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着心情愉悦的原因,李沐好的极快。这才两日,便能下地行走了。一下地,便去了苏尚彤门前。打听到苏尚彤不在屋里之后,也不带丫鬟随从,一个人走到苏尚彤回来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苏尚彤回来的时候,只见一个李沐披着一袭月白色的团花长袍,面朝着她行来的方向,临湖而立。他今日没有将头发全都束起,只将上面一圈随意簪在头顶,其余的全部垂落在身后,随着微风拂动。李沐见她来了,唇角绽出一抹笑容。
苏尚彤见李沐脸上还带着病中的憔悴,走过去问道:“世子病刚好一些,何以独自一人站在湖边呢?”
“我想同你说句话。”李沐转头看着湖面,因着两人的话语声泛起圈圈细微的波澜。那清白如银盘一般的月影也随着那些波动,生出一丝丝的褶皱,轻微的晃动着。
他凝视着湖中的月影,想到之前一道赏月之时柳恒生随意写出的上联:“水中月既天上月”,目光移向苏尚彤那在清冷的月光下越发显得白皙如玉的面容,福至心灵一般想出了下联:“心里人为眼前人”。
李沐一时心中震动不已,开口哑声问道:“那块玉佩,你可还留着吗?”
苏尚彤不想李沐站在湖边等了她竟是问这个。心道,他那日给了我玉佩之后,脸上便有些后悔,只怕如今是想要回去了。那块玉佩她确实带下山来了。可如今正在朱纱那里收着,不在身上。
她见李沐只盯着湖面,好像方才那话不是问她的一般,只说:“原来世子也会这般小气,一块玉佩便舍不得了!既给了我,便是我的。你再来问我要,我可是会牢牢攥着,不会还的。”
李沐笑道:“哪里。当日因为身无长物,只有那个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本来是想着哪日拿些名贵些的东西找换要回来,如今却是不想了。”
苏尚彤见他说的严肃,可眼角眉梢俱是笑意,便也笑问:“为何又不想了?听世子所言,那块玉佩像是极重要的。”
李沐见苏尚彤自己开口问了,更是忍不住心头的快意,开口道:“你既这么宝贝那块玉佩,就请牢牢攥紧了,千万别给了别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玉佩,而是我们府上的传家之物”说着,深深的望进苏尚彤眼睛里,缓缓开口,“只传媳,不传女。”
仅仅六个字,便把苏尚彤震在原地。一时间,羞恼、欣喜,百般思绪俱都涌向心头。只觉自己脸上烧得很,说不出话来。
李沐见她面飞红云,只往前走了一步,一脸欣喜的问道:“我明日就去跟父王说,让他着人去你家提亲可好?”
苏尚彤听到“去你家提亲”几个字,如遭雷击一般,猛地摇头,心中一阵酸涩,差点要掉下泪来。
李沐见她平素如清泓一般,波澜不惊的双眼中,此刻全是恐惧,心猛地沉下,喉头发苦:“你不必如此惊惶,我胡乱说的。”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转身就走,再没看一眼垂首不语的苏尚彤。
苏尚彤第二日晨起,脑中还是不停响着“只传媳,不传女”和“去你家提亲可好”这两句,心头一阵热,一阵冷,如何都提不起精神来,想着该去花园里散散心才好。
康亲王府的后院,美人众多。若是莺莺燕燕都聚在一起,那嘴上可是怎么也闲不住的。苏尚彤刚看到远处有座凉亭,就听见有人娇声说道:“王爷也真是,虽说那大夫年纪小,可毕竟是个外男!就这么让他住在后院里,我们的名声还要不要啦?”
她听那女子口中说的应是自己,悄悄向前走了几步,又听见另一人说道,“我们可算得了什么呢?要我说啊,王爷的心思可都在那位身上。不然,咱们姐妹几个也都进府这么些年了,怎么会一个也没有过身孕。”
接下来开口的这个声音尖利,如利刃一般,刺得耳膜生疼,“你们哪,可就伸长了脖子盼着吧!我却想的明白,无论是不是那位的手笔,王府这么些年没有添丁的事情,王爷难道看不到吗?他如今一句话都不说,可不就是默许了那位的作为。”
苏尚彤只觉得这些人惯会给人乱扣罪名,昨日所见,康亲王妃目光清澈,情真意切,哪里像是这等阴狠的人!
