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玄烨身上,觉得这是让我在这个世界唯一有安全感的怀抱,那么温暖,那么有力:“表哥,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不知道。”玄烨的语调有些沉重。
“那知道爱情的味道到底是福是祸呢?”
世祖、世宗的传奇,让后世都在说,爱新觉罗家的男子都是痴情的男子,爱美人不爱江山。这对江山,是福是祸?
玄烨没有沉思多久,就回了我的问题,也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一般:“如果克制的好,没什么是福是祸的道理。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掌控我。”
“皇阿玛,”玄烨想了想,还是沉沉的开口了,“还好吧?”
“睡着了。肯喝水了。都会过去的。”我感觉到表哥内心的不安,却只能用这样含混的语句回答他。那些过往,他并不一定在意,我也没有说的兴趣。
“表哥,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皇帝的。”
不被爱情所左右,这样的决定,不是一般人可以下的,即使下了,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他拿起书来,继续读:“你怎么知道我会当皇帝?”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他读的是《孙子兵法》,这还是他上次借我看的书。“因为你是表哥啊。”不想继续牵扯这个话题了,看玄烨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一旦当了皇帝,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绝对是个好皇帝。
一阵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什么声音?”玄烨问道。然后看见我羞红的小脸,看见我捂着肚子的手,笑了:“还没吃饭呀?”
我点点头。
“看把我们天心可怜的,受了伤,还没吃上饭。”
他把我放在椅子上,出去叫拢春准备晚膳。景仁宫有小厨房,准备些小粥小菜很方便的。
我这只有卧房有小桌子,所以饭菜就直接摆在卧房了。精致的小菜,煮的黏黏的米粥让我胃口大开。
“表哥,你是不是也没吃啊?”看着玄烨看向饭菜的眼神,我直觉的猜着。莫非玄烨为了等我,连饭也没吃。
他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本来觉得不饿,现在看着天心这里的小菜突然就饿了。”
有人等待的幸福,让笑意充满了我的眼睛。
拢春姑姑送上两副碗筷,我们相视一笑,就埋头吃开了。
酒足饭饱,外加喝完一碗苦苦的中药后,玄烨仍没有走的意思,我也睡不着,干脆就拉着他继续窝在书房的榻上,搞了床被子披着一起读书说话。北京的夏天,很热,可是晚上却很凉。
让拢春去睡了,玄烨保证会把我看好并安顿好睡觉再离开。
两个人吃饱了都不太想动。小小的空间,因为窝了两个人有些儿拥挤。玄烨把我抱在怀里,小心的蹭了蹭我光滑柔顺的黑发,又怕碰着我的伤口。
玄烨有心事,女人的直觉这么告诉我。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天心这里,就觉得心里舒坦,心事都不见了。”
我嘻嘻一笑,窝得像个猫一样:“表哥不觉得天心太小不能说话天心就很满足了。”
“你呀,跟个小大人一样,也就看着小,懂得还真不少。”
那是,毕竟我比你晚生了五百年呢。
“天心离开阿玛额娘的时候,难不难过?”
跟正题打起擦边球了。“难过。”
“那你怎么会答应进宫来的?”
有给我拒绝的余地吗?我沉默。如果可以,我当然不想来,在那个一等公爵府,当我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大小姐有什么不好。何必小小年纪来这莫名其妙的内廷,接触这多莫名其妙的人。
玄烨似乎也想到了这点:“身在帝王家…”
“可是也并非一无所获。这里有表哥,有姨娘,还有皇祖母,”和福临,后面那个词我不敢说,也不知算不算收获,原本他关我何事,现在却成了我心头不能放下的担忧,“我不能在阿玛额娘身边,却得到了表哥和姨娘。”既然路总要走,便不该执着于已经失去的。而且玄烨对我的信任,让我觉得我的留下,并非毫无价值。
玄烨稍稍使了点劲,拢住我。
我也不打断他的沉思,他是个有主见的人,有些事点到为止即可。我相信他,会自己得出结论,解开心头的一些结。
直到他自己开口唤我:“天心。”
我“嗯”了一声答应他,可是偏偏他又没继续说什么。我约摸着他大略想通什么了:“表哥会不会讲故事?”
