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问题是我不知怎么跟我妈开这口。毕竟这钱的数目,可不少。”
叶钧忽然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这让提心吊胆以为事情有变的胡有财差点揪心,可一听是这码子事,顿时大手一挥,无所谓道:“那地值不了几个钱,当时算了下,才200万,财哥先帮忙垫着。到时候真赚了钱,你把本钱还给财哥就成。”
“谢谢,不过财哥,你说错了两点。”叶钧可不会客气,等的就是胡有财这句话,他这次可是实打实做起了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错了?”
“对,财哥,这第一点,咱们可是一起赚钱,这本钱自然是得还你,但利润,咱们一人一半,否则,我可不要你这钱。”
叶钧装着一副不悦的样子,嘟囔道:“我把财哥当自己人,财哥倒还见外了。”
胡有财愣了愣,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小钧,财哥是越来越喜欢你了,成,这事你说了算,省得怪财哥不够朋友。不过,还有另外一点,是什么?”
叶钧立刻换了副笑脸,奸笑道:“财哥,你也是做买卖的,这生意,也有着风云际会浅水游这种说法。王家村的农民,都急了大半年,早就想把地给卖出去,就冲着这急性子,这价,起码能压几成。”
“几成?”胡有财瞪大眼,惊讶道:“那是多少?”
“嘿嘿,我跟村长说了,140万,500多亩地,比财哥预先的200万,少了足足三成!”
“哈哈,小钧,财哥是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胡有财忽然哈哈大笑,使劲拍着叶钧的肩膀,让不少过往之人,还以为车内两个基佬在忙着“车震”。
第二十章 韩芸来电
当结束了这顿午餐,分手之际,胡有财便与叶钧约定明天下午,一同前往王家村。自从上了车,胡有财便收敛住那种貌似憨厚的模样,阴沉着脸,让人瞧不出肚里面的想法。至于杨婉,丝毫没有在餐厅中“咄咄逼人”的悍妇形象,反而悬着一抹淡淡的温柔笑意,守着好媳妇的本份。
“关于叶钧这个人,你怎么看?”
胡有财冷不丁问道,一如既往沉着脸,静得可怕。倒是杨婉习以为常,稍稍思索了一下,便笑道:“既然我愿意吃这顿饭,而且还吃到离场,已经说明这小子不赖,起码不像其他人那样,色迷迷占我便宜。至于要说其他的,抱歉,没跟他多聊,但他身边那个女人,不简单,起码不是一件寻常的花瓶。”
“哦?就是那个叫苏文羽的女人?叶钧的女朋友?”杨婉的回答,大半都在胡有财的预料之中,倒是对苏文羽的评价,让胡有财升起一些看走眼的异样。
“她不是叶钧的女人。”杨婉斩钉截铁道。
“你怎么知道?难道苏文羽说漏嘴了?”
“凭直觉。”
听到杨婉回答,胡有财很理智的掠过这个问题。杨婉的直觉一直很准,而且还有着丝毫不逊色于他的智商谋略,可以这么说,胡有财一直认为能有今天,身后那位大人物占三成,自身的运气与能力,也占三成。至于剩下的四成,却是身边这位叫杨婉的女人悉心辅佐。换句话说,若非年轻时掳获美人心,胡有财就没有今时今日的风光。
将悍马车停在路旁,也懒得理会路边禁止停车的告示牌,胡有财取出一根烟点上:“那么你认为,叶钧跟我提到过的那桩买卖,该不该做?”
“那小子跟你提这桩买卖,明显事先就谋划过,但我们分析这么久,实在想不透这小子到底打算干什么。接近你,占你便宜?不像,起码你的眼光,我相信,既然想不透,反正只是百八十万,亏不死你,不妨就陪这小子玩下去。俗话说,总有一日,狐狸尾巴会露出来,再者说,你是跟叶钧走得近,而不是叶市长,只要分清这一点,就算捅出天大的篓子,也没事。”杨婉摸了摸右耳上的吊环,看着妩媚,但神态,却像极了杀伐果断且睿智的女中诸葛。
胡有财刚抽两口的烟头,第一时间弹飞,同时重新启动悍马,疾驰离去。
另一辆车上,叶钧慵懒的躺在后车位,满脑子不断思索着下一步该从哪个环节入手。虽说今天与财神有着一系列的口头协定,而且气氛不错,但叶钧很清楚,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倘若一旦单纯认为财神这么快就信任自己,那么财神之名,也就有名无实。
“小钧,其实今天我跟杨姐谈过不少家常,但总觉得,杨姐每一句话,都隐藏着一些试探。”似乎觉得车内静得可怕,苏文羽忽然开口道。
“哦?试探?”