可一想到前世那个假叶慕离也是看着柔弱可怜,实则阴狠毒辣的,心头便有些不确定。康亲王十多年来,只有李沐一子的事情也让人不得不怀疑。一时间苏尚彤又觉得世间之人皆是不可信的。谁能想到,平素里对娘亲和自己那般好的爹,竟会对她们下杀手。自己为了相府步步为营,到头来,不过是笑话一场!思及此,五内俱痛,对苏向宇的恨意又深了一层。
忽地,苏尚彤只觉心中豁然开朗。康亲王府和相府那些恩怨,又与她何干?她这一世的敌人和李沐一样,都是她那个看似道貌岸然,实则心狠手辣的爹。她为何又要为了相府,让自己难受?此时,再想起李沐昨晚的话,忆及他往日待她百般的好,只觉千般柔情万般蜜意从心头淌过。
那厢,也有一道温婉些的声音打断那些越说越没边的话:“你们可别胡说了!王爷王妃的是非也是我们能在背后议论的?快放下你的心吧!昨晚王爷可是跟我说了,那小大夫啊,是个姑娘家,日后是要纳进府里做主子的。”
那几句话,登时把苏尚彤满腔的柔情蜜意毁了个干干净净。
苏尚彤冷笑,原来康亲王竟是打着这样的心思!那李沐呢?如今他只当她是贫苦人家的女儿,定然也是想要让她做妾的。说什么什么牢牢攥紧了,别给别人!难不成那个时候,他就笃定她要进他的后院,与人争宠了么?思及此,只觉她那颗心像是正在被钝刀子一刀一刀割着一般闷疼。
苏尚彤四肢冰凉,身子软软的靠在身旁的槐树上,心头思绪万千。脑中好似闪过一阵精光似的,猛地暗呼一声“不好”。
京中好些人都知道苏相的女儿拜了无为居士为师。纵使旁的人不知道师父会医术,康亲王那日可是搜了山,见过师父的。凭他对父亲的恨意,如何能不知苏相有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女儿,学了医术。若是他没看出自己是女儿家还好些,他既然知道了,就没有不怀疑她是苏相之女的道理。师叔离去之时,她并未细说让他注意。如果康亲王派人跟踪,定会知道师叔是去了苏相府上。而今之计,还是快些回去的好。她环顾了一圈,发现王府的花园极大,假山嶙峋,奇花异木,各式凉亭遍布园中。这亭中又有那么多穿粉着绿的女子,若是真的有人跟踪,在这里甩掉他们却是正好。
43苏相之女
苏尚彤悄悄往前走了两步,离那凉亭又近了一些。她隐在一座假山后头,手中捏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正想着要把石头丢到那凉亭里,引起混乱,才好搅乱旁人的视线,却忽然听到一阵说话声。
说话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声音苏尚彤未曾听过,显然不是康亲王和李沐,那女声听来倒有些熟悉。不过因为离得有些远,不大好分辨。心道,不是传言说康亲王治府极严,如今怎么会让外男进了他府里的后花园?
苏尚彤并不知,如今安王正在康亲王府上。李念不耐烦陪他父王干坐在那里,只说听闻李沐大病初愈,要去探望世子。谁知,李沐本就心下烦闷,不愿见客,又素日不愿与李念这等不学无术之人为伍,就使人直接回了他,让李念面上好生难堪。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李念身边带了一个新得的妙人,每日间将他奉若神明,崇拜的不得了。此时,他哪里肯在美人儿面前丢了面子,趁着李沐不在,端了一副主人家的样子,只说他这王叔家里的后花园如何如何,要领着这美人儿去看。这时,康亲王和崔管家都不在后院,其余的管事听着李念一口一个“王叔”的,哪里敢拦?府里虽有暗卫,但是没有主子的命令,却也是不好拦这位安王世子的。
亭中说话的那些女子想来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谈笑声忽地止了,忙不迭的争相离去。苏尚彤离得近了些,把那些女子的面貌都看的真切。其中一个,看着很是眼熟,只觉得在哪见过,可怎么都叫不出名字来。
苏尚彤还欲在看,却听那女子说了一句:“这座假山的形态可真有趣!”她此时正站在两座假山中间,无论前后来人皆看不到她。谁知道这话说完,就听到一串越来越重的脚步声朝着她这边来了。苏尚彤赶忙悄悄转到后一座假山后头,只听那女子喊道:“世子,我院里也想摆这一样的,跟个石凳似的,还能靠着,好不好?”
