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前世的纠葛,又怎么可能是说躲开便能躲得开的呢?
苏尚彤快到相府门口,却忽地想到,自己仍是陈二的模样,相府根本就进不去。她记得这化身丹是墨鱼掉到水里才解掉的,又不想去什么客栈,被发现这个秘密传了出去,便想起哥哥曾说,上京西郊密林外有一条小河。到西郊之时,墨鱼有些气喘,苏尚彤才反应过来,他们竟从山谷所在的南郊绕过了大半个上京城走到了西郊,走了将近七八里路。幸亏她日日服用那希露丸,不然早就瘫倒在路上了。
眼见着快要到那河水之畔,却听见前面一片喊打喊杀的声音。一群衣服上俱都打着一块大补丁的劫匪正围在一辆马车四周哄抢财物,而那马车周围,俱都堆着家丁、丫鬟的尸体,尸体层层叠叠的,血水顺着几条固定的路线往下流去,把整条河都染成了暗红色。苏尚彤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忍的情景,不免有些颤栗。却听见马车里面有一名女子的声音,像是在呼救。
而那群劫匪,正围在马车旁边哈哈大笑,这女子的呼喊越绝望,他们便笑的越大声,其间也不乏一些污言秽语,听得苏尚彤不知是该愤怒还是该先捂住耳朵。
这时候听其中一个一脸虬须的大汉说道:“听声音倒像是个娇娘们,就是不知道长的咋样?”
“嘿嘿,要不我们弟兄几个把这娘们拉出来,给大哥看看?大哥要是看上了,也不必宰了,直接带到咱们寨子里去做第三十六个压寨夫人罢。”蹿出来的这个人长得精瘦,头发稀疏,长相倒是看不清。且叫他瘦猴。
那被唤作大哥的大汉点点头,众劫匪个个目露猥琐之色,伸着沾满血的双手,去往那轿子里拉人。
苏尚彤忽地回头问墨鱼:“墨鱼,你打的过他们吗?”
墨鱼摇摇头。
苏尚彤有些失望:“哎,本不想让他们死的太惨,既然如此,那就算他们倒霉了!”
那些劫匪已经把手伸进马车了,较帘的下摆俱都被染红了。听着那女子越发绝望的哀嚎,劫匪们个个都目露精光,显是享受极了这般戏耍猎物的感觉。其中有一个矮墩墩的嘻嘻笑着对一旁指挥的瘦猴说:“这骚娘们叫的那么欢,兄弟我的心都酥了。大哥什么时候玩腻了,也赏给弟兄们尝尝鲜?”那瘦猴和他对视一眼,均又猥琐的笑起来。
突兀的听到旁边有一个清亮的声音徐徐道出:“这上京城可是实实在在的天子脚下,那些守城的官兵也不知都干什么去了…”那些劫匪个个面露讥讽,被唤作大哥的那个笑声如擂鼓一般,圆圆的肚子一颤一颤的,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那瘦猴“嘿嘿”笑着,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满是麻子的脸。他看到对面仅有一男一女,还年纪不大,笑的更是欢畅,可那声音就像是猴子被抓住尾巴似的,尖利刺耳。墨鱼不知是被他的脸还是声音吓到了,捂住了耳朵,把脸偏向一边。那伙歹人见他们怕了,笑的更是厉害,却听苏尚彤继续说:“那些官兵真没用,竟然容得这么多畜生蹿到了西郊林里。”
其他劫匪不明就里的仍在笑着,那矮子却抓抓脑袋:“畜生?难道是野兽?大哥,咱快带着娘们逃吧!”听了矮子这话,其他人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道是来了野兽,俱都从轿子中缩回手,抢起地上的财物,退回到老大周围,警惕的望着四周,倒像是训练有素。那瘦猴猛地拍了一下那矮子的脑袋:“别胡说!”又对着他们的大哥说:“他…他竟敢骂我们!”
苏尚彤见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想是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早就笑弯了腰。
那虬须大汉双目怒睁,竟似要蹦出眼眶一般,对苏尚彤吼道:“小子,骂了你众位爷爷,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苏尚彤也不生气,依旧笑着,眼神却晦暗不明。她一字一顿的说:“我爷爷早就过世了,你们,也快了!”
