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点头,眼神复杂:“两年前我回去过青水岩,那里现在已经围绕青水河修起了座座高楼,成为县城的经济中心。”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

“你…你回来过?”我不敢置信。
他点头:“六年前读大学时曾回来过一次,当时青水岩已经面目全非,我想找你们,却没有任何线索可寻。两年前不死心,又回来一次。当时我还盼望着,若能在马路上与你们不期而遇,该有多好。可是…”他遗憾地垂下头,伸手摸向墓碑,悲伤地道:“我终究…还是晚了。”
原来苏简,曾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寻我们。
肺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周围的空气闷得令人窒息。
究竟是从何时起,我和苏简就这样错过了?
我转过身大口地呼吸,逸凡斥责的眼神突然浮现在眼前,我狠命摇头,想要甩掉一切。
“小简,你说妈会原谅我吗?”苏简依旧垂着头,声音低沉。他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
我调整好呼吸,轻声道:“妈妈今日能听到这番话,定然会很欣慰。”
他抬头望我,夕阳照在他身后的墓碑之上,大理石碑上“艾河”两个字散发柔和的光芒,像是母亲慈爱的注视。
**************
夜渐浓。
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苏简沉默地开着车。车厢内飘荡着柔和的爵士乐。
“小简,还记得燕子岭吗?”苏简开口。
“海拔520米。”我答。
“燕子岭被保留下来,开发成了一个旅游景区,叫做燕岭公园。”苏简轻声说。
“哦。”
“我上次特意登上燕子岭,寻找属于我们的弯月溪。可这些年游客的垃圾污染太严重,公园保护措施不到位,弯月溪的流水已经变得肮脏浑浊,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清澈。”
“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我轻声道。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分开了整整十年。”苏简有些伤感,转眸望我:“小简,你有多久没回去青水岩了?”
“七年。自从考上大学后,我就没有再回去。”我纠正他:“已经没有青水岩这个地方了。”
“对。”苏简轻拍了下脑门,苦笑:“现在那里已改名叫兴振开发区,连‘青水岩’这个地名都消失了。”
我跟着笑笑。
“幸好,小简和苏简并没有消失。”苏简伸手靠近我的掌心,眼神明亮:“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不是吗?”
我迅速将手缩进怀里,与他拉远距离,撇头望向窗外。
苏简的手停在半空。
良久,他缓缓开口:“小简,你…恨我吗?”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胸口很闷。
无数个夜晚,当我从梦魇中惊醒,望着眼前茫然的黑色,胸口总是会无端产生一股恨意。我恨苏简。恨他给我那么多温存关爱,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恨他那么决然地将我抛在身后,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了十年。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

我曾无数次幻想,当有一天真正见到苏简时,一定要大声地吼他、骂他,一定要将沉积了十年的悲愤情绪,狠狠地发泄出来。
我恨他。
然而。
在得知苏简因为自己而患了一年的自闭症,知道他曾这么努力地想要找寻我们,在与苏简的亲哥哥发生了这么荒谬的事情后。
现在的我,凭什么去恨?
胸口很闷。
我很想大声怒吼,却不知该向谁吼。复杂的情绪填满胸腔,完全找不到倾泄的出口,周围的空气闷得令人窒息。命运之神将我狠狠地推向了满是湿泥的沼泽地中,泥泞的藤蔓绕紧我的四肢,拖着我不断往下沉陷。我想要挣扎上爬,却不知该向谁求救。
“小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苏简轻语。
“我们…买运动服干嘛?”购物大厦内,我怔怔地看着苏简刷卡结账,极其不解。
苏简笑着将购物袋内的运动套装递给我:“小简乖,去换上。”
阳明山脚。
苏简打开车门,绅士般抬手邀请我下车。我钻下车,瞅了瞅彼此身上一模一样的蓝白运动套装,纳闷:“苏简,你这是干什么?”
苏简伸手指向夜色里轮廓模糊的高大山岭,轻声道:“小简,我们去爬山吧。”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深夜11点?”