“好,自然好!盈盈美人说什么都是好的!”苏尚彤听着那男子有些油滑的嗓音,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哎呀,世子你好讨厌!”这等女子半推半就的黏腻娇嗔苏尚彤前世听得多了,也知道那所谓的“世子”定是在做什么白日宣淫之事了。想到前世不小心看到萧天辰和那个假叶慕离在她主院中的作态,苏尚彤几欲作呕。
这两人怕是觉得这园里没有外人,从假山那头竟传来了衣衫窸窸窣窣的声音。苏尚彤想起,这园中只怕也是有暗卫的,也不知那些人看到了这些,会不会被惊的跑了出来。这么想着,倒觉得有些好笑。
“世子,你别这样,嗯…别…”
“别哪样?嘿嘿,别这样?还是这样?”
“世子,你好坏!总是作弄妾身…”
接着就传来一阵淫邪的笑声。苏尚彤捂住耳朵,心中默念那虚无之地,去炼了几瓶迷药,心想,要是让她再听到什么淫邪的声音,她就在二人兴浓之时,将他们迷晕,让康亲王看看居然有人敢在他的后院做这等丑事。
苏尚彤出来之时,那边声音已经歇了。只听,那女子说道:“世子,也不知那康亲王世子得的是什么病,前些日子人人都说不行了,如今竟好的这么快!”
“谁知道呢?我看哪,八成是李沐那个小子不愿意念书,她娘逼着他,他在装病呢!要不,怎么会不敢让我去看了?”
苏尚彤心道:这人肯定是个从小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自己不愿意念书,只当别人都这般。脑中却闪过一个人,安王世子李念就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也被称为世子。而他刚刚叫那女子盈盈,难不成…
她踮起脚尖,从假山的洞口处凝目一看,那穿着粉荷色半袖儒裙的女子可不就是余盈盈吗。苏尚彤记得苏璃跟她说过,余盈盈被皇上钦赐给了王家,之后也被王家用八抬大轿迎了去。也不知怎的,此刻竟会在李念身边。听两人的话语,似乎余盈盈进安王府有好些日子了。她特意在百花宴上设计余盈盈,就是为了让她不能再进安王府,联合李念的势力,来帮余娇增势,最后害了外祖父。可为什么,她的所作所为,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改变,余盈盈最终还是进了安王府,得了李念的宠爱。
苏尚彤不知,那时王成敏上京并不是全为了和余盈盈的婚事。百花宴的前几日便是朝廷开恩科的日子,那王公子主要心思还在科考上。对余盈盈,并没有他爹娘那般的坚持。
后来,皇上赐婚,王大人和王夫人正焦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这王成敏却是个看的通透的。他提议说,既然是皇上亲自下旨,自然得用八抬大轿把余盈盈接回来。但要跟余家说,王大人是一州之长,作为他的独子,王成远的婚事定是要在老家办的,以此将余盈盈带回江州去。
带余盈盈会江州之前,那位王大人还特意带着圣旨,拜访了苏相,只说求苏相指点。谁知苏向宇看了那圣旨一眼,只说了一句:“圣上的旨意写的明明白白,王大人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王成敏听了苏向宇这话,一到江州,就把余盈盈送到了舞姬住的院里,再没有看上第二眼。余盈盈本来嫁到王家,就觉得有些委屈了,不想这姓王的一家竟敢怎么对她,哪里肯依?
