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不自禁伸出右手,拼命去抓。薄雪草在风中飘舞,飞向我的身体左侧。一时之间,我忘记了思考,竟然松开紧抓岩石的左手,想要拦截空中那朵小花。呼啸的风声,开始变得猛烈,悬空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力量,迅速往下坠。
“啊…”意识到死亡的来临,我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左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抓住了。
抬头,简逸凡上半身悬空趴在岩石上,双手紧紧捏着我的左腕,眼神里盛满惊恐愤怒。
“薄雪草,没了。”我轻声道。眼见着薄雪草从我的脚底坠落,却无能为力。
“居然为了一朵花松手,你是不是疯了?”他冲我吼,很生气。
我这才发现,大概是没能料到我突如其来的放手,此时的逸凡,正趴在一块并不坚固的岩石上,使出全身力气拽着我的手。岩石下方的土壤,正一点点往下掉。
“快,把另一只手伸过来。”他焦虑地冲我喊。
我的全身悬空,除了手臂被他抓着,四周只有冷冰冰的空气。身子突然害怕得有些颤抖,我惊恐地望着他:“可…可以吗?”
“快点!”他催促,身底的岩石,好像有些松动。
事不宜迟,我慌忙扬起另一只手伸向他。左手紧紧抓牢我的左臂,他松开右手,试图去抓我的另一只手。狂风袭来,逸凡身下的岩石块,猛地向一边倾斜,他的身体也随之重重一晃。右手尚未够着我的右臂,他的上半身却进一步被抛在空中。
悬崖之巅,我全身悬空,他单手捏着我的左臂,另一只手狠狠抓住岩壁,大半个身子被抛在空中,动弹不得,支撑大腿的岩石,正一点点往下陷落。我全身的重力,都依靠在他的单臂之上。纵使我再笨,也明白这种情况是何等危险。再这么下去,他可能非但救不了我,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
“逸凡,放手吧。”我轻声道。
海拔1800,雪山下的地久天长2
“逸凡,放手吧。”我轻声道。
“你胡说什么!”他愤怒地冲我喊:“坚持住,不要放弃。”
“你救不了我。”湿热的液体模糊了我的视线。曾经我以为我并不怕死,然而这一刻,我一点都不想死去。苏简近在眼前,他正牢牢地抓着我的手臂。如果可以活下去,该多好。可是,我能活下去吗?
“我不会让你死。”他坚定地道。身下的岩石一点点松动,他的情况越来越危险。
“逸凡,你松手!”我急了,冲他大吼。
“住嘴!”他亦大吼,紧抓着我的手臂,丝毫不肯松懈,条条青筋在阳光下显现。
时间,一点点过去。汗水顺着他的掌心流到我的肩上。我的全身开始麻木,地球的强大引力不断将我往下拖,在汗水侵蚀下,他的手掌一点点往下滑,越不来越不能控制。
我的头脑开始眩晕,内心的慌乱,反而被临死前的平静所替代。我冲他挤出了一个笑容:“能够再见到你,真好!”
“小简,活下去!”幽蓝瞳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你,我不能失去你!”
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滑落,能够在死前听到苏简这番话,死而无撼。我扬起右手手臂,用力去掰开他紧握我左臂的手掌:“我不能让你陪我死,好好活着。”
“小简,别乱来!”他焦躁地冲我吼:“给我活下去!我不准你死!”
不远处,忽而响起了人流走动的声音。逸凡惨白的脸色,瞬间恢复了神采,他使出全身力气,大喊起来:“Help!help!…”
看见生命的希望,我亦停止了自杀式举动,慌忙抓紧了逸凡。
“Ohmygod!”几个西方背包客闻声寻来,见此情况,迅速围拢过来…
“Yousavedmylife,brother.”