叶钧赶紧起身坐直,道:“苏姐,难道你认为杨姐这个人,有什么特别?”
苏文羽皱了皱眉,道:“现在还不好说,但总觉得,杨姐也好,财哥也罢,都极擅掩饰,也可以这么理解,从头到尾,他们都像是在唱戏。”
“这点我也看出来了,不过这不重要。如果财神就跟我们所见这么简单,也不可能在江陵市只手遮天,至于财神的女人,倘若只是胸大无脑的肤浅花瓶,想来财神也不会带出来丢人现眼。”
叶钧可是通过重生,才得以返回这个年代,有着往后十几年的记忆,知道财神的隐忍及底蕴,这不奇怪。至于杨婉,确实感觉从哪听过的叶钧也清楚绝非寻常角色,说实话,能让叶钧留有印象,却怎么也想不起的人,并不多,尤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但是,苏文羽能够通过短暂的交谈,就瞧出杨婉不对劲,更能看出胡有财摆谱装嫩,倒是极为难得。不过一想起董素宁对苏文羽的评价,也就释然,毕竟不是任何人,都能享有让董素宁倚重的荣幸。
当重返908,叶钧第一时间返回房间,开始未雨绸缪日后的计划。至于苏文羽,除了傍晚时,替叶钧送来晚餐,就独自安安静静在房中看书。经历过一场冲动是魔鬼的闹剧,同居不同床的一男一女,都似乎默契的回避着单方面的接触,尤其还是这类充满暧昧与瞎想的盛夏之夜。
当天夜里,大概7点钟,苏文羽忽然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但更奇怪的是,电话另一头,竟然是一位怯生生的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位女孩。
被苏文羽敲响房门的叶钧,很奇怪的打开门,发现苏文羽满脸怪异的指了指电话,不明所以的叶钧只能拾起话筒,道:“谁呀?”
“你好,叶同学,我是韩芸。”
韩芸?
班长?
她打电话来做什么?她怎么知道家里面的电话号码?该不会是班里有事,让她帮忙转达吧?
叶钧闪过一连串想法,这才笑道:“班长,请问有什么事?”
韩芸似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是一个劲“呃、呀、恩、呃”,好半晌,才鼓起勇气,道:“看了叶同学的考卷,我很佩服,希望叶同学能抽时间,帮我补习下,可不可以?”
“对不起,我没时间。”
叶钧想也没想,便开口拒绝,同时下意识瞥了眼来电显示,一时间有些纳闷,因为感觉这个电话号码总有些似曾相识。
“是吗?对不起,既然如此,就不打扰叶同学了。”
韩芸也没想到叶钧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刚想挂电话,电话筒却传来一声惊呼:“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一般晚上我都有空。当然,天黑路难走,还容易撞见坏人,我就去你家里,怎么样?不过咱们先说好,每天只能帮忙补习两个小时。”
“真的?够了,够了,谢谢你,叶同学。”韩芸惊喜道。
叶钧满脸笑意,丝毫不顾苏文羽近乎发飙的炽热目光,当下喜笑颜开记下了韩芸家的地址。才刚刚挂掉电话,苏文羽便冷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忘记咱们约法三章过,不可以晚归吗?”
“苏姐,我是替同学补习,不是去做坏事。”叶钧干笑道。
“那也不行!既然你都不用去学校了,为什么不白天去,偏偏晚上?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想打歪主意?”
苏文羽岂会相信叶钧的一面之词,不过瞧见叶钧满脸怪异的盯着她看,下意识检查穿戴的衣物,唯恐有走光的部位,刺激到叶钧青春好动的欲望。苏文羽确实是吓怕了,好在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不由疑惑道:“怎么了?有什么好看的?”
“苏姐,你吃醋了?”叶钧很纯很认真道。
“闭嘴!你…你才吃醋!没有!”
苏文羽羞红着脸,逃也似的跑回房,其实她也很疑惑,自从接到韩芸打来的电话,就越看叶钧越不顺眼,总觉得想挑刺跟叶钧吵一架。此刻关上房门,呼吸急促,慌乱道:“难道我真吃醋了?这岂不是说,我喜欢小钧?不可能,这不可能!”
