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辰倒也知道那眼睛哭得红红的那个是他表妹,便先对苏尚彤抱拳作了揖,苏尚彤侧身避过,也不还礼。萧天辰也不在意,又对叶慕离行了礼,唤了一声“表妹”。叶慕离只得站起,做了个万福,也叫了声“表哥”。叶慕的声音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煞是好听。听得萧天辰的心都酥了,只盯着叶慕离看,此时眼里哪里还有其他。
苏尚彤有些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那个“叶慕离”虽然说她自己是从沧州来的,却说着一口标准的官话,她也没起一丝的怀疑之心。不单是她,将军府所有人都没有怀疑过。这萧天辰显然是和那女人早就有私情,那其他人为何也不曾想到这一点呢?又看萧天辰如今这迷醉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恶心。
待到苏尚彤告辞离去,萧天辰才好似突然发现了她一般,目光这才从叶慕离脸上移开,又定在了苏尚彤的脸上。之后更是在两人脸上来回扫,似是在比较谁的姿容要更胜一筹一样。苏尚彤悄悄给叶慕离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头也不回了离开了这个前世住了好些年的地方。她在来这里的路上,已经跟叶慕离说了许多萧天辰的劣迹,只盼她不会沦陷在萧天辰的温柔攻势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作者罪过了,今天双更,双更~~~
29伤风败俗
“老夫人,大小姐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位公子。让奴婢来请示老夫人,是让大小姐直接带着那位公子进来,还是直接去隔间?”后头那些话是冬梅悄悄凑到苏老夫人耳边说的,似是怕屋里的姨娘们听到。
照理,外男该由苏向宇接待,不能进相府的内院。可墨鱼若是要常住在相府,就得先跟老夫人请示,所以苏尚彤还是带着他来了老夫人的荣华院,一路上引得不少丫鬟窃窃私语、飞红满面,竟有几个还打翻了水盆,甚是壮观。
苏老夫人自然不愿孙女被这些姨娘说闲话,之前余氏总是找她那个嫡亲孙女的茬,她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这个孙女不但变得活泼懂事了,还是无为居士唯一的弟子,她自然是要护着一些的。
苏老夫人到隔间之时,就见苏尚彤笑嘻嘻的看着她,指着身旁比她还高一截,却拉着她袖子叫“姐姐”的男子说道:“祖母,这是墨鱼,是我师父的孙子,之前一直同我师父一起住在谷里的。这几日,师父要去寻一种稀有药材,给墨鱼治病,紫玉随着去了。师父怕只留我们两个孩子在谷里不安全,便让我带着墨鱼到相府来先住一段时日,不知祖母能不能应允?”苏尚彤朝苏老夫人眨眨眼,祈求的看着她。
苏老夫人本来对苏尚彤带一个外男回来的行为很不满意,可一听说他是无为居士的孙子,看着又好像有些痴傻,只管着自个家的孙女叫“姐姐”,便笑着答应了。心道:倒是想不到无为居士那样的人,竟会有这样一个痴傻的孙子,可见上天还是公平的。想到自己的嫡孙,苏老夫人还是乐呵呵的,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孙儿,让她在高门贵妇中也是极有脸面的。又想到,自己如今照顾了无为居士的傻孙子,不知他日无为居士会不会愿意指点一下作画之法,或是再送她几幅好图,更是心下舒畅,对墨鱼也露出了慈爱的表情。
墨鱼在相府住下后,显然不比在山里自在,竟有些怕人。除了苏尚彤,谁都近不了他身。苏向宇下朝回来,得知女儿回来了有些高兴,便直接去了苏尚彤房里。却被碧叶告知,女儿居然带了一个少年回来,今日更是一整日竟都呆在他房里。
当苏向宇推开墨鱼房门的时候,见着的便是一个陌生少年,闭着眼睛,面对着他的衣襟大敞,自家女儿坐在他对面,虽背对着门口,苏向宇却能清晰的看到女儿的手正按在那少年的胸膛上。
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刺激了,苏向宇大喝一声:“彤儿,你在干什么?”却见苏尚彤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来,对他淡淡一抿唇:“父亲,您以为我在做什么?”
苏向宇指着墨鱼赤-裸的上身,和苏尚彤贴在墨鱼胸膛还未来得及缩回的手,有些颤抖:“这…这,伤风败俗!”
