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话已问出口:“那陈大公子是个什么来头,怎么从未听人说起过他?”
苏尚为想是见不得妹妹这般贼兮兮的样子,伸手点她额头,笑斥道:“就算京城有人谈论陈家大公子,你又能知晓了么?”又想起之前余氏一事,着意提醒了一句,“妹妹身在闺中,好些事情,本就不是你该知道的。”
苏尚彤佯装恼怒,推开苏尚为的手,转过身子:“既然是我不该知道的,哥哥又来与我说什么?”
苏尚为被堵得无话,只得笑着哄她:“妹妹莫恼!方才不过是玩笑话,我知你与旁人不同,是无为居士的弟子,又习了一身医术。那陈二公子还特意请我来求妹妹相助呢。”又将陈二公子的计策说了一通。
无非是请苏尚彤去黄府,见一见那位黄姑娘,探探她的口风。若这一切都是黄寺卿的主意,那黄家姑娘也不愿坐在那高台之上任人打量便是最好。寻一日,带些于身体无害,却能让人昏沉不醒的药交给黄姑娘,劝她当日装病就好。若那黄姑娘自己也同意那个所谓的文擂,便由苏尚为将迷药带去康亲王府。在大家敬酒贺寿之际,将迷药弹进那黄姑娘的酒杯里。到时候,擂台上无人,陈大公子便也无需比试了。
“不行!若是黄家姑娘不同意倒也罢了,若是她同意,我为何要帮你们害人家姑娘?再说,那陈大公子三十好几的人了,既答应了与人家姑娘比试,是输是赢,后果都该由他自己承担。哪有因为怕输,就给人家姑娘下迷药的道理?”
虽然丫鬟们都被遣出了亭子,苏尚为还是竖起一根指头贴着唇,示意她小声些,自己也压低声音说道:“妹妹说的在理。陈家也不是怕陈大公子输了丢人什么的,怕的是比试后面的彩头。今日我才知晓,当日陈家人避出京城,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被康亲王所迫。据陈二公子说,是与当日安国大将军留下的一见物事有关。陈家大公子这次一反常态上京,只怕其中也有些缘故。本来康亲王府也无什么动作,可他若是在康亲王的寿宴之上输了比试,康亲王定会借此机会让他拿出那件东西,可该如何是好呢?再者,我们都觉得那文擂一事定是那黄寺卿一人的意思,黄家千金定是不愿意如此的。想那黄寺卿平素就不顾及他女儿声誉,爱将黄家姑娘的诗作拿出来供人品鉴便也罢了,如今为了博康亲王高兴,连自家女儿的亲事都如此随便。我们如此,也是帮她避了这遭。”
又是康亲王!苏尚彤觉得她身边的大事小事似乎都和这位王爷有些关系,总觉得这些事情中间应该有些联系,可就是如何都串不到一块儿去。正埋头苦思,却听到苏尚为后头的话,忍不住回了一句:“你们又怎知黄家姑娘一定不愿意了?黄姑娘才学过人,巾帼不让须眉。正是该让她去挫挫你们这些男儿的锐气。”话一出口,又想到前世黄英就是约莫在这个年岁被康亲王纳入了后院,埋没了一身的才华,终是沉下了眉。思及那日她替自己解围时说的话,心道:那等女子,定是不甘成为那些莺莺燕燕中的一个的。可为何又会落到那般田地?
转头看见苏尚为一副懊恼地样子,想着好容易才见到了哥哥,也不愿与他再起争执,放软了语气:“哥哥,我有些奇怪,陈二公子为何单单要求你。不过是一些迷药,每家药房里都有的卖,又不是单单我这儿有。何况,康亲王府的寿宴,我们府上之人何时去参加过?你又如何能助他呢?”
苏尚为见她不恼了,也笑道:“京中之人,陈二公子通共就认得几个,交好的更是不多,其中还有康亲王世子和柳相家的公子,这些缘故自然不能与他们说。至于你这儿,有没有药倒在其次,主要还是盼着你能去探探黄家姑娘的口风。寿宴之事,今年与往日不同,乃是康亲王爷六六之年,圣上都要驾临王府,我们府上也是要前去贺寿的。他们陈府也算与我们同命相连,这次我无论如何都是要帮上一帮的。”
瑶国风俗,除了整岁要庆贺,更有三个大寿是要大肆庆祝的。俗语道:六六之年省吾身,功成名可就;八八之年望膝下,儿孙喜满堂;九九之年谢上苍,福寿保绵长。今年康亲王恰是三十六岁,这寿诞必然是要办的极为隆重的。
苏尚彤听了在理,也不纠结于此,眼睛一眨,说道:“我自然是可以帮忙。只是,哥哥你要答应我,若是黄姑娘不同意,你不得罔顾她的意愿给她下迷药。那药你可以给黄姑娘下,自然也可以下到陈家大公子酒里。如此,不也能免了他的比试么?”