正巧,她到了江州不到半个月的功夫,安王世子李念正巧途径这里,就住在王家。余盈盈那日献舞之时,就注意到李念眼中的势在必得。虽然觉得他与自己最初的目的还差的远,可李念毕竟是个世子,跟他去了,总比困在这府里,不见天日的要强。所以,余盈盈学着往日悄悄藏着看的那些话本上写的法子,故意落了一方帕子在李念必经的回廊上,又假装回来找。
李念百花宴之时,就已对余盈盈痴迷不已,如今见到佳人就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哪里还能控制的住?他还不止余盈盈此番就是来找他的,故意隐了身形,待余盈盈以为李念未来,那话本上的计策不管用的时候,“呼”的从后面跳出来,猛地抱住余盈盈的腰。一时间,上下其手,好不快活。那余盈盈虽心里有些害怕被发现了,可又想着那王成敏哪里大的过李念,心中也憎恨他竟然把自己当做舞姬、不闻不问,只想着他来看到了,落了面子才好,便也半推半就的应了。
李念想来看到美人就走不动道,如今见余盈盈默许了自己的施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揽着余盈盈在王家的园子里就办起事来。余盈盈早在离京之时,就从余夫人那里得了一些话本,也听了好些教诲。加之,自己又偷偷看了好些你侬我侬的话本,更是着意撩拨,婉转承欢。一时间,真正是温香软玉抱满怀,露滴牡丹开…
李念见余盈盈成了王家的舞姬,却还是处子之身,更是欢喜不已。余盈盈口中又曲意奉承,只说她那日百花宴时见着李念,心中便只有他一人,身子自然不会让别人夺了去。李念听了这话,感动不已,心头舒畅,第二日,就直接要走了余盈盈。那王成敏见手中的麻烦被别人抢了去,哪里还会不依,赶忙答应了。
因着第一次李念在园子里尝到了甜头,故而总爱在园子里作弄余盈盈一番。如今,到了康亲王的府邸,也不避讳,差点就吃了苏尚彤的迷药。苏尚彤去了虚无之地一遭,也想到了那化身丹的妙用。心里想着正好趁着李念和余盈盈在时,用化身丹逃走最好。苏尚彤听李念还在跟余盈盈说着李沐的不是,悄悄从假山上方的洞口处撒了一些刚刚取出了迷药下去,待到李念晕倒之后,化作了他的样子,揽着失去意识的余盈盈,大摇大摆的坐着安王府的马车离开了康亲王府。
苏尚彤盯着倒在马车里没有意识的余盈盈,一想到明明是她家的人谋反,却嫁祸到外祖头上。外祖还因为她的喊叫,丢了性命。她本该远远地在江州老家做王家的媳妇,却偏偏要跑到京城来与人做妾,偏偏又到了李念府上。苏尚彤心中的恨意怎么都止不住,伸手就给了余盈盈几个耳光。
她赶到马车似乎跑的慢了一些,似乎外面驾车之人有些奇怪李念竟会打余盈盈。苏尚彤看着余盈盈双颊红肿的样子,想到余盈盈前世仅仅一句话,就间接害的自己毁了容,为此被李念嘲笑的不敢出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喊了一声:“停车!”
外面驾车的仆从只道是这位世子又看上了谁家的姑娘,赶紧拉着缰绳,让马车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苏尚彤看着仆从老实,指着余盈盈吩咐道:“你,朝她脸上挥一鞭,用点力,一定要见血。”
她想着李念当日对自己说的话,知道能让李念厌恶余盈盈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稍微在她脸上留个疤痕就好了。
康亲王府中,康亲王刚送走了安王,就来到李沐房中。
“沐儿,今天怎么没有喝药,那个小大夫呢?”
“孩儿不知,可能是昨日孩儿说错话了,她有些恼,所以今日才没有给孩儿送药来。父王,您别怪她,都是孩儿的错。”
康亲王盯着李沐比昨日憔悴了不少的脸,看着他眼下微微现出的青紫,开口说道:“沐儿,我原先只以为她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你若是喜欢,就把她纳进府来。可是…”
李沐轻咳了一声:“父王,孩儿并不想把她纳进府来…我想娶她为妻!那块…”
李沐话还没说完,就被康亲王狠狠打断:“胡闹!”
“父王,我知道没有显赫的家世。可父王您已经是当今皇上的胞弟,皇上和太子又待我们极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娶自己喜欢的人呢?之前,您已经拆散了我和表妹,我已经认命了。如今,孩儿好不容易又喜欢上一个人,您就不能让孩儿如愿吗?况且,她…”李沐这话说的极慢,还未说完就闭上眼睛,似是不愿再睁开。
康亲王眉峰蹙起,刚要开口训斥。可看李沐说话之时眼中竟是从未流露过的忧伤之意,转而放缓了声音:“不是父王要拆散你!你表妹的路是她自己选的。至于这个,你可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吗?”康亲王见李沐抬头望他,才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小大夫,她是苏向宇的女儿!”
44送予我吧
“小姐,你可回来了!”朱纱见到苏尚彤,忙急急地迎上来。
“出了什么事?可是祖母派人来找我了?”苏尚彤在康亲王府留了快三天,自然有些担心。
朱纱点点头:“老夫人昨日派人来找过小姐,说是头有些疼,想叫小姐去看看。”
“让我去看?”苏尚彤有些奇怪。她才学医两年,即便师父是神医,这么短的时间祖母也知道她不会有太大的进益才是。况且,祖母并不知道她为人诊过病。如今有了病症应当直接去请大夫,怎么会好好的来请她?