坐在雪山脚下的草地上,我安静地望着简逸凡与他们道谢,内心尚有些惊魂未定。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过一瞬之间,回想起来,却是恍若隔世。
白人们渐渐走远,逸凡转身迅速走到我身边,蹲下身,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要将我揉碎。
“刚才…我差点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他在我头顶,轻声说。
我沉默着靠在他的胸前,内心百感交集。
“小简,”他抬起我的头,逼迫我直视他。幽蓝双眸清晰倒映着我的脸庞,眸光专注认真,似乎要将我的灵魂吸附进去,远处高耸入云的雪山,突然变得渺小。
“小简,我好像…爱上你了。”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他却俯下身,狠狠地堵住了我的唇,贪婪而温柔的舔舐我的舌尖。我的视线绕过他的发梢,穿越时间的迷雾,柔柔地望向远方。蓝天白云,雪山草地,在草地上深情相吻的人。
一瞬间的美好,定格成地久天长。
海拔1800,雪山下的地久天长3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霞在重重夜幕中破茧而出,沉睡的丽江古镇开始苏醒。
阳光倾泻在层层红墙青瓦,伴着清晨特有的暧意,在饱经沧桑的古建筑上,印下一道道温暖痕迹。原本喧嚣繁华的青石街道,此时却自是一派清幽怡人的景象。在满是灯红酒绿的吧台及纸醉金迷夜生活的丽江,唯凌晨,才能拥有如此宁静淡雅的瞬间。
逸凡拉着我的手,漫步在交错纵横的深幽小巷中,徐徐凉风夹杂着新鲜泥土气息以及莫名花香,扑打在脸颊、鼻子、耳垂上,让人清醒亦让人沉醉。偶有穿清洁制服的当地人,手拿扫帚,低着头,扫帚随着双手而规律运动着。“刷刷”的响声,轻柔而有韵律,在幽静的小巷回荡。
昨日虎跳峡死里逃生,深夜抵达丽江,彼时已疲惫至极,自然无暇欣赏丽江风韵。今晨漫步在古镇小巷,别有一番风情。偶尔能碰见几个同样早起散步的游客。小桥流水之间,陌生人迎面走过,彼此间会意地点头,相互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光倾泄而下,四方街的各大商铺逐渐开始营业,布农铃、东巴挂件、木雕木刻、披肩围巾等富有民族特色的创意纪念品,纷纷被挂了出来装点门面。清冷的古镇,又将开始喧嚣的一天。
“有人说,完全商业化的丽江已经失去它原有的魅力。你怎么看?”我问逸凡。
“你所谓原有魅力,指的是什么?”逸凡反问我:“是指九百年前古镇刚建成的模样,还是说现代旅行业侵袭之前的丽江?”
“呃…”我有点语塞:“应该是丽江成名前的状态吧。”
我望着远方漂泊的白云,继续道:“现代的旅游业,一边打着文化的旗帜迅猛发展,一边又使当地文化迅速消亡。这种双重矛盾的结果,确实带来了经济的飞速增长,可是以牺牲文化为代价去发展,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说得没错,可是小简,你的想法有些过于悲观。”逸凡望着我笑:“文化的融合发展,是一种自然选择过程。商业的侵袭,确实会给丽江原有的东巴文化带来颠覆性影响。然而,但凡足够强大的文化,是很难被一种新文化完全取代的。旧文化一般会在吸收新文化的基础上,从量变到质变,不断向前发展,这就是文化的自然融合。”
我颇有兴趣地拉住他的手:“继续说。”
他拍拍我的肩,继续道:“两千年前丝绸之路上的古镇敦煌,是从内陆通往中西亚各国的贸易集散地,正是不同民族间的商业贸易交流,给这个城市带来了文化上的繁荣昌盛,使得它名垂千古。”
“再说日本。日本自隋唐起,就不断派遣使节前来学习借鉴中华文明,不断吸取有益的因素融合进本国天皇文明;二战后,日本又消化吸收欧美各国的文化,创造了经济发展史上的奇迹。如今,西方文明已经覆盖了日本的每一个角落。可是你敢说,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和天皇信仰消失了吗?没有。日本文化的精髓,是无法被取代的。它只是不断在进步。”
内心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我望向他的眼光,多了一抹欣赏:“逸凡,你说得真好。”