苏简点头,微笑:“现在。”
我咋舌:“你…确定?”
苏简低头看我,略带请求的天真眼神闪闪发亮,像极了悬挂在夜空的星星。
“好吧,现在。”我无奈地道。
苏简开心地笑,伸手指向前方黄土飞扬的乡间小道:“小简,我们来比赛。谁最先到达阳明山脚下,就算赢。”
前方大约一千米处,刻有“阳明山”三字的金色横匾,在星空下隐约可辨。
我找准一个舒适的位置弯腰蹲下身,两手自然下垂,与肩同宽,虎口朝下四指并拢,做好起跑姿势:“快开始吧。”
苏简在我身后笑:“小简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急性子。”
他走到我右侧弯下身,做好预备姿势,大声道:
“三…”
“二…”
“一…”
“开始!”
我们如两只离弦的箭,飞快向前方奔跑。轻风迎面扑来,细细的黄沙在空中飞舞,伴着新鲜的泥土气息,偶尔卷进嘴里,涩涩的,苦苦的。上弦弯月渐渐从云层中探出了头,甜甜地笑。
弯月下方,苏简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冲我咧嘴傻笑:“小简,你真慢!”蓝白相间的修长背影,在月色下闪烁温暖光芒。
记忆之窗缓缓开启。
11岁。“小简,你速度真慢。”苏简面向我,一边倒着身子向后跑,一边拼命做鬼脸。忽然,他的身子被石头一拌,往后一倾,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烂泥堆里。我本来还有些生气,见到他这个滑稽样,不自觉笑出声来:“哈哈,苏简变泥人了,真笨,真笨!…”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

12岁。苏简拼命向前追,比他高半个头的暴牙李在前方嚣张大笑,我在后面急得直跺脚。转瞬之间,俩人扭打成一团,难分胜负。见我来了,鼻青脸肿的苏简停下手,捡起地上的语文书递给我:“小简,书我抢到了,还给你。”说罢,拉起我的手就走。
暴牙李从泥堆里爬起来,嚣张地大喊:“臭小子你给我记着,老子明天找你算帐!”…
13岁。
“苏简,我走不动了。”
苏简弯下腰,白色布衣泛着乳黄,他拍拍自己的肩,很有英雄气势地说:“小简,我背你。”
我望了望他单瘦的背,很不情愿地摇了摇头:“我怕摔。”
他生气地冲我瞪大了眼睛:“你不相信我?”
我很坚定地,又摇了摇头。
似乎是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伤害,苏简怒了,一把将我甩在他的背上,提起一股气就往山下冲。山风呼呼地刮着,两畔的青色樟树从视线里一闪而过。我紧紧地揪着他肩头的白布衣,慌张地大喊:“苏简,你停下,快停下!”
少年的斗志被激起,苏简的速度越来越快,我在他的肩头竟然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苏简蓦然刹住脚步,弯腰将我放在地上,眼神迷茫:“小简,你哭什么?”
我抹抹眼泪,哽咽着道:“我…我害怕。”
“小简你别哭,我…不背你就是了。”苏简松开手,默默地蹲在路边,黯然垂下了头。
我走过去,涩涩地爬上他的背,轻声道:“苏简,你慢点。”
苏简回头,傻傻地冲我咧开了嘴,乳白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好。”
苏简背着我,在阳光下慢慢地往回走。山路两旁的一排排野山楂,掩嘴冲我们偷偷地笑…

刻有“阳明山”三字的金色横匾,在视线里越来越清晰。简亦然跑在右前方,不时回头冲我大声喊:“小简,你快点呀。”
眼眶有些模糊,我低头停在原地,无力再迈开步伐。
亦然迅速跑回我的身边,关切地问:“小简,你怎么了?”
