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以休闲享受为宗旨的中国游客,大部分会选择低路。坐在安全舒适的空调大巴内,窗外的优美风景缓缓自眼前移动,到达虎跳石,下车、拍照留念,贴上到此一行的标志。
殊不知,虎跳峡真正闻名全球、令世界驴友极为神往的,是它的徒步路线,即:经高路穿越雪山绕过峡谷的路线。每一年,都有无数中外背包客慕名而来,只为亲眼目睹雪山之巅那一抹独特的风情。
我与逸凡,极为默契地同时选择了高路。启程之前,我们在桥头镇配备了不少药品,包括消毒酒精、止血绷带等等。这并非杞人忧天,所谓“无限风光在险峰”,要到达险峰,本身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几乎每年都有人在探险过程中,将身驱永远留在了雪山之间。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将风险降到最低。
对于虎跳峡之行,我的内心颇为激动。不仅因为这是慕名已久的一场旅行,更因为我的身边,还有逸凡。当他握着我的手,向荆棘遍地的高山小路出发时,浓烈的幸福感套紧了心房。
应该说,虎跳峡是一条比较成熟的徒步路线,十几年前由欧洲探险人士发现,并且载入了西方人的旅行圣经《LonelyPla》。在爬山的过程中,每到一个岔路口便会出现用英文写在石头上的路标,指示方向。比如:HalfwayHotel---Oneandhalfhours。当地的村民也在这种氛围的带动下有了一定的商业意识,高山之巅有好几家口碑不错的家庭旅馆,比如纳西雅阁,HalfwayHotel,中峡客栈等,老板大部分为当地村民,也有外国人。
这个风景优美的雪山峡谷,是美丽爱情的滋生地。十二年前,金发碧眼的澳大利亚女子玛佳在此地旅行时,爱上了当地男子夏山泉,一个身体有残疾、离过婚、并且抚养着三个孩子的农民。于是,一段惊世骇俗的跨国恋情就此展开。
在夏山泉的大胆追求下,玛佳抛弃了繁华都市生活,冲破层层阻挠,毅然留在了这片大山中,与丈夫一起在峡谷某处经营了一家很有名的Hostel――山泉客栈。
在那个视外国人为稀有事物的年代,玛佳与夏山泉的爱情,引起了多家媒体的好奇与关注。在媒体的大力宣传下,山泉客栈一时间声名鹊起,与之相伴的虎跳峡亦被频繁曝光。十几年过去了,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人们有增无减,山泉客栈的生意多年来持续火爆。夏山泉所在的核桃园村,一个原本鸟不生蛋的穷苦村庄,因为旅行业的发展而整体走上了发财致富的道路。
可以说,一段爱情,改变了一个村庄的命运。
海拔1720,能不能请你爱上我(2)
事实上,我与逸凡的徒步计划中,并不包含山泉客栈。对于这个童话般的传说,我的内心虽然好奇,却并没有非见到主人公不可的冲动。以童话方式流传下来的故事总是美好而令人铭记的,也许真正见到了,反而会失望。
经过十几年的磨合,也许玛佳夫妇的感情已归于平淡,会因为琐事而争吵,会为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烦恼而困扰。时间的流逝,无可避免地会在两人的面庞留下痕迹,这时候的他们,可能早已过了那个愿意接受别人窥视的年龄,他们更需要的,可能是不被打扰、不为别人所关注的平淡生活。
徒步第一天,风和日丽。翻越了无数座山峰,虽然精疲力竭,但每个拐角处不同的美丽风景,总能给我们带来惊喜。在路上遇到的人通常都非常友好,大家都知道徒步旅行的不易,彼此都懂得畅开心扉,隔阂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加油啊,马上就到28拐了”;“加把劲,过了这个山峰就近了”;“前面的路比较陡,小心点儿”类似的鼓励在陌生人之间很常见,很亲切。虽然这些旅行者中,肤色不同语言不同,但当身处同一片土地时,信任是无国界的。