叶钧同样很意外苏文羽情绪的落差会这么大,险些吓了一跳,不由暗道,难不成苏文羽当真吃醋了?一想到这种可能,顿时心情大好的叶钧不露痕迹拾起那张记着韩芸家地址的便签纸,重重轻了一口,还得意哼着华仔的红歌—傻小孩。
先前之所以一反常态,是叶钧忽然想起,这串看着眼熟的电话号码,来历可不简单。就在上一世叶扬升出殡前后,致电次数最多的,就是这个号码。
韩谦生,江陵市政协主席,一位手握实权的老人家,一位在江陵市鲜有不以权谋私的国家干部。可惜一直独树一帜,不参与党派之争,保持着绝对的中立,倘若当年韩谦生愿意站在叶扬升这边,不说能剔除江陵市政府的害群之马,起码也能让不少暗地里阳奉阴违的头头们收敛许多!
看着手上这张便签纸,叶钧不易察觉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难不成韩芸就是韩谦生的宝贝孙女?看来,只要搞定韩芸,就有机会接近韩谦生。当然,叶钧还没疯到要扒光韩芸的衣服骑在她身上,然后潇洒的做一位有情亦是无情的陈世美。
一夜过去,大清早就起床的叶钧匆匆吃过早餐,就开始依着以往的习惯,进行晨练。至于苏文羽,也没赖在床上,叶钧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跟着推开房门。
午饭,自然是出自苏文羽之手,一男一女似乎心里都装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叶钧一边吃着桌上的家常小菜,一边翻阅晨练时买回的报纸。至于苏文羽,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正前方的电视机前。从吃饭到洗碗,两人都各做各的,一句话都没说,这让叶钧想起《史密斯夫妇》,既鲜明,又嘲讽。
午饭过后,叶钧依着与财神约定的地点,离开这幢单元楼,走到胡同口,然后缩在一处阴凉的屋檐下,静静等待财神。这次前往王家村,可没打算邀苏文羽同行,倒不是闹别扭,只是觉得那段路比较颠簸,且农村湿气重,怕苏文羽引发旧患。
“嘿,小钧,这么早?财哥还以为要等你一阵子。”
很快,财神标志性的悍马车就开了过来,胡有财打开车窗,四处望了望,笑道:“你那位漂亮的女朋友呢?”
“村子路难走,没让她跟来,财哥,你不也一样,没带嫂子一起。”叶钧也不客气,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得,咱们哥俩想到一块去了,今天咱可是带了整整一箱子钱。”
胡有财笑眯眯从后座端起一个大皮箱,同时打开一角,只见里面全是一叠叠百元大钞。叶钧惊鸿一瞥后,不由笑道:“财哥,看来你今天是打算一口啃下这到嘴的肥肉了?”
“没错!哈哈!”
“哈哈。”
车子再次传来笑声,看似畅怀,但叶钧与胡有财都清楚,这不过是利益捆绑下的起点而已。不过胡有财却多了层心思,暗道,希望这不是他与叶钧合作的终点。
第二十一章 韩家
在经济不景气的90年代,乡村的羊肠小道鲜有水泥路,都是些坑坑洼洼浸着污水的烂泥地。就算财神钱多到烫手,可一瞧见光彩照人的悍马车“焕然一新”,也极为肉疼。幸好底盘较高,否则,能不能安然驶进这鸟不拉屎的王家村,都有着一丁点悬念。
孟德亮显然很意外叶钧这么快去而复返,而且这次还领来一位看上去就很有钱的土财主,就冲着那辆湿答答的悍马车,孟德亮就算没太大的眼力劲,也知道这车造价不菲。
热情的将叶钧与胡有财请进办公室,先是瞥了眼胡有财端着的大皮箱,孟德亮这次确实亮了,不过是那双毒眼发亮,直觉告诉他,里面肯定是实打实的纸币,是王家村村民开锅的救命钱。
“孟伯,上次跟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叶钧开门见山道。
“请等一下。”
这次孟德亮很客气,看样子胡有财的出现,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走出门外,见不少村民三三两两朝这边聚来,当下喊了声:“东子,过来下。”
东子赶紧穿起披在膀子上的衬衫,笑眯眯朝办公室跑,村里面就数东子最有文化,结婚前上过高中,还在城里打过工。当时认识一位跟他一同南下打工的姑娘,后来交往两年,就娶回家做了媳妇。东子家还是有一点积蓄,不过为了不委屈媳妇,就一直筹划着等卖了地,盖一间两层高的水泥房。
这次听孟德亮说起,感觉挺靠谱,就在村子里动员各家各户。因为东子心肠好,经常走街串巷帮助村里的老人,所以深得人心,劝说的事,也比较顺利。
东子刚进门,孟德亮就介绍道:“这次村民积极响应,全仗东子的功劳,至于这地的价格,还是跟他谈比较好。”
“两位老板好,叫俺东子就成,非常感谢两位老板愿意解村长的燃眉之急。俺也知道那地不值钱,但也是各家祖上传下来的,村长也跟俺说了价,俺也很支持村长的决定。但是,俺希望两位老板考虑一下,这价格能不能再商量商量?”东子挠着脑袋,有些拘谨。当然,这股拘束感完全源自于财神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像极了东子以前南下打工时的包工头。
胡有财冷笑一声,本就因为悍马车的“毁容”憋着一肚子火,差点就想破口大骂一句“果真穷山恶水出刁民”,也敢在他面前讨价还价?
