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彤听到“两情相悦”四个字,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父亲若是觉得我败坏了相府的门风,大可以把我赶出去。”
“你!”苏向宇恨恨的唤了一声,随即声音便低了下来,好似有些疲累,“好,好…如今为父管教不了你!我不管你是如何认识康亲王世子的,也不管你们是不是两情相悦。总之,彤儿你记住,康亲王世子,绝不是良配!你别因为恨我,就去投靠康亲王府,去做一些你日后会后悔的事情!康亲王他,并不如你所见的一般良善…”
苏尚彤冷笑一声,苏向宇说的话她听都不想再听。康亲王至少对李沐还是关心的,他便是再不好,又哪里轮的上杀妻鸩女之人来诟病呢?
苏向宇深深看了苏尚彤一眼,也知道多说无益:“罢了。你既听不进去,我也不用再说。只是,你可知道,康亲王为何今日会来提亲?”
苏尚彤也不答话,站起来说道:“父亲没什么事的话,容女儿告退。”
苏向宇也不理她如何,自顾自的说着:
“想必你也清楚,康亲王素来与我交恶,连着也恨上了所有苏家人。若没有利益相关的缘由,他是绝对不允许世子娶我的女儿的。如今,他带着彩礼上门,那是因为,他从你师叔口中得知,有一样他志在必得的东西,在你的手上。所以,他才这么急的赶来提亲。”
苏尚彤身子已经转到门外,听了此话,心中大骇。她从未跟父亲提过,她还有个师叔。而师叔,也确实是在康亲王府上,还答应了只要见了某位女子,就会把康亲王所要的消息告诉他。难道说,师叔见了那女子之后,还是骗了康亲王,所以康亲王才没有如那个秋棠所言的两日后提亲,而是得了消息便来了相府,故意借着这事探他们的口风?
苏尚彤很肯定,师叔并没有给她什么东西,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回到宁氏那儿的时候,只见朱纱、素月都坐在外头嗑瓜子。她也知道娘亲必是睡着,只给素月留了句话,就带着朱纱回房去了。
“朱纱,你去把草红花给张姨娘送过去,顺便去跟那位张姑娘说一声,让她今日不必去娘亲那里了,明日申时再去吧。”
第二日,那位张姑娘果真寻到了苏相,跪在那里不起身,声泪俱下的说了自己的遭遇。宁氏在旁听的不免有些动容,却听身边的素月说起,之前京中传言,安王世子去通州的时候,抢回了一个美人,竟然就是余姨娘的侄女——余盈盈。
这回,不单是宁氏,便是连苏向宇都没想到,这安王世子不仅目无王法,当街强抢有妇之夫,竟然还这般的胆大包天,连圣上的旨意都不顾忌。
他温声对那张姑娘说:“你先起来吧。安王世子如此作为,圣上定然不会姑息。我先着人把你夫君接来府上,问过他的意思,再送你们去庄子上避一避风头。时候到了,再着人接你们回来便是。”
那张姑娘自然是千恩万谢。不多时,她的夫君才便来了。那人姓冯,是个秀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的。他见张姑娘平安无恙,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只想着要好生宽慰她才好。又听闻她有了身孕,更是喜不自胜。那冯秀才见到苏向宇,赶紧把那日的情况表了,请苏相为他们做主。
如苏尚彤所想,苏向宇两日后就参了安王府一本。
而余郎中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女儿并是不在通州做少夫人,而是被李念抢到了府上,成了连名分都没有的舞姬。后来,他又不知从何处得知,余盈盈竟被李念毁了容貌,哪里还能忍得住!他当即也跟在苏向宇后头,参了安王府一本。
60中秋佳节
一时之间,安王世子强抢有妇之夫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上京街头一时热议纷纷,好多被李念霸了女儿、占了媳妇的百姓都纷纷拦轿鸣冤,算下来竟有数十家之多。
元熙帝为此大怒。无论安王如何求情,也一定要严惩李念。最后,李念被贬为庶民,从玉牒除名,并责令其永世不得进京,府中的姬妾也俱都被遣散回家了。而形容毁损的余盈盈也终于回了余家。
