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儿,客就来齐了。
康亲王府的花园大的很,各家夫人小姐都落座之后还是显得有些空旷。康亲王妃便命人去将府里得宠的妾室请了几个过来,坐在一旁伺候着说话。
待那边水榭之上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康亲王妃便吩咐下人拿些果子、糕点什么的上来,又让人奏了乐,看各家小姐斗草玩。
这时,水榭那边回廊上站出来一个身着绯色官服的人,瞧着官服上的白鹇,应是个五品官。只听他提高了声音说道:“吾乃大理寺卿黄守瑞,今贺王爷福寿无双。家中小女不才,愿开一文擂,与一众公子们比试,只为博王爷王妃和诸位大人一乐。”
只听那边传来一阵笑声,随后又有人问:“怎么个比法?”
黄寺卿也笑道:“不过是让王爷随意指个题,又让王妃抽个韵,挑战的公子和小女各在一炷香内做首诗,看看谁做的好些。若是小女侥幸赢了,那挑战的公子便得送个彩头给王爷,随王爷吩咐什么,都要应了。若是哪位公子胜了小女,又不嫌弃小女蒲柳之姿,便是我黄家的东床快婿!”
黄家小姐才高八斗,又生得眉清目秀、风流袅娜,京中各家都唯恐高攀了她,这才不敢上门提亲。如今有这样好的机会,那些素日里想跟黄家结亲的哪个不摩拳擦掌的想要试试?只是一想起黄家小姐的诗词造诣,又不愿做那最先丢脸之人。故而,反倒一时冷了场。
正巧,此时听外头报道:
“太子殿下到!”
“三皇子殿下到!”
“玉华公主到!”
一时众人又忙不迭的请安。太子李潇赶紧阻了康亲王之礼:“今日皇叔过寿,不必多礼。”又见了高台之上跪着的黄英,赶紧叫了起来,问道,“这黄寺卿又想了什么好主意呢?”
黄寺卿赶紧把文擂之事说了。太子听了,又问:“那输赢又该如何评判呢?”
黄寺卿笑道:“今日苏相、柳相和新科状元都在此,由他们三人作评审,想必大家是没有不服的。”这一届的新科状元已过不惑之年,自然不好参加比试,当个评审倒也免得尴尬。
太子听了也笑:“也亏你想得周到,如此甚好!”
方才还有些犹豫的世家公子,见太子来了,都纷纷上前说要挑战。最后由太子点了一人出来,站在水榭廊边,与高台之上的黄英遥遥相对。
这厢,康亲王随手点了园中的丹桂,却又言明诗中不得有“丹”、“桂”二字。
那厢,又有个小丫鬟端了个盒子,由康亲王妃从里头抽了个字。康亲王妃抽了一看,是个“佳”字,笑道:“正是个好兆头!只是这韵却难了些。”
丫鬟得了牌子,朗声报道:“韵取九佳。”又打开盒子,拿出一支香来,听得那边一声令下,就立刻点上了。
听得令声,那挑战之人立马伏案写了起来,抓耳挠腮将这韵部中的字想了个遍,好容易得了一首好的,迫不及待的誊好了,却见对面的黄英一动不动,只牢牢地盯着这边瞧,心下一喜:“莫不是这黄小姐想要故意输给我?”
一炷香烧了大半,黄英不动,黄寺卿却急地跟什么似的,在下头唤了两声“英儿”,未得答复,险些就想要跳到湖里游过去打醒自家女儿了。好在黄英在香快烧尽时,回过神来,也不琢磨,直接提笔挥就了一首七言绝句。
两边各由一个丫鬟,在写了字的红绢上系了一块小石头,让诗作垂了下去,供苏相三人品评。
苏相、柳相二人中间坐着新科状元。他二人也不交谈,只各自将自己的答复说与了状元郎,由状元郎报出来:“这一局,黄姑娘胜!”
高台之上,黄英声音清朗,不复往日的软糯,抱拳说了一句“承让”,气势如虹,倒真像个女将军一般。
那黄寺卿在下面哈哈笑着,声如擂鼓:“哈哈,好诗!好诗!这才是我黄家的女儿。”
苏尚彤本还在看二人的诗作,听了此话,脑中却忽然窜进了一道声音:“无妨。我苏向宇的女儿,便是该这么早舞文弄墨的!”