28道拐,是虎跳峡最为艰险的路段之一。山路狭窄曲折,绵延向上直冲云霄。逸凡走在前方,不时会停下脚步拉我一把。一路走来,虎跳峡笼罩在一派静谧之中。偶尔会遇见几个背包客,路人间相视一笑,又很快擦肩而过。大部分的时间,在寂静的哈巴雪山小路上,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四目相对。
悬崖之巅的某处岩石上,我与逸凡背靠背坐在一起。蓝天,白云,雪山,草地。世界安静得出奇,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蝉儿躲在草丛低鸣。彼此的呼吸声及心跳声,听得这般清楚,甜蜜温暖的悸动在清新空气里漫延。
“给,巧克力。”递给他一块德芙。
“我不吃甜食,谢谢。”逸凡没有回头,双手正忙着摆弄单反相机。
我转了一个姿势,指尖划过他的发稍,落在相机的LCD显示屏气上,轻声道:“我原本以为,机器所拍摄出的景物,永远比不上真实所见。可是透过你的相机,我却看到了美丽风景中的寂寞、忧伤、快乐、幸福。”
他回头,深邃的蓝眸定格在远方的雪山:“相机就像是人的眼睛。人的肉眼因为能见度太高,常常会抓不住重点。有时候通过机器去观察,往往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
我躺下身子仰望头顶的蓝天:“告诉我,此时此刻,你的相机给你传达了怎样的感情?”
他端起相机对着我的脸卡擦一声,低声笑:“傻丫头。”
“逸凡,”我轻声问道:“你喜欢我吗?”
他想了想,说:“为什么要问?”
“因为…我很想知道。”我顿了顿,重复:“你喜欢我吗?”
苏简,长大后的你,是否依旧喜欢我?
他想了想,道:“现在…算喜欢吧。”
“现在喜欢,那以后呢?”
他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拍拍我的脸,故意转换话题:“休息这么久,该上路了。”
此时此刻的喜欢,能够维持多久?苏简,我爱了你整整十年,而你,能喜欢我多久?我沉默着闭上眼睛。
海拔1720,能不能请你爱上我(3)
“逸凡,”良久,我低声道:“我知道一个秘密。”
“什么?”
我爬起身,从他敞开的外衣内袋中掏出了一枚精致的木制圆环,木环正中心刻着一个隽秀飘逸的“简”字:“你昨晚借外套给我穿的时候,我无意中发见了它。”
他抚摸我的发丝:“这是我的护身符。”
“我知道。”我脱口而出。
“你…怎么知道?”他略显疑惑。
“其实,我还知道一个秘密。”我转身从背包中掏出一根牙签,对准“简”字的正中轻轻一戳,木环缓缓向两方散开,一枚美丽耀眼的蓝琥珀从木环的正中央浮现,琥珀背面的“简”字,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绚丽夺目的金光。
我握着刻有“简”字的蓝琥珀,望着逸凡,微笑:“我还知道,这枚琥珀石才是你真正的护身符,琥珀石外面的那层古典红木,不过是起掩饰作用而已。”
简逸凡似乎被惊住,脸色突然变了。他一把推开我,声音瞬间冰凉,满脸警惕:“你是谁?”
没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变脸,我的胳膊撞在岩石上,疼痛沿着神经末稍直抵心房。
他审视地盯着我,冷静地道:“这是简氏家族的标志,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会知晓玉佩秘密。你…究竟是谁?”
“你认为我是谁?”我反问。简氏?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我想起几个月前在杂志看的一篇报道,说是有个国际大酒店即将落户G城,国内不少一线明星将会前往祝贺。那个饭店好像叫做…简氏国际酒店?
苏简,简逸凡,简氏国际酒店。我的心,莫名有些不安。
“难怪你一开始就那般接近我,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简逸凡低头沉思,“可若是商业间谍,你似乎又太嫩了点。”他扬眸,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你是什么人?”
我垂下头,低声道:“如果我说我们童年认识,你相信吗?”
