和公爵夫人做出请的姿势。公爵夫人率先大大方方的挽起伯爵的一只手,我也只好效法挽起另一边,然后向着瑟基他们的方向微笑点头,算是告辞。
我的眼光迅速在他们的脸上一晃,忽略他们的表情,转而朝向伯爵,做出在听他讲话的样子,缓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走出大厅,穿过回廊,经过两处精心修剪的草坪花园,公爵夫人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我。我当然知情识趣,马上找了个借口,低头行礼,告退离去。
唉,可真是无聊,我信步在庭院中穿行,今天是十五吗?月轮圆满无缺,月光足以照亮周围的景物。看来还是我错了,今晚倒是个欣赏景致的好日子呢。我不由嗤笑两声,摇了摇头。
我东拐西绕,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绕过一排葡萄架,竟然看见一汪碧水,一座五拱石桥驾在水波之上,月亮倒映在水中,同时也投射出石桥的影像。微风吹来,水面轻轻动荡,扯起月亮和石桥的倒影也轻轻晃动。想不到这个庭院竟然还有这样的景致,一点也不像我看到过的四平八稳的其他贵族园林。
我走到水边,看水面波光流转,不由来了兴致,两三下踢掉鞋子,提起裙子,光脚踏进水里。好凉爽,好舒服哦,顿时觉得周身都清凉下来,一扫晚间的暑气。
我索性一屁股在水岸边坐了下来,双脚踢打着水面,掀起大大的波纹向水域中间荡去,月亮的倒影破碎了,像一片片雪白的羽毛。我不由轻轻的笑起来,自己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偶尔率性而为,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我轻轻晃动着水中的双脚,抬起头来凝望天空,月色明亮,照得周围没有一丝星光,我叹了口气,放弃了要寻找北斗七星的想法。只是用双手撑在地上,仰头向天,任思绪纷乱辽长……
好麻烦啊,我有一种危险的预感,麻烦好像越来越临近了,他们一个两个的,该不会和我来真的吧?
唉,我又叹了口气,想我骄傲自信、坚定乐观、冰雪聪明、秀外慧中的赵楠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吁短叹,担忧来担忧去的?
可是真的才大半年时间吗?心中却早有“一回首已万年身”的感受。渐渐已经可以放下那边的事,但放下并不等于忘记,融合也并不代表改变。我清楚的知道,我还是我,还是那个拼命要让自己幸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