不过,幸好叶钧瞧着气氛不对,赶紧插口:“价钱的事,不能让步,你们心疼那块地,我能理解。但也要替我们想想,这世道钱不好赚。说实话,这地买来,也没太大用处,就算想办厂房盖大楼,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光是审批的文件,没个三五月,甭想有结果。”
东子闻言,喟然一叹:“其实只是想替村里几位老大爷多争取些养老的本钱,也不知还有多少日子,就这么去了。既然两位老板都开了口,这买卖,就这么定了吧,我这就去各家收取地契。两位老板,你们看,还需要办什么手续?”
“待会你收好地契,咱们就一起去律师所办个转让手续,车子坐不了这么多人,你再找一个代表,还有村长,跟我们一起走。”
“好嘞。两位老板,你们先喝喝茶,俺很快就回来。”
说完,东子便笑呵呵离开办公室,刚出门,就一大群村民聚过来问长问短,一小会,就爆发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呼声。孟德亮也没闲着,开始指挥村里面的人挨家挨户帮忙,简陋的办公室,只剩下叶钧跟胡有财两个人。
“看来这个叫东子的人,在王家村挺得人心,就他吧。”胡有财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还担心孟德亮不能服众,多一个东子,这些村民应该愿意替我们演一场好戏。”
对胡有财的意见,叶钧欣然赞同。来之前,就商量好了,这事一定得瞒着,不能钻进政府的耳朵里,倘若政府派人问起,不能让村民说出来,地已经卖人了。
在东子、孟德亮以及多位王家村村民的行动下,不到半小时,各家各户的地契就统一收了过来。然后,那辆早已遍及黄泥土的悍马车,也在王家村村民喜悦以及兴奋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处不景气的村庄。
因为胡有财的原因,律师所、以及请来的会计师都效率极高,不到两个小时,就清算以及审核好地契,根据事先约定好的价格,胡有财端着一大箱现金,交给了早已日等夜等,等这一天足足大半年的东子手中。临走前,叶钧答应将这五百多亩地无偿租借给王家村,期限没定,只是说,暂时还没想好具体用途,先让村民用着。
这让东子跟孟德亮极为感动,毕竟地里面还有不少瓜果蔬菜,虽说不能量产,但也够各家自给自足。
胡有财将签订好的合同书交给叶钧一份,这份合同书是双方对这五百亩地的分配。虽说彼此都相信对方,但叶钧执意要定下这份条款,扬言亲兄弟都得明算账,胡有财没辙,只能苦笑着同意。
之后,胡有财就借故离开,叶钧瞧着好笑,料想这位爱车如命的财神爷,肯定是要找个好馆子,替他那辆爱车洁身自好。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时至傍晚,或许是盛夏时期,天色很亮,极易混淆时间观,只能先在路边寻一处干净的小吃店填饱肚子,然后,就在路旁买了一篮新鲜的水果。
“小芸,你确定要在家念书?昨天我打电话问过你们班主任,他告诉我,好像是你们学校举办了一次竞赛,分数达到700分,就能跟校长申请长假,对不对?”
一位威严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惬意的点着烟。旁边,坐着一位织毛衫的女人,快四十岁的人了,还保持着充足的水分,窈窕动人的玲珑曲线,鲜有皱纹的妩媚脸庞,看样子,应该是韩芸的母亲,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生得出韩芸这种娇滴滴的大美女。
“爸,学校太吵了,您又不是不知道,班上那几个捣蛋的学生,成天大呼小叫,还是家里好,不吵不闹。”
韩芸一溜烟就掐着葱白的手指,开始数落黄博钊等人的不是,同时笑道:“再说了,只要用心学习,在哪都一样。俗话说,金子放哪都能发光,不一定要跟着老师的节奏,才能考出好成绩。之前高考要不是忽然得了场怪病,我早就进入重点大学,哪还会继续困在补习班?”
