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说这个名字起得好,再说起什么好名字的时候总不再说这第一株了。
好些姑娘说起这取名之中用到的典故,还互相探讨起诗词来,一时之间好不热闹。最后定下这第二株叫“瑶台浮香”,是那位姚小姐想出的名儿。第三株叫“十丈珠帘”,却是叶慕离随口说出来的。这第四株叫了“绿意红裳”,是一位黄姓姑娘给起的。
本以为今日的珍品就这四株,谁想,陈老夫人又说:“接下来便是这最后一株了,老婆子甚是喜欢,所以拿来压轴。诸位也来看看,是不是比之前这几株好些。”
苏尚彤她们都只道这四株菊花已是世间难寻,只觉得不会再有把这四株都比下去的了。
却见两个丫头送来一盆黄红相间的菊花。仔细一看,这花的花瓣比寻常的菊花宽些,微微卷曲,里面一面俱是红色,外头那面乃是金黄色。若是花瓣平直,并不好看,可这微卷的花瓣却偏偏带出来了错落有致的美感来。大大的黄绿色花心露在外头,更是为她添了一分颜色。这花与其他四株放在一起,明显可以看出,此花枝叶雄劲,非其他几种可比。
大家都赞好,又说了许多名字,诸如“碧霞宫”“醉色芙蓉”之类,陈老夫人好像都不大满意。苏尚彤也觉得这些名字都不大好,显不出这株菊花的风骨,自己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配。
恰是一阵凉风来袭,却是白宁馨笑着说道:“我看这朵菊花倒像是一面帅旗在风中屹立不倒的模样,又恰好是在将军府看到的,不如就以帅旗为名吧。”
陈老夫人拍手笑道:“好!这个名字好!这位姑娘说的深得我意!”看清了说话的是白宁馨之后,更是赞道,“真不愧是白家的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话说菊花的名字全都是百度的。
最后的帅旗是五大珍品菊之首,借用了张作霖的典故,表拍。
49蓬莱奇砚
陈老夫人这话说的白宁馨面上一红,微微垂下头,有些不好意思。
在园中走了那么久,又说了这么久的话,好些千金都有些累了。陈老夫人也就在这临月阁中设下席案,摆上了各色的佳肴,其中一份,似是以菊花酿成,入口尽是清香,余味久久不散,苏尚彤甚是喜欢。
撤下碗碟,大家又趁兴做了几首咏菊诗。瑶国自开国皇帝瑶光帝开始就崇尚诗词文学,故而这些大户人家的千金个个都是熟读诗书的。一时之间,佳作迭出,好些看似不起眼的姑娘做出来的诗文却是典故层出、意境深远,叫其他人刮目相看。而拔得头筹的却是之前说出“绿意红裳”的黄姓姑娘。
那第四株菊花,苏尚彤本觉得“绿衣红裳”四字看看相配,可那位姑娘用了“绿意”,一字之差,虽有些失了原来的严谨,却脱了桎梏,平添了一分意境,显得生动活泼了许多,苏尚彤也觉得这般改来才是真正神形俱在了。
如今观她的诗,竟能通篇用典,却不失灵动,每一个字都找不出更好的来换了。苏尚彤只觉得这位黄姓姑娘的诗比她那位列四公子的哥哥还要好些。那日,翡翠阁中,李沐和柳恒生留下的诗作也是远远不如她的。
陈老夫人之前说自己没念过书不过是谦词,如今看了这黄姑娘的诗作也是赞叹不已:“早就听闻黄太傅的孙女不一般,有你祖父之风。如今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我那不成器的二儿子也被你比下去咯!”
“陈老夫人谬赞了。”那位黄姑娘声音有些细,但带着一丝糯糯的尾音,很是好听。
“怎么是谬赞!连我这不通诗文的老婆子都知道你诗做的好呢!”陈老夫人偏头吩咐了身侧的丫鬟几句,又笑着说道,“我府上有一端蓬莱砚,还是先夫在世之时得的。如今我一个老婆子又不通文墨,留着也是糟践了好东西,就让你带回家去玩,可好?”
“这如何使得!那端…”
陈老夫人佯装生气:“如何使不得!你可是看不起我老婆子是粗人,手里的东西配不上你吗?”
