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虽然心中失却了一多半儿的希望,但是离得太远,那白衣的男子又披散着头发,根本看不清其容貌。雯夏心中还是存了万一之想,她拼命向前挤着,想要看得清楚些,再清楚些。
可是人群密集,想要挤到前面去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雯夏忽然有些想笑自己,她这样的举动,不就像极了电视剧里面那些刑场上送别丈夫的妻子么?可是她算什么呢?妻子么?自有永乐挡在她前面,情人?当然也算不上,朋友?嵇康的朋友在另一边,那六个人正自站在台下,他们距离嵇康很近,他们在与嵇康交谈。
看到山涛阮籍等人正自和嵇康说话,雯夏心里更是凉透了,山涛阮籍向秀他们,对嵇康是熟悉之极的,若台上的人不是嵇康,他们不可能这样与他对话,既然都能这样说话,台上的人,除了嵇康还能有谁?
雯夏抬头向着监斩台望去,正看到钟会带着得意的笑正自向她这边看过来。
原来这都是钟会故意的!故意杀掉她所爱的人,故意让她失信于人,故意让她心存愧疚,这样,钟会就可以堂而皇之拥有她!
想得美!
雯夏怒目瞪着钟会,好!你敢骗我!我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是你说的,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代价,那么骗了我,杀了他,你也要付出代价来!一时间,愤怒犹如潮水般涌上雯夏的心头,让她都要控制不住自己。
虽然早就已经想到了钟会此人不可靠,但是想到和真正看到是两码事情。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至亲之人的逝去,那种锥心之痛,雯夏真的不想要再感受一次。
人群中一阵骚动,接着原本挤着要往前的人开始纷纷后退,雯夏被人群拥挤着,一连退了好几步,她挣扎着想着逆反的方向前进,居然一下子争夺了人群,站到了前面。抬头一看,雯夏当即明白了为何人群会突然间后退溃散,因为阮籍手执长剑正在砍杀,在阮籍身边的还有阮咸和刘伶。
阮籍竟然要劫法场!
大部分人都是怕死的,那些来看热闹的人纷纷溃散而去,一时间就散去了大半,剩下的多是些崇仰嵇康的太学生。他们曾联名上书请求司马昭不要杀嵇康,今日前来,就是为嵇康送行的。见阮籍上了刑台,正自在与那些官兵拼杀,太学生中会些功夫的便也一道上前,不会的也在一旁鼓手助威,并上前缠住那些负责治安的兵士。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真又假假
一时混乱。
雯夏不会武功,自知上前根本做不了什么事情,也许还会帮倒忙,只能在一旁默默精神上帮忙。
雯夏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阮籍几人身上,她根本没注意到,本应该在监斩台上的钟会早已经消失了,那个此时本应该全力禁止劫法场的人,正自再向她靠近。
阮籍又砍伤了一个阻拦住他道路的兵士,阮籍下手很有分寸,伤人却不杀人,虽然一路过去,满地鲜血,却只有抱着伤处呻吟呼痛的,并没有横尸的。
另一边,阮咸挥动着手中长剑,将那些试图靠近的兵士阻拦在外,刘伶也挥动长剑在一旁相助。他们二人的功夫比起阮籍来就要差些,此刻那些兵士已经醒过神来,纷纷围上来,阮咸刘伶二人对付着的就有十几个,两人均已经是额头见汗,咬牙拼杀。
另一边,那些热血上头上台相助的太学生,却无一例外被擒拿住了。他们的功夫就更差了,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平日里单个儿打打还好看些,却并没有什么实用性。
与此同时,嵇康的表现却让人感觉有些奇怪。他站着不动,阮籍向他喊着什么,他就像是没听到一般。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他,本来功夫比阮籍尚高一筹的嵇康,就这么任凭那些兵士将他带走,一言不发,一点也不抵抗,甚至都不看阮籍一眼。
“嵇康!”阮籍大急,手中的剑挥舞的更快了些。他愈发接近嵇康了。
雯夏也在一旁握紧了手,心中默念,快点啊!阮籍,快点!