闭上眼睛,依稀能看到才四五岁大的她搂着父亲的脖子,开心得手舞足蹈:“爹爹,爹爹,我要那个。”
那时候,娘亲一脸宠溺的看着自己,笑得无奈:“彤儿乖,你还小,这些等大了再学。”
她还未来得及露出委屈的神色,便被爹爹拍拍脑袋:“无妨。我苏向宇的女儿,便是该这么早舞文弄墨的。对不对,小彤儿?”
她抬起肥肥的小脸狠狠地点了两下头:“嗯嗯!”还朝娘亲做了个鬼脸,更是开心的把头埋回到爹爹的脖子里。
“爹爹…”脱口轻唤了一声,她终是忍不住抬头望向那水榭之上。
面前之人与记忆中一样,有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还是那般的相貌堂堂。可他看着却不同了。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鬓边已添了白发,眼角又增了皱纹。而且,也不记得有多久都没见他笑过了。苏尚彤忽然发现,瑶国那位人人称颂的“玉面”苏相竟变得那么沧桑。
再定睛看时,却看到了他身后站着的墨鱼——不对,是三皇子。他也正朝这边望来,四目相对,苏尚彤一惊,赶紧垂眸,转过脸去,看白宁馨她们斗草玩。
苏尚彤不敢再往水榭那边看,直道有人拍了她一下:“喂,那是你哥哥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苏向宇身后的人已换成了她的哥哥苏尚为。而她,也忆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四公主李玉。
苏尚彤似乎懵了一般:“什么?”
玉华公主皱眉:“怎么,你不是苏家的小姐么?”
苏尚彤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知道要来康亲王府的寿宴,她便天天嘱咐苏尚为:“哥哥,你离宫中之人都远着些,尤其是四公主,千万别让她瞧见你。”那时,苏尚为也不问缘由,笑着应了。不想,今日因为这宴会的布置,还是让四公主瞧见了哥哥。
一边的白宁馨斗草赢了,笑嘻嘻地跑过来,听了这话,笑道:“苏姐姐自然是苏家小姐,这位姐姐又是哪家的小姐呢?既然过来了,便和我们一道玩吧!”
今日,玉华公主没有着宫装,只穿了一身百褶如意裙,梳个分肖髻,与各家小姐看着差不多,白宁馨才有此一问。
玉华公主看了看白宁馨,说:“我认得你,你是太子妃的妹妹。”
白宁馨听玉华公主这么说,嘟了嘟嘴,似是有些不开心,嗫嚅了一句:“人人都认我是太子妃的妹妹,我却只想被当成馨儿。”
玉华公主一听这话,笑着上前拉了白宁馨的手:“你既这么说,我就叫你馨儿。你叫我玉儿就是。”
白宁馨笑开:“好!那玉儿同我们一起玩吧。”
苏尚彤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记忆里那位玉华公主的脾气似乎不是这样的…
那边,已经战至第五局,第五个出来挑战的公子她确是再熟悉不过。只听那边传来声音:“鄙人萧天辰不才,敬请黄姑娘赐教。”
萧丹芸也听到了这话,丢开了手边的玩意儿,拉着叶慕离跑到一处假山上坐着,指着水榭之上朝叶慕离说道:“瞧,我哥哥出马了。方才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我哥哥文采非凡,那黄英是胜不过的。”看了看站在高台之上,面色平静无波的黄英,又皱眉,“可是那这等不规矩的女子,才别想进我家的门!哥哥就算赢了,也不会娶她的。”
这一局指的是“菊”,韵定的是“六麻”。
萧天辰虽是风流成性,可为了博个好名声,诗文也是读了不少的。今作得一首《菊赋》倒是得了不少赞赏。苏尚彤见他写的是:
秋香旧入骚人赋,晚节今传好事家。
不是西风若留客,衰迟久已退梅花。[1]
她早知萧天辰旁的不行,诗词上还是有些造化的。不然那日她也不会借了他的诗去见那含烟美人。这诗做的确是好,可这字里行间透出的自命不凡将他的性子暴露无疑。不过,在场之人或许觉得年轻人有点傲气是好事,对萧天辰这诗都是一水的赞誉。
再看黄英写的是:
《寒菊》
轻肌弱骨散幽葩,更将金蕊泛流霞。
欲知却老延龄药,百草摧时始起花。[2]
只一眼,高下立判。
果然,听那新科状元再一次说道:“黄姑娘胜!”