苏尚为想想也并无不妥,自然应下。
果然,隔了几日,苏相传来话,让苏尚为和苏尚彤兄妹二人做些准备,九月二十二那天去康亲王府贺寿。
苏尚彤不料自己也要前去康亲王府。想来是宫中女眷也要到访,康亲王妃邀了各府的夫人小姐前去作陪。又思及之前康亲王府那个叫秋棠的丫鬟吩咐人找玉佩的样子,想着正好趁此机会,将那块金丝玉还了回去,便让朱纱将那玉找出来。
金丝玉,润滑如脂,内似藏金。苏尚彤手上的这枚尤为精致,内里的金丝一根一根细长笔直,闪耀着点点金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将那块金丝玉握在手中,心中百感交集。于李沐之事,虽然脑中一片混沌,但到底也知道,与他是不再可能了。
至于康亲王上门提亲一事,娘亲后来并未提起,想来是不了了之了。就是撇开康亲王府与苏相的恩怨,她于李沐之事关注的多了,自然也听闻了一些他与太子侧妃之间的隐晦之事,加之知晓了他见了那位姚侧妃,才失了理智,纵马狂奔,心中哪里能不介怀?何况,她藏身康亲王府之时,听那丫鬟间的谈笑,也明了那个叫秋棠的丫鬟日后是要做了姨娘的。前世,她于纳妾之事不甚在意,认为男人本就该是三妻四妾。而女子身为正妻,掌管好后院,孝敬公婆便是尽了责。可经历过后院那些算计、陷害,死过一回之后,无论是看上去多纯良无害的妾侍,她都不愿接受。更何况,李沐是康亲王独子,后院岂会空虚?可重活一回,见识了白御史那样的人家。她有多羡慕白宁馨,便有多想让自己的孩子如白宁馨那般长大。
忽然有一道声音在脑中响起:“彤彤,不如忘了他,考虑一下我吧。若能娶你为妻,我保证今生绝不纳妾,可好?”
苏尚彤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头:“他是三皇子,说这些话不过是骗我的呢!”手指无意间在玉佩上划动了一下,那原本滑润的金丝玉竟好似生了一根极尖的刺一样,刺破了她的手指,凝出了一粒血珠。让人惊奇的是,不消一刻,那血珠竟被那金丝玉吸收殆尽了。这之后,再如何去触碰这玉,都是柔滑无比,与之前一般了。可那玉中的金丝,有几根已变成了深红色,晦暗无光。这玉,看来是还不回去了。
过了两日,苏尚彤起了大早,收拾齐整,在苏尚为期盼的目光下去黄府见了那位黄姑娘。
听得苏尚彤的来意,黄英深深看了她一眼,直言道:“苏姑娘多虑了。此事原是我的意思。是我求了我爹许久,他才答应的。”又解释道,“其实,陈大公子无需介怀。我爹给他下那战书也是一时之气。却是有人跟我爹提起陈家乃忠良之后,若是陈老夫人求旨赐婚,黄家只得遵命。陈大公子只怕认为我爹因此才出此昏招避开与陈家的亲事,所以才无论如何都要接下我爹的战书。其实,此事与他无关。不过是因为我想全了自己的执念罢了…”
第78章 师叔番外
孙大夫,原名叫孙长兴。他本是住在上京城郊一个叫孙家村的地方。他家有几十亩地,算是村里的富庶人家了。可孙长兴是家中的庶子,生母并不得宠。家中又还有个嫡子,嫡母不愿有旁人来分自己儿子的家业,更是对他们母子二人不喜。除开每日克扣他们母子的吃用不说,更是把孙长兴重病的娘扔去一个破落的屋子里,连个大夫也不愿请。
孙长兴见他娘病重,拿出自己悄悄藏起来的一把铜钱,跑去给村东头的徐大夫磕头,只望他能施个援手。谁知,这个徐大夫贪财成性,平日里一文钱的药都要卖到十文的价格。他骗了孙长兴手中的钱,胡乱给了些药渣子,只说是能治百病的良药。孙长兴只道是徐大夫心好,哪里会去想他手中那么一点银子怎可能买到包治百病的奇药。他拿了药,给徐大夫磕了好几个响头,就赶忙回家去熬药给娘亲服用。他娘大概也知道儿子被骗了。因怕儿子伤心,还是笑着喝了药,喝完还说感觉好多了,让孙长兴高兴不已。
谁知,当天夜里,孙长兴半夜里听着他娘房里有声音,赶紧去看。只见他娘弓着身子,缩在皱巴巴的被褥中间,簌簌发抖。孙长兴走到近前,才发现他娘脸色惨白,一头一脸都是汗珠,嘴唇早已咬破了,下巴处尽是一缕缕的血迹。他赶忙扯着嗓子叫人,叫了半天,也没人来。他无法,只得拍着他娘的后背,直叫“娘”。他娘只看着他,颤抖着唇,咬紧牙关,似是开不了口,这么挣扎了一会,便去了。看着素日疼他的娘亲在眼前咽了气,孙长兴呆了许久,方才明白那日他拿回来的药并不知救命良药,说不准还是害人的药。此刻,他心中更是恨极了嫡母和那个没有良心的徐大夫。
他去求嫡母好好安葬他娘亲,嫡母却说,若是他愿意离开这个家,再不回来,她就好生跟他爹说说,把他娘葬进家中祖坟里。孙长兴本也不愿意再呆在家中,一点头就答应了。在娘亲下葬三日之后,孙长兴就带了一个小包袱,离开了那个家。但是,他那时不过*岁,身上又没有钱,离了家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那时,正是秋日,他夜里又冻又困,就钻进村头的草垛里睡了一晚,第二日想继续赶路的时候却只觉得头晕脑胀的,走了没两步,就坐到在地,走不动了。
