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所言,苏尚彤并不大相信。她虽在康亲王府听见说康亲王要为李沐提亲,但那秋棠说的清清楚楚,是两日之后。王府里还在找玉佩,康亲王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提亲?纵使是今日,康亲王也断断不会向他们憎恨不已的苏相提亲。而康亲王上门的缘由,怕是为了她之前扮作大夫进了康亲王府的事了,也不知是不是想拿那件事来威胁相府的。毕竟,苏相嫡女只身跑到别人府上却是极丢人的。
苏尚彤冷笑一声:只是康亲王却不知,苏相压根就不在意她这个女儿。而她,也不再如前世一般,在意相府的颜面。
这边,苏尚彤犹如事不关己一般。那厢,苏向宇正笑呵呵的招待着康亲王。
康亲王让人搬了好些拴着大红绸子的彩礼过来。此时苏向宇哪怕是不抬眼,也能感到周围尽是红色。他摸不准康亲王此行的用意,只笑着跟康亲王说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好像根本看不到那些堆在大厅正中间的彩礼。便是康亲王有意提及,也被他拿话岔开。
作者有话要说:重看了之前的章节,怎么我自己看的时候明明没问题,发出来之后都有这么多缺字、错字呢?
好好检查、好好检查…
58齐大非偶
康亲王自然不会允许苏向宇就这么一直打太极,把手中的茶盏重重搁下,沉声质问:“苏相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看不上本王准备的东西?”
苏向宇面上笑意不减:“哪里,哪里——王爷多虑了!既是王爷亲自准备的,下官哪里敢看不上呢?”他这才拿过那礼品单子仔细瞧了一眼,笑着接到,“更何况,这桩桩件件都是难得的珍品,王爷实在是太抬举下官了。”
康亲王神色舒缓了一些,把手中的一封红笺推到了苏向宇面前:“这是小儿亲笔所书,不知苏相以为如何?”
苏向宇打开那张烫金红笺,那是一篇工工整整的恳婚书。上头的字虽然全是一笔一划的楷体写就,却是遒劲有力、入木三分,那文章更是沉博绝丽、脍炙人口,看的出是花了心思写的。他似乎对此很满意,轻捋了一下胡子,点点头说:“世子的文章烂若披锦,不愧为四君子之首,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说完真心实意的朝康亲王拱了拱手,好似根本没有看到那红纸上头的“恳婚”二字。
康亲王冷哼一声:“苏相这是在跟本王装傻吗?本王这次来,是来为小儿提亲的。原本,沐儿跟本王提及他与令嫒两情相悦一事,本王只以为他在说胡话。谁知,前几日小儿病了。苏大小姐得知后,特意赶到王府,救了沐儿一命,又特意留下来服侍了两日的汤药,待沐儿好些了,方才离去。想来,沐儿所言非虚。小儿日前也跟本王说了,他愿以世子妃之位迎娶苏家大小姐过门。不知苏相意下如何?”
苏向宇听闻之前是苏尚彤救了李沐,眉稍略微上扬了一些,便再无动作。待康亲王说完,他才一脸惶恐的说道:“这…王爷恕罪。下官方才只以为王爷和世子是弄错了,所以才一直避而不答。只是,小女的婚事已定。此事别人不知,王爷还能不知吗?小女早在八岁那年,就已被圣上赐婚给了三皇子殿下。那时,王爷可是在场的。如今,圣上并未收回成命,下官怎敢再议小女的婚事!还请王爷不要再戏耍下官了。”言语间,只字不提苏尚彤去康亲王府一事。
“三皇子?呵…苏相你这些年也不是没听说过我那皇侄的作为。他这么多年,再也没进过相府大门,也未必还记得苏大小姐。何况,虽然宫中消息瞒的严,苏相想必也不会不知道,你口中的三皇子已经消失四个多月了。若是三皇再也不回来,苏相难道想让苏大小姐等一辈子吗?如今,苏大小姐可是与沐儿两情相悦,便是皇兄知晓,也断不会做出那等棒打鸳鸯之事。”
“王爷此话可不能乱说!三皇子四个月前领命去江南一带巡查,事情办完,自然是会回宫的。而下官也对小女管教甚严,除了两年前随她师父去了山中,根本不曾出过府门,如何会和世子有了什么牵连?恳请王爷慎言才是!”