“既然小芸愿意,咱们做家长的,应该支持。孩子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你也别什么事都替她操心,还是多关心雅倩吧,我这当妈的,总觉得雅倩做老师,不好。”
中年女人笑眯眯道,作为韩芸老爸的中年男人,也是满脸苦笑,看来韩芸在这个家,是出了名的难搞定。倒是厨房忽然走出来一位妩媚动人的女人,正是韩雅倩,似乎听见正说着她的事,笑道:“妈,您也就宠着小芸,当年小芸哭着闹着要改名,您跟爸连爷爷排下的辈分都不顾了,愣是完成了小芸的心愿。做老师一直是我的愿望,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宠着小芸,倒显得我这做姐姐的是路边捡回来的。”
“雅倩,可不能这么说你妈,什么路边捡来的话,以后可别乱说。再说了,我一直赞成你当老师,而你妈也是关心你,不希望你太疲劳,天天早起晚睡,爸不心疼,你妈也心疼呀。”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报纸,看似严肃,但语气却充满着关怀。
“哪能啊,爸,您是不知道我跟妈关系多好。”韩雅倩擦了擦手,便挽着中年女人的手臂,满脸笑盈盈的。
“谁呀?匡清,去看看,是谁来了?”
就在一家和气融融的时候,门铃声响起,紧接着,楼上也很快传出一声老迈,却雄厚的催促。中年男人赶紧起身,应了一声,就打算去开门,可韩芸忽然俏脸一变,赶紧道:“爸,您先坐着,我去开。”
“小芸怎么今天懂事了?”
韩匡清笑着坐下,见韩芸逃也似的朝大门跑去,有些疑惑,不过瞥见中年女人掩着嘴轻笑,疑惑道:“怎么了?”
“都说了,让你平时少在外面应酬,别家里出什么事都不知道。”
中年女人满脸笑意,这让韩匡清更疑惑了,不解道:“应酬还不是工作需要?这跟应酬怎么就扯到一块了?”
见中年女人只顾抿着嘴轻笑,韩雅倩笑道:“爸,还是我来说吧,咱家这位小妹妹,真长大了,都知道约男孩子进家门了。”
“哦?真的?那我得瞧仔细了,别让宝贝女儿遇人不淑。”
韩匡清两行眉毛顿时耸了耸,打足精神盯着大门走进来的一道身影。
“叔叔,阿姨,韩老师,你们好。”
叶钧没想到韩雅倩也在这,顿时吓了一跳,虽说多少也猜到韩芸与韩雅倩关系不简单,但确实没料到竟不简单到这份上。
一家四口,没想到这阵仗确实挺大。不对,叶钧敏锐察觉到,还有一道身影没在,这才是真正的关键。但很快,便听到楼梯传来一阵响动,同时发出一阵笑呵呵的声音:“没想到咱们家来客人了,哟,听说还是一位年轻人,来,让爷爷看看,咱们小芸的眼光怎么样。”
第二十二章 突变
韩谦生!
对于这位上辈子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江陵市政协主席,叶钧也是充满着好奇。他在看着韩谦生,打算将这位一直主张“协商不代替、监督不对立、参政不干政、议政不执政”的老人记在心中,毕竟与这位铁骨铮铮的老人,很可能在日后还会发生诸多交集。
与此同时,韩谦生同样打量着叶钧,顾仁芳是他儿时的同窗,也是几十年的好友,能获得顾仁芳赞誉有加的人并不多,尤其还是一位脸庞稍显稚嫩的年轻人。韩谦生这辈子遇到过太多看似无可限量的年轻人,可是现实是无情的,同样有太多青年才俊在现实这条不进反退的逆流中折戟沉沙。只不过,韩谦生敏锐的发现,这位看似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眼神中隐隐流露出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沉稳,这倒令他有些惊讶。
“爷爷!您怎么说话的?叶钧是替我补习的,不是您想的那样…”
惊闻韩谦生竟将她与叶钧的关系想得这么复杂,韩芸俏脸顿时红扑扑的,拉着韩谦生的手,满脸不依。
“好了,难得家里来客人,都别傻盯着,别把人家吓坏了。”
迎面走来一位妩媚的中年女人,料想应该就是韩芸的母亲,钟晴。
“阿姨,初来乍到,这小小的礼物,请收下。”叶钧赶紧将手中的果篮递了过去。
“听说你叫叶钧吧?太客气了,阿姨怎么能收你的礼?”