在看清瘦猴面容的一刹那,苏尚彤忽然想起,这群人,她前世可能碰见过。
有一日,她陪着萧二夫人去普济寺上香,马车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忽地停住不动了。她以为是前面萧二夫人的马车出了什么事情,便让银霜到前面去看看,谁知,银霜刚一掀轿帘,就立马缩回了手,喊着:“少夫人,不好了,外面有劫匪!”声音极大,她那时以为银霜是吓得很了,还好生安慰了她一会。现在才想明白,她那之后只怕就已经被背叛了她,那一声喊叫,分明是在给贼人指路。她那时悄悄掀开一侧的窗帘,见此处离山崖不远,心想,若是落在贼人手里,一定要想办法跳下山崖去,好全了名节,也全了相府的名声。而就在她把轿帘合上的档口,却忽地有一支手把窗帘复又掀开,窗口处便露出了一张满是麻子的脸,正朝她“嘿嘿”的笑着。苏尚彤被突如其来的丑脸吓着了,为着这个做了几日的噩梦,所以那瘦猴的面容她记得极为清楚。她记得当日那瘦猴笑了两声之后便回过头去,也任轿上的窗帘落下了。
后来,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阵阵兵刃交接之声。随后,她的马车便继续前行了。她赶到寺里的时候,苏二夫人早已到了,数落了她良久。后来,不知道有个小沙弥来说了句什么,苏二夫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由丫鬟扶着去了。第二日,她的马车换了新的,回府后也没有一人再提及此事。若不是驾车的老孙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真的会以为那天的一切不过是在梦里发生的。
后来听说乌山上剿灭了一群土匪,时日就是在她去普济寺的前后。她记得那伙土匪还有个霸道的名字,叫什么“补天帮”。
苏尚彤盯着他们,又缓缓加了三个字:“补-天-帮?”
那群劫匪被她道出出处,非但没有大惊失色,反而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那瘦猴尖声喊道:“既知道爷爷们的名号,就好生的跪在那里向爷爷们磕头赔罪!免得,嘿嘿,拖累你小子的家人…”
苏尚彤想不到一群劫匪竟敢这么嚣张,从上京城里出来的人,家人定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这群本该占山为王的劫匪,如今在上京城外就敢做乱。本该是时时都会害怕被剿灭的劫匪,竟敢在离上京城如此近的地方这么说话,明显他们身后有着不小的后台。若是认出瘦猴之前,苏尚彤可能还会有所顾忌。可是现在,既然知道日后这伙劫匪会被剿灭,如今提前灭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况且,前世若不是官兵及时赶到,她那日的下场恐怕会比那车中女子更为凄惨。无论为公为私,苏尚彤此时都不会手软。
那瘦猴见苏尚彤不动,已然有些发怒:“小子!老子好心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走,那就别怪爷爷们不客气了!”
他打了一个手势,一群乌合之众便极有秩序的集合在一起,不出片刻便聚到了苏尚彤和墨鱼跟前,。站在中间的无疑是那位大哥,他正一脸鄙夷的看着苏尚彤。眼睛转向墨鱼的时候,倒是有了些拨动。
墨鱼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看着苏尚彤笑,似乎一点也不知道那群人是要来杀他的。苏尚彤站着不动,等到那些人纷纷拔出了还沾着褐色血渍的刀,才笑着乘风洒出了一大把药粉。因为苏尚彤整整用了两瓶的量,那药粉不但吹的那群劫匪满头满脸都是,也有好些落在了苏尚彤和墨鱼的身上。却见那群劫匪一个一个的瘫倒在地,无法动弹,苏尚彤和墨鱼确实好好的。那再轿中的姑娘听到有人相救,如今歹人已经离了轿边,也有些为那救她之人担心,便悄悄的将轿帘揭开了一条缝,正巧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呼神奇。
待到苏尚彤来到她跟前,她才回过神来,主动下轿道了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苏尚彤见那女子面色惨白,此时发髻有些微乱,刚刚吓成那个样子,可此刻行事说话却依旧温婉大方,倒是让苏尚彤颇有好感。又听她喊自己姑娘,这才发现她竟早已变回了本来的面貌。只是一直做男装打扮,那些劫匪没有发现,却让眼前这位看出来了。
苏尚彤听那女子说话有些南方口音,便问:“姑娘是第一次来上京么?”
那女子点点头:“我本是沧州人士,因我爹娘得罪了当地的父母官,被冤枉下狱,这才带着家中所有的仆役、细软来投奔姨奶奶,也是来请大表哥帮忙平冤的。谁知,刚到上京城外,就碰到了这伙杀人越货的…”后来似乎有些心伤,再也说不下去,只盯着地下躺着的一个小丫头默默垂泪,只怕是平日里贴身服侍的。
沧州人士,姨奶奶,大表哥…苏尚彤心里一咯噔:“你大表哥是?”