“郡主,这里可不安全。”忽然从雯夏身后冒出来一个人,从背后用两只手臂圈住了她。
雯夏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之间钟会笑眯眯地看着她。趁着她回头地时候,一下抓住她的双手手腕。
“夫人。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吧。”钟会攥紧了雯夏的双手,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这个女子,这个他从前只能坐在下首遥遥看着的女子,这个高傲到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女子,此刻却被他抓在手里。只能用愤怒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钟会觉得很满足,他终于得到了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好了。现在地她无处可去。只能投到自己的怀抱中来,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钟会。你骗我!”雯夏正自恨得钟会压根儿痒痒,此刻见到他,二话不说抬脚就踢,怎奈她又不会功夫,力气又小,根本不是军旅出生地钟会的对手,钟会是轻轻一带,雯夏这一脚就落了空。
“夫人,你太简单。太好骗了。这让我都有些怀疑,你是郡主么?”雯夏愣了那么一两秒。钟会虽然无赖,但是说的还很有道理,她的确是太好骗了,随随便便一个谎话,就能让她信以为真。是她想要救嵇康的心思太过强烈,于是连最基本地判别能力都失去了?
邢台上的繁乱很快平息下来,结果显而易见,阮籍输了,他被卸去了剑,被抓了起来。
“嵇康!你怎么了,怎么不回答?”阮籍急了,冲着嵇康就喊。
白衣批发的男子回过头看着阮籍,忽然笑了笑,魅惑地笑,笑得人心里发毛。
“命既如此,何必强求?”白衣散发的男子看了看阮籍,道:“多谢你。”
那些闹事的太学生和阮籍阮咸刘伶很快被拉下了台,受伤地刽子手也已经替下,那白衣散发的男子又被拉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热闹的人群早已经散了,钟会贴近雯夏的耳朵,轻声道:“夫人,不在靠近些去看看,和他道别么?”钟会是满心的得意,甚至是有些嚣张起来,在这样的场合就敢同雯夏做出些卿卿我我的举动,也不怕万一有人认得雯夏,将这消息告知了司马炎。
雯夏恨恨地瞪着钟会,咬牙切齿地道:“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等着你地报复。”钟会一点也不害怕雯夏地威胁,他笑眯眯地,道:“夫人,我等着呢!”说罢,钟会松开了雯夏,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做完,还有半个时辰,他才会死,你不准备和他说些什么话么?”
说罢,钟会离开了雯夏,走向他监斩台的位置。
大部分地太学生都被驱散到了远离嵇康的地方,而阮籍阮咸几个刚才劫法场的,钟会倒是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让人将他们都放了。
那些太学生都是凭着一股热血冲上去的,此刻再被放了,也没胆子上去了。而阮籍伤了右手,心有余而力不足,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如此看着,
没有人能救得了他了,没有人了。
雯夏遥遥看着台子上的白衣男子,那个人应该就是嵇康,一如雯夏初见他时的模样,潇洒飘逸,宛若仙人。
嵇康看了看回到监斩台的钟会,平静地道:“我要我的琴。”
钟会看着嵇康,他自认比不上嵇康,不管是风度还是学识,都差得远,但是这个人就要死了,死人对于他来说是没有什么威胁的,这个人不过就是再风光这么一时片刻,他就要死了。从此之后,那女子心中,就算是再有这个人,也不过是往事尘埃。
反正嵇康要死了,一点小小的要求,钟会还是会满足他的。钟会觉得自己还是很大方的一个人,虽然嵇康得罪过他,但是嵇康临刑前的各种要求,他都尽量满足了,甚至给他换了新衣,让他不至于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狼狈。
所以此刻嵇康要琴。钟会不会拒绝。反正前一日,正好有一个人给嵇康送来一把琴,钟会又用不着费什么力气,他便叫人去讲那架琴取来。
雯夏还是有些不确定,站在台子上的那个人地确很像嵇康,无论是容貌,还是身形,甚至是那种气质。都和嵇康一模一样,但是为什么越是接近。就越是感到又哪儿不对头呢?好像是感觉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看开看去,就不觉得这个人是嵇康。
可是山涛阮籍他们都确定了,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没有人阻拦雯夏,雯夏不知道这是钟会刻意的安排。还是由于别的什么缘故,她慢慢走近台子,站在台下。仰头看着那个白衣披发的男子。
“嵇康?”雯夏尝试着喊道。
白衣的男子转过头看着雯夏,没错了,这个容貌。的确是嵇康,虽然头发将他的脸遮盖了三分之一,但是那样地眉眼,不会错了。
“你来了?”嵇康看着雯夏,笑了笑。
他的笑魅惑如此,雯夏从未曾见嵇康如此笑过,释然地,放松的笑。
琴很快被取来了,嵇康接过琴。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盖上,“这一曲。是为你而弹的。”
一曲凤求凰,雯夏听人弹过很多次,但是唯有这一次,是有人亲口对她说,这一曲单单只为她而奏。曲子转了一转,婉转动听,雯夏不争气地落下泪珠子来。
“别哭,你笑起来的时候,更好看些。”曲终,弹琴的人看着雯夏,笑道:“很想看你笑地样子。”
雯夏抹了眼泪,抽了抽嘴角,努力笑了笑。
“你终于肯为我一笑了。”嵇康闭上了眼睛,他的头发垂下来,几乎将他的整个脸都遮盖住了,雯夏看不到他地表情,只能看到他的长长的头发微微晃动着。
“雯夏,你走吧。”
雯夏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嵇康说地这最后两句话,语调奇怪地转了一下,不太像是他平素说话的口气。但是这个语调,这样的口气,雯夏并不陌生,感觉是她很熟悉的人,究竟是谁?