他轻笑:“想听什么?”
“《庄周梦蝶》。”
“怎么想听这个?”
“就是想听。”
“好。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被温暖的被窝和身后温暖的体温暖着,耳边是玄烨清朗温暖的声音,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迷蒙中,似乎感觉有人在耳边呢喃着什么话,可是听不清楚了,我想告诉他,等我睡醒再跟我说吧,我困了。有人笑我,不听我的,继续喃着什么。渐渐的,什么都听不见了。
昏黄的烛火,猝然啪的一声炸开来,映得这个小书房,因为这两个三岁与七岁的孩子的独特存在与血脉联系,成了这深深宫廷里,彼此心底最温暖的地方。那样温暖的昏黄,一辈子都不会褪色。
第二十五章 孝庄危机
福临终于还是走过了人生最晦暗的阶段,追封董鄂妃为皇后,逾制下葬。我没有去看,碧绿事后说那葬礼盛大得让全京城的贵族百姓瞠目。
人都死了,要这些虚礼何用。何况,那孝献端敬皇后的封号,仍然暗示着她不为皇室认可的尴尬地位。
额头上的伤,不知怎么搞的,皇祖母和姨娘居然陆续知道了真相。玄烨不是那种会告密的人啊,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的。如此看来,我认识福临也许也是她们早有把握的事。这宫廷,没有秘密。
皇祖母对这个行森本就反感到极点,这下,更要追究他的放肆了。
可是这行森过分的很,他那天偶然看见我额头的伤,居然以为是我自己故意弄伤来诬陷他的,那副嘴脸气得我恨不得揍他一顿。要不是看在福临的面子上,我,我,气死了。
这下,他留了心眼,不管是谁叫他,除非是福临有请,不然谁都不理,一概回以:“贫僧正为孝献皇后超度亡灵。”于是,告到顺治那里也抓不到他的小辫子。
董鄂妃下葬后,福临又开始临朝了,大家都以为万岁想通了,宫廷又能风平浪静了。可是,我的心里总是不安。
那日,在慈宁宫念完经,皇祖母并未立即起身用膳,而是看着菩萨,不知冥想着什么重大的事,迟迟不言语。
我担心的唤着:“皇祖母?皇祖母?”
孝庄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天心,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
我不知道这话究竟是何深意。皇祖母的心意,一向是我在这深宫最琢磨不透的一件事。
她让我坐到她的面前:“天心,你告诉皇祖母,你觉得福临,如何?”
她果然知道我与福临的事,可这问题,是不是太大了?
“你别害怕,皇祖母到今天才问,就是不想追究。福临能走过这道坎儿,你功不可没。皇祖母只是想知道,你的心里话。”
我思考了一番用辞,才敢认真的开口:“禀皇祖母,天心认为,福临,他的心里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可是,他不是好皇帝。”
“你放肆。”皇祖母疾言厉色的指责我,“你居然敢如此说我大清立国之君。”
我离开蒲团,在皇祖母面前跪下郑重的磕下头:“皇祖母,天心说的是实话。福临与我说的话,天心都记得清清楚楚。他知道皇祖母为了保全他和皇位的苦,他知道后妃的好与坏,他知道众阿哥的优秀。他,只不过太真了。”太真了,看见的恶,他不能当没看见。内心的苦,他不能因为自己是帝王便认为理所应当。太真了,个性便与这朝廷的真真假假相去甚远。
太真了,太较真了。所以,他的苦,也只有他自己懂。
“太真了。太真了。”皇祖母反复叨念着这三个字,潸然泪下,“我这皇儿啊。”
我从怀里掏出手帕,仍是跪着,双手捧上。
皇祖母接过我手里的帕子:“你说得没错,天心,起来吧。”
不愧是大清的圣母皇太后,情绪很快的收敛了起来,还是那样威严慈善不可侵犯。我不敢站起来,仍然跪着,只是立起了身子。
“天心。”皇祖母扶我起来,帮我别好帕子,“皇祖母怕皇上没有彻底走出鄂妃的阴影,你帮我多注意着,皇祖母谢天心了。”
一个母亲,一个太后,为着儿子,为着江山,孝庄,不容易啊。
“皇祖母,天心懂。”
晚间,特意出门去看了看福临修佛的大屋子,不意外的看见灯还亮着,只见人影,没有人声。
我上前去,扣了扣门。
没人回应。
我直接推开了进去,看见福临坐在琴前,而心却不知道飞哪去了。
那样清淡淡丰神俊秀的人,才几天,就成了这样儿看着就让人心酸的憔悴人儿。比起前些天的形容枯槁自然天壤之别,可是那苍白得失了精气儿神的脸,那不再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完全不是白天那个平静威严的样子。是怎样的心痛,让他白天神采奕奕,晚上却寂寞如斯。
我在他身边坐下,他一点也不意外的把我顺势拢进怀里:“也只有你会来这里陪我了。”
他的身上,依然是淡淡的好闻的檀香味,可是总觉得不是初见面的那味道了。
“她,就这么好吗?”
