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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大厅里,蒸腾着湿暖的气息,年青的声音喧闹着回荡着。倩茹觉得,自己被挡在这一片喧响之外,闷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对着一池碧清的水大声叫:周苏豫!周苏豫!周苏豫!
终于有人认出她来,告诉她,周苏豫上更衣室去了。
倩茹出来等了没一会儿,苏豫跑了出来。头发还是湿碌碌地,有水珠顺着额角滴落下来。
倩茹只觉得自己有再世为人的无限欣喜,却又有着不能置信的瑟缩。
还是苏豫走上来拉住她:“怎么啦?你的脸色好吓人,来,坐下。”
倩茹一把抱住他:“你......你答应我,答应我......”
半天没有能说出下半句来,可是苏豫温柔地说:“好的倩茹,我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来,坐来。”
倩茹说:“你要答应苏豫,这辈子,永远永远永远不要再游泳!”
四年前,倩茹还是只工作了两年的新老师。类思是一个游泳项目传统学校,有一个很有名的少儿游泳队。为了便于管理,这十来名少儿游泳队员全都集中在一个班上,二四班。孩子们一放学便去参加训练,体力与精力都很难兼顾学生,所以成绩相当地差。倩茹教他们数学,没少为这些小运动员们操心。放学的时候不肯放他们去训练,非要他们把作业全部完成才行。
孩子们的教练等不到孩子来训练,恼火了,冲进教室就跟倩茹理论,两个人都年青气盛,当着学生的面就大吵起来,从此象冤家一般。一个不放学生,一个非要把人带走,针尖麦芒的,鸡吵鹅斗的,久而久之,反倒斗出一段奇妙的情缘来。
那是倩茹的初恋。
钟桦是省游泳队的退役队员,分在市体育馆任儿童游泳教练。身材高大,面容英挺,短而粗硬的头发,永远挺直的背。与倩茹两人走在校园里,曾是一道美好的风景。论起来,两个人的母亲居然是多年前的同事,曾在一所小学里任教,倩茹的母亲教音乐,钟桦的母亲教美术。
两个人恋爱了两年,倩茹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与这个高大英俊没有读过多少书却爽朗温暖得如同阳光一样的男人紧紧地系在一起,不可能分开了,他们准备结婚,倩茹的母亲特地从苏州买了最好的缎子被面,新棉花,请全合太太缝了两床又厚又软的被子。还有无数的嫁妆。倩茹他们两还去照了结婚照。钟桦开始管倩茹的父母叫爸妈。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命运居然会这样地恶作剧。
一个暖洋洋的五月的傍晚,钟桦和往常一样带着孩子们训练到七点。孩子们一个个去冲澡了,回来看时,钟桦还呆在水里。小队员们围在游泳池边,都说钟教练还在练习闭气,好棒哦!
可是久久久久地,钟教练没有上来,身体却越发地向下沉去,小队员们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儿,跑去叫了人来。
钟桦其实早就没了气息。
他是突发性的大面积心肌梗死,他再也没有能上来。
倩茹依约到体育馆时看到的,就是同事们把钟桦用担架抬出来,没有找到白布,有人好心用一件新的白衬衣遮住了钟桦的脸。
倩茹傻了似地看着那白蒙蒙的一片,她什么也不明白,脑子刷地一下,空了,耳边是几个小时以后钟桦对她说的话:“小倩,晚点我们去看戒指,在宝庆银楼!”