“这一曲,是为我自己。”抱琴而坐的男子那双有着长长的手指的手在琴弦上舞动着,一串不同于凤求凰那种温情的曲子从他手下流淌而出。
千军万马皆掌于手中,豪气冲天,意气风发。
广陵散。
在这个世界上,雯夏所知的人中,能将广陵散弹奏地如此这般出神入化者,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嵇康,而另外一个,就是将此曲传授给嵇康地墨影。
雯夏一个激灵,怪不得她刚才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却找不到究竟是哪里奇怪,现在她发现了,那个人有些不像嵇康,而像是墨影!
仔细想想,墨影和嵇康有很多很多相似的地方。他们都是丰神俊朗地美男子,身材很高,甚至他们的脸型都很像。更重要的是,不论墨影还是嵇康,都有那种出尘脱俗,让人见之自惭形秽的风采气度。而不同的,是嵇康是洒脱的,而墨影是沉重的。
嵇康可以不在乎任何事情,随意而行,但是墨影却被重重的责任压着,压得他不得不沉郁。
大概就是因为他们的气质有这么大的差异,所以雯夏从来没有对他们的相貌进行对比,但是若抛开墨影那种沉闷地让人喘不过气的责任,他的确和嵇康很像。
“你是谁?”雯夏又问。
“雯夏,你走吧。”白衣的男子手下忽然转急,犹如银屏碎裂的声音喷涌而出。雯夏伸出手去,够不着,她就用力爬上台子去。终于有人来阻拦她,但是雯夏不管,“我是当朝的太后!”雯夏狠狠地瞪着那些敢来阻拦她的人,道:“我是司马炎的女儿,谁敢拦我?”
其实那些人并不认得雯夏,但是雯夏的气势让他们愣了愣,便没有人敢再动手拉她。雯夏跑到白衣男子面前,伸出手撩开他的长发。
雯夏的手有些哆嗦,这一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张隐藏在头发后面的脸,她究竟希望这个是嵇康,还是墨影?