康亲王见苏向宇不承认,也不欲在此事上争辩,顺势说道:“苏相不提我倒忘了,苏大小姐的师父便是那位父王极为推崇的无为居士吧?人人都道那无为居士书画双绝,却不知他真正绝的却是医术。若不是他悉心教导苏大小姐,沐儿的病也不会那么快就好了。说来,本王应当向他致谢才是。不过,那无为居士日日呆在山谷之中,不愿见人,本王公务繁忙,也没空去那山谷里寻他,实在是有些遗憾。巧的是,托了令千金的福,本王还发现无为居士他有个师弟,竟然得了虚谷子先生的真传,所以连忙把人请去了王府里好生款待…”康亲王拨动了一下手中的杯盖,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向宇,“现在,这桩婚事——不知苏相以为如何?”
苏向宇忽然站了起来,敛了笑意:“听王爷的口气,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只是,王爷素来因为姚相的关系而痛恨苏某,又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要与我们苏家结亲呢?”苏向宇忽地笑了出来,“莫非…王爷想要的那件东西,是在小女手中不成?”
康亲王闻言也站了起来,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苏向宇,本王好心给你们相府一条生路,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向宇轻哂:“若是苏某没猜错,自姚相过世之后,姚家祖训已经改为:‘手刃恶贼苏向宇’了。便是王爷愿意放过苏某,姚家人也不会愿意的。若是王爷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下官府中上下哪里还会有生路呢?”
“苏向宇,你当真不怕被满门抄斩?”
苏向宇笑的云淡风轻:“自从太子与世子交好,险些罢黜了苏某之后,下官就已经知道,无论是何结果,苏某都是逃不过一死的。至于满门…下官自己都保不住了,如何还能保他们?”他轻哼了一声,复又说道,“只是,如今承蒙王爷告知,小女手中竟握有如此重要的东西,苏某自然是要搏一搏的。所以,无论王爷是否真心为世子求娶小女,都请恕苏某不能应允了。”
看着苏向宇平静无波的面容,康亲王愤而甩袖离去。
谁料,刚坐上马车,他却勾唇低笑了一声,方才那一脸的戾气像是不曾有过一般。
康亲王此次来苏相府上的目的原本就不是真心为李沐求娶苏尚彤,而是为了试探苏向宇。
他们言语间的那件重要之物不是别的,而是一枚兵符。兵符是调动军队的信物。一办握在戍关大将手中,另一半由皇上保管。若是要调动军队,皇上就把自己手中的那块兵符赐予信任之人。那人出示兵符之后,若能和大将军手中的兵符合成一块,便是真的,那些官兵便会听从那人的调遣。从前朝开始,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用一枚兵符调动多处军队,所以每个戍关大将手中的兵符都不相同。
而前朝灭亡之际,那个昏庸无能的少帝却在发兵符的时候弄错了,到最后一个士兵都没有调回来。所以,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瑶光帝在建国之始就特意命人铸造了一枚金色的兵符。与旁的兵符不同,这枚金色的兵符是立体的,每一个边都能和某个大将军手上的兵符合上。也就是说,有了这枚兵符的人,可以调动整个瑶国的军队。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瑶光帝却没有自己保管,而是交给了一位他可以全心信任的人。那个人就是当时的太史白靖存。他为人刚正廉洁,办事更是一丝不苟,深得瑶光帝的信任。所以,瑶光帝让白氏一门承袭了史官一职,更是让白靖存将那枚兵符传给了后人,以备不时之需。之后,白氏一门皆为史官,也从未拿出那枚兵符,所有人都认为那枚兵符的传说是假的。谁知,到了先帝的时候,那时的太史白君成满门被灭,只余了一子不知去向。而白君成临死前用血在墙上写下了最后的线索:那枚兵符在他唯一生还的儿子手中。
可是他的儿子自那以后从未出现过,那枚兵符也不知去向。成庆帝无法,只能在白家的旁支选了一脉承袭史官之职,就是当今太子妃的爷爷。