“我们以前…认识?”简逸凡半信半疑,眸光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是,”我扬起头,肯定无比:“我们认识。”一味隐瞒彼此的过去,我感到疲惫。
他目不转睛,似乎要将我看透,良久,方道:“我…没有印象。”
“看着我,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我认真与他对视。
“小艾,”逸凡叹了一口气,声音低沉:“我小时候发生过一场车祸,头部受了些创伤,童年的很多记忆都消失了。”
“你…发生过车祸?”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紧张地问:“现在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丧失了部分记忆而已。儿时的记忆,应该也不重要。”逸凡伸手将我搂在怀中,低头凝视:“小艾,我们童年真的认识吗?”
海拔1720,能不能请你爱上我(4)
原来如此!原来苏简…失忆了。难怪他会认不出我,难怪他的行为与以前相比,会如此反常。心中的谜团被解开,压在身上的沉重包袱,突然得到了一个解脱的理由。我的心,莫名轻松起来。
我用手戳了戳他的鼻梁,狡黠地笑:“骗你的,傻子!我不认识你,琥珀石的秘密…是我昨晚无意中发现的。”
“是这样吗?”蓝色的瞳孔仍旧疑惑。
“难道你真怀疑我有目的在接近你?”我轻声道:“请用你的心去判断。”
“小艾,我信你。”他安静地盯着我,“可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
“逸凡,”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轻烙下一吻,“我有什么没说不重要。只要我们现在相遇了,就好。”
心里有点酸。苏简失忆了,也就意味着童年时点点滴滴的温存,成为我一个人的珍藏。那些他曾经给过的美丽承诺与梦想,注定只能成为寂静夜空中一抹璀璨至极的烟花。
这一刻,烟花消散,我遇见了他,却再也回不到过去。
我人生中的最温暖的时光,却成了他人生中的一道盲点。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我们现在相遇了,就好。
只要现在的他,心里还有我,就好。
只要从现在起,能够一刻不离地待在他身边,就好。
他静静地拥我入怀,没有再追问。
我把脸靠在他的怀中,“说起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那么,”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你叫什么名字?”
“艾简。”我微笑着扬起头:“我叫艾简,记住了。艾简的艾,简逸凡的简。”
“哈哈,”逸凡大笑:“我喜欢你的名字,小简。”
我的手颤了颤,“你刚才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小…小简。怎么,不喜欢吗?”他疑惑。
“不…不,非常喜欢。”眼眶莫名其妙红了。小简,多么亲切的称呼,似乎已有十年未曾听到。
“傻丫头,你怎么了?”
“我…”推开逸凡,转身背对他,“刚才眼里进了沙子。”
“小简,”他从背后搂住我,温柔的气息萦绕在耳畔:“今日的风景,真美。”
在悬崖之巅的岩石上,他搂着我站立在云端,安静地眺望远方的雪山草地,耳畔的风声瑟瑟作响,空气中飘荡着野花的清香。今日的风景,确实很美。
“逸凡,”我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的玉龙雪山,轻轻地道:“能不能,请你爱上我?”
哪怕你已忘记一切,能不能从这一刻起,请你爱上我?
海拔1720,能不能请你爱上我(5)
他的手轻搂住我的肩,干净的沐浴露清香伴着微风传入我的鼻息内。下颚蹭了蹭我的发丝,胡茬在耳畔轻轻碰触,若有若无轻叹声回荡在空气里。
良久,他缓缓开口,声音晦涩,似乎藏有难言之隐:“小简,我不能…”
“咦,那是什么?”我来不及听他叙说,情绪激动地指着远方峭壁上的一个白点。
“我看看。”逸凡拿出相机,焦距不断拉长,镜头内的白点逐渐清晰。神秘陡峭的雪山岩石之巅,一朵洁白纯净的小花苞,如雪花般安静地绽放。低调美丽,形状既似雪花,又像星星,如一朵纯洁闪亮的白色天使,给陡峭险峻的悬崖,增添了一抹温暖的色调。
“那…是什么?”我的指尖开始颤抖,抓住逸凡的胳膊,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快告诉我那是什么!”
