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扰一下。您的牛排,请慢用。”服务员礼貌地揭开桌面的木盖,欠身离去。
铁板上七分熟的牛肉,热气腾腾冒着白烟,呲呲做响。没有任何迟疑,我拿起刀切下一块塞入嘴中,滚烫的触觉几乎要将眼泪逼出。
“你刚才说…那个简家大少爷,叫什么名字?”何竹不确定地问。
“简逸凡。简氏国际酒店的总经理兼国内法人代表。”秦涛笑,声音里多出了一抹关心:“小艾…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吗?”
“是牛排太烫,我吃得太快。”我答。
“小艾,”何竹突然握住我的手,瞳孔充满讶异内疚:“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他。”
“怎么…你们认识逸凡?”秦涛好奇地问。
“不。”我迅速反应:“我不认识他。”
“我投简历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简氏的总经理是谁。”何竹的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向我道歉。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别说你不知道,即使是行内人士也未必清楚。”不明就里的秦涛接过她的话:“逸凡为人很低调,一向只干实事不喜沽名钓誉,极少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外界对他所知甚少。他在剑桥大学,可是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19岁开始掌管家族企业,这十年来,简氏集团的飞速发展完全得益于在他的英明领导。”
他轻轻切下一块牛排,继续道:“我刚到英国时,发生了一场车祸,险些丧命。当时一贫如洗的我,连基本的手术费都付不起。简氏集团毫不犹豫为我付清了所有医疗费用,并且在我住院治疗的那半年里,每月付我双倍薪水,以鼓励我快速康复。”他的语气中渐渐扬起了浓烈的钦佩感激之情:“要知道,我当时才刚到简氏工作三个月,尚属零时工性质。虽然逸凡从未开口提过此事,可我很清楚,这一切都来自他的授权。对于一个新来的非正式员工,公司都能这么关照。这么善良的领导人,这么好的工作团队,我有什么理由不为其效忠呢?”
“所以小艾,”他放下刀叉,平静地望向我:“别被他表面的冷漠给吓住,能够在逸凡身边工作,你应该感到庆幸。相信我,你越了解这个人,你就会越喜欢他。”
血管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我刷刷几刀切掉盘中的牛肉,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小艾,”掌心的力道加重,何竹的眼神有些难过:“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换份工作吧。我们一起努力,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
“不,我会干下去。”我拿起刚刚被斟满的红酒,咕咚一声灌进了嘴里。咳、咳、咳,浓烈的酒精味直冲鼻梢,呛得我眼泪都要掉下。
“小艾,你没事吧?”何竹轻轻拍打我的背。
“小艾,”秦涛关心地道:“今天逸凡竟然会要求你去做清洁工的活,而且一干就是一整天,我也很吃惊。他对待员工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
“这家餐厅的牛排真好吃。”我一遍又一遍地切着圆碟中的牛排。
“阿涛,”何竹无比严肃地问:“简逸凡是不是有个弟弟?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逸凡确实有个弟弟,比他小两岁,叫做简亦然。”秦涛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不过俩兄弟似乎不是太亲,总体感觉有点生疏客套,我跟他弟接触很少。听说简亦然17岁才到英国,俩兄弟小时候都没见过面,也难怪熟络不起来…”
啪啦!――
我弯腰捡起从手中滑落的刀叉,茫然地道:“抱…抱歉”。
“服务员,换套餐具。”秦涛转头吩咐。
“小艾,”何竹将手搭在我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回去休息吧。”
“告诉我有关简…亦然的一切。”我推开何竹的手,抬头望向秦涛。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小艾你脸色很不好看,”秦涛关切地问:“没什么事吧?”