萧天辰本是得意洋洋的样子,听了这结果先是一愣,又回身望向评审席,见苏相、柳相二人淡然的样子,心中恨极。这诗是他往日琢磨了许久才写出来的,任谁见了都说这诗做的好。今日运气好,正巧得了这题这韵,谁想竟被这二人判了败。
黄家姑娘不过是个女子,诗词方面造诣再高,也赢不得他的。他当日听了这文擂一事,本还有些犹豫。只是想着她的祖父是太子太傅,娶了黄家女,得了黄家的助力,入朝为个几品的官,他便再也不用被人说是受萧天澈的照拂了。可黄家姑娘长得不若夏荷那般娇柔妩媚,更是比不得那含烟美人,他心里原是犹豫的。后来见太子对这比试有些兴趣,心中想着要在太子殿下面前出回风头,大不了将黄家女娶进门来凉在一旁,再把夏荷迎回来做妾,他日再收了含烟美人便也罢了,这才上了台比试,哪想竟会输了。
他又望向黄英那波澜不惊的面庞,心中更是确定,那苏相、柳相都得了黄寺卿的好处,这才回回都判黄家姑娘胜。不然,她赢了比赛,怎会一丝喜悦的表情都没有呢?
苏尚彤远远瞧见萧天辰那般做派,也知他心中所想如何,她牵起嘴角,乐的看戏,手上随意拈了根草,无意识的编起了小玩意儿。
康亲王今日心情甚好,对萧天辰也和颜悦色:“本王这次也不要什么彩头了,就罚萧二公子喝三盅酒吧。”
那黄寺卿见女儿又赢了一局,心中舒畅,笑着对萧天辰拱手:“萧二公子承让!”
谁知萧天辰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苏尚彤不料萧天辰竟这般不知礼数,看那黄寺卿气哼哼的样子甚是好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玉华公主也不知何时又坐在了她身旁,见此情形,也说了一句:“这人好生无礼!看本…我日后教训教训他!”
作者有话要说:[1]金·元好问《赋十月菊》
[2]宋·苏轼《赵昌寒菊》
原谅作者写不来诗,o(>﹏<)o
第80章 心悦君兮
苏尚彤听玉华公主这么说,想起了前世萧老夫人乘车上街遇到了这位年轻的公主,却不小心撞到了她的事情。萧老夫人非但没有道歉,还仗着身份,下车把微服出宫的玉华公主狠狠骂了一顿,言语泼辣,有些话根本就不能入耳。当日,玉华公主大怒,要把萧老夫人抓进宫去交给圣上发落。萧老夫人知道了她的公主身份,加之萧天澈不在京中,这才慌了,忙忙命人跑回来寻苏尚彤,让她去安抚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
她记得当日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将里子面子做足了,好生替萧老夫人赔了礼,玉华公主不知怎的就答应不再追究此事。那时她看得出来,玉华公主对萧老夫人态度不好,对她却还是没有恶意的,现在想来,言语间甚至还…有些尊重。她那时以为玉华公主是为着她哥哥的缘故才着意如此的,因为知道哥哥心中早已另有他人对这位玉华公主还极为愧疚。如今想来,公主是天家人,便是再喜欢苏尚为,也犯不着放□段,去讨好他的妹妹。何况那时苏尚彤已经出嫁,苏尚为久在军中,兄妹二人已许久未曾说过话了。
看着玉华公主对萧天辰嗤之以鼻的态度,苏尚彤心中笑开:前世,她不愿出门,康亲王寿宴也没来参加。说不准,就是这个时候,萧天辰早已引得这位公主不满,正想着要日后教训他,这才抓着萧老夫人的错处不放。
再看身边的少女,年纪比她还要小一些,长得玉雪可爱,怎么看也不像是那般大奸大恶之人。虽然前世因为玉华公主看上哥哥的事情害他被打断了手,今生她又想强行抢了她买的玉佩。但是,前世之事,动手的是三皇子,她如今连三皇子都没恨上,为何要在此时去怪玉华公主呢?至于玉佩之事,玉华公主根本没占了便宜,反而被她拿师傅的针吓着了。又想,就是自己往日也有不懂事的时候,公主毕竟是天家之人,娇惯着长大的,如今又小,任性一些也是有的。方才看她安慰白宁馨的样子,心眼倒不坏。而且,她刚刚分明是看自己对萧天辰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才说的那番话…
苏尚彤想了这些,再看身边的玉华公主也不觉得那么可怕了,朝她笑笑:“那种人,日后自然会吃到苦头。咱们为了他的粗俗,引得自己不快,岂不是抬举了他?”