黄姑娘赶忙朝她行了一个大礼:“小女哪里敢呢。只不过是觉得这蓬莱砚太过贵重,小女怕是受不起。”那蓬莱砚是瑶光帝亲自用上好的蓬莱灵玉雕成,玉质细腻柔滑,通体碧绿。据说用此砚磨出的墨经久不干,墨质滑润,为天下名士渴求之物。可偏偏世间仅有三方,其余的两方都在宫中,谁也想不到另外一方会在安国大将军府。
“我说受得起就受得起!你行这么大的礼,我老婆子可受不起!请你们来,本是想同乐同乐,只要基本的规矩不错就行了,这么大的礼可别再行了,省的别人说我老太婆寻你们来是诚心作践你们呢…啊?”陈老夫人有一品诰命在身,这些千金小姐虽是出自高门大户,可都未得赐封,自然是要向陈老夫人行礼的。她这话是开玩笑般说的,下首的姑娘们也都笑着应和了。
苏尚彤听了陈老夫人的话才知道此女是太子太傅黄文韬的孙女,难怪其他人听到她的诗作脸上都无惊异之色。据传,这位黄小姐,天资聪颖,三岁就已熟读前人诗词,五岁成诗,六岁能临《瑶光帖》,七岁出头就跟着祖父后面学做文章了,十二岁的时候就已名满上京。可之后这位黄小姐大了,也无任何诗作流传出来,就渐渐被遗忘了。苏尚彤出嫁之后,曾听萧老夫人提起,这位黄小姐最后不知因为什么,被康亲王纳了做姬妾,通身的才华都埋没在康亲王府的后院之中了。
如今,这位黄小姐今年正是十四岁出头,才名正盛的时候,只是不知她为何后来不再露面,也不再写诗文了。这么想着,宁氏手指上的薄茧好似又出现苏尚彤眼前,她总觉得娘不再碰笔是有着什么缘故的。可是娘亲不愿说,她也不好问。
却听陈老夫人又笑着说:“我看哪,这苏家姑娘的诗也不错,倒也不负乃父之名了。”
苏尚彤知道自己今日写的诗作也就平平,却被陈老夫人当众赞了,也不知这话是好是坏,只道了声谢,便装作害羞一般垂首不语了。
陈老夫人却接着说道:“既然我老婆子送了黄家姑娘东西,你的诗也好,少不得也要送个好玩的给你。”她似是低眉沉思了一会,笑道,“我屋里刚摆上的那对插屏甚是有趣,拿来你看,若是喜欢就让你身边的丫鬟抬回去。”
那对插屏并不大,只是全部由上好的墨玉镂空雕成,上头是团扇状,与一般四四方方的插屏确是不同。扇柄上镶了一颗白色半透明的夜明珠。扇面看上去好像是极为坚韧的锦缎,上面以双面技法绣着梅花凌寒、空谷幽兰、青山翠竹、墨菊飘香四图。虽说这对插屏也很贵重,可比之前那端蓬莱砚却逊色了不少。故而,苏尚彤也不推辞,大大方方的应了,向陈老夫人道了谢,行了个标准的礼,命朱纱和素月将你两扇插屏接过来。
苏尚彤只觉得这般陈老夫人应当不会再不满意了,谁知陈老夫人开始笑的开心,后来看她的眼神竟似带着些失望,也不知到底是何缘故。
因为陈老夫人兴致好,也陪着她们一道玩了那射覆、占花之类的游戏。苏尚彤之前并未赴过什么宴,本不大会这个,幸好有白宁馨和叶慕离在一旁指点着,才没闹出笑话来。玩了几回之后,她就发现那位姚小姐总是明里暗里的针对她,看来果真是姚侧妃的亲戚了。
闺阁之中所谓的“射覆”要简易许多,并不要人真的去筮算,随意引些典故,吟句诗,猜猜也就罢了。可在场的都是,日后总有交集。所以也只用身边看的着的花儿,自己身上的物件之类的来让他人猜。一般还都会卖个破绽,好叫对方不要失了面子。可每每那姚姑娘见射覆的是苏尚彤之时,总是会弄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出来,像是一根断头草、一片飘零叶,或是几粒碎石子,苏尚彤每每猜不着之时,总要被她取笑一番。其他人虽也知道姚相和苏相之间的恩怨,但到底还是觉得这姚小姐太过小器了一些,又见苏尚彤她们年纪小些,所以到了她们那儿,俱都是让着苏尚彤的。最后,倒让苏尚彤得了个头彩。
那位姚姑娘极为不开心,又见白宁馨总是帮着苏尚彤,心下更气,走的时候便没有等白宁馨一道。苏尚彤把叶慕离送到车上,回头一看,之间白宁馨耸搭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眉,贝齿轻咬着下唇,满脸的焦急之色。她一问方知,原来白宁馨是太子妃的亲妹妹,而那位姚姑娘是姚侧妃一族的堂妹姚玉琳。正巧前几日两人一道到了太子府,又是一般大的姑娘,所以总是玩在一处。这次,两人又都收到了陈老夫人的帖子,太子妃见她们玩得好,分要让她们分开走倒是显得生分了,也就只派了一辆马车来。谁知道那姚玉琳因为苏尚彤的事情呕了气,竟自己走了,把白宁馨一个人丢在了这里。
苏尚彤让白宁馨上了自己的马车,先送她去东宫。白宁馨和苏尚彤说了几句话,听苏尚彤关心起她日常有没有在姚玉琳那里受委屈的时候,连连摆手,笑着说道:“苏姐姐,其实姚姐姐平日里对我很好的。今日…她有些时候偏喜欢争个上风,我看这次也不是故意想为难苏姐姐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别和她计较了,好不好?”