我摇头,艰难地开口:“告诉我。”
秦涛的眸中滑过一丝不解,既而平静道:“亦然跟他哥不住在一起,我在英国这三年,约模见过他三四回。印象中他的话不多,但为人很和气。两兄弟长得很像。与逸凡的高傲不同,亦然完全不像个阔家少爷。听说他很早就搬出了简氏庄园,多年来,一直独自住在伦敦的一间普通公寓里…”
手心又有些握不稳刀叉,我放下餐具,声音竟有些哽咽:“他…他好吗?”
“小艾,你怎么了?”秦涛狐疑地盯着我。
“小艾被刚才的红酒呛到了,”何竹出来打圆场:“阿涛你接着说,那个苏…简亦然现在在做什么?”
“我去年见到他的时候,他在医院的实习期正好要满了。现在…应该是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了吧。说起来,我也将近一年没有看到他了。但是过阵子逸凡的订婚宴,亦然肯定会回国…”
“你说什么?简逸凡要订婚了?”何竹突然站起身,语气尖锐。
我伸手将何竹拉在藤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红酒瓶,将自己的酒杯斟满,一口气灌进了嘴中。
“小艾阿竹,你们今天…怎么怪怪的?”秦涛不解。
“阿涛,简逸凡的准未婚妻是什么人?”何竹问。
“她叫安若筠。”我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秦涛更加疑惑。
“我今天给她订花了。”我放下空酒杯,加了一句:“99朵玫瑰。”此时,他应该正与未婚妻约会吧。
“我差点忘了,你是他秘书。”秦涛笑了笑,接着道:“说起来,安若筠的家族背景可不一般。她的父亲是地产界的大亨,母亲是G城副市长。安家与简家是世交,若筠从高中起就被送往英国念书,这些年一直住在简氏庄园。她跟逸凡的感情,一直都挺好。其实半年前,俩人就准备订婚了。但逸凡不知何故决定去环游世界,一走就是三四个月,订婚宴也就给耽搁了。我当时就在猜,这小子肯定是想在结婚前来几段旅途中的露水姻缘,男人一旦结婚就没法这么逍遥了,不过他回来之后…”
“我还有事,先走了。”我咻一下站起来,头有些眩晕,身体软软地左右摇晃。
“小艾,我陪你回家。”何竹拉住我。
“不用,你…们慢聊。”连说话,都开始变得艰难。
“小艾,一起走。”何竹站起身。
“我说了不用!”我大声道。
声音有点大,其他桌的客人们撇头望了过来,何竹和秦涛呆滞在原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看不清他们的脸。
“对…对不起。”我垂下头,艰难地迈开脚步,冲出了门口。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奔跑,奔跑,奔跑向前…
那夜香格里拉的月光格外明亮,月色下,他冷冷地掰开我的手,湛蓝的眸子填满冷漠鄙夷。他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我拼命奔跑,泪珠子不听话地往下掉。路旁的行人纷纷扫视过来,眼神怪异好奇,像极了那晚咖啡厅里众人的表情。
那晚,他对我说了什么来着?
仰头,月光下的柏杨树沾染了一层乳色清辉,孤寂苍凉。
哦,我想起来了。
那夜,他对我说:“我不认识你。”
***************
八点五十分,简氏国际饭店。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扫帚横躺在地上,茶几上一片狼藉。仰头,天花板上那一小搓灰尘,总算是被我弄干净了。罢了,这一跤算是没白摔。我自嘲。
上班时间要到了,得赶紧清理。
我艰难地站起身,弯腰将高跟鞋套在脚上,迅速拿起抹布,将刚才站立其上的茶几擦拭干净。收拾好所有的清洁用品,急忙送往杂物房。
九点整,我匆匆走回办公室,松了一口气。
逸凡还没来。
腿部的肌肉有些酸疼,膝盖处隐隐作疼。
低头。前两天刚刚愈合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血丝缓缓渗出。
我苦笑。一瘸一拐走回办公桌前,坐下。
九点二十分,门口处人影晃动。
晶莹剔透的白皙肌肤,纤细娇嫩的手指,小指上套着一玫银色指环,璀璨钻石点缀其中,令人移不开眼。蓬松的波浪卷发,简单有格调的黑色小礼服,曲线突出,玲珑优雅。她的眼睛很大,褐色瞳底深处流动着常人可望不可及的骄傲,嘴角挂着浅笑。
她的左臂挽着他的右臂,掌心紧贴着他的肌肤。
她与他并肩而入。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办公室。她低头扫视我一眼,平静地移开视线,咚咚走进里屋。
房门没有关。屋内的声音,清晰得有些刺耳。
“小筠,你怎么还不去工作?”他说。
“急什么呀,会议开幕式十点才开始。”她娇嗔道:“要不是能见到逸凡哥哥,我才懒得给那个暴发户做翻译呢。”
“张总是简氏的潜力客户,跟你父亲也有商业往来。”
“我才不管。逸凡哥哥,下班后去哪吃饭?”