那女子不知该不该说,看了墨鱼一眼,又见苏尚彤渴望的神情,还是小声道:“大表哥便是赫赫有名的镇国将军,若是求得他出马,爹娘的案子或许会有转机。可如今,我这般狼狈,也不知姨奶奶会不会认我。还是不要太早叫人知道我与表哥的关系才好。”
苏尚彤一听,登时各种声音在脑中乱转。有前世叶慕离娇弱的喊着“姐姐”的,有叶慕离在萧老夫人面前起誓,此生非萧天辰不嫁,宁愿做妾的,有她临终前叶慕离对她放狠话的,还有如今面前的女子说的“沧州人士”、“投奔姨奶奶”、“大表哥便是镇国将军”之语。苏尚彤一时间有些呆怔,右手掌心却传来一股股暖流,让她静下心来。转头一看,竟是墨鱼牢牢的握住了她的手,正低眉对她笑着。
苏尚彤回过神来,倒还是对那女子问出:“你可是姓叶?”
作者有话要说:补上~
28护国公府
那女子见救了她的姑娘竟道出了她的姓氏,心道:莫不是姨奶奶时常提起我家?可为何祖母会说姨奶奶是个重利的凉薄的人呢?
苏尚彤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说:“我曾听哥哥说过沧州城有一户叶姓人家,跟镇国将军沾了亲。如今,想必就是你们家了。”
那姑娘点点头:“那可该就是我们家了。”她看着苏尚彤和墨鱼交握的手,到底没有对苏尚彤说出她的名字。至于苏尚彤所说她倒也信了。她祖母和爹娘虽然不常提起和镇国将军沾亲的事情,她那个婶子却是逢人就说,只不过沧州城里的人都认为她婶婶是在胡说八道罢了,但一个从上京来的大家公子会记住这些话,回去当玩笑说给妹妹听倒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她没说,可苏尚彤心里已经明白,这位才是真正的叶慕离。刚刚和萧天辰在大街上相约的,前世那个总暗地里给她难堪的那个楚楚可怜的表妹的竟是假的。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康亲王府。之前那个假的叶慕离上街时梳着丫鬟的发髻,最后回了康亲王府。而这群劫匪,苏尚彤扫了一眼倒在地上,连眼珠子都转不动的那群乌合之众,只怕也不是偶然。不然,上京城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这么多,叶家的箱子看着也不算华丽,叶慕离坐的那顶轿子也算不得上乘,照理应该不会引起这群劫匪的重视才对。联想起前世她自己也遭遇过这一波人的埋伏,苏尚彤觉得这群劫匪肯定跟康亲王府有着不小的联系。
看叶慕离虽然强打着精神和她说话,但肩膀却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苏尚彤开口道:“叶姑娘还是先跟我回去收拾一下,再带些仆役来收拾一下这边,之后再由我再陪着你去将军府如何?”虽说把这么多财物留在这里有些危险,可当下,他们只有三个人,根本收拾不了这一地的狼藉。而那些劫匪居然敢那么有恃无恐,说明此地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人过来。苏尚彤正在考虑如何带叶慕离回家,而不让祖母发怒,却忽地想到,母亲跟她说过,外祖的护国公府便在上京城的西面。虽说外祖不在府中,舅舅们如今也都外放去了别地,可护国公府却还是住了人的,那人是外祖认得兄弟,娘叫他齐伯。听娘说,齐伯年纪虽大,却一点都不糊涂,护国公府的事情皆由他在掌管。
苏尚彤敲响护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那个“齐伯”要是问的多了她该怎么回答。可她刚被带到前厅,就见一个灰发老者迎了上来,唤她“彤姐儿”。对面那身着圆领棕色长袍的老者虽笑起来堆了满脸的褶子,却让苏尚彤觉得亲切。
她笑着唤了一声:“齐爷爷。”
那老者似乎并不怕苏尚彤假冒,直接开口问:“彤姐儿孤身一人来此,可是被你爹家的那些浑人欺负了?你放心,你外祖虽不在,告诉齐爷爷是一样的。若是真受了委屈只管说,齐爷爷虽然老了,也容不得你娘和你被旁人欺负了去!”