我默默地盯着月色下的黄土地,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小简,你知道‘阳明山’代表什么意思吗?”亦然轻轻抬起我的头,迫使我与他对视:“阳明山,意思是:太阳明日照常升起。”
我垂眸,沉默不语。
“小简,这些年你一个人挺过来了,我明白你有多坚强。”亦然在我的耳畔轻声诉说,虽然成年后的他,声音与少年已经有了明显区别,但嗓音里那份独有的温柔,却是从来不曾消失。
“到达英国后,我一直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够与你共同去看日出。今天,终于等来了我们的相遇。小简,我们…”
“亦然…”我抬起头。
“叫我苏简。”亦然打断我的话,近似固执:“苏简这个名字,我为你留了十年。以后,只准叫我苏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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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撇开眸,说不出话来。
“小简,”他轻轻托起我的头:“可以陪苏简去看日出吗?”
那般温柔纯粹的眼神,那般干净柔和的嗓音。他静静地望着我,蓝眸深处波光氤氲,流动着说不尽的思念与感恩。那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仿佛我与苏简从来不曾分开过;仿佛那个干净温柔的大男孩,从来就不曾离开;仿佛逝去的十年,不过是短短十天。
哦,十天。
莫名其妙地,脑海中浮现了与逸凡相遇的那十天,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逼真得令人不敢直视。命运真是件可笑的事情。它让我用了十年停留在过去,却仅仅用了十天,颠覆了整个人生。
有时候,你历尽千辛万苦去追逐的梦想,却往往会在某一天,因为某件偶然降临的意外,蓦然走向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然后从那天起你就会觉得,那个你曾以为值得用一生去实现的梦想,突然就失去了意义。
就像苏简,之于我。
“小简?”苏简将手掌轻搭在我的肩上,执着的眸子里藏着些许不安:“我们去看日出,好吗?”
我点头。
苏简笑了,快乐地向我伸出手:“走吧,小简。”
我愣了下,迅速绕开他,向前方跑去:“快点吧苏简,再磨蹭下去就天亮了。”
我,没有牵他的手。
待我们打着电筒终于爬到阳明山顶时,日出尚未降临,我和苏简背靠背坐在山顶的大磐石上。
我伸手指向头顶枝叶萧瑟的高大木棉树:“不过才初秋,木棉树的枝叶却几乎全掉光了,生命真是件脆弱的东西。”
“小简,你见过木棉花开吗?”
我轻微点头。
“木棉树是热带及亚热带植物,在英国并不常见。”苏简仰头望向天空的弯月,似乎是在回忆往事:“多年来我从未真正留意这种花,直到两年前我再度回到青水岩。镇上不知从何时开始栽种木棉花,正值早春,木棉花开满树火红,赶走了萧瑟的冬天。我当时很惊讶,刚入初秋就枯萎得毫无生气的木棉树,经过严严寒冬的摧残,竟能开出如此美丽的花朵。那时我就在想,木棉定然有着非常顽强的生命力。”
“四个多月前,我从伦敦被派遣到G城人民医院进行一个项目合作。那一天,我独自徘徊在G城街头,道路两旁的木棉花都已长出椭圆形的果实,朵朵棉絮漂浮在空中,就像是冬天里的片片雪花。我想到了薄雪草,想到了你。我甚至向木棉花许愿,如果能让我在那天遇见你,陪你一起过26岁生日,该多好!”
“你…”我猛地一怔,嗓音有些微颤:“我26岁生日那天,你…你在G城?”
“嗯。”苏简点头,清澈的眸光柔和似水:“那日我在G城的街头闲荡了一整天,朵朵棉絮如雪花般飘浮在头顶,忆起了很多往事。可是中国这么大,我又该去哪里找你?当时我就希望,如果小简也在G城生活,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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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像是被电流击中,酥酥麻麻间,恍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鼻子很酸,空气中的寒意似乎要将眼泪逼出来,我慌忙转身,掩饰突如其来的脆弱。
“小简,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苏简在我身后轻声问。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暗自握紧了拳头,平静地道:“七年来,我一直待在G城。”
“怎…怎么会?”苏简不敢置信,伸手抚上我的肩:“为什么…为什么是这里?”
我回头望他:“你难道不知道?”
苏简愕然:“我…应该知道?”