“我今天有事…”他的话嘎然而止。
叮铃铃…我桌上的电话响了。
“你进来。”原本柔和的声音,突然变得冷峻。
我定了定心神,深呼一口气,面容平静走了进去。
“你动我桌子了?”他冷冷地盯着我。
“是,简总。我看你桌上的文件很乱,就收拾了一下。”我平静地答。
啪!――
他把手中的报纸摔在桌子上:“谁给你这个权利随意翻动我的东西?”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寒气逼人!
左腿很酸,疼痛感沿着受伤的膝盖,沿伸到心房。
“逸…逸凡哥哥,”安若筠走过去,将泡好的咖啡递给他:“别生气了。”
他没有接咖啡,满脸怒火地盯着我:“龙飞集团的策划案不见了,你要我拿什么跟李总商谈?你不过是个秘书,谁给了你权力动上司的桌子?”
你不过是个秘书。
流血的膝盖,突然疼得令人颤栗。
我低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他办公桌后,蹲下身,从他左侧第二个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双手递给他。
“我看见这份文件很重要,放在桌子上怕会被风吹走,所以昨晚就将它收拾进抽屉里了。”我的声音异常平静:“对不起,简总,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你的腿…受伤了。”他的声音很低,几乎让我听不见。
“简总还有什么吩咐吗?”我没有看他。
他没有再说话。
我一瘸一拐离开办公室,顺手将房门关上。
耳根终于清静。
我坐在办公桌前,望着紧闭的房门发呆,四周静悄悄一片。
二十分钟后。
办公室的门开了。她与他一前一后齐步走出。
她轻蔑地扫视我一眼,优雅地走了出去。
他依旧目不斜视,到门口时,忽然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我现在要飞去上海跟龙飞集团的李总谈生意,这几天若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简总。”
“我办公室右侧的第三个抽屉里有医药包,”他回头:“你拿去用。”
“谢谢简总关心。”我与他对视,平静地道:“我不过是个秘书。”
他愣在原地。
我低下头,处理手头的公务。
“逸凡哥哥居然要去上海,翻译的事我交给别人做去,这几天不来了。”安若筠回来,拉着他往前走。俩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响荡在过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小。
“逸凡哥哥,你一个人去吗?”
“市场部秦涛也一起去。”
“前天刚从香港回来,今天又要去上海。这么匆忙。那又干嘛要回来呢,直接从香港飞上海不是更好?”
“回来…有事。”
“那逸凡哥哥你这次要去多久?”