后来,百日沉问世,又出了那句奇奇怪怪的规定。有心人探查之下,发觉配出这白日沉的是一位叫虚谷子的老先生,而这虚谷子先生与白君成长得甚是相像,应该就是白君成那逃出生天的儿子。为了那枚兵符,也有不少有野心的人派人去从虚谷子手中夺取那枚兵符。谁知,派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后来,瑶国开始有很多人都中了一种名叫“千金”的奇毒,尤其是那些打过那枚兵符主意,或是想窥探白日沉秘密的人。
所以。这些年了,也没人再敢去夺那枚兵符。如今,那位虚谷子先生应当是已经仙去了,大家的心思也都淡了。却不料那日姚玉瑾听太子说起,白家还能取得白日沉,这说明虚谷子尚有弟子在世,说不定那枚虎符会在他的弟子手中。康亲王得知了此事,就已经开始调查,却总是铩羽而归。不想,却在调查孙大夫的时候有了进展。
如今,他早已派人翻过孙大夫的药庐,并没有找到什么,所以他才会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孙大夫说出虚谷子和兵符的所在。今早,孙大夫虽然因为担心乔青青答应了要告诉康亲王兵符的消息。可是,康亲王并不能保证那个三十年亲被孙大夫抛弃的女子还活着,所以想着先来探探苏向宇的口风。
孙大夫并不与旁人交好,他能信任的就只有无为居士和苏尚彤了。那日,他已经带兵搜过无为居士的山谷,无为居士也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担心的神色,所以那枚兵符在苏尚彤手中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他今日特意上门提亲,能为李沐娶到苏尚彤固然好,苏尚彤出嫁必然会把那么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那时他再派暗卫翻找倒也容易。可康亲王也知道苏向宇那样的人是不会同意把女儿嫁到他们王府的。他原先说要提亲,也不过是想让李沐能够彻底死心。
今日他算到苏向宇要拒绝,故意句句提到苏尚彤与李沐过从甚密,引得苏向宇自己提起无为居士。他再借机说出虚谷子之名,试探于他。若是苏向宇已经得知那兵符在苏尚彤手中,必然不敢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更不敢把话引到他自己女儿身上。可是,苏向宇却明明白白说出了那句话,说明苏向宇并不知道那兵符在哪里。他又故意说出满门抄斩之言,惹得苏向宇对那枚兵符有了兴趣。而苏尚彤手中的兵符,由他派暗卫去找,倒不如由激的苏向宇自己找出来,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的好。
康亲得意的笑了几声。回府之后,他便召见李沐,想把求亲失败的消息告知于他,却迟迟不见他前来。
“世子呢?”
房中的侍从战战兢兢的答道:“回王爷的话,世子他…去了…东宫。听说是玉妃娘娘身上不大好。”
康亲王方才的好心情因为这个消弭殆尽。他恨恨的骂了一句:“不争气的东西!”就拂袖去了后院。
东宫
姚玉瑾还是一脸病态的靠在床上,李沐一进门就奔到床边问:“玉瑾,你可好些了?”
姚玉瑾不答,扭过头去,背对着李沐,哑声问道:“表哥,你…要娶苏家的女子?”
李沐笑笑:“恩…过两日父王就要去她家提亲了。”
姚玉瑾转过头来,怔怔的看着他:“是真的?”
李沐点点头:“对。”他看姚玉瑾面上不好,忙又解释道,“玉瑾,我原先并不知晓她是苏家人。她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恩…”
看到李沐的神色温柔下来,姚玉瑾连忙打断他:“表哥!你如何能娶苏家的女子?你难道忘了太爷爷是如何含冤而亡的吗?她可是那个害死了太爷爷的苏向宇的女儿啊!”
“她与她爹不同的。玉瑾,你未免太武断了。”
姚玉瑾恨恨的斥道:“表哥,你是被她蒙骗了!你知道我今日为何会病成这般吗?就是以为苏向宇的女儿!她帮着白家对付我们!她和她爹一样,就是看不得我们姚家有一丝的好!表哥,你是四君子之首,又是唯一一个这么年轻就束冠的男子,瑶国女子哪有不认识你的。苏向宇的女儿救你,明明就是别有企图!你可不能被她蒙骗了!”
“玉瑾,你是不是误会了?”