“所以小简,”他指着四方街上熙熙攘攘的店铺,轻声道:“这些商铺的主人,很多都来自汉民族。汉人一旦在丽江定居下来,究竟是他们的文化在影响丽江,还是古镇原有的纳西族东巴文化在影响着他们,就很难定论了。”
“应该…是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吧。”我笑着拉紧了他的手,十指紧扣:“逸凡,我明白了。丽江,确实存在自己独特的魅力。
逸凡说得没错。丽江,是有魅力的。商业的加入与融合,非但没给这种魅力降分,反而恰到好处地,将其推向了某种极致。
没来过丽江的人,总被它的浪漫所吸引;到了丽江的人,却总因它的喧嚣而惊讶。如果给中国的时尚之地排名,丽江绝对可以占据上风。这是一种夹杂着古典与摩登的时尚。在古城的外壳下,掩藏着现代人的骚动与不安。无论在哪个季节,古城里的酒吧绝对多于茶馆,老外绝对不少于华人。
小桥流水的氛围似乎更易让人生成异样的情绪,丽江从不缺少故事。每年,总会有那么一些人,在偶然间相遇,成就出一段段传奇。于是,古城的浪漫与惊喜,在年复一年中,得以延续。
不知从何时起,丽江似乎成了都市人"疗伤"的最佳地点。感情受伤了,去丽江吧;生活迷茫了,去丽江吧;工作累了,去丽江吧;想恋爱了,去丽江吧!于是,一批又一批有故事的人来到丽江找寻方向,一批又一批幸福的人离开丽江开始新的生活。这些流动的人群与亘古不变的画面一起,构成了丽江最美丽动人的一道风景。
四季如春的舒适气候,洋溢着历史厚重感的古老建筑,以及现代人最时尚的商业理念和旅行观念,在这个存在了近九百年的古城中,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融合与拓展。这,便是丽江令人流连忘返的,独特魅力。
忽然开始理解,为何无数见识广博的驴友,在周游天下之后,最终选择丽江作为栖息之地。
“逸凡,”轻轻拉住他的手,“我喜欢这个地方。”
“以后等咱们老了,过来定居吧。”逸凡笑着将我拥入怀中,烙下一个吻:“在丽江买个房子,开间咖啡馆。每天,老头与老太太坐在小桥流水之上,看日出日落。”
心里很甜,我涩涩地望向他:“你…说真的?”
“当然真的,傻丫头。”他冲着我笑,湛蓝瞳孔洋溢着太阳的温暖。
我躲入他的怀中,讪讪地笑:“那咖啡馆的名字,就叫‘简•爱’。”
“简爱?真是土得掉渣,也只有你才想得出来。”他咧开嘴,乐呵呵地笑。
“逸凡,”我紧紧靠在他的胸膛,认真地到:“如果将来有一天,我们找不到彼此了,就来丽江见吧。”
“…好。”他轻声回答。
海拔1800,雪山下的地久天长4
傍晚时分,我们晃荡到了离丽江不远的束河古镇。
正值日暮,绚丽的红霞铺满天空,淡红的圆球斜挂在地平线的另一端,舒适的颜色,如同夏日午后那一杯温暖的红茶,少了几许灼热,多了几许宁静安详。
暮色下的束河,褪去了白日里的喧哗浮躁,笼罩在一派淡然的静谧中。沧桑古老的木楞房,安逸空旷的青石街道,清澈安静的九鼎龙潭。偶有身着传统纳西服饰的妇女,独坐于泉水下游,手举棒槌,安静地清洗衣物。扑通,扑通…棒槌一声一声拍下,淡然的旋律,徘徊在静谧的村落中,久久不息。
束河,比丽江少了点喧嚣,比大理多了份淡然。一个宁静地让你不忍大声喧哗的古老村庄。
在云南的西北部,有一道特殊的风景线,名曰“三眼井”,又名“三叠泉”。与北方品字形的三眼井不同,此处的三叠泉,实际上只有一个出水口。清澈的泉水从一个泉眼流出,从高到低分三级地势流淌,用石条或青砖分别沏成三个围栏。按从高到低的顺序,第一眼泉为饮用水,第二眼泉用于洗菜,第三眼泉用于洗衣。
从丽江到束河,随处可见的三眼井,显示了其在纳西族人民日常生活中的重要地位。然而,在满是外地生意人的丽江古镇,三眼井早已失去了其辅助生活的重要地位,无奈地沦落为吸引眼球的风景之一。
但凡外地来的游客,都必来三眼井,在导游激情澎湃的介绍下,回味那一段清平宁静的悠长岁月。丽江的三眼井依旧,只是辅助纳西族人生活的实用功能,早在日益高涨的旅行风潮中,销声匿迹。唯束河,这片尚未被各大旅行社所污染的净土,依旧保持着其传统的习俗。因此,你才能看见在第三眼井敲打棒槌的纳西族妇女,以及在第一眼井嬉戏玩耍的,无忧儿童。
只是,在旅游业如火如荼开展的今日,在头脑精明的汉族商人不断从丽江涌向束河的今日,束河古镇的这份宁静与超脱,又还能再维持几许年华?