孙长兴坐在地上不动,却模模糊糊觉得有人推他。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僧帽僧服,却留着头发的人,正笑着看着他。那种目光,就跟平日里他娘把自己碗里的吃的送到他碗里的时候是一样的。想到再也见不着娘了,孙长兴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后来,那人告诉他,他染了风寒,又听着他被赶离了家中,就把他带回了一处山谷里,亲自照料了几日。
孙长兴见这个地方,虽然偏僻,却是一应物事俱全,比他在家中住的那个漏风的破屋子要好的多。想着自己反正无处可去,若是那个僧人肯收留的话,住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所以在道济师傅问他,可愿拜他为师的时候,孙长兴迫不及待的答应了。道济师傅显然很高兴,还带他去见了一个白袍少年,告诉他这是师兄。他见那少年十五六岁的光景,俊颜天成,身姿凛凛,竟像是那画中俊彦走出来了一般,当下就生了亲近之意。谁知那少年眸光清冷,神色淡漠,像是对他不喜一般。孙长兴一腔热忱被冷水浇透,冷冰冰的喊了一声“师兄”,便跑远了。
他后来知道,师父收他为徒,竟是要教他医术之时,心中百感交集。想着,若是师父早两天出现,说不定娘亲就不会死,又想着,他日自己医术大成,必要回村开个药铺,去砸了那个徐大夫的招牌。一想起徐大夫会被他踩在脚底,求爷爷告奶奶的时候,孙长兴就乐的哈哈大笑,只觉得替娘亲报了仇一般。
可道济师傅却先让他看一些先贤之书。孙长兴本不识字,村里也没人跟书上那般说话,学起来更觉晦涩难懂。他又看着师兄每日看那些书,说话行事极为奇怪,更是不大愿意学。他悄悄地去问道济师傅,能不能只学医术,不管其他。师父却说,若是他不读完这些书,医术他是断断不会传授的。
他见师父只教师兄,就如嫡母只待哥哥好一般,心头酸涩。那一日,他见师父已经开始教师兄针灸之术,自己却被勒令不许偷学,更是有些愤懑。一个人坐在那溪边扔石头,扔着,扔着,便哭了出来。不想,被一个不认识的大汉看到,问他哭什么。他看那老头面带笑容,不像是坏人,便把自己在家中如何受气,如何被恶大夫骗了,如何被赶出家门,如何到了这谷中,师父又如何偏心俱都说了。那人听了之后,竟大斥了师父一番,说师父假道学。他听着却不高兴,拦着不许他再骂师父。
那大汉哈哈大笑,带他一道去见了道济师傅。孙长兴听师父喊他师弟,便也“师叔”“师叔”的叫了起来。他后来得知,那人法号虚谷,俗名便叫虚谷子。他似乎很喜欢孙长兴,总爱跟他一道说话。孙长兴也很喜欢这个师叔,因为师叔会教他医术,还不用背那些恼人的书。
虚谷子首先教他的便是如何分辨各类毒药。他也不给孙长兴看书,只是带他在山中乱转,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从各类奇毒讲到解毒之法,还说了很多他自己用毒的事迹,孙长兴每每听得沉醉不已。他觉得跟师叔在一起极有意思,学的也快,还不到两个月,便记全了天下奇毒和解毒之法。虚谷子见他学的快,也极开心,又教了他好些望闻问切之道。
虚谷子在谷中住了四年,孙长兴便也跟他学了四年的医术。期间,虚谷子还陪着他去找了那徐大夫,砸了他的招牌不说,还抓着他去他娘的墓前磕头赔罪了一番。从那之后,孙长兴只觉得师叔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了。
可是,有一天,这个总爱哈哈大笑,爱喝酒,爱骂人,却对他极好的师叔忽然不见了。师父下山找了许久,也没有一点消息。
后来,孙长兴见师父总是下山,留他一人在谷中对着那冰冷淡漠的师兄,只觉得无趣,便悄悄带着虚谷日往日给他的许多毒药下了山去。这一次,有了毒粉防身,又加之他学了一些医术,也能医些小病,赚些银两,一路上倒也平安。
他且走且停,到了一处,便摆摊行医,走了快两年之久,也不知走出了多远。他只知道,站在河边,他都险些认不出自己了。那瘦弱的毛头小子,如今竟长成了翩翩少年郎。他正盯着水中的自己愣神,却见一只纤细洁白的手搭在了他背上,随即娇俏的声音传来:“喂,你在看什么呢?看了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好看呢?”