说出这句话,李沐心中却很是不确定。苏尚彤第一次见他之时,他虽穿着常服,但衣着却还是很华贵,更是束了冠的,那时苏尚彤还朝他的玉冠看了好几眼。后来,她更是骗他说她只是村民之女,是来山上为弟弟治病的。回了上京之后,却还打扮成药童在街上走,拉着他去翡翠阁,还以他的名义,让那个小言脱了乐籍…她从未开口提过她的身份,由着他误会那个孙大夫是她爹,在他说要去提亲之后,她竟然惊恐成那样…
李沐越想越心凉,面上的柔情也渐渐褪去。
姚玉瑾见他还执迷不悟,为了苏尚彤对她摆脸色,心中更是气急,引得好一通猛咳,身旁的丫鬟赶紧上前揉-胸口、拍背、递帕子。姚玉瑾好容易止了咳,只歪在那里喘着粗气,盯着李沐瞧。而那拿着帕子的丫鬟却好似一下子被震住了,手轻微的抖了一下。
李沐眼尖,猛然瞧见那帕子上的一抹鲜红,心下一紧:“玉瑾,你别说了。表哥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听你的!你放宽心,好好休息便是。”
59此生无缘
李沐离去之后,姚玉瑾对方才拿着帕子的丫鬟说了一声:
“你做的不错。”
那丫鬟笑了一声:“为玉妃娘娘分忧,是奴婢的本分。”
姚玉瑾今日一大早因为吐了一口血是真的。只是,淤血一去,心中也畅快了许多。李沐来看她之时,她只不过是一夜未睡,有些疲累罢了。纵使是被气得咳了许久,也不过是岔了一口气,缓过来也就好了。谁知,那丫鬟也不知是从哪寻了一块沾了血色的帕子来,竟让李沐那般的惊惶,当即就答应了不娶苏家女。姚玉瑾对这结果很是满意,只不过…
“为本宫分忧是好事,只是你的心思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姚玉瑾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待到那丫鬟诚惶诚恐的跪下,才缓缓说出,“这次也就罢了,下次你若是再自作主张的话,惹出了什么乱子,本宫可救不了你。”
李沐离了东宫,也不坐马车。自己寻了一匹马来,纵马去了郊外。
如今,他竟有些理不明白自己的思绪。原先,他喜欢姚玉瑾,满心满意的以为表妹以后是要嫁给自己的。谁知,两人渐渐大了之后,却生分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姚玉瑾口中常挂着的已不再是“表哥”,而是口口声声的“镇国将军”。她提到萧天澈时,嘴角总是带着浅笑,眼中总是闪着光的。这样开心的姚玉瑾,李沐从未见过。所以,他虽心下难受,但见姚玉瑾如此喜欢那个萧天澈,到底也是希望她能得偿所愿的。谁知,那个萧天澈,竟然让姚玉瑾伤了心。
也不知那天萧天澈到底说了什么伤人的话,姚玉瑾一回来就垂泪不止。
隔了两日,就是宫中夜宴。他还记得那一日,殿中繁花似锦,灯火通明。姚玉瑾姣好的面容在烛光的映照之下越发的明丽。她一直在笑,笑的极好看。可李沐知道,她平日里绝不是这么笑的。那时,他只觉得面前那个笑靥如花的表妹,他好似不曾认得过。
风声沙沙的从脸上刮过,李沐眼睛虽盯着前方的路,脑中却已想到了苏尚彤。
那日,苏尚彤赶来府上救他,令他大为悸动。自从姚玉瑾嫁入东宫之后就未曾有过波动的心弦好似“铮”的一下,猛地响了一声。那夜湖光月色甚美,他似乎也被感染了,不受控制的把那玉佩的事情告诉了苏尚彤。之前,他想都没想,就把那块玉佩送予了她。他如今也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他有没有存了什么心思在里头。
那日,他说要去提亲,苏尚彤那般的态度,他原也以为又是他自作多情了,苏尚彤心中并没有他。可是,与姚玉瑾那次的绝望不同,这一次,他虽然拂袖而去,心中到底还是抱着希望的,不然也不会去跟父王提起要娶她为妻之事。
后来,他知道她是苏相之女,也明白了她那日为何会那般惊恐。总以为,与她也是此生无缘。但是父王却说,要替他去相府提亲。原本,苏尚彤并未及笈,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可是,听闻父王要去相府提亲,他还是兴奋的难以自已,总想着要亲手准备些文定之礼,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才好。
谁知,玉瑾竟会为了此事那般的伤心。当着姚玉瑾,他说不出“不”字,看着她咳血,他更是无法坐视不理。只要姚玉瑾说的,他都答应。无论是什么,他都能答应。只是,到底心头会失落,满腔的不甘无处发泄,只能让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李沐思绪飘远,只能听到耳畔沙沙的风声,却没看到前面的路上迎面驶来的那辆华盖珠缨的马车…
相府,熙墨院。
宁氏正坐在绣架前,专心的绣着一幅寒梅图。素月陪在一旁,帮忙分着线。因为屋中太过静谧,所以苏尚彤和朱纱进来的时候虽然已经轻手轻脚了,素月还是闻声回了头。
“夫人,大小姐来了。”
宁氏朝苏尚彤笑道:“你可是饿了,外间有些新做的糕点。”
苏尚彤奇道:“娘怎么知道我是来讨东西吃的?”