一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一个帝王为她痴为她狂?
我突然如此如此遗憾,我为什么没有在她生前去见她一次,亲眼看看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那么至少现在,我不会在他的寂寞面前对这个女人如此无话可说。那些道听途说,毕竟都不是我亲眼证实的她。
他努力想,然后摇头:“我也不知道了,就是她走了,我心里空落落的,闷得慌,做什么都觉得没着没落的。”
我拽拽他的手,把他拉下来看着我,我很认真的问道:“今天用膳了没?吃了多少?”
他突然笑了:“吃过了,虽然吃不下,但是怕你再来那招给我强行喂饭,所以还是努力吃了。”
“什么呀,那还不是因为我担心你嘛。”这辈子的初吻,给了他,居然还敢这样笑话我。我佯装生气,心里却也难受起来。我依然记得他第一次展露的笑,把阳光都带进了这个屋子。可是如今的笑,带着太多的苍白与无奈,连月光都要为他哭泣了。
“好好好,我知道我的天心最好了。”
我的天心。五味杂陈的味道因为他的话再次袭上心头。
“棋艺最近有没有进步啊?”
“当然有。”
然后我们就开始下棋,直到最后收官数地,我居然和他打成了平局。
他没有说什么,吹灭了灯,送我回去。
一大一小的人,走在深宫静静的道上。
他的大太监在身后数尺静静跟着。
“天心,当一个人责任满身,努力尝试却仍然适应不了,他如何才能不伤人的放弃?”
我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站在景仁宫的门口,仰头,看见满天星光,在天上闪烁。
无声的泪慢慢滑落,打湿了景仁宫门前的青石板。
福临,如果我十七岁,你会不会为我留下坚持?
流星划过天空,没有回答。
那夜,那个世界的泪,第一次不是为了疼痛而流。
第二天,陪着皇祖母念完经,我说:“皇祖母,还是想法子解决了那个行森吧。”
皇祖母神色凝重。
那天晚上,祭祀先帝的奉先殿的烛光一夜未灭。
第三天,老中堂索尼被孝庄急召进了宫,来去行色匆匆。
几天后,索尼再次进宫,带来了佛教北宗禅师玉林琇。
第二十六章 玉林琇
紫禁城的第一场雪,就在玉林琇老禅师入宫的那天,飘飘洒洒下开了。
北方的雪,不是我这在南方生活惯了的人可以想象的,鹅毛大雪毫无预兆的就下来了,没几个时辰,就是铺天盖地的白。南方的雪,总是在小雨里面夹杂着慢慢飘下来,然后慢慢变成湿漉漉的雪,然后停止。而北方的雪,下了就没个完的,打玉林琇禅师进宫那天开始,至今已经没膝盖了,还没停的意思。
炭火盆把屋里烤的暖呼呼的,窝在书房软软的榻上,无聊的翻看着手中的《史记》,却始终定不下心来。
外间来人了,一进门就使劲儿跺脚,解开斗篷对着门外抖落斗篷上的雪花。
拢春迎了上去:“曹二爷来了,这么大雪路可不好走啊。”
“可不是,一踩就陷下去一脚。小天心呢?我还以为她会在玩雪儿呢。”
“前两天格格想玩的来着,奴婢怕她冻着,没给她去。今天…”拢春对着书房努了努嘴。
门帘子一下被掀开,露出一个冻得通红的脸蛋,衔着笑凑了过来:“美才人,外面雪那么好玩,你怎么就那么乖啊,也不怕闷的慌。”
我识相的往里面躲了躲,留出位置给他坐下,顺便把手里的暖炉拿出来给他捂手,免得他一时兴起拿我当暖炉。这家伙恶劣起来够恶劣。
他没接,给我塞回被窝:“还是你捂着,我烤烤火就好。”说着,一双手凑上火盆,那指尖冻得通红的。
我坐起来一把拉回他的手:“别靠那么近,忽冷忽热的闹出冻疮什么的不好。”
好冰凉的手。我小心的对着指尖呵了呵气,给他搓着手指头,直到温度缓了些,把暖炉递给他,再次缩回被窝。
他没说什么,由着我给他暖手,只是笑着看着我。
他这次没有拒绝暖炉,靠在榻的另一头,把玩着手里的精致的小铜炉子。这个是姨娘特意给我留的,里面放上一块碳,可以暖上半天。拢春怕我烫着,还给小铜炉子做了个套子。
“你额头的伤,可好了?”