逸凡盯着清晰显示在相机内的白色花朵,想了想,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雪绒花,又名薄雪草。这是生长在悬崖之巅的一种植物,生命力很顽强,只有非常少有的岩石地表才能让它存活,极为罕见…小简,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我的全身颤抖成一团,愣愣地自言自语:“薄雪草,我居然遇见了薄雪草,真正的薄雪草…”我情不自禁挣开逸凡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薄雪草所在地奔去。
“小简你回来,前方的岩石很松弛,这样过去很危险。”逸凡焦急地在身后大吼,不顾一切地朝我追来,嗓音因为担忧而失了真,“艾简,你给我站住,听见没有!快停下!…”
在陡峭狭窄的峭壁小路上,我流着泪向前奔跑。
十年了,我终于见到了薄雪草。野生的,美丽的,纯洁的薄雪草。人生的第9朵薄雪草。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
我要采摘薄雪草,将它送给苏简。一定要摘下来,一定…
苏简说:“下回,我送你一朵真花。”
我花了10年,等待人生的第9朵薄雪草;今天,在我和苏简重逢的第9天,我却遇见了,生命中从来不曾见过的、真正的、薄雪草。
十年前,苏简不辞而别;十年后,苏简终于出现;薄雪草,奇迹般显现在悬崖之巅。这一切,是命运的安排吗?
苏简,等着我;薄雪草,我来了…
“小简你快回来,前面很危险!”
“你给我慢点,听见没有!”
“快停下!――”
逸凡惊恐失措的吼声,回荡在宁静幽深的虎跳峡,久久不息。
3米,2米,1米…
薄雪草,马上就要摘到薄雪草了。我兴奋地伸出手,探向悬崖边上的白色小花。
“小简!――”逸凡惊恐失真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那声音所折射的恐惧绝望是如此强烈,我的心随之猛地一颤!
“啊啊啊!――――”
指尖尚未碰触到薄雪草,脚下的小碎石突然松动着滚向下方,变了调的惨叫声本能地自喉咙发出,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向万丈悬崖倒去…
第2卷
海拔0470,停留在过去的人生1
“小简你下来,小心摔着!”苏简站在大槐树底,焦急地冲光着脚丫坐在树上的人嚷嚷。
“苏简你上来嘛,快点。”小艾简趴在树干上,百无聊赖地摇晃着手中的小镜子,玻璃在阳光反射下形成一道圆环,径直射向苏简的脸。
“你别闹,”苏简伸手挡住眼睛,顺势转过身,“我回去读书了,不管你。”
“等等,别走!”眼见苏简要离开,艾简急忙从树顶往下爬。“啊!――”听到尖叫声,苏简匆忙回头张望。只见艾简一只手掉住树环,整个身子悬空挂在树梢上。
“小简你别动,我来救你!”苏简吓得脸都白了,脱掉鞋子,八爪鱼一般贴着树皮往上爬。从未爬过树的苏简,动作拙劣得像头小熊。艾简被逗乐了,挂在树梢哈哈大笑:“笨手笨脚!”
一阵轻风扫过,艾简头顶的树枝,在风中抖擞了一圈,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跟着晃荡。
“小简你抓紧,千万别松手,我马上到了!”苏简一边拼命攀登,一边焦急大喊。
艾简乐呵呵地看着苏简不断靠近,在他向她伸出援手的刹那,她的脚用力往上一蹬,另一支手迅速抓牢了树枝,双手轮流向前方爬行,一小会功夫就脱离了悬空状态,安全抵达苏简所在的树干上。
“你…你又骗我!”苏简瞪大了瞳孔,稚嫩的嗓音有着些许怒意。
“我又没要你来救我。”艾简拍拍手,乐呵呵地笑:“不过苏简爬树的样子,可真丑。”
苏简这才发觉自己正坐在树顶上,突然红了脸:“小简我们下去吧,妈妈说了,不准爬树。”
艾简拦住他,伸手指向远方,“你看,那边真漂亮!”
蓝天白云下,青水河沿着崇崇山岭幽幽流向远方,几条竹筏漂泊在水中,船夫站在船头,张开双臂向河中撒网,大雁列成人字飞过,长鸣悠悠。
“苏简,”艾简指着远方的葱翠山岭,问道:“山那边的世界,好看吗?”
许是联想到了自己以前的遭遇,苏简的眼神有些黯淡:“不好看。”
“苏简,以后你会不会离开我,再回到山外面去?”