直到葬礼那天,看到钟桦被推进焚化间,倩茹才如梦方醒,哇地大哭出来。
倩茹足有两个月没有能上班,倒是老来失子的钟妈妈出来安慰倩茹:“孩子,不要难过,其实这样对你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如果你和小桦结了婚,有了孩子,他再这么一走才是你一辈子的痛苦。现在,你只苦一时。也好。”
倩茹那个时候以为,她是永远也忘不了钟桦的,可事实上,当你还没有准备好要忘记一个人时,你实际上,已经忘记了他。
但是,那伤痛,还是留在了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它之深之痛,与它的隐蔽性,也是你所想不到的。
苏豫听了倩茹的叙说,把她拥在自己削瘦的怀里,他说:“好的倩茹,我向你保证,我一辈子不会再游泳。我一辈子,也不会丢下你。”
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这一天起,何倩茹与周苏豫真正地确定了恋爱关系。
而方宁颜却正经历着一个极矛盾的心理过程。
李立平答应宁颜,四月份一定会去参加考研。
宁颜是个傻孩子,她上了心。
她帮李立平买了许多英语书和磁带,其中有一本考研的词汇书没有买到磁带,宁颜就硬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用小录音机替他录下来,厚厚的一本书,宁颜录了半个多月,都是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背着家人做的。若是妈妈看见了,会有一些说法。
母亲总是很不安,总是在提醒宁颜不要对男人太痴心。
说的次数多了,宁颜也会有点不开心,母亲看出女儿的心思,更加不开心。母女两的关系近来颇有一点紧张,宁颜觉得在家里很是压抑。
在李立平的宿舍里,宁颜还可以得到一点的安静。
他们一起看书,听磁带,也看电视看碟片。
这种安静越来越吸引着宁颜,她对李立平的依恋也越发地深起来。
终于到了李立平考试的日子,那一天是周六,可李立平坚持不要宁颜送考,他说他是成年人,没有关系的,等考完了他会去找她。
直过了四天,李立平才来找宁颜,虽然不是自己考试,可是宁颜还是挺高兴,替他感到轻松,两个人去了趟苏州,当天去当天回。李立平给宁颜买了一件小礼物,宁颜把它收在衣橱里,一直没有舍得穿。
等到成绩发榜的时候,宁颜问李立平有无拿到分数,李立平吱吱唔唔,宁颜以为他大约自觉考得不甚理想,安慰他说:“没关系的,今年考不上还有明年,你还年青呢。我爸研究所的两个学生,考到快四十岁才考上研究生呢。”
李立平的脸色变了一变。
等到这一轮的研究生招生全盘结束了以后,李立平绝口不再提成绩的事儿,宁颜也想当然地认定了他没有考取。
直到有一天,她替李立平整理书架时,在一本英语书里发现一张通知。
那是一个要求全市高校机关人事干部参加培训的通知,这个培训为期四天,看日子,正是李立平考研的那几天。
宁颜单纯,但是并不笨,前后一想,就明白了。
她问李立平:“你没有去考试?”
李立平看见她铁青的小脸,慌了。
“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的。可是......”李立平攥了满手的冷汗:“宁颜,我......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自己......我自己权衡再三,还是觉得,走机关干部这一条路比较适合我,而且,你知道吗宁颜,我们系跟我要好的同事也劝我,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做得好,就是院领导的培养方向,这次的培训班就是一个讯号。宁颜,我不是一个官迷,但是,象我这样的平民孩子,这样的机会,放弃了太可惜。而且,我的英语基础实在是薄弱,考研这条路,会走得很艰苦,我......我也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吃苦。”
宁颜也不答言,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要走,李立平一把抱住她:“宁颜,宁颜,我不是故意骗你,真的真的,你要相信我!”
宁颜挣扎着要走,李立平突然流下泪来:“宁颜,宁颜!”
宁颜看着他的男儿泪,忽然就软了下来,一半是心痛,还有一半,是吓的。
宁颜说:“你可以跟我明说的。”
李立平说:“宁颜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我本来就是自卑的,你这么纯洁,这么美好。你的家庭也胜过我的家庭许多。”
宁颜骇然,她没有想到李立平淡定平静的外表下会有这份心思。
宁颜说:“我家里人也并没有说一定要你飞黄腾达,我也没有。我只恨你为什么拿我当傻瓜。”
李立平埋首在她的心手里:“宁颜,只此一次,我永不会再骗你!”