“你说的对!”玉华公主听了这话也咯咯笑起来,一双好看的杏眼眯起,嘴角现出两个可爱的梨涡。她似乎早已忘了苏尚彤那日在集市上将她吓哭的事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苏尚彤手上拿着的小小的草鞋,眼中带着希翼问:“那是你自己编的么?”
苏尚彤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拿的东西,那是一只还没有一个铜钱眼儿大的小鞋子,绿油油的很是可爱,是她刚刚随意拿了几根草编成的。她都不记得自己是几时学会编这种小玩意的了,见玉华公主喜欢,就递给了她。
玉华公主眼睛一亮,将那小鞋拿在手中左看右看了许久,朝她笑道:“真好看!比我哥哥编的好看!”
她的哥哥,自然指的是三皇子李洛。三皇子也会编这个?苏尚彤不免抬头看向水榭之上,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没来由的有些惊慌,视线来来回回在水榭之上搜寻。那边黄寺卿不知在大声说着什么,引得众人一通哄笑,可她却没心思去听了…待视线转回回廊中央的地方,一抹亮眼的橘色忽的映入眼帘,只见他嘴角含笑正朝这边望来,那眼睛里的戏谑意味怎么都藏不住。苏尚彤一时又羞又恼,回过身去拿背对着他。
那边的文擂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这边的夫人小姐三三两两并作一堆说话、玩乐。苏尚彤转了方向,便正对着康亲王妃的桌案,只见她身边早已坐着姚玉瑾,正陪着说笑。她目光转来,瞧见了苏尚彤,眼神一凛,又看见了坐在她身边的玉华公主,开口唤道:“玉儿,你怎么跑到那边去了?”
玉华公主不喜宫中束缚,爱穿着寻常的衣衫出去玩的事情,皇家之人都是知道的。她若是穿着常服,便不爱听人叫她公主,道出她的身份,所以姚玉瑾也不道破。
“姚姐姐!”玉华公主乖巧了应了一声,便要过去,又看了身旁的苏尚彤一眼,有些犹豫。姚玉瑾见状,轻哼一声,睨了苏尚彤一眼,高傲地笑笑,“玉儿既然喜欢你,你也坐过来吧,陪玉儿说说话。”便是她再不喜欢苏家女,在康亲王的寿宴上也是不好发作的。
因为六六寿宴实为自省宴,讲究与人为善,乐听劝诫,便是皇家人也不能借着身份随意处置人的。所以今日康亲王府的宴会才这般随意,黄英也才能借着寿宴摆个文擂,便是由康亲王素日讨厌的苏相作评审,也无人觉得不妥。
还未等苏尚彤说出拒绝的话,玉华公主就拉了她一道过去。
康亲王妃和姚玉瑾靠桌坐着,身旁坐着、站着陪了一圈的丫鬟,还有那些康亲王府的妾室们,衣香鬓影,好不热闹。苏尚彤请了安坐下,只听着她们说话,也不开口,装作好奇一般去瞧她们旁边围着的莺莺燕燕,果不其然在其中看见了那个叫夏荷的丫鬟,又见着了几个上次她藏于康亲王府后园中瞥到的熟面孔,也免不得悄悄捏了一手心的汗,上次李沐蛊毒发作,康亲王妃是见过她的,也知道她是个姑娘家,若是今日被她认了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康亲王妃转过头来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这位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苏尚彤语焉不详的应了一声,便低下头去,装作一副怕见人的害羞模样。康亲王妃见她不好意思,倒也撂开这个,让人再拿些好吃的、好玩的过来招呼玉华公主。
苏尚彤垂下眼帘,遮住了满眼的惊骇之色。
方才,她分明在康亲王的一位妾侍头上看见了一支翠缕玉簪!当日,她从绿影手上拿了那支翠缕玉簪是为了捏着余姨娘与人私通的证据,所以到了竹园,也只是拿出来给谢微瞧了一眼,并未交给谢微。后来从地道里逃出来,那支簪子也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如今,那簪子还在她房中的金漆八宝盒里收着。若看到的这支与那支是一对,那…余姨娘派绿影出来寻得人岂不是——康亲王?可那般珍贵的翠缕玉簪为何又戴在一个妾室头上呢?