苏尚彤倒是想不到娘口中那细心和善的齐伯竟是这么豪爽的人,一时间也笑开了,把刚刚遇到的情况跟他说了。只说有个不肯露面的侠士救了自己三人,可祖母不喜将军府的人,只好来护国公府找人帮忙。
那齐伯名叫齐凯,是护国公你宁泽元年轻时的八拜之交,从自幼定亲的妻子难产而亡之后,便心灰意冷,只能寄情于山水之间,与同样年少丧妻的宁泽元二人经常相伴偕行。后来,又是为了救宁泽元,腿脚受了伤,有些不灵便了。正逢那时,先帝赐下了这座护国公府,宁泽元见齐凯生无所恋,整日消沉,便将自己的一众儿女托付给他,自己去寻那治腿的名医。虽说后来名医没寻到,齐凯却因为和护国公府的孩子有了感情,心情倒是好了起来。他和护国公一样,最疼的便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苏尚彤的娘亲。那时,宁氏要嫁苏向宇之时,齐凯便不同意,但拗不过宁氏坚持,两个老头只好把府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搜罗出来,给宁氏当陪嫁,就怕她日后会受了委屈。后来见苏向宇妾室不多,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由宁氏所出,他们也放了心。至于老夫人那里给宁氏的委屈,都是内宅之事,他们也不曾得知。
如今苏尚彤孤身一人找来护国公府,倒是把齐凯吓了一跳,直以为是宁氏受了什么委屈,自己不好开口,托女儿上门求助。后来一听是这件事,也二话不说,当下便派了一群人,跟着他们去收拾。
苏尚彤三人再回到那林中之时,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处,那成堆的尸体,四仰八叉的劫匪,和那散落一地的珠宝都维持着之前的样子。那群齐凯派来的人,也不用苏尚彤吩咐,主动就开始掩埋尸体,收拾行李,至于那群劫匪倒是征询了苏尚彤的意见,全部绑回了护国公府。
不得不说,萧老夫人还是错估了叶家的家世,就从地上散落的珠宝卷轴看来,叶家在沧州也能算的上是大富之家了。而叶慕离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不卑不亢,举止有礼,心思细腻,可不是一般的殷实之家能培养出来的。看来,叶家人也是知道萧老夫人那无耻的嘴脸的,为了求她帮忙,竟让叶慕离带了这么多的宝物前来。其中有一个匣子,打开散落在苏尚彤脚边,里面竟是七颗足足有鹅蛋大小的夜明珠,通体透亮,看不到一丝杂质,难怪那个瘦猴一直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苏尚彤收回目光,对以袖掩面,暗自神伤的叶慕离说:“姑娘莫要太难过了,如今他们都入土为安了。说不准下一世都能投生到好人家去,不用再为奴为婢了…”她见叶慕离好受一些,才指着那些收拾好了的箱子说,“至于这些箱奁,除却姑娘的衣物之外,其他的都该全部先找个钱庄寄放着。若是见到你姨奶奶,叶姑娘可要记住,别尽说实话。最好是说你爹娘入狱之前,家中早就败落了,如今你只好孤身一人来上京投靠姨奶奶,或许能换得她一丝怜惜也说不定。”
凭着苏尚彤对萧老夫人的理解,她爱财是不假,却更好面子。若是让她知道她一直瞧不起的庶妹家中竟然如此富庶,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是她将军府比不了的,萧老夫人恐怕会希望叶家人在牢里死了算了。如今距苏尚彤得知镇国将军回京的那一次,已经隔了两个月,也不知萧天澈是否还在上京。即便是在,也不知那样冰冷的一个人,会不会听他这个远房表妹把话说完。若是不在,萧老夫人不但是萧天澈的祖母,还身有诰命,也是能帮叶家翻案的最好人选了。本来,苏尚彤倒是希望能直接帮到叶慕离,可是因着她祖母对将军府的迁怒,苏尚彤并不敢回家提起此事。况且,她也不想再欠了她那个爹什么。
叶慕离来上京之前,爹娘也吩咐了许多,如今听苏尚彤这么说,哪里还能不明白。她对苏尚彤点点头,只留下了一个箱子,其余的尽数都交给齐凯派来的那些人处理了。
再回到护国公府之时,齐凯早已让人为他们三人准备好了住处。因从苏尚彤那得知,墨鱼是她师傅的孙儿,脑袋还有些问题,齐凯对墨鱼倒是颇为照顾。本就不想呆叶慕离回相府惹得祖母不高兴的苏尚彤,也顺势住在了护国公府,打算明天一早亲自送叶慕离去萧家。
晚间,叶慕离一个人呆着不敢合眼,便来苏尚彤房中说话。自从她得知苏尚彤比她大几个月,便只唤苏尚彤作苏姐姐。
“苏姐姐,我今日看你撒了一把什么,那些强盗便全都倒了,可是什么厉害的药粉吗?”
苏尚彤笑道:“那是我下山之时,师父给我防身用的。那药粉名叫见血封喉。虽然名字听着可怖,这药性倒不是那么吓人。只能让人如石头一般全身僵硬,不能动,不能说话罢了。”
“可为何…?”