苏尚彤这才笑道:“伤风败俗?女儿为墨鱼治病,又是哪里伤风败俗了?对了,这是墨鱼,我师父的孙子,这些日子就住在我们家,我已经禀报过祖母了。”苏尚彤语气冷淡,好似站在对面的根本就不是她父亲,而是来相府客居的客人一样,那语气也只是告知,而非询问,更是激起了苏向宇心中的怒火。可他自小疼到大的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这两年还都在山里吃苦,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也狠不下心来打骂,满腔不满发作不得,只好重重的“哼”了一声,留下一句“彤儿,一炷香的之内,来爹的书房。”便不愿再看屋内的情形,转身就走。
苏尚彤见父亲竟没有因此事发作,暗道他果真忍功极强,自己若不是有了这一手医术防身,即使重活一世,恐怕也依旧斗不过他。她倒是忽然感激起师叔那日闯进她闺房的行为了。
今日,苏尚彤守着墨鱼,只怕他蛊毒又发作,好喂他吃“解药”。谁知,她守了近整整一天,墨鱼还是一丝痛苦的神色都没有。可她觉得今日的墨鱼有些奇怪,一整天都不开口说话,只静静的盯着她看。隐隐觉得墨鱼有些不对劲,苏尚彤怕是蛊虫到了别处,便想如上次一般探探蛊虫的位置。谁知,她刚解开墨鱼的衣服,苏向宇便直接推门进来了。
虽说苏尚彤并不觉得此事值得羞赧,可看到苏向宇那样的态度,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便想替墨鱼系好衣服。
谁知,手刚碰到衣带,便被墨鱼抓住,强势的让她挣脱不开。她怔怔地看着墨鱼将她的手扶到他的肋下,将她已经呆愣到无法动作的手按到他的肌肤上。他火热的温度,通过躯体,通过掌心,上下夹击的传过来,让苏尚彤觉得她的右手都要热的烧起来了。她的手在那个位置,竟都能感受到墨鱼那强有力的心跳,还有…肌肤下的细微凸起。蛊虫一直都在那里,没有移动过。
她开心不已,反握住墨鱼的手,欢快地说:“墨鱼,它不动了,它不动了!你以后不会再疼了!你也知道的,是不是?”
墨鱼也对她痴痴的笑,随着她的问题不住的点头,却时不时的别过脸去不看她。
一味欣喜的苏尚彤自然没有发现墨鱼的不对劲。这个发现让苏尚彤这几日沉重的心情都缓和了不少,她想到苏向宇离去前的话,决定要去书房会会她那个两面三刀的父亲。
“进来。”苏尚彤到书房的时候,苏向宇的声音有些沉重。
“父亲,有什么事?”
“彤儿,你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病好了之后,你就不再叫我爹了!每次,对爹都是这种态度,是因为你觉得爹不疼你了吗?”
苏向宇本觉得女儿变得那般是因为自己近几年对她严格了,一时接受不了。可今天,他发现不是的。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宝贝女儿看向他的眼神竟充满了不屑和恨意。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住这个女儿、甚至她娘亲的事情。若说是为了他纳姨娘的事,就更不可能了。不说长辈纳妾本容不得子女置喙,之前苏尚彤明明还帮着兰院的兰姨娘出头打了他的丫鬟秋月。
苏尚彤倒是有些惊讶苏向宇居然不是找她谈伤风败俗的问题的。可听着苏向宇竟这么问她,还是忍不住不屑的嗤笑,只说:“爹?我只知道别人家的爹是和自己的夫人住在一个院里的。自己单辟院子,那是妾室的规矩。连我娘这个当家主母都快被贬妻为妾了,我难道不该和苏璃妹妹一般叫您父亲么?看着您对兰姨娘和璃儿的态度,我也能看到娘亲和我今后的下场了。如果再和以前一样和您亲近,我怕到时候您做了什么事,让我失望了,女儿一时会接受不了。”
苏向宇想不到女儿竟提出了这件事。这件事也是他的不对。可当初是娘提前准备好了熙墨院,并且派人把新婚的宁氏送去了那里。他以为自己今后也要住在那里的,便没有阻拦。谁知,娘居然当众宣布他要住在自己的院子里,宁氏一人独居熙墨院。他还记得当时宁氏虽面色苍白,但还是有礼的谢了娘的安排,他当时也不是不心疼的。
苏向宇咳了一声,缓了缓神色,对苏尚彤说:“此事是爹的不对。可这些年你娘还是当家主母,也并没有人敢说闲话。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不是吗?至于你兰姨娘,她和你娘是不一样的。彤儿,你只要记住无论如何,爹都会护着你娘和你的。
苏尚彤听完了他避重就轻的解释,也不说话,面上嘲讽之色更浓,也顾不得在苏向宇面前隐藏自己了。她忽地掠到苏向宇面前说:“女儿还有一个问题,希望父亲能指教一二。不知为何,碧叶,就是您派给母亲的那个丫鬟秋蝉,会在为我做的芙蓉糕里下药?”说完,只拿眼斜觑着苏向宇。
那次朱纱特意吩咐碧叶做的芙蓉糕,苏尚彤拿去给无为居士看了,无为居士说里面并没有下药,看来是碧叶已是知道了她的打算。说不定那时碧叶就已经把那件事告诉了父亲。既然如此,她干脆和苏向宇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而且前世碧叶下药是事实,如今她这么问,也不算是骗人。
苏向宇听到苏尚彤居然问出这个,脸上僵硬了半晌,嘴唇不住的开合,都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叹了口气,说道:“彤儿,爹会保护你的。”
苏尚彤将他方才的神色尽收眼底,再听到这句话,嘲讽般地一笑。不知是在笑苏向宇睁眼说瞎话,还是在笑自己居然对这个父亲还有期待。
她也不愿再看苏向宇,转过身去,只留下一句话:“父亲,请您记住,我已经不再是那个不懂事的女娃了。如果我发现您敢对我娘和外祖不利的话,我一定会用各种您想都没想过的手段毁了这座相府的!”