钟晴脸上的笑意更浓,起码瞧着叶钧挺懂事。说实话,她一直不喜欢那种看似木讷的男孩子,虽说是疼女儿,但韩雅倩快二十五岁了,纤细的小手还没让男人碰过,就足以证实钟晴的不凡之处。
“下不为例,这是新鲜的水果,阿姨还是收下吧。”
见钟晴不接,叶钧赶紧塞了过去。钟晴也不是冥顽不灵的女人,笑着说了几句,便将果篮放在桌上,倒是韩匡清用一种看女婿的眼光不断审视叶钧,让叶钧浑身发毛。
似乎瞧出叶钧浑身不自在,韩雅倩忙笑道:“小芸,快带叶钧进房补习吧。”
叶钧长出一口气,赶紧跟着满脸通红的韩芸进了一间卧房,迎面扑来一股淡淡的清香,这让叶钧猛然想起一种说法,少女的闺阁,总有着一些异样的芬芳。
第一次让男孩子帮忙补习功课,韩芸也颇为害羞,可是,当日那些试卷,实在太过记忆犹新。若非亲眼看着叶钧奋笔疾书,同时有着这么多位学校领导到现场监督,韩芸根本无法相信,这一行行震撼人心的答案会出自一位复读生之手,尤其还是被黄博钊一口一个大哥吆喝的“坏学生”。
可是,静下心的韩芸,也渐渐服气,所以,就撇下女儿家的矜持,希望叶钧帮忙补习一下功课,尤其是还不算熟练的英文口语。
但显然,叶钧也不懂该怎么帮人补习,他总不可能告诉韩芸,这些都是他博闻强记一大摞复习资料才摘获的满分。所以,看似补习的两个小时,倒成了两人交谈的静谧时光,由最初的学习方面,渐渐扩延到人情世故,风景名胜。韩芸很好奇叶钧年纪跟她差不多,却去过这么多个国家,不过韩芸也不会猜到,上辈子,叶钧为了应酬生意,或者执行神奇手表的任务系统,确实算得上周游列国。
当得知叶钧不仅能说出一口流利的英语,还会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日语等近乎十八种不同的语言,顿时轻掩着小口,美丽的眸子异彩连连。
作为还沉浸在白马王子与灰姑娘童话中的韩芸,一直希望能遇到一位王子级的男生,渐渐长大后,发现身边的男孩子要么木讷得可怕,要么就傻得可怜,作为官宦世家的一员,更不会对谈吐粗鲁,张口闭口不是斗殴,就是砍人的坏学生留有好感。所以,一直以来,韩芸都希望能在大学时期遇到一位真正的意中人,可是,却折戟于这次高考,只能将这份夙愿延后一年。
“他真的不错。”
朦胧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想法,这让韩芸满脸羞红,赶紧稳住心神,听叶钧讲述苏格兰风情的草原。
“你们就这么放心?孤男寡女待在房间里,不会出事吧?”
韩匡清数次想起身去“前线”视察,可瞧见钟晴与韩雅倩满脸淡定,韩谦生老神在在哼着京腔,就浑身不自在,更别提坐立难安。
“出事?出啥事?”韩谦生睁开眼,满脸笑意。
“爸,这不明摆着吗?一男一女,能出啥事?这难道还要我这做儿子的告诉你?”
韩匡清一阵抓狂,没想到韩谦生还这般为老不尊,在这节骨眼上不正经,顿时气恼的起身,道:“不行!我得去看看!”
“坐下!”
韩谦生忽然严厉的喊了声,不得已,一直不敢违逆父亲意愿的韩匡清只能抱头坐在沙发上。韩谦生笑眯眯接过钟晴修好的苹果,道:“看看你媳妇,再看看你女儿,最后看看你老子!我们都不急,你急啥?还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难道小芸就不是咱们的心肝宝贝?匡清,你平日的精明干练都哪去了?”
韩匡清原本还一肚子闷气,惊闻此言,再瞧着钟晴与韩雅倩满脸笑意,心有所悟,不由试探道:“怎么?爸,难道那小子有来头?都打听好了?”
“废话!你真当我这做爸的跟你一样不负责任?”
丝毫不理会韩匡清想说又找不着词的吃瘪模样,韩谦生笑道:“其实,我早就偷偷跟老顾了解了一些情报,这孩子,可是叶扬升的儿子。别说老子不提醒你,再过半年,这孩子的老头子,就是你的直属上司,明白没有?叶扬升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他教出来的儿子,就说素质,起码比你年轻时强。”
叶扬升?
韩匡清愣了,说实话,作为江陵市市委常委兼常务副市长的韩匡清,对叶扬升三个字,还当真如雷贯耳。倘若叶扬升年底走马上任,确实算得上他的直属上司。其实,前阵子听说省里决定将市长的位置交由别人接替,韩匡清还一度不乐意,差点就上省委办公室讨说法,不过当听说接替前任市长职务的,是广南市副市长叶扬升,顿时没了脾气。
说实话,广南市与江陵市不过两小时车程,对于这位作风正派且雷厉风行的叶副市长,韩匡清也是佩服得紧。而叶钧也是进门后才想起来,其实上辈子,真正愿意站在叶扬升这边的,整个江陵市的干部不多,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韩匡清就是其中一员。不过一直不知道韩匡清竟然是韩谦生的儿子,更是韩芸的父亲!