“你是想问为何我和墨鱼为没事?这药名叫见血封喉,自然是只对沾了血的人有用处。”叶慕离觉得有趣,只央着苏尚彤多说一些好玩的药物给她听。苏尚彤便也笑着一一说给她听了。待说道她用七日伤吓得他师叔一日洗了五六次澡之时,叶慕离早已笑的肚子都疼了。苏尚彤见她笑的开心,眉目间也有些乏了,知道她一个人恐睡不安生,便劝着她就在自己房中歇下。
叶慕离睡下后,苏尚彤却望着那忽明忽暗的烛火发呆。今日,她本并不打算用这见血封喉,而是想用自己随意配出来的剧毒“无极”。此毒也是沾血才会发作,可发作的症状便和那千金之毒类似,只不过无药可解罢了。若不是后来听那瘦猴之言,知道他们可能和康亲王府有联系,才将他们尽数抓了回来,如今那群劫匪只怕就只能留下几滩脓血了。她的目光划过床上已经酣眠的叶慕离,心道:只怕她要是见到那一幕,如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自己这般亲密了。她发现,自从发现爹是害了娘、害了自己、害了哥哥的凶手之后,她如今的行事果真是越发残忍了。若说之前是想吓吓师叔,今日脑中却只想着要用“无极”,可见她本性便是如此。苏尚彤将自己的手凑近烛火,反复的查看,总觉得这双手过不久就会沾满鲜血,不再这么干净了。
此时叶慕离好似又被梦靥着了,惺忪着眼睛,叫了一声“苏姐姐”,苏尚彤方回过神来,安抚了她一会,自己也和衣躺下,眼睛却望着帐顶,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
苏尚彤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叶慕离已经出去了。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去给齐爷爷请安,还要了一辆马车,要送叶慕离去将军府。她决定亲自送叶慕离去萧家,也是因为嫁进将军府那几年,看清了萧老夫人的为人。
萧家老夫人惯会踩低就高,当初她刚嫁进萧家的时候,相府在寻常人眼里还是有权有势,所以萧老夫人对她还是极好的,头两年也没提过要让萧天辰纳妾之事。即便萧天辰和她有些误会,萧老夫人都是站在她这边,惩治自己孙儿的的,这也是苏尚彤为何后来会愿意为了将军府劳心劳力的原因。后来,“叶慕离”来投奔之时,正巧是相府失势之时,萧老夫人已经开始对苏尚彤有意无意的摆脸色了。那时,苏尚彤本身身子就不好,总以为是自己的过错,也未深思。直到萧老夫人纵容叶慕离的陷害,公然侮辱于她,她才终于看清这个老太太粗俗的嘴脸。
而如今,相府对萧老夫人来说还是如日中天的时候,由相府嫡长女亲自送叶慕离去将军府,不但让萧老夫人自认为长了面子,从而宽待这个远房外甥孙女,也能让萧老夫人对叶慕离爹娘之事更为上心。
果然,萧老夫人居然让萧家二夫人亲自出门迎了苏尚彤这个小辈。到了后院萧老夫人的住处——延年堂,就见萧老夫人身边最信任的丫鬟红琳亲自为她们打了帘子。红琳虽打着帘子,可好似知道苏尚彤她们有些矮一样,帘子打的半高不低的,还居高临下的拿眼瞅她们二人,苏尚彤看在眼里,冷冷扫了她一眼,便拉着叶慕离进去了。
叶慕离按照之前苏尚彤吩咐的说辞说了自己来京的目的,果然让萧家老夫人心疼的不得了,直喊着等萧天澈回来要好好让他去惩治那个不要脸的狗屁知府。
此时,萧天辰正巧从外面回来,竟直直奔进了萧老夫人的房中。他一见家中来了两个天仙似的姑娘,眼睛都直了。苏尚彤本就姿容绝色,而叶慕离,虽比不上那个假的有那种楚楚动人之态,容貌上却是胜上三分的,又有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端庄气质,加之又刚刚哭过,眼圈有些红肿,生生多了几分娇弱之态,也让萧天辰的眼睛定在她面上,无法移开。
叶慕离似是没想到他竟会这般无礼,赶紧别过脸去。萧老夫人此刻也有些不满意,不说叶慕离娘家已经失势,就是单凭长相,也比不上相府的嫡出姑娘,竟不知她那宝贝孙子发了什么疯,竟偏偏只盯着他表妹看。她不悦的喝了一声:“宸儿,快给相府小姐和你表妹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