前世,她这位好父亲不但害死了她娘,还害的护国公府被抄,齐爷爷身首异处,几个舅舅均被流放到苦寒之地,从此再无消息,而唯一没有消息的外祖,也在好不容易回来上京,到相府看女儿之时,被随着李念来做客的余盈盈看到,大声叫嚷出来,随后被李念亲自押解到菜市口枭首示众。她娘听闻之后,泪都流干了。自此之后更是吃什么吐什么,只能吃下碧叶的芙蓉糕。这让她如何还能相信这个口口声声说会保护她们的父亲?如何还能相信这个一直纵容着余娇胡作非为的父亲?
苏尚彤走后,墨鱼听话的拉好衣襟,躺在床上和衣而卧。睡到迷迷糊糊之时,忽地听见有人敲门,他眼睛一亮,下床趿了鞋,跑过去开门,刚要开口叫“姐姐”,却见面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下午刚刚来过他房中的苏向宇。
30墨宝何在
“娘,我今日去了外祖父的护国公府,见着了齐爷爷。”苏尚彤腻歪的抱着宁氏的腰,献宝似的抬起小脸,两只眼睛闪着光亮,得意的笑着,似乎在等着娘亲夸她。
自从苏尚彤重生之后,尤其的黏她娘。只要见着宁氏,就跟只皮猴似的缠挂在她身上,怎么劝都不撒手。宁氏也因为女儿不常在家,由着她腻歪。这些日子,已经有些热了,虽有素月和朱纱在一旁打扇子,可苏尚彤这般左蹭右蹭的,不出一刻的功夫,宁氏就出了一身的薄汗。到底不舍得推开才回家一日的女儿,宁氏只轻点了一下苏尚彤的鼻头,笑道:“就你猴精!定是你惹出了什么事端,不敢告诉你爹,才去央着你齐爷爷的,是又不是?”
苏尚彤吐吐舌头:“娘,您是有那话本里说的千里眼、顺风耳不成?”也不细说。玩闹一会之后,她像是有些累了,只趴在宁氏腿上拨拉着宁氏的手指玩。宁氏到底是没干过活的,即便已经三十多了,那一双手还如水葱段似的,洁白修长。她也不涂丹蔻,指甲不长不短,俱都修成月牙形,指尖那一抹抹粉红被周遭的莹白衬得更加迷人。苏尚彤的手停在宁氏右手中指第二节的内侧,只有那处有些不同,硬硬的像是生了茧,可见是长年握笔的。
“娘,怎么如今都不见您写过字?”
宁氏在苏尚彤总是摩挲着她那块薄茧时,便知道她会有此一问,只笑着说:“那都是娘还跟你这么大的时候留下的。你外祖离家之后,没人教,娘便松怠下来了。”虽是笑着,眼中却有些掩饰不住的落寞。
旁边的素月捂唇一笑,似是发现了极好玩的东西,手上扇子却不停,力道似乎还大了一些。
苏尚彤刚刚那么一闹,也发了些汗,此时凉风一吹,倒是瑟缩了一下。宁氏看到了,赶忙示意素月、朱纱放下扇子,又问:“素月你这丫头,好好的笑什么?”