苏尚彤只觉得白御史家的两个女儿都过于单纯了些。太子妃之前因为“白日沉”之事被禁足,又已经见着了那“樊香草”效用,竟还识不破姚家的居心,还让自己的妹妹跟姚家女亲近。白宁馨更是连姚玉琳的刻意挑衅都看不穿,竟然还觉得她不错,口口声声都为她说话。
马车行到中途,猛地停住,若不是苏尚彤拉着,白宁馨险些从坐榻上摔下去。
“怎么回事?”
“小姐恕罪!小的有罪,让小姐受惊了。只是,前面有人倒在路上。小的也是迫不得已…”
素月当头就给了他一下:“还离着那老远呢!你这猛地一停,要是陈老夫人送的那对插屏打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一个角!”
那对插屏虽然不大,可还是有些重,陈老夫人在她走时给了一个小箱子,把插屏装了,就放在马车里头。但马车本来行的就不快,虽然停的急,人吓了一跳,那插屏应当是无碍的。素月这话也是好意,若是他下次还这般莽撞,真打碎了什么,真不是他能吃罪的起的。
苏尚彤略微掀开一些车帘往前看去,之见这条路上行人不多,路中间摊着的那抹葱绿色很是显眼。这边,听素月说完才开口:“罢了。朱纱,你去看看,前面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的话,前面路上倒着一位姑娘。”
苏尚彤见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本想自己下车看看。却见身边的白宁馨已然被那一下惊倒,软到在车里,一动不动,只好让人把马车又慢慢往前赶了一些,这才看清,倒在路边的女子竟然是那抛下白宁馨先走的姚玉琳。
只见那姚玉琳双眸紧闭,无知无觉一般倒在那里。脸上身上隐约可见刮破的痕迹,发髻散乱,像是从马车里摔出来的模样。
50东宫二妃
素月和朱纱也看清了姚玉琳的面貌,大惊失色,一齐跑过来请苏尚彤的示下。她们虽不清楚姚玉琳是谁,但能出现在陈老夫人赏菊宴上的必定都是出自高门大户的。
“先把她抬上来吧。”苏尚彤伸手打开门帘,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也好让素月和朱纱把姚玉琳送进来。
可就在二婢快走到姚玉琳跟前的时候,苏尚彤盯着手边的车帘,忽然朝她们喊道:“别碰她!你们回来!”
她方才看到了前面那道车辙印,姚玉琳的马车是从马路正中央过去的。而此时的姚玉琳的一头一脚正压在那两条车辙印的上,很不对劲。姚玉琳走的时候,苏尚彤曾看了一眼她的马车,是极为华贵的四轮车。可即便再华贵,那辆马车的车门还是与她这辆一般,位于马车前方的。姚玉瑾要无论是从车门摔出来,还是被人劫了马车,从车窗扔出来,都不可能会正正的躺在两条车辙印上。
苏尚彤知道姚家和白家不和,又知晓了之前“白日沉”一事,只觉得这姚玉琳是故意这般,设了什么毒计,想要嫁祸白宁馨,赶紧出声喝止了素月和朱纱。
她对驾车的小厮吩咐道:“你去把马解下来,骑着去东宫报信。就说太子妃的妹妹和侧妃娘娘的堂妹都晕倒在回宫的路上了。我们正巧碰见见,正不知如何是好,请东宫的人快些赶过来。”又对朱纱说道,“你去寻个大夫来,给那位姚姑娘看看。”
苏尚彤故意说白宁馨也晕了,就是怕姚家以此为把柄,陷害白宁馨。谁知,她回身一看,白宁馨还是软软的倒在那里,动都不动。
“宁馨,宁馨!”苏尚彤唤了两声,她也不应。
想不到,她本是胡说,这白宁馨却是真的晕过去了。苏尚彤听她呼吸均匀绵长,应当是无什么大碍,心道:她此时晕过去也好,省的背上什么不明不白的罪名。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踏地的声音。那小厮刚去不久,就带着好些人一道回来了。苏尚彤眯起眼睛打量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姚玉琳——看起来早已有人通知了东宫中人。这姚家果然是设了一个圈套好让白宁馨钻。
来的是太子府的总管,他问了正在给姚玉琳问诊的老大夫几个问题,就把人打发走了,利落的差人把姚玉琳搬到了早就准备好的舒适马车上。又笑着走过来,隔着车门问了苏尚彤好。
“苏小姐,有劳了!不知我们太子妃的妹妹——白姑娘可在小姐车上。”
苏尚彤掀起车帘,朝他笑笑:“梁公公安好。我也是碰巧遇着了。白小姐如今昏迷不醒,正在我车上,公公不要担心。至于姚小姐,我看她像是从马车里摔出来的,怕随意挪动会伤了筋骨,所以只请了个大夫来,还请公公不要见怪才是。要我说啊,也是她们命好,我派去的小厮才离去一会儿,就把公公给请来了是不是?素月、朱纱,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来把白小姐抬下去,别让梁公公等的急了!”