谁也没料到元熙帝竟会不念安王仅有一子,将李念驱逐出皇室。所有人都觉得,李沐虽然欺男霸女,着实可恶,但那些女子,除开那位张姑娘之外,大多并不觉得有多委屈,甚至还有一些到了这一步都不愿离开王府。李念实则也算不得是十恶不赦。知道余盈盈那件事的官员都认为元熙帝发这么大的火,不过是因为李念胆敢忤逆圣意,把圣旨赐婚的余家女抢回做了姬妾,有伤皇上的龙威。
其实,原本元熙帝的旨意就是想让王家把余盈盈纳为舞姬,也不是什么赐婚,所以李念抢了余盈盈也谈不上是什么目无君上的大事,本不该严重到得玉牒除名的地步。只有浸淫朝堂已久的,如苏向宇之辈,才知道真正让李念万劫不复的,却是他两日前打了康亲王世子一事。
如今,李沐还昏迷不醒。而之前一直与安王交好的康亲王为此也已经两日未上朝了。
也是李念命不好,两日前,他带着余盈盈出去访神医。他正在车上帮余盈盈敷药,谁知,马车和李沐的马迎面相撞,让余盈盈的脸又被他的指甲划破了一次。李念险些被抛出车去,又见余盈盈脸上鲜血直流,疼得哭哭啼啼的,哪里还能坐得住?他冲出马车,就对着那跌落在地的骑马之人拳打脚踢,用足了力气。
那时,李沐摔下马来,掉在落叶之上,倒也辨不清面容。李念直至踢得累了才要罢手。这时,正巧康亲王府的暗卫寻来,见了此景,也顾不得他是安王世子了,赶紧把人拉开,救回李沐。
李沐从马上摔下来,本就伤到了头部,五脏六腑也都受了重创,又被李念一阵拳打脚踢,更是伤的很了。那些太医为了自己的脑袋,可谓是用足了功夫,才救了李沐一命。只是,他一直都未曾醒来,日日拿参汤吊着命。
如安王一般,康亲王也只有这一子。若是李沐醒不过来,待到康亲王出手,只怕整个安王府都要遭殃。所以皇上此举倒也说不清是在惩处李念,还是在保他们安王府了。
说来也巧,李念被强行送出京城之后,李沐终于有了意识。
康亲王见儿子醒转,也开始询问暗卫那日的情况。
“王爷,属下赶到的时候,安王世…李念正对着世子拳打脚踢,嘴上还…不干不净的。属下赶到的时候,那李念似乎都已经打的累了,还不愿罢手,一个劲的喊什么世子伤了他的女人之类的话。”
康亲王不愿听这个,只“嗯”了一声,又问:“世子如何会一个人骑马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另一名暗卫答道:“世子去了东宫。出来之后,脸色有些不好,让属下带着马车先行回府,又让东宫之人牵了一匹马来。”
“他去东宫都见了谁?”
“属下问了玉妃娘娘宫中的一个洒扫宫女。据她所说,世子只去了玉妃娘娘那里,并没有去过其他的地方。那日,太子一大早就陪着太子妃姐妹去了白家。对了,听闻世子去了之后,玉妃娘娘咳了血。之后世子出来的时候脸上就不大好。”
“好了,你下去吧。”康亲王摆摆手,似乎有些疲累。
安王世子被玉牒除名、逐出京城,对安王府是晴天霹雳,但是对好些百姓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加之,康亲王世子醒转的消息传出,京城中更是一片喜悦。
中秋佳节也在这一片喜悦中被迎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为着庆贺李沐醒来,今年中秋,淑太妃在宫中设宴,泛邀京中贵女。
苏尚彤见着叶慕离之时,她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百蝶穿花桃红云缎裙的女子,约莫十一二岁,容貌妍丽,只是皮肤略有些黑,穿着桃红色的衣裙却是显得整个人越发暗沉了。
这位,苏尚彤现在应当是不认识,可前世倒是熟的很。她便是那萧天辰的胞妹——萧丹芸。
这位萧家小姐前世就一直与那假叶慕离交好,帮着她一道构陷苏尚彤。有时,她分明知道是叶慕离骗人,在萧老夫人面前也总是信口雌黄,说些苏尚彤不好的话来。在苏尚彤刚嫁去萧家的时候,她更是与萧二夫人一道,抢走苏尚彤许多嫁妆。苏尚彤起先也不大在意,心疼她新婚一年就没了丈夫,倒也待她极好,可不知是为了什么,她总是言语间对苏尚彤有诸多的不满,还总爱和萧天辰的妾室一道构陷她,也让苏尚彤渐渐冷了心。如今,苏尚彤本也不想与她多说,见她没有过来,倒觉得正好。
叶慕离转头和萧丹芸说了句什么,就笑着走过来:“苏姐姐,好久没见着你了。那位是我表妹丹芸,上次陈老夫设宴的时候,因为她病着,才没有同我一道。”她回头朝萧丹芸的方向笑了一下,又拉着苏尚彤的手寒暄几句,不着痕迹的瞥了立在原地似有愠色的萧丹芸一眼,悄声说道“苏姐姐,你可别听那些人胡说。她们不过是平素闲的狠了,没什么可说嘴的罢了。”
苏尚彤根本不知她在说什么,疑道:“她们说什么了?”