有了感情,原谅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宁颜向家里隐瞒了实情,只说李立平没有考上,学校以后打算培养他做干部。
只是,宁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其实李立平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去参加考试,他甚至都没有去报名。
这之后不久,因为李立平的一句话,宁颜的母亲与宁颜大吵了一通,母亲彻底地在宁颜面前暴露了对李立平的诸多不满。
但是这段时日却是魏之芸与袁胜寒最快乐的时光。
第十三章
13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话,是真理。
宁颜原本与李立平相处,多少有一点勉勉强强的意思,她觉得李立平不够大气,不够有男子气,太过细心敏感,心事也很沉,可是,日子久了,却因为相同的原因,宁颜对李立平产生了一份真感情。
抛开别的不说,李立平对宁颜是真好。
他每天九点半才上班,可是他六点钟就起床,骑车跑到宁颜家巷口,等着送她上班。并且,只送到离宁颜家校还有二百米的路口。他知道宁颜面皮薄,吃不住同事们的打趣。逢到有下雨天,一定会送来雨伞。宁颜想吃什么,只要略提过一句,他总是想法儿买了来。去宁颜家里时,他看见了她的那些藏书,宁颜爱白色,所有的书都用雪白的纸包好,他便坐下来,用他那一手蝇头小楷替她一本一本地在封面与书脊上写好书名与作者名。
他们相识的第一个春节,李立平想要宁颜跟他回老家去见父母,吞吐着把意思说了,宁颜回去向母亲说了。宁颜妈妈断然否决:“不行。这才认识几天啊?那么早跑到男方家里,会叫人看轻的。如果男方家在南京也就罢了,可是在外地还得住在他家,若是以后谈不成,叫人说闲话。”
从小到大,宁颜的事儿都是妈妈做主,宁颜大多是唯命是从的。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不过这次,宁颜听得心甘情愿,因为她自己心里原本就十分犹疑,总觉得见了家长就有尘埃落定的意思。
宁颜的心里,有一点点小小的不甘,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象长了一只小小嘴巴的小生物,不时地跳出来细细啃噬着宁颜小小的虚荣心,叫她不得安宁。
李立平也没有强求,自己母亲那里却有点不高兴起来。
李母就在儿子跟前说:“这么大的架子,请不动哦!”
李立平替宁颜辩解说:“女孩子总是矜贵一些,这说明她不轻浮。”
母亲更不高兴了,脸挂得老长,一直到年三十的晚上,年饭上了桌还是不快。
倒是李立平的爸爸说了一句:“女侠子尊贵一点也是好事,以后结了婚才能踏实跟我们儿子过日子,大过年的,年饭吃不痛快,一年都过不好。”
李母是个老派人,最看重年饭,老伴这么说,加上大女儿带着女婿外孙今年在这边过年,这才露了点笑容。
谁知李立平在家里只呆到初三,就急着要回去。
李母的气就又涌了上来:“年年都是懒到开学了还不肯走的,这次急得象猫抓心,全是为了那个女侠子,我儿子就这点出息!”丢了手里的活儿,连带的东西都不肯替李立平准备。
李立平讪讪地跟在妈妈的身后转了半天,老妈的脸色不见半点好转,也拧了起来,觉得做妈的全不体恤儿子的心情,只把那无用的面子派头摆在第一位,也拉下脸来说:“也不想想,我都三十多的人了,碰到一个合适的容易吗?难道非得把我的事儿搅黄了你才高兴?”
母子两个大年里头就冲突起来。
到了初三那天早上,李立平执意要走。最后还是老爸包了一包吃的用的,送了出来。
李立平揣了一肚子的气,坐在开往南京的大巴上,大巴倒是很空,可是因着前不久的春运高峰,所以很脏,气味难闻得很,李立平的心情更加恶劣起来。
车子快到南京时,李立平想起马上就可以看见宁颜,心情才舒缓了。
他是真的想她了。
到了南京,一下车,李立平就受了风,感冒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打电话给宁颜,宁颜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呆到开学的吗?”