素月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嚅嚅地开口:“奴婢方才只是觉得,大小姐不愧是老爷的嫡亲女儿,问的话都差不多…”后面的声音极小,连朱纱都蹙着眉,好似没听清。素月说完见宁氏并无恼色,自个倒出了一身的冷汗。
苏向宇虽在人前,不与宁氏太过亲近,可总是在后宅之中,比外间还是要亲昵一些的。平日里,他素爱把玩宁氏如玉般的手指,也不避讳素月这些人,每每触到那一处薄茧,都会笑问一句:“夫人墨宝何在?”
宁氏总是笑而不答。
夫妻之间这些小动作本无伤大雅,可素月一个丫鬟当着未出阁的小姐却是不该提这个的。宁氏素来对身边的丫鬟很好,并不责骂,可若是谁敢教坏了大小姐,她定是不会轻易饶过的。
苏尚彤只装作没听到,可也松开了宁氏的手。她不愿被人说有一丝一毫地像那个口蜜腹剑的爹。
恰逢此时,苏向宇进来。见到苏尚彤,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的唤了一声“彤儿”,和平日并无两样。自然地让苏尚彤错觉昨日的谈话并不曾发生一般。苏向宇依旧对宁氏温和,低低唤了一句“娘子”,尾音无限缱绻。
宁氏见到苏向宇,也不站起来迎他,不过眉眼俱都笑的弯弯的,可以看出内心是极愉悦的。
苏尚彤向来行事果断,此时却不知是该告诉娘让她早作防备还是任由娘沉浸在这虚假的温暖中。
她娘心思重,平日里从未笑的如此开心过。纵使她不停地闹她,逗她发笑,都不曾见她娘笑的如现在一般好看。
苏尚彤觉得心口一阵烦闷,随口嘟囔了一句告退,也不带朱纱,气冲冲的跑回了房。又一个人换了身衣服,冲出府想去找她师叔。
不料,在回程途中,又碰到了那面若冠玉的男子。他刚刚正在对面的玉石坊同人说着什么,似乎相谈甚欢,转身出门之时,都是满脸收不住的笑意。见他的目光将要转过来,苏尚彤立马背了身子,却不知,李沐早就发现了她。
李沐在街上看到苏尚彤,远远地便唤了一声。
苏尚彤如今并不想见到他。当日她听到那些士兵喊他爹王爷。先帝当年得了淑妃之后,便置其他粉黛于不顾,所以如今整个京城那么年轻的王爷只有一个,那就是和她家有着仇怨的康亲王;也是她一直惧怕的那个康亲王;提前安排了假的叶慕离,对真正的叶家女儿痛下杀手的那个康亲王!而后面的那位肯定就是康亲王世子了。他叫住她,她自然不会停,反而跑了起来。
李沐此时已经记起,眼前的这个小药童,就是山中的“仙女”。一想到自己曾拉着她的手,与她那般亲昵过,到头来却没认出人来,也难怪她那日神色古怪,拿话堵他。没成想,今日见到,却是直接躲着他了。
苏尚彤虽跑的比常人都要快很多,可李沐却是骑着马出门的。
被堵下来的时候,苏尚彤才想到她认出了李沐,李沐却并不认得她,这才停了下来,扬起一个笑脸,喊着:“大哥哥。”
李沐知道她在装,也笑着回了一句:“听着大哥哥唤你,你就一溜烟跑了?”
“我…刚刚忘拿了东西,很急很急。而且…我…没有听出后面的声音是你,真的!”苏尚彤平日里扯起谎来从来都是一脸正气的,不知怎么,见了李沐,竟然有些磕巴。
李沐看她这样,觉得好笑。又想起她女装的样子,更觉得娇俏可爱。他走过去,摸摸她的头,说道:“你要去哪里?跟大哥哥说,我带你去好不好?”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
“不…不用了。现在想起,又不急了。”苏尚彤心底啐了自己一口。明明那日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是么?如今怎么又见着他温柔的样子,就连句话都说不好了!