“这几日京中盛传…”
“哟,这不是那个晦气的苏家大小姐吗!你怎么还敢进宫里来?”
突然开口说话的是前几日与苏尚彤有过几面之缘的姚玉琳。
“原来是姚姑娘。”苏尚彤上上下下打量了姚玉琳一阵,似乎很喜欢她身上那件绿梅烟绫裙,轻眨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姚姑娘今日这身衣裙倒是齐整,比那日所见的湖绿撒花裙好看了不少。只是不知,姚姑娘刚刚那话是为何意?”
姚玉琳明白苏尚彤此番所指的是她那日被补天帮掳走,扔下马车一事。若是苏尚彤不管不顾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天的事情,恐怕还未打击到苏尚彤,她姚玉琳就要成为京中的笑柄了。
她恨恨的瞪了苏尚彤一眼,不再开口。
苏尚彤笑笑:“姚小姐想必是说错话了。我今日入宫,是因为得了淑太妃娘娘的帖子。姚小姐既说我不该来,可不就是在说淑太妃娘娘帖子下的不对么?”
却听另一道声音笑道:“姚小姐可没这个意思。谁都知道你们苏家晦气。余家小姐因为跟你们家沾了一点亲就连遭厄运,安王世子看上了你家姨娘的妹妹就被贬为庶民,而康亲王才去你家为世子提亲,世子就摔下马来,受了重伤,至今也未醒转。就连…”说到这儿,萧丹芸瞧见周围已经聚了不少人,生生停住,转口接到,“淑太妃娘娘心怀宽广,不计较这些,给你们苏家下了帖子,苏小姐自己却不能为了宫中之人考虑一二,非要前来,岂不是故意要把晦气带到宫中吗?”
苏尚彤只听声音就知道开口之人是萧丹芸。也不知她何处得罪了萧丹芸,竟让她前世今生都要与她针锋相对。她说的那些,苏尚彤全都没放在心上。可是听到李沐受了重伤,还未醒转之事,苏尚彤的心还是狠狠的揪了一下。
前世,李沐忽然失去了消息一直是悬在她心头的那根刺。
萧丹芸见苏尚彤这般形态,也道是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哑口无言了。
一时之间,周围离得远些看热闹的小姐们都三三两两的议论起来,都悄悄的挪开了几步,使苏尚彤与叶慕离两人的身影显得越发的单薄、孤立。
此时,却有人上前两步,朗声说道:“素来听闻,谣言止于智者。我还当各位定然不会信那些闲言碎语。这位小姐真是好笑,所谓沾亲带故便能被你说成不祥。不说这种说辞如何的。这里谁都知道,康亲王爷和安王爷都是皇亲,你在宫里说这种话,岂不是在指桑骂槐,意在圣上吗?”
开口的是那位在赏菊宴上拔得头筹的黄小姐,她穿着一身月牙蓝的轻罗裙装,头上只戴了一支白玉莲花簪,更显清丽绝俗。她说到后来,语声凌厉,便是一贯细糯的嗓音都带了些咄咄逼人的味道。
萧丹芸有气又急,脸憋得通红:“你…你血口喷人!我说的是她们苏家,你偏要扯…”
“说的好!”这是一道浑重有力的女声。一时所有人都噤了声,朝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紫色牡丹宫装,戴着金凤垂珠步摇的女人被一应宫婢簇拥着缓缓走来。
众人都敢忙行礼:“淑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淑太妃随意叫了起,慢慢踱到那黄小姐身前,开口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那黄姑娘又行了一个宫礼,答道:“回淑太妃娘娘,民女黄英。家父现任大理寺少卿,祖父如今是太子太傅。”
淑太妃听了她的回话,叹道:“原来是黄太傅的孙女。难怪,难怪…以前就听闻你才华满腹,方才听你一番话,更是深得我意。什么晦气、不晦气的,平白让人听了糟心。照你们这说,那依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皇臣之语,这天下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怪在皇上头上了吗?”