心头震动之下,又听小丫鬟来报:“娘娘,水榭那边出了些事——陈家大公子晕过去了,宁家四公子也不知怎的也晕过去了。王爷已经吩咐了人去请太医,又让传话过来说不必惊慌。”
苏尚彤听了愣住,随即莞尔:表哥到底思虑比我周密。这么一来,不但能让哥哥置身事外,免得陈大公子他日怪罪,又替陈大公子挽回一些颜面,免得被人闲话。更重要的是,方便了表哥今日的行动。
那日在护国公府,她着意跟宁文泽提了一句,跟余家人秘会的男人看不清面容,戴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让他着意留心着,宁文泽却说要来康亲王寿宴找找线索。至于该如何找,宁文泽也不告述她,只说他自己自有办法。
玉华公主献宝地拿着手上的小草鞋给康亲王妃瞧:“王妃您瞧,这是苏姐姐送我的,好看么?”
康亲王妃见她这般模样甚是可爱,笑的开心:“好看!好看!”
苏尚彤失笑:玉华公主虽不愿暴露了自己的公主身份,可就凭她跟康亲王妃和姚玉瑾如此熟稔的样子,又让人如何猜不到到她出生天家呢?
姚玉瑾听了这话,指着苏尚彤对康亲王妃笑道:“这位就是苏家的大小姐,听说有名的很。据说是师承无为居士,非但救了白家二小姐,又治好了宸华公主的哑疾,前些日子才被圣上封了个神医的名号。”
康亲王妃闻言又打量了苏尚彤一番,这次想是发现了什么,瞳孔一紧,眼神微动,终是什么话都没说。
苏尚彤被她看得头皮发紧,见她露出那般神色,心中早已在想若是康亲王妃将当日之事大庭广众说出来,她将如何应对,可最后见康亲王妃竟是神色如常,不发一语,暗自捏了一把汗,心中却道:是了,之前康亲王不顾两家恩怨去相符提亲反倒被拒的事情京中之人也都略有耳闻,便是如今康亲王妃想起当日之事,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大家也只会当康亲王府恼羞成怒、倒打一耙罢了。
毕竟是皇家之人,康亲王妃面上表情稍瞬即逝,早已恢复如常。姚玉瑾她们虽看清了她方才的神色变化,也只当是因为两家积怨的缘故。康亲王妃和苏尚彤这短短时间内的心中的百转千回亦无人知晓。
到了申时,听得外头一声接一声的呼唤:“皇上驾到!”无论是在水榭上的男宾,还是在园子里的女宾,皆都按品级行了大礼。皇上携着皇后,被康亲王迎到主位之上坐着,笑道:“今日是康亲王六六之寿,朕是客,一切当按贤弟的规矩办。”这便是让大家切勿拘束、继续玩乐的意思了。
但天子驾临,那些官员公子们又哪里真的敢行事如常。只见方才还人满为患的水榭回廊上,如今也只剩三皇子李洛一人。
他唇边漾着笑意,正透过嶙峋的假山,看向花园的一角,目光还隐约带着一丝缠绵的味道。
殊不知,他这般情状,却也被高台黄英一点不漏的收入眼中。
黄英顺着李洛的目光看过去,正瞧见了笑着身与玉华公主说话的苏尚彤,心中咯噔一下,腿脚都似乎被抽去了力气。
怎会如此!
京中却有传言,三皇子和苏相嫡女自幼定下了亲事。可这么些年,也没个准话。前些日子,也有各家派去的媒人去苏相府上递庚帖,就连康亲王爷都去替世子提过亲。这三皇子和苏相嫡女的亲事眼看着就不作数了。可看此情此景,三皇子竟是一直没有忘记那苏家小姐的…
那她今日所为,又有什么意思?
此时,圣上一曲听罢,也对那高台生了兴趣,一问之下,笑道:“黄寺卿的法子果然新奇!可这好好的怎么又停了?”
第81章 流水无情
天子发话,黄寺卿哪敢不上前。他抖了抖袖子,故意放缓了步伐,似乎在等着谁主动提出要和黄英比试。毕竟,若是赢了,可是能在圣上面前出一把风头的。
能得了天子的瞩目是好事,在场的各家公子哪个不想让天子对自己有些印象?可看着那些想在太子跟前出风头的才俊们都一个个的败下阵来,他们又哪里愿意在天子面前丢人现眼呢。
黄寺卿走到元熙帝近前还未闻人出声,好似方才回廊之上那热闹的情形只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一般。他叹了口气,恭敬的回道:“回禀圣上,各家公子愿意比试的都已经比试过了,余下的便只有…二位皇子了。”
堂中之人闻言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黄寺卿胃口倒不小!合着他们不过都是陪衬,他这是想要将女儿送进皇家啊!
太子李潇听了这话,笑道:“父皇,儿臣于诗词一道向来是不如三弟的,就不献丑了。”又说,”这样的比试,三弟本该去试试身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