“没事了,就是留了点疤。”我下意识的摸了摸伤口,“天天抹药呢,温远说是能消掉的。”
“那个行森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他的眼睛也闪过一丝恨意。
“大雪天的特意进宫来,可不是为着看我吧?”把被窝上的书搁在一边,反正也看不下去了。
他啧啧啧的看着我:“你看看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装什么老成。无聊就直说,哥哥带你出去玩。”
还敢自称哥哥,也不嫌害臊。“那你给我堆个雪人去。”
“要堆也要一起堆,我一个人堆多没劲。”说着,暖炉一丢,就把我从被窝了毫不客气的挖了出来,也不管我冷得哇哇直叫,“拢春,给你家格格穿暖和了,玩雪去。”
拢春进来,看见我没穿外套站在榻上,急忙给我穿衣服:“曹二爷啊,格格不比你们练家子,冻坏了可怎么好?”
“没事儿,这里暖着呢。”看衣服一穿完,一把抱起我就出了门。
哇~看着纯白的雪花落在身上,觉得自己就像天使一般。而不过一夜未见,所有的树枝都被晶莹剔透的冰块包围了,美丽得那叫一个雪树银花。
曹寅把我放下,由着我到处看。
突然,一团雪在我后脑勺炸开,回头只见那罪魁祸首站在雪地里笑得祸国殃民:“还不过来滚雪球,真让我一个人堆啊。”
我乖乖走过去,不小心踩歪了,直直摔在了雪地里。
“哎哎,美才人,你没事吧?”
曹寅急忙过来看我,把我从雪地里搀起来,我趁势把手里抓的雪一把贴到他脖子上,冰得他鬼叫鬼叫:“你个臭丫头,好心没好报,看我怎么对付你。”
兜头的雪从天而降,我乱转把他也给撞翻了,两个人一起滚在雪地里,一起鬼叫一起大笑。
我趴在他的胸口,看着雪落在他的眉毛鼻子上,很快把他染成老公公,他也不嫌冷的,依然不起来,抱着我看着我。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曹寅,冲你这仗义,你欠我的条件,我不要了。谢谢你。”
“那你不是亏本了?”
“怎么会亏本呢,你跑不掉我就亏不了本。”
他大笑,胸腔传来阵阵共鸣,一个鲤鱼打挺,带着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果然是商人的料,我确实跑不掉了。”
一个雪人爸爸,旁边站一个雪人妈妈,身后背着一个雪人宝宝。我从拢春的针线盒里找来碎布,剪成眼睛鼻子嘴巴贴上去。
他把我抱回廊下:“好了,我得走了,小烨子还在等我呢。回头再来看你。”
拢春送过来他的斗篷,他利索的披好,对我笑了笑就走了。我突然觉得,他不过七八岁一个孩子,身影却已然有了成熟的味道。
或者,顺治十七年,注定是个让皇城的孩子都迅速成长的一年。
跟着姨娘,在慈宁宫见到玉林琇禅师,并不意外,可是他的反应却让我们都意外了。
皇祖母高深莫测的求证:“禅师,你方才所言,何解?”