激烈的市场竞争,使得中国的各大旅行社不断开拓业务,那些曾经隐藏在高山深处的少数民族部落,逐渐被强行曝光在世人眼前。于是,在经济效益的刺激下,在精明汉族商人的引导下,在来自外部精彩世界的诱惑下,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放弃了从小到大的信仰,从衣、食等各方面对村落进行改造,以吸引汉族游客的光临。
如果有朝一日,所有少数民族都变得与汉族无任何差异,我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中国各大旅行社,记为头等功臣。少数民族被汉化的进程,在各大旅行业的推动下,如火如荼地开展着。但凡被旅行社沾染过的地方,无一例外会与商业动机紧密挂钩。
多少次,当我们怀着无比的热情,去到远方某个被旅行社吹捧得上了天的地方。却失望无比地发现,我们所遇见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充满铜臭味的商人。那些被称作天堂的地方,早已在旅行社的推动下,逐渐丧失了自己的灵魂,成为一个光有美丽风景的空壳子。
可是,正如逸凡所说,文化的融合发展,本身就是一个自然选择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弱小的文明可能会被淘汰,被吸收进其他文明之中;足够强大的文明,则可能会跟随时代发展,更加进步。文化进程与生命进程一样,是一种历史的自然选择,单凭人为的力量,很难与之抗衡。
历史的长河奔涌向前,在河水中挣扎向前、努力辨认方向的我们,眼睁睁地看着文化由多样走向统一,却无能为力、无力改变,唯剩一声叹息。
青石路上,逸凡将相机至于三角架之上,对准夕阳下的小桥流水,调好焦距。在他按下快门的刹那,一个身影迅速窜入镜头前。转瞬之间,一张美丽画面在相机中定了格。绚丽的落日余晖,古朴的朱红瓦砾,诗意的小桥流水,一张笑得无比夸张的脸。
我蹦蹦跳跳跑过去,指着显示屏上那个傻笑的女子,嘴角咧开了一朵花:“这张照片,真美。”
他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相机:“你破坏了我的风景。”
“你…”我迅速掏出包里的相机,对着他的侧脸咔嚓一声按下快门。走到他眼前,指尖对准如诗画面中那个修长俊美的身影,笑:“瞧,你也坏了我的风景,我们扯平了。”
凛冽的薄唇轻微上扬,他忽然低下头,狠狠咬住了我的唇。透过乌黑短碎的发梢,我看见斜阳穿越云层,在古镇的红墙青瓦间,悄悄留下了一层淡雅的玫红。那定然是幸福的颜色,我想。
海拔1800,雪山下的地久天长5
夜正浓,繁星满天,四方街在满城灯火中显得华丽璀璨。
典雅的红灯笼悬挂于小桥流水之上,露天咖啡馆下,云集着各类肤色的人群。情侣间两两对望,浪漫深情;朋友们三五成群,谈天说地,舒适惬意。汉语、英语、法语、德语…飘散于清新迷人的丽江夜色中。
不知下一站,我们将走向哪里?
我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顺手抄起一块毛巾擦头发,望着窗外月光下泛着青光的杨柳,怔怔地想。
“小简,”逸凡拿着一本《LonelyPla》,破门而入:“我们讨论一下,明天的行…”他愣在原地,半晌,才吐出最后一个字“…程。”
糟糕,刚才进来洗澡时好像忘记锁房门了。肩膀及腿部全部裸露在外,我不自然地抓紧了只遮住要害部位的白色浴袍,窘迫地望着他,脸上的温度不断上升,似乎正被烈火焚烧。
他愣愣地盯着我,火辣辣的目光似要将我吃透。脸颊的热度瞬间漫延至全身,我的腿脚甚至有些发软。不断升温的暧昧,盘旋在古朴干净的卧房内。我迅速移开视线,瞟了一眼房间。
呃…房间里似乎除了一张温暖的大床,什么都没有。我的脸更烫了。
良久。他似乎终于反应过来。
“我…”他迅速转身往外走,我松了一口气。
“我…”手掌搭在门把,他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我,低声道:“我数三声,你要是不说话,我今晚就不走了。”
“三…”他开始大声数。
我傻傻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该…怎么办才好?