梁公公呵呵一笑:“真不愧是苏相的千金,果然处事周到!只是,我看白小姐就不劳动两位姑娘抬下来了。我们太子妃想要当面谢谢姑娘,还请姑娘跟咱们一道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尚彤口中答道:“太子妃娘娘这般,小女怎么受得起!素月、朱纱,等马车弄好了,你们也一道上来坐吧,可别耽误了去见太子妃娘娘。”心中却冷笑不已:说什么太子妃要如何如何…这些人来的这么快,肯定是在路上碰到的。而且应该还是姚家安排好的人。太子妃哪里能知道什么?如今非要把她们带去东宫,也不知是要干什么。
素月、朱纱上了车,苏尚彤赶紧附耳对两人吩咐了几句。
“小姐…”
“小点声!你们放心,我这么说,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朱纱,我能不能全身而退,你是知道的。可要是你们两个不听我的吩咐,那可就说不准了。到时候,我可不会回头救你们,不过当府上少了两个丫鬟罢了。只望你们能熬得住大刑,别把什么该说不该说的都招了就好。”
朱纱默默朝素月点了点头,小声道:“小姐,奴婢听你的。”
苏尚彤猜的果然不错。太子妃听说妹妹昏倒,一直守在白宁馨床前,哪里还顾得上见她。见她的,是太子侧妃姚玉瑾。她脸上平静无波,好像同样昏迷不醒的姚玉琳和她并无一点关系。
姚玉瑾双眉修长,眉间若蹙,一双眼睛生的跟桃花瓣一般的模样,晶亮亮的。满头的青丝梳成了一个斜斜的坠马髻,带着淡淡的慵懒气息。此刻,她人也是斜斜的靠在青鸾雪梅团刻紫檀椅上,戴着点翠衔红玛瑙凤头步摇,穿了一袭杨妃色的宫装,上头用金线滚边绣出的牡丹金玉富贵图纹在落日余晖的映衬下褶褶生光。
苏尚彤跪下请安,迟迟听不到叫起的话。她想到这位侧妃是姚家人,也只能在心中微叹了。
姚玉瑾的手白皙修长,此时正轻轻的摩挲着身侧的茶盏。
“苏小姐,听说是你救了宁馨和玉琳。”她不叫苏尚彤起身,却已经开始问话,这是让苏尚彤跪着答的意思了。
“回娘娘的话,只因在陈夫人的筵席之上,白小姐和民女多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的,竟惹恼了姚小姐,想来,该是民女的不对。民女身怀愧疚,离去之时想跟姚小姐告个罪,谁知姚小姐却是气得很了,先坐马车走了。民女见白小姐没了马车,就想着要送她回来。行了半程的样子,就见姚小姐摔倒在路边,马车也不见了。到底是何缘故,民女也不知晓。至于白小姐,她也因为这一变故,吓得晕过去了。”
姚玉瑾笑的温柔:“这么说来,倒是玉琳的不对了。她如今这样,也是活该不是?”