玉林琇深邃的目光,看得我心里直打鼓,他那话究竟想说什么?什么叫“此女命格非凡”。
他闭目拨着手中的佛珠,摇了摇头:“贫僧识人无数,但从未见过如此命格,一团混沌,看不透。”
皇祖母眉间仍然是我看不透:“大师可有何指点?”或许,她是要问我于这皇城是福是祸吧。或者,对福临、或是对玄烨,我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
玉林琇的目光,很难捉摸,似空非空,似有似无:“三龙相与,贵不可言。”
皇祖母和姨娘的神色一下凛然,看我的目光再透玄机。
龙?我倒是见过龙,和地府那条小青龙打架,不小心被踹进了轮回道,如果因此而贵不可言,那我再次遇到那条小青龙看我饶得了他,害我遭遇如此麻烦的事。
等等,龙在世间是九五之尊的代名词,他这不是等于误导皇祖母和姨娘,我和皇帝有缘?搞不好把我给圈禁在皇城,给皇帝表哥做个妃子啥的,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算了。我绝对反抗到底,我才不要近亲结婚呢,连个孩子都不能生,就算生了也有太大的可能是21三体了。再说了,就算她们默认表哥当皇帝,可是皇帝难免三宫六院,万一哪天玄烨也对某个女子爱得死去活来不管我死活那我这辈子算是完全毁了。
怎么办?我完全慌了神,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在脸上,还得当自己不懂。
皇祖母和姨娘的目光烧得我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消失不见的好。
老和尚悠哉哉不管我死活:“万事顺其自然自当大吉。”
我大喘一口气,还好还好,总算免了我被强迫的危险。玉林琇啊玉林琇,你简直是在帮助我考验我这颗再世为人的心脏是否够坚强啊。
第二十七章 玉林琇有言
之后几天,我躲在屋里没敢出门,饭菜都是拢春端来屋里吃的。玄烨来看过我,还好没用怪怪的眼光看我,要是连他都那样子想我,我打死也要立马出宫。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顺治的大太监来传我了,说是玉林琇禅师想单独见我。
我悄悄问大太监,大太监估计看我顺眼,偷偷跟我说了实话。行森一直在劝福临出家,董鄂妃死后更是变本加厉。自从玉林琇禅师来后,行森这几天被玉林琇看管得不要太严,可是仍然死不悔改,还想劝服玉林琇帮他说服福临出家。玉林琇干脆将行森幽禁了,说他一日不醒悟,便一日不解禁。若执迷不悟,便以戒律处。
这几日,玉林琇都在亲自与福临参禅说理。
这甲亢的行森,跟他用说的有什么用?玉林琇倒是个明事理的大和尚,可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这皇帝出家,于国于家都不是幸事,这行森,执念过深了。他倒是度得皇帝入空门,自认功德圆满了,可是若让世人知晓,不仅皇室丑闻,世人也不会饶得这等事发生。在人眼里,皇帝是国之本。这行森居然敢动摇国之本,于他,于国,没有哪点是有益的。
我在养心殿见到了玉林琇,而福临却不在。
殿内的宫人,都在大太监的示意下退出,独留下我与玉林琇。
我在玉林琇身边空余的蒲团坐下,静待玉林琇开口。
他的声音带着沧桑与出尘入世的豁达,让人听着就不由得敬仰:“你是叫天心?”
“是。”
“那日,有些话老衲没有说。”
“谢谢师父留情,天心感激不尽。”
“拈花有意风中去,微笑无语须菩提。念念有生灭四相,弹指刹间几轮回。轮回中,心若一动,便已千年。这可是施主所说?”
“是。”
“如此,施主也不必感激。老衲也是看不懂,施主慧光,实不像这凡世之人。可是施主又确实是凡世长成。老衲只能这么理解,施主的魂魄来自异世,然否?”
玉林琇这种高僧的道行果然不是凡僧行森比得上的。“师父既然如实以告,天心也不隐瞒,确是如此。”
“果不其然啊。”玉林琇不惊不诧,“施主不问如何回去?”
“师父想必看出来了,天心何处可回。我前世死了多年,本也不急于投胎转世的,只是,有些意外便带着记忆来了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