李立平说:“我实在想你想得受不了了。”
宁颜听了,有点感动,却又有点别扭,总觉得这么裸承的话听来不太舒服。
李立平又说:“本来很想马上来看你的,可是,感冒了,怕过给你。”
宁颜的心又开始自责起来,想想他年都没有在家过完就回来,还不是为了自己,怎么自己居然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便说:“那有什么呢,来我家吧。我妈正好做了鸡汤,你喝一些就好了。”
李立平在去宁颜家之前,把自家带来的一些东西摊在床上看了看,满眼看去也找不出一件拿得出手的,就上超市想买点年礼带过去。凡略拿得出手的东西,无不贵得让李立平咋舌,捡着买了两样,去了宁颜的家。
宁颜看着李立平进门来,带进来一股冬日清冽的寒气,半旧的黑呢大衣里换了浅灰的新西装,平添一股书卷气,发觉自己还是挺想念这个人的。
两个人虽分开不久,但都有一点久别重逢的别样情怀,一个站在门边,一个站在门里,相视着微笑,竟然忘了说话。
有一个人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是宁颜的母亲。
自宁颜与李立平确定了恋爱关系以来,宁颜妈妈的心境一天差似一天了。
宁颜妈妈是家中的独女,以前家里很有些底子,开着一家几家店面,还有一个织绵的机坊。现住着的这套套独门小院是祖上留下来的,文革的时候,她们一家被挤进了原先佣人住的小厢房里,而那阔大的几进屋子里,却住进了好几户人家,都是些城市贫民。在宁颜妈妈看来,他们极其粗俗,有着诸多不良生活习惯,但是又很凶恶,很会吵架。那时候宁颜的母亲还很小,因为是独女,本可以留城的,可是因为成份不好,还是下放到了泗洪,很吃了几年的苦。后来还是靠父母买掉了藏起来的几件家传物件,换了钱找了路子,她才回城来。
她原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读书成绩也很好,可是因为下放,把读书的机会也耽误了,一时只觉得这一辈子就这么无望了。
到了婚嫁的年纪,她觉得又有了新的机会,她决心找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千挑万选之下,选了宁颜的父亲。
宁颜父亲是一个清贫的读书人,虽然现在做了高工,但是因为早年丧母,继母待他不好,他很小就出来自谋生路。还算他不甘下流,不管多难都坚持拼命读书,考入南京最好的学府,进入一家军队部门下属的一家研究所,做了高工。
文革之后,这一座独门小院又归还了宁颜母亲一家。这时候,宁颜的外公外婆已经去世,宁颜的母亲就是在这小院里结的婚,宁颜父亲也算是倒插门。
宁颜的父亲当年虽然十分贫困,却长了一付好相貌,牙白面孔,星眉剑目,身姿清俊,他是宁颜妈妈的骄傲。
宁颜是他们的独女,容貌上象足了父亲,却多着一份女性的柔美。宁颜从小身体不好,时不时地要闹一场病,爸妈也无老人帮手,实在是不容易把她带大了。宁颜从小与母亲特别亲近,什么事都与妈妈说。直到她上了师范也是如此。
可是,就有这么一个人,闯入了母女俩亲密无间的日子,分去了女儿的注意与爱。
而且,又是那么样一个横看竖看都不怎么样的人。
也不知怎么的,宁颜妈妈总觉得李立平配不起女儿,从外表到学识,都不是她理想中值得骄傲的女婿,可恨宁颜这丫头,她怎么就一头栽了进去呢?宁颜妈妈常常这么想。
自女儿与李立平恋爱以来,似乎与妈妈的知心话也少了许多,怕是都跟这个人说了吧。
宁颜妈妈一肚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终于在这一个春节找到了出口。
看到李立平回来,宁颜妈妈私底下跟宁颜说:“他怎么又感冒了?看起来好象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这以后,是他照顾你还是你照顾他?我说你,也好好想清楚才行。”
过一会儿又加上一句:“也不知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娇气。男人娇里娇气的有什么出息!也不是什么大家的公子哥儿!小地方的人而已!”
宁颜听着母亲的话,觉得非常的迷惑。
她不明白,一直为她的婚事着急的母亲,为什么这回好象并不希望她马上能找到归宿似的。
隐隐地,她也觉得母亲不太满意李立平。
多多少少的,母亲的想法儿影响了她,这也是她至今不能彻底决定自己心意的原因。
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总有一天,母亲的诸多不满会暴发出来,只是没想到有那么快。
那天,正巧李立平来家里看宁颜。
过了初五,宁颜也病了,但也说不出哪儿不好,只是懒懒的,胃口很差,头痛,到了晚上就咳嗽,摸着也不发烧。妈妈说了几次要带她去看看,可是宁颜最怕去医院,妈妈也说,反正春节期间,医生们也没有心情好好看病,就说过了年带她找相熟的医生好好地检查一下。
因为怕累,这一天,宁颜与李立平两人也没有出去,就呆在宁颜的卧室里看书看片子,呆到九点多钟,李立平要走,说是让宁颜早点休息。
李立平过去与宁颜的爸妈打招呼,宁颜妈妈还是做足了客气的功夫,说是宵夜好了,今天有新鲜的酒酿小元宵,叫他留下来吃了再走,李立平说不了。
说着往门口走去,回过头却多加了一句:“啊,对了,阿姨,宁颜一个晚上都在咳嗽,你有空的话,带她去看看吧。我要带她她不肯去。”
宁颜暗叫一声不好,随即去看妈妈的脸色时发现已是一片乌云。
宁颜妈妈登时觉得心里过了一根尖刺似的,脸色马上变了:“我是说要带她去看呀,可是她死活不肯。跟医院里有人要吃她似的!”