第二百四十三章 最后的任性
其实出现在头发后面的脸,一定是嵇康的,因为若这张脸不是嵇康,他就不可能站在这里,山涛阮籍他们也不会认错了人,甚至冒险劫法场。
但是在这张脸之后的人,却不一定是嵇康。
熟悉的表象会欺骗人的眼睛,让你看不到在这熟悉之后的真实。白衣的男子依旧在弹琴,他微微闭着眼睛,极为专注投入,一点都没有在意雯夏的举动。或许是他的灵魂已经融入了整个的琴曲中,外界的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已经不存在了。
雯夏轻轻碰了碰那张脸,温暖的,柔软的,在皮肤下面又有着棱角分明的骨骼。雯夏虽然见过宣白易容,却从未碰过他易容之后的脸,所以雯夏并不知道一个人若是易容,在触感上会有什么差别。雯夏从前看电视剧,那些易容的东西,都是像人皮一样薄薄的一层物事,一揭就下来了,但是那白衣男子的这张脸摸上去很是真实,一点点儿都没有上面粘了什么东西的感觉。
但是那从白衣男子手下流淌而出的乐曲,却让雯夏的疑心更甚。
一样的曲子一样的琴,在不一样的人手下弹出来,会是不一样的效果,有时候在听者耳中甚至会感觉那是两首截然不同的曲子。
雯夏仔细观察那白衣男子正在弹奏的琴,一具伏羲式古琴,墨影和嵇康曾今交换过彼此的琴,但是这一具琴看着眼生,并不是雯夏从前见过的墨影的或者是嵇康的琴。不过他们二人都是喜欢琴的人,又是各种高手,拥有几把不相同地琴本属寻常,从琴来判断是得不出结论的。
“你到底是谁?”雯夏轻声问着。
但是那白衣男子却并没有回答。依旧弹着琴。
雯夏忽然想起来,当她第一次听到《广陵散》这首曲子的时候,她地双眼也是看不到的。眼睛可以骗人。但是心不会骗人,雯夏闭上眼睛,周围的事物渐渐隐退不见。当日地情景却愈发清晰起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雯夏轻声念出这个句子,当初她尚不知道墨影是何人,听他奏罢一曲广陵散,也曾吟诵过这个句子。
“风萧萧兮易水寒,说的是此刻;广陵散,也是刺客的曲子。你是墨影。”雯夏睁开眼睛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
白衣的男子手下一重。拨断了一根琴弦,这曲子也便自然而然停了下来。
“风萧萧兮易水寒,说的是荆轲;这广陵散,说的是聂政。区区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和他们相比?”
一如初见时雯夏与他地对话。
然时光逝去已久,虽然曲依旧,人依旧。但是却不可能再回到当日的树林,不可能再见到当日目盲的女子。
终于,还是被她识破了。
墨影寂然地笑了笑。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本来就很期望被雯夏认出来吧?可是若被雯夏认出,又恐这一番辛劳化作流水,所以他才会尽力装成嵇康的模样。
被她发现了,墨影的心理是喜悦多于担忧,其实以他的伪装,若要装成嵇康的模样,学嵇康演奏地方法,虽然不能学到十足十。但是九成相似还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那一曲《广陵散》中,墨影却完完全全融入其中了。忘掉了要隐瞒,要伪装。
与她相识时,是这一曲《广陵散》,与她分别时,也是这一曲《广陵散》。有始有终,有相见,自有分离。
墨影想起了初见这女子时的情形,虽然双目失明,虽然狼狈不堪,虽然意兴阑珊,但是这女子身上却偏偏有一种旁人所不及地气质,很奇怪,很独特。看上去那么不起眼的人,却能给他一种这样独特的,从来不曾接触过的感觉,这让墨影也有一丝困惑。
就像是被困在重茧中的蝶,就算茧子再厚,终有一日是会破茧而出的。
“墨影,真的是你?”雯夏看着那张脸,那张脸既像是墨影,又像是嵇康,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分辨不清。
墨影不答,他笑了笑,看着雯夏。墨影对于假冒嵇康,是很有信心的,因为他与嵇康的容貌本就十分相似,用不着如何装扮,只须稍稍改变一下眉毛地形状,就可以达到酷似地效果。其实要装扮成另外一个人,重要的不是形似,而是神似。每个人地容貌都不是完完全全固定不变的,高兴的时候、悲伤的时候、安静的时候、欢快的时候,一个人的容貌都会发生改变。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心态发生重大变化,都会让很亲密的人觉得陌生。
所以,外形的酷似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而是神态气质的相似。
虽然宣白对于外表的改变可谓是出神入化,连墨影都比不上,但是对于神态的酷似,宣白却总不得要领。所以墨影总说他只能算二流,永远不能真正地学会易容。
墨影虽然在容貌的改换方面不如宣白,但是因为他本身就与嵇康相似,所以就算这点稍微差些,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墨影的蛊心术才是最要紧的制胜法宝。
蛊心术,其实并不能完完全全蛊惑人心。人心是一种很复杂的东西,并不是说控制就可以控制的了的。墨影学蛊心术也并不到家,教他这门功夫的人曾今告诉过他,蛊心术若是练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可以以自己的意志来催动旁人行动,甚至是让对方自杀。