李沐笑的更为开心,只说:“那你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可好?”却见苏尚彤紧紧盯着远处一位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夫人发愣。
苏尚彤并不知道李沐已经认出她来。只是盯着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那个女人。那女子穿着一袭粉紫色的衣裳,头上挽着随云髻,似乎还簪着几根金钗。虽隔得太远,面相看不真切,可她却能确定,前面的必是那位她前世印象极深的女子。苏尚彤并不知道她叫什么,大家都只唤她柳夫人,娘家依稀是姓杨。照姓氏看来,与柳恒生倒是绝配,没成想才成婚三年,就香消玉殒了。
这位柳夫人曾随同柳恒生来过相府。那时,苏尚彤失去了娘亲,整日郁郁寡欢。又因为紫玉、白蓉的死责怪自己。那日在园中默默的流泪,正巧被迷路的柳夫人撞见,开解了她几句,让她不要折磨自己,让余娇得了意去。这位柳夫人相貌虽不是极美,却是观者可亲,总是拒绝不了她的。也是这位柳夫人,让她别只顾着为逝者伤心,也要为自己身边还活着的丫鬟考虑出路。她甚至还劝她离那个余氏所出的弟弟远一些,只是苏尚彤当时没放在心上罢了。与柳夫人离去之时,还说让她放宽心,嫁了人之后一切便都会好起来的。苏尚彤还记得她当日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眼睛里都能漫出喜悦来,让苏尚彤都感同身受般的舒畅起来。可是,不到三个月,就听说这位柳夫人投缳了。也因着这件事,苏尚彤本就对婚嫁之事,没报太大的希望。
此时,听见李沐问话,那温淳的嗓音似乎在诱哄着她说出心底的一切。苏尚彤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我想去翡翠阁。”
李沐失笑:“你倒是胆大!你可知翡翠阁是什么地方?你一个药童又没银子,要去翡翠阁干什么?”
苏尚彤听他这般说,更是昂起头,一本正经的回答道:“去翡翠阁,自然是与旁人一样,去看含烟美人咯。”
李沐盯了她半晌,才说:“你真的要去?”
苏尚彤点点头。她想要去看看那个间接害死了柳夫人的女子,究竟是有何过人之处。
平日里,她不可能会有机会去那种地方。今日,由李沐带着去了,不说能为了她挡去不少麻烦,纵使日后旁人发现了,也只会以为是康亲王府设计苏相的女儿。毕竟淑太妃一脉一直以来就跟苏相过不去,是瑶国人尽皆知的事情。不知为何,今日见了柳夫人,苏尚彤就觉得,她一定得去翡翠阁看看。她有一种感觉,说不准她这一世,能救柳夫人一命,也好还了她前世开解自己的恩情。
李沐见苏尚彤坚持,眼中还有一丝悲切,也不再说什么。把苏尚彤抱上马背,自己坐在她身后,把她护在怀里。一路上,马走的极慢,虽然路人不多,可也都觉得一个貌比潘安的贵族公子带着一个小药童骑马实属奇观,俱都围着他们小声的议论着。
苏尚彤被那些探究的目光看的头皮发紧,身后又贴着李沐的胸膛。她眼中又不时的闪过李沐那日没有穿上衣的样子,一时羞恼不已,只侧头跟李沐说:“快点!”
谁知,李沐见她要回头说话,不由得将头低了一些。苏尚彤扭头扭的又快,直接将自己的脸颊撞到了李沐的唇角上。原本还在猜测这两位是什么关系的众人恍然大悟,发出一阵哄笑,原来这个药童是这位公子的娈宠啊。这两位竟就这样当街亲密,也实在是有些伤风化。
苏尚彤本就羞恼,又发生了这样的事,听着周围人的哄笑声,实在受不住了,一巴掌就拍在了马脖子上。那马登时就嘶鸣起来,不停地扬蹄,想要将苏尚彤甩下去。
那马本是跟了李沐多年的良驹,脾气本就暴躁,李沐当年为了驯服它也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这匹马发了疯,李沐也控制不住,只能紧紧把苏尚彤锁在怀里,吩咐她不许乱动,抓紧自己。好不容易,马停了下来,不再上下颠簸,他二人刚松了一口气,这马却撒足狂奔起来。
这时,围着他们哄笑的众人倒吃了苦头。这马竟是横冲直撞,只逮着人多的地方往前冲,待要撞到墙的时候,又猛然停下,好几次都差点把背上的李沐和苏尚彤抛下来。李沐见如此一手护着苏尚彤,一手控着缰绳,根本制不住这匹马,就将苏尚彤整个人掉了个面,拉着她的手环在自己腰间,吩咐她抱紧了,才松开了左手去拉缰绳。
苏尚彤已经被那几次疾行急停吓得面色惨白,只知道紧紧抓着李沐的衣服,耳边风声飒飒,刮得耳朵都疼,也知道这马定是跑地极快的。
31杨柳依依
那马看看停下来之时,苏尚彤手指的骨节处已经白的久久都恢复不过来。她听着耳边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声,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却听旁边有个女子的声音:“可别是吓坏了这位小公子才好。”语含关切,让人一听这声音就觉得心里似有暖流淌过。这声音的主人,苏尚彤很熟悉,便是她一直盯着看的那位柳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