“三四天吧。”

******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在麻木中度过。
打卡,吃饭,上班,下班。
平静,又不平静。
亚洲SD国际金融会议渐渐接近尾声,各界政要汇聚一堂,全国多家媒体争相报道。
这几天的简氏国际饭店,热闹异常。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前厅接待部、后勤部的同事们忙得不亦乐乎,市场部的同行,也忙着趁机认识达官贵人,联络生意。酒店里每个人都被这场会议弄得焦头烂额,生怕出个差错。毕竟,全国那么多闪光灯聚焦在此,万一出个负面新闻,酒店刚刚树立的形象,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我在这种忙碌面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秘书真是个奇怪的职业。老板需要你时,你可以忙得天昏地暗;老板不需要你时,你可以闲得去打升级斗怪兽。不清楚是简逸凡有意忽视还是刻意放假,总之现在的我,闲得出奇。
叮铃铃。
我接起电话:“您好,简氏国际。”
“艾秘书吗?我是前厅接待部的主管戴琴,请找一下简总。”戴琴紧张地道。
“简总他出差了,明天才会回。”我答。
“你迅速联络简总,下面出事了,我这边快撑不下去了!”她的嗓音因为焦急而变了调。
“出…出什么事了?”
“你下来看就知道了!我得去处理,先挂了,麻烦你马上找到简总!”茫然的嘟嘟声,让人感到紧张。我迅速站起身,小跑着冲出门,飞一般冲向了电梯。
抵达1层,电梯门开。
整个大厅乱成了一团,我愣住。
“一个五星级酒店,怎么能发生这种事?”
“太不像话了!这样的酒店就应该曝光它,看它以后还怎么生存!”
“我正在写稿,下午晚报就能发表出去了。”

各大媒体的记者们聚在一块,议论纷纷,义愤填膺。
“艾秘书,你来了!”戴琴像是看到了救星,绕过众人,小跑到了我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胸口涌起一股强烈不安。
“走,我们去办公室说。”她拉着我,迅速小跑进拐角的办公室。
“什么?所有代表今早全都皮肤过敏?”我吓了一跳,不禁提高了音量。
“是。”戴琴为难地道:“今天早上,所有参会代表们的脸部及全身皮肤,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瘙痒红疹。本来预备今天开闭幕式,记者们全都整装待发,早早就来到了现场,没想到却发生这种事情…现在,他们全都认为是我们的酒店的卫生出了问题,说是床单没有消毒干净。这…这该怎么办才好啊?”
“那些与会代表们,现在在哪里?”我问。
“全部都被送往医院了。”戴琴越说越激动,几乎要哭出声来:“现场这么多媒体在,这个消息要是被报道出去,我们简氏酒店就要完蛋了。”
“戴主管你别急,”我试图保持镇定:“昨晚代表们的食谱检查过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哎呀,没有!”戴琴猛地一拍脑袋:“我把这事给忘了,心太乱…”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戴主管,不好了!”着制服的漂亮女接待员冲了进来:“809、1012、1603号房的客人都吵着要退房,怎么办啊?”
“我这就去。艾秘书,请你马上找到简总,这个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们完全听从上级指挥。”戴琴瞬间消失在拐角。
事不宜迟。
我迅速掏出手机,按下那一串从未拨打过的数字。
忐忑等待。
电话那方,传来一个甜美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候再拨。
无…无法接通?
这下该怎么办?
对了,逸凡是跟秦涛一起去的。只要找到秦涛,就能找到他了。
我立马按下秦涛的电话号码。
继续等待。
甜美的女声又出现了: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怎么…会这样?
我忽然想起,昨天跟秦涛通话时,他好像说今天要跟简总去乡村考察温泉投资基地。难道说,手机在那边没有信号?