倒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原本站在明处支持叶扬升的韩匡清,悄悄转移到暗地,料想是韩谦生嗅到什么风浪,提前做足准备,让韩匡清自保。
这也解释了,为何叶扬升出殡前后,致电最多的,就是韩家。
“原来是老叶家的小兔崽子,还真没看出来,难怪你们都一个个有恃无恐。”
韩匡清突然傻乎乎笑了笑,一把拾起果篮中苹果,狠狠咬了一口:“甜,真甜!”
“都没洗就咬了,你不怕有农药?”
钟晴投了个白眼,韩匡清只顾着怡然自乐,压根没当回事,忽然,门铃再次响起,韩匡清不由皱眉道:“都快9点了,谁这么晚跑来?”
“妈,我来开门吧。”
这时,叶钧与韩芸有说有笑走了出来,见钟晴想起身去开门,忙揽过重活。
“小钧,你爸爸是不是…”
“呀!不要!”
韩匡清正打算拉着叶钧说会话,可还没说完,就听到大门传来一声惊恐的呼叫,顿时大急:“小芸,怎么了?”
叶钧双目泛起一抹寒芒,同时心思急转,实在搞不明白,什么人敢这么大胆,摸黑摸到韩家来。可很快,就瞧见两个男人匆匆现身,其中一个男人捂着韩芸的嘴巴,同时亮出一柄锐利的水果刀,死死抵在韩芸的脖子上。至于另一人,则笑眯眯道:“韩市长,很抱歉用这种方式跟您对话。哟,没想到韩主席也在,这么晚了也不休息。不过这样更好,咱们也好客客气气把话说清楚。”
“梁涛!你想做什么?你要搞清楚,你这么做,可是犯法的!”
韩匡清红着眼,冷声道:“放开小芸,我可以当这事没发生过。”
“不急!韩市长,咱们今天把话说清楚,我立刻就走,怎么样?”
梁涛不咸不淡道,压根没将韩匡清的话当回事,不动声色从桌子上拾起过梨子,一口咬了下去:“韩市长,奉劝你千万别轻举妄动,否则,手下人不懂事,失手让令千金花了脸,可就不好了。”
“孩子,别怕,别哭。”
钟晴早已快哭成泪人,韩雅倩也六神无主,显然被这种只存在于电视荧幕下才会发生的场面彻底镇住了。见韩芸早已吓得泪流满面,钟晴就算再怕再惊,也不由安慰道:“放心,孩子,没事的,叔叔在逗你玩,别乱动,知道吗?”
“梁涛,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匡清瞧见女儿满脸慌乱的委屈害怕,再瞧见韩谦生看似沉稳,实则心急如焚的模样,知道这节骨眼上,他不能乱,否则很可能就得后悔。
“韩市长,还是那句话,放了我兄弟,同时答应不再继续查下去,我不仅立刻放了你女儿,同时保证,以后绝不伤害你们一家。”
梁涛拾起桌面上的水果刀,在钟晴、韩雅倩等人惊恐的目光下,狠狠切碎了桌面上的半个苹果:“否则,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反正横竖都是死,我兄弟不好过,韩市长您也休想安宁!”
第二十三章 以暴制暴
梁涛是谁?
叶钧不认识,甚至上辈子的记忆中,也没出现过这号猛人。依着历史的痕迹,倒是没听说韩家曾遭遇过这种事,叶钧暂时不打算出手,因为没有把握踢掉后面那人手上的水果刀,故此不敢兵行险招。
梁涛大大咧咧翘着大腿,点上一根烟,满脸胡茬,典型的颓废样。
韩匡清皱了皱眉,微怒道:“梁涛!是男人就先放了我女儿,她年纪小,别吓到她!你喜欢玩,我陪你!”
“啧啧,韩大市长,您好大的官威呀!”
梁涛忽然拍着手掌,直起身,忽然,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使出一记强有力的勾拳,狠狠击在韩匡清的肚皮上。
“匡清!”
钟晴大惊失色,赶紧扶住险些跌倒在地的韩匡清,急道:“你没事吧?”
“不碍事!”
韩匡清一阵气血翻滚,伸出手抹了抹嘴角渗出的鲜血,死死盯着满脸得意忘形的梁涛,怒道:“梁涛!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
梁涛荡起一抹邪笑,瞄了眼惊慌失措的韩雅倩,再瞄一眼早已哭成泪人的韩芸,贱笑道:“韩市长,我奉劝您一句,三思而后行。否则,您两位宝贝女儿要是出了事情,可别怪我,毕竟我下面的弟兄也是人,都嚷着要替您两个宝贝女儿冲冲喜,开开红。”
“你敢!”