墨影练不到那样的境地,他也不想练到那样的境地。蛊心术他极少用,并不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而是因为蛊心术让他觉得很难受。每用一次,就感觉别人脑子里有一部分东西到了自己的脑子里,这些东西并不是美好的回忆,相反都是些人性的阴暗面,让人讨厌,越来越多,让人越来越烦躁,想要忘记却忘不掉,所以蛊心术墨影极少会用。
与雯夏相遇的时候,墨影对她用过蛊心术,那是墨影唯一用过却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一次。
雯夏的内心很奇怪,有失望有难过,更多的却是墨影从不曾触及过的一种情感。这女子单纯而坚韧,一如节节向上的青竹。
墨影的琴声是配合他的蛊心术一起发挥效力的,此刻琴弦已断,蛊心术自然也失去了发力。
墨影倒也不急,他刚刚走出来的时候,没有用过蛊心术,但也没有人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嵇康。
除了雯夏。
是的,除了这个女子,这个让墨影感觉奇怪,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让他捉摸不透的女子。
人活这一辈子,没必要将自己想的太明白了,想到什么的时候,就做什么事情,才不会事后后悔。
“雯夏,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你能再对我笑笑么?”墨影对雯夏温柔地笑了笑,道:“要小声,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就不好玩儿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代替嵇康去死,墨影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虽然墨影和嵇康是知己是好友,但是他也没必要为了好友做到如此地步吧?
“嘘,小声。”墨影轻轻捂住了雯夏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日出日落,都很美,找个人陪你一起看吧,以后的路还很长很长,你一个人,不能走那么久的。”
雯夏愕然地瞪大眼看着墨影,除了前日那次墨影和她滚在地板上的一番话,雯夏从没有意识到墨影对自己的感情,但是墨影如今这番话,倒像是遗言一般,切切叮嘱,句句肺腑。
为什么要这样做?墨影微微苦笑,因为嵇康是他的弟弟,亲生弟弟,血脉相连的弟弟。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相似,所以墨影才会拉嵇康入他的局。
这天下,他本想与自己的弟弟一同分享,最终,却是落了空,还连累的嵇康要丢掉性命。
在这个世界上墨影已经没有了亲人,唯一剩下这一个弟弟,他无论如何是不想要失去的。他本可以将嵇康救出来,但是他却选择代替他走上这个刑场,一面也是因为逃跑终究是没有止境的,而若是造出嵇康已死的事实,就可以一劳永逸。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心中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支柱,他觉得太累了,所以想要离开逃跑?将所有的责任都丢下来,就这样做个不负责任的哥哥。
他也想偶尔不负责任一次,偶尔任性一次,偶尔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一次。
就一次,此生也就这么一次了。
日上中天,时辰已到。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血雾漫天飞
方才钟会是放任雯夏和嵇康告别,也好让她绝了这最后的念头,但是现在钟会可不能放任着雯夏阻止进程。
“不要说啊,不然就露馅儿了。”墨影温柔地冲着雯夏笑着,却再雯夏未曾察觉的时候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既动不了,也说不出话,虽然神智是清楚地,却什么都做不了。
雯夏就这么软绵绵地被人搀着下了刑台,旁人都以为她是吓傻了,伤心过度,却不知道雯夏是拼尽了全力挣扎,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站在台子上的白衣男子依旧洒脱飘逸地不似凡尘中人,那些刽子手犹犹豫豫地靠近他,却没有一个人伸手拉他。白衣的男子就那么傲然一笑,自顾自走到了正中,站在那个要斩杀他的人面前。
墨影伸出手去轻轻碰了碰那大汉手中厚背大砍刀的刀锋,笑道:“不算锋利,比起我以前用的,差多了。”
那刽子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中的刀向后缩了一下,接着便对他怒目而视,想要拿出些气势来,却被墨影轻轻巧巧一句:“是你要杀我,又不是我要杀你,怕什么?”弄得不知所措了。
雯夏被人拉走了,坐在监斩台上的钟会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白衣的男子,此刻他心中满是得意,这个人从前是那样的看不起他,将他视作脚下的尘埃,可是此刻呢?此刻他为刀俎,而高傲的男子已成鱼肉。钟会将视线转向雯夏,从前高傲的女子此刻也是软弱无力,看得到,却碰不到。钟会心里满足极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成就了全部。将所有小看过他的人都踩在脚底,将想要的东西都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