“傻瓜,我不会走的。”苏简伸手狠狠戳她的鼻子。
“唉呀,鼻子又被你戳扁了!”艾简愤愤地悟住鼻子,想了一会,忽而露出了天真的笑意:“你…真不会走?”
苏简想了想,道:“要走,我也带你一起走。”
艾简讪讪地伸出小指:“拉钩!你要是敢骗我,就罚你…”她思索了半天,方道:“罚你变成一只臭蟑螂!”
“臭蟑螂?”苏简惊恐地睁大眼睛:“太丑了,我不干。”说罢,他迅速沿着树梢往下爬。
“喂,你还没拉钩!”艾简迅速追着苏简往下爬。
“我才不变臭蟑螂。”一小会功夫,苏简便窜下了树,他仰望从树干缓缓下滑至地面的艾简,咧开了嘴:“看,我把你弄下树了吧?小简是个大傻瓜!”说罢,急忙往前方跑去。
“臭苏简,你给我站住!”艾简恍然大悟,也忘记了拉钩的事,气鼓鼓朝苏简追去。阳光透过树梢,在两个孩子的背影洒下道道斑驳…
那一年,她11岁,他12岁。
他奔跑向前的背影,在太阳底下,渐渐失去了踪迹。
海拔0470,停留在过去的人生2
“小克星,妖怪苏简要走啦,看你以后怎么办!”放学路上,暴牙李一行人,嘲笑在路边做着鬼脸。
艾简的手被苏简拉着,俩人沉默着前行。
这一年,她初二,苏简初三,两人都在邻村读初中。每天天蒙蒙亮就起床,手拉着手儿跨越燕子岭去上学,放学时分,踏着暮色一起回家。漂亮的苏简在学校里越来越受欢迎,不断有女生通过艾简给他递情书,或者悄悄堵在学校门口等他。
然而每天放学时分,苏简一定会准时出现在艾简教室门口,拉着她的手一起回家,对于默默站在校门口的几个女生,他总是视而不见。艾简常常觉得自豪。优秀的、漂亮的、眼里只有她的苏简,让她骄傲得无法言述。
快乐的生活总是一瞬即逝。苏简中考发挥出色,被省重点高中录取了,两个月后,就要去省城读书。他是这么多年来,村里唯一考上省城中学的孩子。
从儿童到少女,九年来,无论上学还是回家,苏简就像是她的翅膀,形影不离陪在身边,早已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突然听说苏简要走了,艾简就像是一个被扎破洞的皮球,心里空空荡荡,垂头丧气,像是一只败家之犬。
“小简,”苏简握紧了她的手,欲言又止。
艾简低着头,不肯说话。
“小克星你可真怜,连苏简也不要你了,哈哈。”
“艾男又要落单了,喔喔”暴牙李和村里其他几个男孩,不停在他俩身边晃荡。这么多年来,总是欺负她的暴牙李,一直喜欢称她为“艾男。”
“滚!――”苏简的脸色变了,冲着暴牙李大吼。变声期的男孩,嗓子里有着一种独有的低沉,听来令人不寒而栗。此时的苏简,与村里长得最快的暴牙李,身高已经齐平。
“妖怪苏简,你吼什么吼!”暴牙李不服气,也跟着提高了声调。
“我就吼你,怎么了?”青春期的躁动,连好脾气的苏简也难以克制:“以后别再叫小简‘克星’!”
“我就乐意叫,怎么啦?艾男是克星,你是妖怪,哼!”暴牙李痞痞地道。
苏简扬起拳,狠狠向暴牙李砸去。
然而,他的手臂被人拖住了,拳头悬在了半空。
艾简紧紧抱着他的手臂,语气消沉:“苏简,别闹了。”
“小简,”许是她难得的沉默让他感到不安,苏简放下拳头,“你…”
“我们回家。”艾简拖着苏简朝前走。
后方暴牙李一行人幸灾乐祸的嘲笑声,隐约徘徊在耳畔。
“艾男真可怜,连苏简也不要你了,哈哈”
“妖怪苏简要走咯,喔喔”
…
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