孙长兴不禁有些脸红,不好说是在看自己,只不答话,高高昂起头,装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那姑娘见他如此,更以为湖里有什么,赶紧抢身去看。孙长兴一路之上都没有见过这样可爱大胆的女子,微风吹过,那女子身上的阵阵幽香钻入了他的鼻子里,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那姑娘浑若未觉,只左晃右晃的想看看水里到底有什么。孙长兴本是站在一块大石之上,本就位置不大。那姑娘如今站在他身前,还左摇右摆的,晃得他有些头晕。孙长兴心烦意乱之下,有意吓那姑娘一下,便从她背后轻轻一推。他本是想让着姑娘吓着了,他再把人拉回来教训一顿的。
谁知道,他落脚的石头上有些青苔,那姑娘被他一推,脚下一滑,便一头栽了下去。孙长兴赶紧伸手去拉,无奈脚下不稳,也被顺势带了下去。
他连呛了好几口水,好容易在挣扎上来,刚缓过气来,想着要去救那姑娘,却见那姑娘正在几米开外处,眨着眼睛对他盈盈的笑。孙长兴不知为何,跟着笑了几声,也不知是在笑着什么。那女子见他呆呆的样子,更是笑得开心,笑声如银铃一般飘荡在空旷的湖面上,煞是好听。
孙长兴这才细细打量面前的女子。只见她一双大眼灵动,熠熠生光,皮肤水嫩光滑,似乎吹弹可破。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却不显狼狈,更为她添了一分娇俏。
水面清澈,她那玲珑有致的身形也尽数被孙长兴看在眼里,他一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她游过去。那女子还在笑着,只骂他呆,
后来,她说了什么,孙长兴都不记得了。他那一刻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只看到她美丽的唇瓣一开一合,想也不想,就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凑近她的双唇…
他们上岸之后,那女子似乎累及,柔若无骨般的攀在他身上。孙长兴怕她掉下去,紧紧搂住她,似乎在护着世上最宝贵的东西一般。他生了一堆火,将两人的衣服烘干,替她换上。第二日,她起来之后,俏脸绯红,轻声告诉他,她叫乔青青。
此后,两人便总是一路。可孙长兴总觉得乔青青一日比一日变得烦人。原本的娇俏,如今看来,竟全是刁蛮无理。他只要离开她片刻,她便会胡乱发脾气,砸东西。
“我不管,你要陪着我,哪儿也不许去!”
“好,好,好。”他心里想着,先哄了她再说,她总不能时时看着自己。到时候,他一定不会再跟她一起了。
谁知,那一天,她好像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般:“你是不是想要抛下我,一个人走掉?”