“回娘娘的话,姚小姐性子虽然直了一些,可白小姐在车上还跟我说起,她行事做人还是千般万般好的。只不知是哪些目无王法的人做出了这般的恶行!民女也望能早日找出那劫车的歹人,给姚小姐一个交代。”
“你又如何知道一定是有人劫车的呢?”姚玉瑾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慵懒,可眼中却是露出了凌厉之色。
苏尚彤轻笑,抬头望着她:“回娘娘的话,民女不知。只不过见姚小姐乘着马车走的,却带着伤躺在路边,才有这般猜测而已。”
“猜测吗…”姚玉瑾端起茶盏轻啜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是很喜欢这茶,“本宫可不信!听梁公公说,见着玉琳的时候,她正躺在大道的中间,那马车行驶过的地方。那又怎么可能会是被人从马车让扔下来的呢?本宫只听梁公公传述都能想明白的事情,试问,苏小姐在当场看了那许久,如何会看不出来?”
苏尚彤笑道:“娘娘容禀。因为民女到的时候,姚小姐已经躺在那里了。那时,民女也看出姚小姐摔倒的位置不对,这才觉得可能是姚小姐摔下来的时候被马车碰到,伤了筋骨,所以才不敢让侍婢去碰她。不然,民女怎么可能让姚小姐躺在那大庭广众之下?这话,民女也是向梁公公说过的。”
姚玉瑾端起茶盏,掩去了眸中的厉色:“苏小姐行事说话果真是滴水不漏,实有乃父之风!”
“娘娘谬赞了,民女愧不敢当。”
“这是在干什么呢?三堂会审吗?”门外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
姚玉瑾缓缓的站起,迎了两步:“殿下,这是那和宁馨一道,碰到了玉琳的苏小姐。玉琳那般不明不白的晕在路上,所以梁公公才把她一道带回来问问情况。太子妃姐姐没时间,妾身少不得要问两句…”姚玉瑾此时的声音娇柔软糯,与刚刚同苏尚彤说话时的声音完全不同。
“苏小姐?难道,你爹是朝中的那位苏相?”
“回太子殿下的话,正是。”苏尚彤虽然对苏向宇恨得牙痒痒的,可因为父女亲缘,她在旁人眼中总还是与苏向宇脱不开关系。
太子低笑了一声:“相府的千金…呵!玉瑾可是问完了?”
苏尚彤不知姚玉瑾会说出什么来,心中咚咚直跳。这是在姚玉瑾的宫中,她即便是颠倒黑白,也不会有人为自己作证。
姚玉瑾斜了苏尚彤一眼,挑眉一笑:“已经问完了。她去的晚了,什么也没看到。我看她与宁馨要好,不如让她去看看宁馨再走吧。”
苏尚彤不知姚玉瑾为何会放了她一马。可是她后面的话确是让苏尚彤一惊。她怎么忘了,太子素来与李沐交好,也对她爹没什么好感。如今,太子听到宁馨和她交好,肯定会对白家生出嫌隙来。这姚玉瑾倒是好算计。
太子听姚玉瑾这么说,也紧了眉头,对苏尚彤说:“你既然与白家妹子好些,就同我一道去看看她吧。”语气听不出好恶。
苏尚彤只得随着太子去了一间小室,只见一个身着紫色宫装的妇人正坐在白宁馨床前抹泪。
太子上前,握住她的手宽慰了几句,又说:“淑儿,这位是苏姑娘,宁馨就是坐着她的马车回来的。”
51冰火莲子
那妇人打扮的女子回过头来,朝苏尚彤望了过来。只见她身量窈窕、眉目婉约,一双灵动的眸子流转之间脉脉含情,未施脂粉的脸上似有泪痕。这位应该就是太子正妃白宁淑了。
苏尚彤上前见礼,还未跪地,就被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扶起。
白宁淑声音轻柔:“苏小姐多礼了,今日还要多谢你才是。”
苏尚彤之前听别人说起,只以为这位太子妃必定是那等性子不讨喜、长相平平的女人。今日一见,竟发现这位太子妃比起姚玉瑾来丝毫都不逊色。倒也难怪姚家那么不放心,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了。
只听太子温声说道:“淑儿,太医院的张医正在外头,你先带这位苏小姐下去说说话,宁馨醒过来了我再派人去寻你。”
太子妃点点头,目光却是流连在白宁馨的脸上。她亲手替白宁馨仔细合上了湘色的帐幔,转头朝苏尚彤一笑:“苏小姐请。”
苏尚彤哪里肯动,只等太子妃抬脚了才跟在她后头出去了。
太子妃笑道:“一见馨儿这般,我却是慌了神,倒让苏小姐看笑话了。听说玉琳也没醒呢,我也该去看看她才是,苏小姐同我一道可好?”
苏尚彤哪里能说不好,只恭敬的答道:“娘娘所言甚是,姚小姐那里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路上,太子妃也问了几句她见着姚玉琳的情况,苏尚彤也大概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