“小姐,听说当日张姨娘在老夫人房里。张姨娘进去荣华园不到一刻钟,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小姐了。”朱纱扶苏尚彤坐下,喊了小丫头送热水过来。又亲自从柜子里取了舒适的衣裳来,放在床头。
“张姨娘?不是余姨娘么?”苏尚彤想到方才余盈盈脸上的那道印记,眼睛眯起。
“是菊院的张姨娘。”朱纱很肯定。
苏尚彤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你接着说。”
“是冬梅亲自来的。奴婢把她迎进屋来,只说小姐午觉歇的晚了,还没醒呢,冬梅只把老太太的话带到,就走了。当时奴婢慌的不知如何是好,只盼着小姐能及时赶回来。若是小姐那时赶不回来,老太太知道小姐这么多天不在府中可如何是好!那两位姨娘少不得又要念叨好些时日。若回说小姐身子不爽利,不能去,我们屋里又没有请过大夫来瞧,只怕还是会担个不孝的罪名。偏这个时候墨鱼来找小姐,我见他问,就跟他说了。谁知他竟不管不顾的自己跑去了老太太院里。说是小姐病着,他也是无为居士的弟子,要帮老太太看病。”
“墨鱼?他这两日又好些了?”
“是好了一些。听冬梅说,开始墨鱼不管不顾的冲进荣华园,把老夫人吓了一跳,险些发了火。后来听了他说的话,老夫人乐的不行,也不再寻小姐了。究竟是什么情况,冬梅没细说,奴婢也不好追着问。”
苏尚彤知道墨鱼憨傻,想是无意中说出的话顺了祖母的心意。只是不知,祖母明明那日还让她不要跟墨鱼玩耍,怎么今日听闻墨鱼又到了自己房门口却没有生气。
恰逢此时,墨鱼又来了。
“彤彤,你回来啦。”
苏尚彤笑着点点头,朱纱上前招呼他进屋里来坐着。
墨鱼跑到苏尚彤旁边,一坐稳就问:“彤彤,你去哪了?”
苏尚彤不想提起在康亲王府的事情,只笑着说:“墨鱼,我知道这次是你帮了我,还没有跟你好好道谢呢。”
墨鱼的话中透着几分狡黠:“道谢…那有没有谢礼啊?”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都可以啊。”苏尚彤见他模样可爱,也随着笑了起来。
“嗯…”墨鱼仰头望天,似乎是在思考,又把目光滴溜在苏尚彤身上转了一圈,才说,“彤彤,你把那块玉佩送予我吧。”
他说的正是苏尚彤从不离身的那块墨鱼玉佩。
苏尚彤忽地变了脸色,一瞬不瞬地盯着墨鱼的脸瞧。墨鱼目光清澈,带着几分希翼,对上苏尚彤眼光的时候,似乎知道她有些不高兴,脸上尽是懊悔,一下子就站起来,抢到苏尚彤面前,摇着头喊:“我不要玉…我不要谢礼了…”
她忽地有些不忍心,轻声问他:“墨鱼,你为什么想要这块玉佩?可是想起了什么?”
墨鱼见她不生气了,也小声答道:“朱纱姐姐说,姐姐的玉佩和我的名字是一个意思呢。”
苏尚彤望向朱纱,见她点了点头,才又问道:“墨鱼,你至今一点之前的事都没想起来吗?”
墨鱼垂头想了会儿,才笑着摇头。
苏尚彤摩挲着那块玉佩,思虑了半晌,终还是解了下来,送给了墨鱼:“我既说了,你要什么都会给你,哪里能哄你呢。”
墨鱼得了那玉佩,眉开眼笑的,握在手里,捂得死紧。朱纱怕他一时不察,给打坏了,赶紧过去要替他系上。谁知墨鱼只是不让,攥紧了那玉佩不撒手。
苏尚彤只笑着说:“随他去吧。”
墨鱼走后,苏尚彤由朱纱服侍着洗浴,笑道:“你怎么什么都赶着跟他说,也太口无遮拦了。如今若是祖母听闻我身上的玉佩竟和他的名字一样,可怎么得了!”
“哪里呢!那日墨鱼从老夫人那里回来,我陪着说了两句话。他本就喜欢问东问西的,那时候问,每人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只从奴婢的开始问起。奴婢想着,留墨鱼在门口说话,也省的别人疑心奴婢怎么不去叫小姐起床,就一件一件的慢慢和他说了。他又不懂那些意思,奴婢少不得要捡些他见过的东西,讲给他听。后来,他问起自己的名字,奴婢说的惯了,随口说起小姐身上就有一块墨色的鱼形玉佩,想他是看过的。谁想他竟没看过似的,今日会找小姐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