我有些失望,低声道:“曾经收留你的那家孤儿院,15年前就被拆迁了。但是五年前,离那里三条街道之外新开了一家孤儿院,我偶尔会去那里做做义工。”
“孤儿院…难道你以为…”苏简惊异地瞪大了瞳孔,又迅速垂下头,声音充满内疚:“小简,我的家乡不是G城,而是S城。”
我垂头盯着深陷于土壤中的落叶,默默地听。
“我也是到英国后,才清楚自己的身世。”苏简轻声解释:
“我的父亲简飞,年轻时爱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女子,也就是我的母亲。母亲在改革开放之际来S城旅游,偶然认识了我的父亲,父亲当时已是一位成功的本土企业家,两人相识相恋,很快就生下了我的哥哥简逸凡。在母亲的帮助鼓励下,父亲将生意重心渐渐移向英国。两年后,所有商业重心交接完毕,父亲携母亲及哥哥移民英国。当时母亲已怀孕八个月,可我却在机场提前出生。迫于无奈,父亲只好临时取消机票,将母亲送进了S城的医院,安排紧急接生。”
“父亲这些年闯荡商业圈,得罪了不少人。眼见他即将移民国外,于是仇家就抓紧最后一个机会,在医院里偷偷将我抱了出来,当夜就离开S城送往了G城的某家孤儿院。据说,当时父亲在S城逗留了好几个月,只为寻我,可英国那边的生意催得紧,再不过去就面临破产的危险。万般无奈下,家人只好放弃了我,按原计划移民英国。”
苏简的声音多了几缕苦涩:“哥哥12岁那年发生了一场车祸几近丧命,经多次抢救,总算是保住了性命,却丧失了儿时的所有记忆;同年,母亲因多年抑郁成疾,离开了人世。那个时候,父亲突然意识到那个被遗弃的儿子的重要性。简氏的规模已经越来越壮大,多一份血脉,就能更加稳固集团的力量。于是,他花重金在国内寻找线索。那个时候,我已经被辗转贩卖多次,父亲花了七年的时间,才在青水岩找到我。”
胸口像是被大团棉花堵住,很难受。同样是富人家的孩子,逸凡和苏简的命运,却是天壤之别。
鼻子酸酸的,我探头望向苏简,声音有些哽咽:“你在英国…好吗?”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

苏简点头,干净的眸子里填满感恩:“大概是为了弥补,父亲和哥哥对我好得没话说。尤其是哥哥。我跟他因为从小生长环境不同,彼此间交流并不多,可他总是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照顾着我。我患抑郁症那年,他为我前后请了五个最顶级的心理医生;我因为不习惯简氏庄园奢华的生活环境,他为我在英国找了一间普通公寓,定期请人打扫;父亲本是要求我从商,继承简氏家业,可是哥哥尊重我个人从医的意愿,说服父亲将我送入了医学院学习,一个人扛起了简氏集团的所有重担。我在英国那十年,过得很好。”
苏简被照顾得这么好,我有些欣慰。一想到简逸凡,内心又复杂起来。
“可是小简,有件事我一直很后悔。”苏简忽然抓住我的肩,认真地望着我,丝丝内疚忧伤:“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带你一起走。”
“陈年旧事,无需再提。”我轻声道。
苏简轻叹一口气,苦笑:“当年因为赌气,竟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我到英国后,有整整一年的时间,固执地认为是你和母亲抛弃了我。我这个人,真是笨得让人无法原谅。”
“那件事…我有错。”我艰难地开口。
“错的人是我。无论你对我说了什么,我都不该就这样一走了之。”苏简掰过我的头,迫使我与他对视:“某夜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你哭着问我:‘苏简,你什么时候回来?’,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痛了。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在伦敦享受优越的物质生活,接受一流的教育,可是小简呢,小简依旧在青水岩,与母亲过着清贫的生活。从那天起,我下定决心要搬出简氏庄园,过普通人的生活,我给你们写了很多信…”
“苏简,别说了。”我闭上眼睛,阻止眼泪掉下来。
苏简轻轻将我搂入怀中,“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待在G城,是为了我吗?”