酒店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联系不上总经理。
外面熙熙攘攘,众多客人吵着要退房,媒体记者到处拍照。
简氏开业才不到两个月,尚未在G城立足,现在就出现这么大的危机。逸凡明天才会回来,可到了明天,造成的损失恐怕就无法挽回了。
现在酒店乱成了一团,大家都在等待上级发话。可偏偏联系不上逸凡。
这件事一经报道出去,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马上处理。
怎么办…怎么办…
我闭上眼睛,努力使心神镇定。好在前一个星期的突击学习,让我对酒店各个部门的相应职能都有了大体了解。脑海中不断回放工作那几年所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危机,以及相应的危机公关行为。
当戴琴破门而入的时候,我的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怎么样,找到简总了吗?他怎么说?”戴琴急冲冲地问。
“简总正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谈判项目,现在抽不开身。他已经告诉我解决方法,授权我全权负责此事。”我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
作为总经理秘书,这样的理由似乎再正常不过。事出紧急,必须要尽快采取措施,防止事态恶化。所以只能先借逸凡的名号一用。
戴琴似乎没有任何怀疑,开口道:“艾秘书,简总是怎么说的?你下达命令吧。”
“首先,你把昨晚的食谱调出来,让后勤部拿去质量监督检疫局进行检查,对了,还得弄清楚大会组委会自己有没有带食品过来,把他们自带的食品也一并拿去检查;其次,请公关部的全体成员全部出场,安抚大厅内媒体记者的情绪,先别让他们离开。最后,让你们前厅接待部的人安抚客人情绪,请他们稍安勿躁,我们很快就给个说法。动作要快,想尽一切办法,检查结果必须两个小时之内出来。”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好,我马上吩咐人去做。”戴琴匆匆离开。
滴答、滴答,时间缓缓流逝。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我拿起手机,拨打逸凡的电话。甜美的女声不断重复: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候再拨。
两个小时过去了。
我的手心不断出汗,不停深呼吸,让自己镇定。
“出来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戴琴破门而入,嘴角挂着笑:“不是我们酒店的问题!是大会组委会昨晚为了庆功,特地带了自己国家酿制的B洋酒,同与会代表们分享。质检局的检查报告显示,B洋酒与大虾同食,会引发皮肤过敏问题。所以我们的食谱是没有问题的,是组委会自行将我们的红酒换成了他们的B洋酒。”
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果然不是酒店的问题,这下就好解决了。
“大厅里的记者还没走吧?”我问。
“还没,因为听说酒店马上要给出答复,大家都在等说法。”戴琴道。
“好。你马上召集各部主管去会议室开会,”我迅速吩咐:“趁这次危机事件,我们堂堂正正为简氏举办一个新闻发布会。”
看着戴琴匆忙离去的背影,我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也许这场危机,会成为简氏酒店立足G城的良机。
宽敞的会议室,各部主管齐聚一堂,神态各异。有正襟危坐等待指示者,也有漫不经心面露不悦者。
我清了清嗓子,扫视一眼众人,站在专属总经理的黑色真皮椅旁,严肃地道:“今天把各位主管召集起来,是为了应对楼下正在发生的危机。酒店…”
“等等。”行政部李主管打断我的话:“请问简总在哪里?”
“简总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他电话指挥我全权负责此事。”我平静地道。
“凭什么是你?”公关部主管任悦不服气,红色指甲油闪着银光:“放着这么多主管不要,偏偏授权一个小秘书来处理此事。这里在坐的每一位,职位都比你大。你凭什么当总指挥?”
“任悦你别这么说,是我让艾秘书找简总的。”戴琴出来打圆场:“简总吩咐她这么做的。”
“简总怎么安排?”餐饮部张主管问道。
“你们还真听他的安排?”任悦有些生气:“在坐的各位都是主管级别,为什么甘心让一个小秘书来指挥?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只听简总本人的安排。”
“我说过了,简总正在上海开会。”我一字一顿地道。
“即使他在开会,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独独交给你处理?论经验及资历,在坐的哪一位不比你强?”任悦争锋相对。
我举起手机,撇头望向任悦:“要不现在给简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简总正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他再三强调不要打扰他。这个电话,干脆任主管来打,如何?”
任悦噤了声,不满地低下头。

北纬23度,纵使相逢应不识…

我放下手机,大声道:“请大家别忘了,我是总经理秘书。我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简总临危受命,而非为了跟大家争权夺利。我明白,在坐的各位心里都不服气,但希望大家看在简总的面子上,以大局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