淑太妃声音浑厚,同样的意思说出来要比黄英方才那句话有威慑的多。
萧丹芸连忙跪下答道:“民女不敢!民女也是听了外头的传言…担忧太妃娘娘的安危,这才对苏小姐出言不敬的。”
淑太妃看了她一眼,也不做声。她似有深意的目光从场上个人的脸上一一划过,不疾不徐,让好些小姐都被吓得低下了头。苏尚彤本就微微垂着头,所以没发现淑太妃的视线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会。
此时,淑太妃的这番话让苏尚彤十分不解:要说,淑太妃才是姚相的亲生女儿,比姚玉琳她们要与姚相亲上许多。为何就连李沐、姚玉琳这些未见过姚相面的后人都一心痛恨着苏家,反倒是姚相的亲生女儿居然称赞了替她说话的黄英,而对针对苏家的萧丹芸却明摆着很是不喜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淑太妃才说:“你起身吧!日后少听些外头的流言蜚语,别丢了镇国将军的脸面。”
这一说,更让萧丹芸抬不起头来,只得恨恨的咬唇应了。起身之时,萧丹芸的早已流泪不止,叶慕离赶紧挪了两步,挡在她身前,不叫旁人看到。
直至宴会开始,管竹之声想起,大家才忘了这段不愉快,开始三三两两的说起话来来。
叶慕离小声说道:“苏姐姐,这淑太妃必是极爱牡丹花的。”
苏尚彤此时才注意到,淑太妃身上的衣裳,身前的桌案,身后坐的椅子、屏风,就连吃饭用的碗碟上头都是带着各式各样的牡丹花样子的。可见这位淑太妃果真是爱极了牡丹的。
“果真如此。牡丹是群芳之首,高贵之人想必都爱此花呢。”淑太妃如今在宫中形同太后,用牡丹倒也合她的身份。只是…未免太过刻意了一些。
叶慕离又道:“苏姐姐,今日之事,我代丹芸向你赔个不是。她平日里也不是这样的。今天这般,原是因为她心中爱慕三皇子殿下,又听闻你早早的就与三皇子定下了亲事,这才故意针对你罢了。”叶慕离说着这些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三皇子?怎么又是这个三皇子!苏尚彤记得那日宁氏曾说过,这事是皇上与她爹私下商议的,消息并未外传,就连她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怎么就被那萧丹芸知道了?
“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她又是如何知晓?便是知晓了,她既已知道康亲王已经上我们府上提亲,也应当知道这桩婚事不作数才对。”
叶慕离惊道:“我以为这事京中已经人尽皆知。丹芸与我说,是苏姐姐你背弃了三皇子,与康亲王世子有了…私情,这才引得康亲王上门提亲。而且,她恨你也不单单是因为订亲那一件事。听闻,三皇子几个月领了皇命,去江南巡视,如今竟失了消息,不知身在何处了。所以丹芸她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才会恨上你。”
苏尚彤嗤笑:“她觉得三皇子是因为和我订过亲事,才下落不明了?难怪她今日那般咄咄逼人。”
难怪,前世萧丹芸会故意与她为难。说不准萧丹芸认为自己嫁不成三皇子都是因为她苏尚彤的缘故。
第60章 牡丹纹饰
苏尚彤和叶慕离说话的时候,目光无意中划过端坐在主位上的淑太妃。一眼之后,她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淑太妃身后的座椅上的牡丹图纹与她身上那件紫色宫装上的太过相似了,都是生于西域的缠枝牡丹,却又只见花形,不见枝蔓,仅有两片孤零零的叶子从牡丹后头露出来,衬着端端正正的花朵,显得过于小家子气了。听淑太妃方才说话的样子,不应当对这样的图纹情有独钟才是。
世人皆爱牡丹中的名品“姚黄”、“魏紫”,这两种牡丹,不但颜色艳丽,花形也繁复好看,最为身份尊崇之人喜爱。而缠枝牡丹,颜色过于浅淡,花瓣较之其他牡丹也少了许多,尤显单薄。文人墨客也总爱用此花去比那些薄命之人。宫中之人,尤其是如淑太妃这般金尊玉贵之人,为何会允许这种寓意不好的花绣刻在自己衣衫座椅上呢?若是说淑太妃喜欢缠枝牡丹的形态,不在乎其他,倒也说得过去。但缠枝牡丹最最精妙之处就在于它的枝蔓,可淑太妃却偏偏选了没有枝蔓的缠枝牡丹,就着实令人费解了。更何况,苏尚彤虽不懂雕刻之法,却听宁氏提起过——无论雕刻、刺绣,于花草而言,最精妙的,无非是“恣意”二字。能工巧匠大多得名于他们手下的花草的形意多变。如这般端正的雕琢,大多出自于那些尚未出师的学徒之手。这种拙劣的技法,又怎么会见于在宫中形似太后的淑太妃的衣着之上?
最让人不解的却是——苏尚彤轻托着下巴,心中沉吟:这样的牡丹,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苏姐姐!”