宁氏手下的针线并不停,只说:“我哪里知道。只不过听说你中午吃的不多,怕你饿着了。再有,你到娘亲这里来,何须用这个‘讨’字?这话在娘亲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到你祖母那儿可千万不许说了,你祖母最忌讳这个,平素最听不得自家子孙说这些话。”
苏尚彤知道祖母最听不得别人说些丧气话。若是小辈们谁说了“讨”字,在她耳中可是家门要败落,子孙都要去当叫花子讨吃食的意思。她乖巧的应了,上前了两步,看到宁氏面前的绣架上是一幅快要绣完的寒梅图。那梅枝桠遒劲,颜色妍丽,层次分明,可见作画的人笔力不俗,刺绣的宁氏更是技艺精湛。微风过处,鼻尖好似还能闻到一股股淡淡的香气。苏尚彤蹙眉,那香气缠绵,不比梅花的清香,倒像是熏了什么香的样子。
前世的遭遇让她有些草木皆兵,苏尚彤怕是她那个爹又在香料上下功夫。
她急急地问:“娘可是点了香?”
宁氏绣完最后一针,放下了手中的针线,轻轻捏了捏苏尚彤的小鼻子,笑道:“彤儿的鼻子还是那么灵!这还是我昨夜走了困,才让素月点了一根安神香。这都散了一整天了,倒还是让你知道了。”
苏尚彤听闻香是宁氏自己点的,鼻端缠绕的又确实是那安神香的味道,才放下心来,问道:“走了困?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宁氏让素月收了针线绣架,转过身笑道:“也算不得什么烦心事。不过是你三舅舅写了信来,说你四表哥考中了二甲进士,本已经还乡了。可皇上破格提拔他进京,就入了你爹之前所在的礼部。这是喜事,我这个做姑母的自然是要送一份贺礼予他的。只是,你四表哥自小就不爱那些金银器物,古玩摆设之类的,只爱看书。我又没什么奇书典籍的能送与他。好几年未见了,总要拿出个能送的出手的东西来,别让他觉得我这个姑母不疼他了。”宁氏笑了会,看着苏尚彤平静无波的面容,有些疑惑,“彤儿,之前你就同你四表哥最要好,怎么听了他要来上京,却闷闷的没有反应呢?。”
“我与四表哥要好?”
苏尚彤毕竟重活了一回,又好些年没见过宁家的人,如今,就连对各个舅舅的印象都不大清晰了,根本不记得三舅舅家的什么四表哥。
宁氏叹了一声:“那时,你只爱跟你四表哥玩,连你哥哥都比不得他。唉,你那时候还小,只怕也是不记得了。”
苏尚彤见宁氏有些失望,正要说什么。就听外头有道声音传来:
“娘子,彤儿可是躲在你这呢?”苏向宇无论心中起了什么惊涛骇浪,对宁氏说话的时候总是笑意满满的,目光也能暖到人心里去。
宁氏见他笑的开心,也笑着走过去,抬手替他整了整衣衫,口中说道:“你如何知道她在我这里。我正与她说起她四表哥要上京的事情,可她竟把人忘得一干二净了。听说康亲王今日来了府中,可是有什么事么?”
宁氏问及康亲王的时候,虽是笑着,可眼里还是有浓浓的担忧。康亲王带了好些彩礼上门的事情宁氏听说了,可是她到底比那些丫鬟知道的多些,康亲王和苏相不和在瑶国也不是什么秘密,故而她总觉得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也没在苏尚彤面前提。
苏向宇沉吟了半晌,只道:“也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听说你做了一下午的绣活,还是先歪一会,省的眼睛疼。我有几句话要吩咐彤儿…我带她去书房说罢,省的扰了你。”
宁氏点了点头,对苏尚彤说:“彤儿,跟你爹去书房说吧。”说完,还打趣的轻声嗔了一句,“也不知有什么事,竟要瞒着我呢!”
苏尚彤听苏向宇有话要对她说,也知道是康亲王说了什么,让她这个爹不舒服了,便也嗤笑一声,跟着他去了书房。
一路上,父女二人都不曾开口。苏尚彤一进书房就径自坐下,看都不看苏向宇一眼。
苏向宇踌躇良久,才说了一句话:“彤儿,康亲王今日来帮世子提亲了。他说,你与世子…两情相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