韩匡清气急攻心,连咳数下,死死盯着试图摸向韩雅倩的梁涛,咆哮道:“住手!”
梁涛可懒得理会韩匡清,满脸贱笑的试图去调戏不断后退自保的韩雅倩。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只见叶钧冷着张脸挡在韩雅倩身前:“闹够了吧?”
“关你屁事!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小心!他以前是武警!”
梁涛冷笑一声,没想到这里面最不起眼的叶钧敢阻挠自己逞英雄,顿时抬起大腿扫了过去。韩匡清眼疾手快,想扑身替叶钧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脚,可还没动,就瞧见叶钧满脸嗤笑。
嗤笑?
韩匡清很清楚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脑子在这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就算是耀武扬威不知天高地厚的逞强,在见识到梁涛这有真功夫的一脚,也该本能的流露出慌乱。韩匡清始终不认为,还念着高中的学生,能在武警出身的梁涛面前倘然自若。
嗖…
踢空了?
梁涛难以置信盯着自己的大腿,可忽然,身体传来一股剧痛,定睛一看,只见叶钧正双手合拳,死死扣在自己大腿处的膝盖上。
原本抬起大腿的梁涛,因无法维持重心,重重摔在地上,同时抱着受挫的膝盖,哭爹喊娘。上辈子,叶钧一直分析着人体的脆弱部位,除了膝盖,还有颈椎、眼睛、太阳穴、后脑勺、心房、肋骨等,倘若以当时的身体构造,怕这一下,梁涛可不是抱头痛哭,而是直接休克昏迷。
不过,叶钧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毕竟上辈子,因为太多感情用事,造成一系列难以挽回的后患无穷。所以,早已养成杀伐果断心性的叶钧,在韩匡清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下,拾起桌上的水果刀,狠狠刺向梁涛的大腿。
噗!
一股如涌泉般的鲜血,就仿佛夜间绚丽多姿的焰火般彻底绽放,淋湿了一大片地板,甚至溅在了韩匡清、钟晴等人脸上,所有人都惊恐的望着早已脸色狰狞的叶钧,实在不敢相信,一位高中生竟有这般残忍的手段与魄力。但最为惊恐的,就是早已伤上加伤的梁涛,因为他感觉,眼前的叶钧,就仿佛军队中某些手执杀人许可证的魔鬼,甚至从叶钧的眼中,他看出了一丝让他惊恐的异样,便是冷血无情!
“放了她!咱们坐下来谈谈,怎么样?”
叶钧将水果刀抵在梁涛的胸口,说出一句让在场人浑身发麻的话:“听说,当刀刃刺入心房处半厘米,只要不拔出刀,人就不会死。如果侥幸送到医院,兴许还能活过来。我一直不相信这种说法,要不咱们试一试,怎么样?大不了我一命赔一命,权当献身科学,不过我数学一贯不好,就怕这四舍五入的加减乘除没计算好,白白可惜了你这条命。”
“阿阳,放人!”
直觉告诉梁涛,叶钧他敢,是真敢!尤其那隐隐流露的兴奋目光,梁涛差点破口大骂,怎么今天偏偏就撞见一个疯子!
“妈!”
“乖女儿,别怕!”
后面那魁梧汉子赶紧松手,脱离魔爪的韩芸第一时间与钟晴抱在一起。
“这就对了,韩叔叔,这家伙应该老实了,你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叶钧说完,便站起身,韩匡清赶紧喊道:“小钧,你上哪去?”
这节骨眼上,怕是只有叶钧这种狠角才能镇得住梁涛,说实话,其实叶钧之前这一手,在场不少人都心惊肉跳。可韩匡清也是明白人,清楚不用这种手段,那么悲剧厄运就得在他家里上演,抱着与其自己倒霉,不如别人倒霉的自私想法,他是极为欣赏叶钧这种暴力处事的杀伐果断。
“韩叔叔,您看,刚才不小心,将您家里弄得这么乱。不管怎么说,也要帮忙清洗一下,否则待会警察来了,看到这地板全是血,咱们都得倒霉,对不对?”
“警察?韩市长,你敢报警?”
一听叶钧提起,梁涛原本呲牙咧嘴的形象顿时焕然一新,指着韩匡清破口大骂:“老子就算进去坐牢,你也别想消停!”
“住口!这事与韩叔叔无关,你怎么就那么傻,搞出这么大动静,真当住在附近的人都是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