正当苏尚彤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叶慕离轻轻唤了她一声,担忧的说道:“我瞧着丹芸和那姚家小姐一起,总是朝着这边怪怪的笑,也不知又要说些什么出来,我们还是留心些的好。”
苏尚彤闻言,对着叶慕离和自己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又整了整衣衫,也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便把自己面前的牡丹酥往叶慕离那边推了一些,笑道:“我见你喜欢吃这个,我又不大爱吃这些甜的,不如你帮我吃了吧。今日难得太妃娘娘赐宴,又有这些平日里吃不着的精致点心,咱们也别为了旁人劳心劳神的。再说,萧小姐方才被太妃娘娘那般训斥过,哪里还能再针对于我呢…”
她心中也明白,叶慕离虽说的是“我们”,可那两位哪里能和刚来京城的叶慕离有什么仇怨?叶慕离不过是为了她忧心罢了。想着,苏尚彤又感激的对叶慕离笑笑。谁知,见着她笑了,对面那两人却笑得更欢了。
此时,上首的淑太妃也看到了,出声问道:“玉琳,你在笑什么呢?说出来,也好让大家也乐一乐。”
只听姚玉琳捂嘴笑道:“回太妃娘娘,玉琳只是适才见苏家小姐一直盯着太妃娘娘您的衣衫瞧,许久都不曾松过眼,才跟丹芸说笑呢。民女估摸着,怕是苏家妹妹看上了娘娘这套衣服,想着要在待会的赛诗会上一举夺魁,讨了回去做彩头呢!太妃娘娘,您恐怕不知道,上次陈老夫人的赏菊宴上,也就苏家妹妹和黄家姐姐两个人得了彩头,玉琳可是羡慕的紧的呢!”
姚玉琳说话时扬起脸,笑的灿烂,好像她说出那番话不过是随意打趣苏尚彤两句,逗大家一笑罢了。
可这时候,哪里还有人笑的出来?
苏向宇当年就是用比试为幌子,以讨彩头为由夺走了姚相头上的顶戴,害的姚相郁郁而终。淑太妃是姚相的嫡亲女儿,即便再不喜欢旁人挑唆,听了这话也不免会想到那件事上头去。本已是久远的往事,淑太妃心中的仇恨应当也没有那么深了。可今时今日,听闻苏向宇的女儿想打自己身上之物的主意,无论真假,她总归会想起含恨而终的父亲。何况,那宫装在后宫之中也是身份的象征,尤其是淑太妃身上穿的紫色,更是尊贵之色,听了这话,淑太妃心中也不知会做何想法…
众人都想到了这一层,故而姚玉琳话一说完,先前的还有些喧闹的殿堂忽地静了下来,连殿外细细的虫鸣声都清晰的传进了苏尚彤耳中。一声一声,重复的嘶鸣,让她心烦不已。
姚相被逼无奈放弃相位一事,虽是姚家子孙心中的刺,也是他们恨苏家的理由。可不管怎么说,姚相一时不查,丢了相位,这也可也算是姚家的耻辱,故而这么多年都未曾有人在姚家人面前提起此事。苏尚彤也根本没料到姚玉琳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射当年旧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姚玉琳身边的萧丹芸得意的瞟了苏尚彤一眼。苏尚彤不该忘了,姚玉琳是淑太妃本家人。虽然她今年已有十四岁,再过一岁就及笄了,但在已经年过半百的淑太妃的眼中,姚玉琳也还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加之姚玉琳一直以来,心思都不够缜密,有些大家小姐的傲慢脾气。纵使她说了什么旁人不爱听的话,淑太妃也只会觉得那不过是无心之失而已。而苏尚彤盯着淑太妃看的事情是真,注意到的也定不会只有她们二人,凉她也无从狡辩。而姚玉琳说出那话之后,无论苏尚彤看的是什么,如今她也根本无法辩白,淑太妃联想到当日之事,定然会对苏家女严惩不贷。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苏尚彤只怔愣了片刻,就缓和了神色,略微一笑,站起身来,朝淑太妃行了一礼,说道:“太妃娘娘明鉴。民女适才的确是看了娘娘的衣裳,但确实没有打娘娘所有之物的主意。姚小姐怕是误会了。”她复又转向姚玉琳,说道,“只是,姚小姐方才说,民女一直盯着娘娘的衣衫,不曾松过眼,是想打娘娘身上宫装的主意。那姚小姐一直盯着民女看,难不成是不喜欢绿色,却看上民女的衣裳了么?所以,以己度人,这才觉得民女看上了太妃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