“没有。”他赶忙摆手。他知道,若是不顺着她,这一夜都别想安生了。
乔青青似乎有些难过:“我知道你不过是哄我罢了。”
孙长兴赶忙发誓赌咒说不是。
“那你吃下这枚药丸,我就信你。”乔青青眼睛轻眨,偏着头说,“这是一丸毒药。若你说的实话,就什么事也没有。若是你骗我,它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孙长兴看她眼中尽是狡黠之色,只道她在唬人,伸手接过药丸。他本就熟知天下奇毒,又通晓医术,也看出这药丸没有毒性,赶紧吞了下去。乔青青见他这般,更是一番浓情蜜意。
第二日,孙长兴就趁着乔青青出门之际,留了张字条,就悄悄跑了。
回到谷中之后,听了师兄说了一些道理,才知道他之前的那些年少轻狂,竟是害了人家姑娘一生。
九年之后,他又发现自己中了蛊毒,明白是那日的药丸的缘故。他不敢跟师父说,他这蛊是被青青姑娘下的,只说他在外游历的时候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才弄成如今这样。
看着冰山师兄为了他中蛊一事四处奔走,他才知道师兄并不如看起来那般无情。他那段日子也想了许多,似乎青青那么紧张是从他有意无意说要离开那个地方才开始的。说不定,她也有着什么苦衷,可他却什么也不问,就那么抛下了她,也活该他日日受这噬心之痛。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我写崩了。。。
第79章 六六之寿
黄英的执念到底是什么,苏尚彤并没有去问,只回去将她的原话转告给了苏尚为,想了想,又从袖子里取出一粒绿豆大小的药丸,拿帕子包了,递到他的手里,说道:“这药丸虽然看着有些大,却是遇水即化、不留痕迹的。哥哥动作快些,想那陈大公子是发现不了的。”
九月二十二这日,天气晴好,微风和煦,竟似春日里的光景一般。康亲王见天气这样好,心中高兴,将那祝寿的筵席俱都移到了湖中的水榭之上。康亲王妃就带着一众女客坐在一墙之隔的后园中赏花、谈笑。王府的水榭建的高,若是有人站在临湖的地方,便可将后园中情形尽收眼底,园中的女客也能透过密密疏疏的树桠将他瞧个明白,倒也相映成趣。
此时正是丹桂飘香的时节,不时随风传来阵阵清香,令人心旷神怡。想是怕破坏了这般静谧的氛围,康亲王妃并未叫人搭起戏台子,只让人在靠近墙边的一处平坦地界建了个高台,上头约莫能站三四个人。
苏尚彤随着宁氏刚进园中,就见黄英着一袭月牙蓝衣裙,外头罩着同色的薄氅,并着两个丫鬟,站在那高台之上,衣袂飘飘。她见苏尚彤望过来,回以一笑。
这时,一个眉心朱砂一点的女子,像欢喜的小喜鹊一般小跑过来,喊了一声“苏姐姐”。苏尚彤想她前几日还想到了白宁馨,今日就见着她了,也是开心,同她说起话来。谈笑间,也不忘朝领着白宁馨过来的白夫人问了好。这位前白御史的夫人钱氏,话说的不多,但看着就温婉可亲,对宁氏和苏尚彤也甚为客气。
康亲王妃给各家夫人们都备下了位置,又不想拘着各家的小姐们,只让她们随意混坐。白宁馨挑了一处花开的极好看的地方,拉着苏尚彤坐下。后又将柳家夫人拉过来坐在她左边,叶慕离来了之后,便坐在苏尚彤的右手边。本该是一团和和气气的,可偏偏这柳家夫人身边坐着那日苏尚彤救下的丫鬟小言,叶慕离右边坐着萧家小姐萧丹芸。有小言在一旁,柳家夫人明显兴致不高,同白宁馨说起话来都不见了往日的随意。而那位萧家小姐,则一个劲地拿怨毒的眼光盯着苏尚彤,复又看到高台上的黄英,恨恨地嘟囔了一句:“有点本事便了不得了…没有姑娘家的样子,真不要脸!”也不知是骂的谁。
苏尚彤也不理她,只同叶慕离她们说话。叶慕离拉拉她的袖子,悄悄附耳说了一句:“上次苏姐姐提起的事情,我已经寻着空儿跟表哥说过了。表哥说他虽不好插手政事,但余家若是真通敌卖国,视边关将士性命如儿戏,他是定不会置之不理的。”
“慕离,多谢你!”苏尚彤握住叶慕离的手,连道了几声谢。当日跟叶慕离提及此事,本是想让她帮着引荐一下镇国将军。可惜,萧老夫人寿宴的时候她未能去的了将军府,此事也就搁下了。她已另觅了法子,却不想叶慕离还一直记在心里。如今,余家通敌一事,圣上和镇国将军都已得了消息,必能多方防范。余家也不会像前世一般,东窗事发之后脱身事外、嫁祸他人。外祖被诬陷毕竟不是当下会发生的事情,她也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得了这样的结果本就是最好了。若是日后,外祖还是被人嫁祸,她还有那神龙鼎,总会有破解之法的。想到这,悬在心口多日的大石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都好似轻盈了些许,说出的话也诙谐有趣的多,惹得白宁馨和叶慕离笑的捧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