“…曾经是。”
拥在我肩上的双臂更加用力,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无:“你26岁生日那天,我望着街头飘飘洒洒的棉絮,忽然很伤感。我和小简,分开已足足十年,究竟有生之年,还能否再相见?”
“那天我也在G城的街头,足足走了一天。”我低语。
“怎么…怎么会这样?”苏简不敢置信地松开了手,疑惑地盯着我瞧:“我们居然没有…”
“对,我们没有相遇。”我平静地答。忽然有些恍惚,那一天,我为什么要在街头流浪来着?对了,我很绝望。26岁生日那天,我站在人潮汹涌的过街天桥,望着喧嚣繁华的闹市大街,竟是那般撕心裂肺地绝望着。
然后,我好像在旅行中认识了一个人。他是谁,我怎么突然想不起他的名字?
“小简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温柔的声音隐隐藏着担忧。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

我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子,帅气的脸庞,干净温暖的眼神填满纯真的关怀。漂亮的蓝色眼眸静静地盯着我,这般熟悉,却又这般遥远。仿若初次相识,又仿若认识已达一生之久。这双眼睛,和另一个人很像。那个人…那个人是…
尽管拼尽力气去忘记,他的名字仍旧蹦了出来。
那个人,是简逸凡;而眼前的这位男子,是苏简。
等待苏简的日子,就像是在梦幻的城堡里守候童话,它纯洁了我的心灵,却也局限了我的思维。于是漫长十年里,我的人生除了苏简,再也容不下其他。而与逸凡相处的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尽管只有短短十天,那种真实欢喜的感觉,任凭我绞尽脑汁都无法被忘记。
一个是少女童话,一个是成年生活。我,怎就遭遇了如此混乱的人生?
“小简,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苏简焦急地望着我。
我茫然地望着他,忽然开口:“那一天,你为何不找我?”
“你…在说什么?”苏简疑惑。
“我生日那天,我们都在G城大街上,如果你往不同的方向走,或者在某个路口多停留一下,也许就看到我了。”我站起来伸手指向他,情绪变得很激动:“苏简,你为什么不去找我?为什么?”
“小简,我…我不知道…”苏简跟着站起身,眼神迷茫。
“苏简你是坏蛋!”我无法自控地冲着他吼,泪水不争气地往下掉:“如果那天我们相遇了,该多好…”
苏简一把将我搂入怀中,紧紧抱住,在我的头顶低喃:“小简不哭,我们现在相遇了,不是吗?”
他轻拍打我的头,颇为感慨:“幸好前阵子我在马路上看见了你。那时你和另一个女孩已经上了公共汽车,我追不上你。自那晚后,我便决定把伦敦的工作辞了,留在这里。我想,只要你在G城,我一定会找到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所以…那晚那个人,是你?”我哽咽着问。
“是我。”苏简轻轼去我的眼泪,望向远方渐露鱼肚白的天空,牵起我的手:“小简你看,日出要来了。”
蓦然间,我条件反射似地挣脱他的手掌,离开他的怀抱,向前踱了几步。
苏简没有追来。
乳色白光缓缓从地平线升起,漆黑天幕里的满天繁星,默默藏身于云雾之中,一闪一闪,透过黑白斑斓的云朵,若隐若现闪着银芒。纵然日出即将来临,夜空里即将归隐的颗颗星星,依旧顽强地展露自己的光芒,为黑暗尚存的世界带来点点明亮。
“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正在闪烁吗?”
我茫然摇了摇头:“这种事,谁能知道。”
苏简在我身后,轻柔地报出了一串11位的数字。
我诧异地回头,惊异:“一百三十多亿?你怎会这么清楚?”

北纬23度,笨蛋小简,苏简回来了10

“你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正在闪烁吗?”
我茫然摇了摇头:“这种事,谁能知道。”
苏简在我身后,轻柔地报出了一串11位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