宁颜声音颤抖着干笑:“明天我自己去好了。我妈身体也不好,不想让她操心。”
李立平倒没有查觉什么,往大门口去了,宁颜妈妈跟着他去关院门。
宁颜忐忑地等在当下,只听耳边轰的一声,母亲一定是用力关上了小院的防盗门。
果然,母亲一进屋里,便直了嗓子冲着宁颜发作起来:“他李立平有没有搞错?我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我不比他上心?用得着他来提醒我?他算个什么东西?才个把月的功夫,他以为他当定了我们方家的女婿了?”说着流下泪来。
宁颜只吓得胸口闷涨,小心地辩解道:“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便说说。”
母亲的声音越发尖厉起来:“没有别的意思?我告诉你,他的心思深着呢!就是在离间你跟家里人的关系,一旦你跟家里人不亲了,你就由着他摆布了!你别糊涂,一门心思地栽进去,有你后悔的日子!”
宁颜也提高了嗓子叫了声:“妈!”
“怎么?现在有了男人,就敢跟家里人大小声了?”
宁颜长到这样大,从来没有听到这种难听的话,只觉人沉到了底,陷进了泥里,污秽不堪。
第十四章
14
宁颜最终没有去看病,因为妈妈先自病了,躺在床上,不肯吃饭。也不太理会宁颜,甚至没有一个好脸色。等又过了几天,妈妈的气好象消了一点,但是宁颜发现,妈妈突然多了一个习惯。
宁颜的妈妈是很喜欢看电视的,尤爱看那些有关情爱、家庭伦理的剧目,以前宁颜会陪着她看一些,现在,她不敢了。
每回看到相关的情节,妈妈会笑着做一些点评,比如:男人在恋爱时总是甜言蜜语的,总还是有傻瓜去相信;养儿养女有什么用处?都是一些白眼狼;女孩子要是不自重,将来倒了霉也只能引得人看笑话。
妈妈在说这些话时,嘴角总噙着一朵冷笑。
宁颜如坐针毡,整夜地失眠冒冷汗,眼前总看见母亲冷笑着的面孔,象废墟上阴冷的幻相。
在李立平的面前,宁颜免不了有些委屈,冲口就埋怨:“你怎么在我妈妈面前随便乱说话?”
话一出口宁颜就后悔不叠,把话岔开了,李立平还是入了心。
李立平被的年礼被塞进了墙角,兀自地生了霉。
直到初十八落灯那天,妈妈才开口叫宁颜转达给李立平,叫他来家里吃饭。说起来,李立平也是为了宁颜才没能在家过年的,“不能让人挑了礼数。”宁颜妈妈说。
那一顿饭,李立平吃得有些诚惶诚恐,下狠心重又买了些礼品。
宁颜分外地觉得李立平的容忍的不易与可贵,心里的太平倒又往他这里倾斜了去。
这一年的头没有开好,宁颜始终有些闷闷不乐。
之芸看了,提议说,要不,我们聚一下吧,各自把人都带上,六个人,也热闹些,准备去珍珠泉烧烤,胜寒早早地订了一个小木屋,开春了,还有些冷的。
宁颜回去跟母亲说了,母亲警觉道:“就只你们三个还是各人的男朋友都去?”
宁颜心里一拎,说:“不知道周苏豫和袁胜寒去不去。”
宁颜妈妈说:“不管人家去不去,你别把李立平带去。八字没有一撇呢,给自己留点儿退路的好。”
宁颜只得说好。
回头去跟之芸倩茹她们一说,两个人都不答应了。
倩茹说:“你妈妈是怎么回事,什么年代了会有这种想法,就算将来不成,又怎么了?”
倩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宁颜很喜欢她,那种母女间融洽的朋友似的关系,叫宁颜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