“二…”
我的全身紧张得发颤,嗓子里似乎有话要说,但完全吐不出一个来。难道说…我并不希望他走?莫名其妙的欲火,缓缓自体内上升。
“一。”
他砰地一声锁上门,扔掉手头的《LonelyPla》,一言不发走过来,弯腰抱起我,轻轻将我放到床上。
我的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盯着他望。他俯下身,温柔地撬开了我的唇,舌头灵动地在我的齿间滑动,手轻巧地解开我身上的浴袍,修长的指尖在我的肌肤柔柔地移动。
他忽然抬起头,安静地与我对视,蓝色眼眸在月色下闪烁着淡雅银芒。我羞涩地闭上双眼。
吻,扑天盖地袭来,落在我的额头、鼻梁、唇畔,沿着脖颈往下移…我的大脑完全停止了思维,酥麻的滋味侵袭全身,伴着轻微痛楚的幸福感,牢牢圈住了我的灵魂…
点点温暖,点点幸福,点点痛苦。
意识迷朦中,我仿佛看见了苏简。阳光下,他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打着补丁的白色布衣,折射出点点金芒,像是天使的翅膀;月色下,他咧开嘴冲着我笑,两颗小门牙闪闪发光;大槐树下,他用手指狠狠地戳我的鼻梁,大声道:“小简,你真笨!”;雪花纷飞中,他递给我一朵画纸上的薄雪草,骄傲地翘起嘴巴:“你和它很像,又丑又小!”…
哦,苏简,我的苏简,终于回来了!
我幸福地流出了眼泪,紧紧抱着他的肩膀,在他扑天盖地的热吻中,渐渐失去了神智。
“小简,我爱你。”模模糊糊中,他俯身凑近我的耳畔,轻声道。
“我也爱你。”我迷糊回应,嘴角挂着幸福的笑意,沉沉睡去。
苏简,我爱你。十年来,我从未停止爱你。梦中,我似乎听到了自己灵魂的声音。
…
海拔2416,我的世界天旋地转1
清晨的朝阳透过木阁子窗户,暖暖地爬进屋内。
身侧的逸凡依旧沉沉睡着,浓密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嘴角挂着孩子般的浅笑。我单手撑头,静静地对着他发呆,身体下方依旧有些疼,心里却如蜜糖一般甜。
苏简,这个我等了十年的男子。在我绝望到决定放手时,他却突然出现在眼前。那日香格里拉的邂逅,是上天为我们安排的一场奇迹吗?
身体下方隐约有疼痛袭来,我扭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摆个更舒服的姿势。这一动,却是惊醒了身边人。逸凡睁开眼,孩子气地冲我笑:“早安,小简。”他随即坐起身,视线在我的身上徘徊,在看到白色床单那一抹艳丽的红色时,蓦然瞪大了瞳孔:“你…?”
“嗯。”我点头,迅速用被子盖住床单那一点红,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女人年轻时保持处子之身,会被认为纯洁无暇;可一旦跨过25岁,到了26岁还未经历男女之事,别人看你的眼光便多少会有些怪异。仿佛你就最后端上桌的那盘菜,虽然依旧新鲜美味,可大部分人都已酒足饭饱,无力再去品尝。所谓“剩女”,也不过如此。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等到今时今地,才了解到男女之欢愉。可是我的心,早在16岁就已经随苏简离去。一颗心如果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又怎能随便与一个男子苟和?我花了10年的时间爱上苏简,又用了另一个10年等他回来。如果苏简没有回来,我究竟还要用多久,才能爱上另一个人?
幸好,苏简回来了。我庆幸地想。
“我…我没有想到你…”逸凡依旧沉浸在震惊情绪中,缓缓地道:“那日在松赞林寺,对不起。”
松赞林寺,那句“今晚来我房间吧”依旧徘徊在耳畔,那时候的我于他,不过是初次相遇的陌生人;转瞬之间,却成了这般亲密的爱人。原来我和苏简之间的羁绊,从来不曾断掉。
我望着逸凡神情复杂的面孔,突然有些不安:“你…很介意?”
莫名其妙地,我有些害怕。这个社会对于年龄超出25岁的女子,似乎总有些歧视。26岁才经历初夜,虽然我不觉得低人一等,但从社会眼光看来,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太让人自豪的事。某种程度上,我很怕逸凡,怕他也会用那种怪异的眼光来看我。尤其是,他还有着在国外成长的经历。他…究竟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