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逸身手不凡,寻常武者很难近到他身,即便我恨他入骨,也不能用武力来对抗他。他和顾墨筠一样隐藏着高深的武艺以防那些不轨之徒取他性命。不同的是,楚逸面对血腥杀戮总会噙着一抹笑容,柔笑或是俾睨的笑;而顾墨筠则是一副淡漠冷静的姿态,仿佛胜败全在他掌控之中。
这样两种人在战斗之时,都能令敌人胆寒,一个是笑容背后暗含杀意,一个是冷淡之下隐藏锋芒…
此刻楚逸紧抱我不让我动弹,多半是怀疑我与外面的刺客有些关系,我来献舞的目的不纯。他这样禁锢着我,一为测测我是否会武功,二就是将我挟持做人质。我若露出一丝半点破绽出来,他很有可能将我立即杀死…
我心下一簇,不敢多言,王世子是楚国未来的统治者,行刺王世子无异于造反叛乱,罪可灭九族!
我直愣愣地看着楚逸,模样儿有些呆傻。楚逸唇边笑意幽幽,修长的手指缓缓伸了过来,轻轻一挑,我的面纱滑落…
芙蓉醉人,墨兰幽香,他眸子剧烈一颤,指尖在我脸颊上停留久久…
砰然一声大响,几位蒙面人冲了进来,李玉蓉惊叫出声,寒烈的刀光晃得我眼前一白。我只觉腰身一轻,楚逸抱起我抽剑拦截了向李玉蓉挥刀的蒙面人,然后铿锵两声刀剑击撞的大响,蒙面人惨叫一声,鲜血溅了过来,我本能地吓得一缩,埋进了楚逸怀里,滚热的血液溅了两滴在我的耳鬓和脸颊上…
恍惚间,楚逸给我擦去了血迹,放开了我。他右手一挽,将我护在了身后,继续对付敌人。我回了回神,就见李玉蓉站在我旁边,我们一左一右被楚逸护在身后,李玉蓉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六神无主,全然没有心思理我。
我突然生出一念,惊叫一声,猛地抓住了她,她陡地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近处一蒙面人就向我们挥刀斩来,我不但不逃,反而如吓傻了一般定在那里,死抱着李玉蓉的胳膊不让她移动,嗖的一声大响,刀剑划破了衣料,我和李玉蓉全都受伤了,不过,我只是臂膀上划了道小口,而李玉蓉整个后背开了条大口,鲜血喷溅而出,她厉声惨叫,倒在了我脚下…
我害怕地往后退了下,李玉蓉却抓住了我的脚踝,她侧着脸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我一眨不眨,咬牙切齿的神情如同厉鬼。我生生打了个寒战,抬头却见楚逸正转过头来看我们,他见李玉蓉受伤,瞳孔猛地放大,握剑的手僵了下,我心中有些发慌害怕,正时前方一位蒙面人挥刀向我砍来…
眼见寒刀离我的肩膀只有一尺宽的距离,咚的一声震响,寒刀被某个暗器击中,偏了方向,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红影从窗口飞入,风过无痕,迅影无声,我被红影一卷,卷出了窗…
虚惊一场,月下凉白,秋风寒,绯绝红艳艳的衣袍被风吹成一朵硕大的血花,格外刺眼,如刚才李玉蓉背上汩汩而出的赤血…
我抱着胳膊坐在地上心有余悸,李玉蓉就这么死了吗?死了?
绯绝在一旁神情自若,悠悠道:“顾小姐,跟你汇报一下,你要找的千寂君大人在前院的洛牡丹房中。”
洛牡丹?我微惊:“他在那里做什么?”
他悠然一笑,眯了眯眼睛:“加钱。”
“这也要加钱!”
“嗯哼~~~”
我眼角一抽:“你还有没有职业操守?没保护好我就算了,还要加钱?”
他耸了耸肩,扇面一开,潇洒道:“顾小姐刚才分明是自己送上去给人家砍的,这可不能赖我没保护好哦?”
我心中一虚,警觉地盯向他。
他摇着扇子道:“那美人儿不过是睡了你的未婚夫,你可真够狠辣,借刀杀人想要了人家的性命…”他顿了一下:“其实,你给我点钱,我来帮你解决掉她就好了,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呢?万一刺客的刀不长眼睛把你也砍成了半身不遂…”
“呵。你想象力也真丰富。”我冷冷打断他的话。
他眯着眼睛笑:“连这点想象力都没有,我还不如去杀猪好了。”他凑了过来,看着我的伤口道:“这样吧,你受了伤,我就免费给你服务一次…”他扇子掩嘴,压低声音道:“千寂君问洛牡丹…顾墨筠来醉花楼找她所为何事。”
我陡然一惊,顾墨筠竟然是来找洛牡丹的!
我急道:“所为何事?”
“洛牡丹说…”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笑容桀桀:“加钱…”
我:“…”
我真没心思和他闹,连忙把手链给了他,他满意地说道:“洛牡丹说,她的客人太多,记不住了…”
我按住额上的青筋:“这算什么回答!你敲诈雇主!我要投诉你!”
他一副被冤枉的表情:“我的服务可是业内一流,口碑极好的。顾小姐这太没道理了,我实话实说,也算敲诈么?你想想,洛牡丹是什么人?她能轻易出卖客人吗?她说记不住,你就信了?”
我:“…”
他摇了摇扇子,高深莫测道:“以我推断,其中必定有故事,不如…小姐加点钱,我帮你想象一下…”
滚!!!!
原以为醉花楼夜宴闹出了人命,“落英赏菊会”会取消,可是第二天还是照常举行了。
“落英赏菊会”选在东郊的万华山庄举行,山庄专为豪门贵族宾客宴请、游息文艺之用,依山傍水,高雅幽静。
我和顾墨筠抵达会场的时候,千寂君等人早已到达,大家神色自然相谈甚欢,似乎昨晚世子遇刺之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深觉奇怪,众人不谈此事,莫不是楚逸特意授命?还是说,大家觉得组团去逛妓院很损声誉,不想让人知晓?
我有些心神不宁,想着楚逸会不会查出了我的身份…
晓雾浓厚,巳时仍未散尽,青山绿水、亭台楼阁皆淹没在茫茫白雾之中,轮廓不甚分明。
会场66续续来了许多人,为了证明我没有违背中殿娘娘的意思过来参加了“赏菊会”,顾墨筠带着我特意去找几位王室宗亲交谈,其中就有对顾墨筠心仪已久的祥平翁主(楚国的公主)…
祥平翁主见顾墨筠主动过来找她,小脸儿顿时红成了三月里的水海棠,眼睛亮晶晶如碧水荡漾。
出于礼节,顾墨筠与她聊了几句话,然后又与其他人交谈起来。祥平翁主意犹未尽,想方设法缠着顾墨筠说话儿,娇滴滴的声音柔化入骨,面上的倾慕之情难以掩饰。
我有些醋意,面色拉了下去。
祥平翁主察觉了出来,笑着与我说话道:“兰妹妹别急,世子哥哥等会就到了。”
她以为我不高兴是因为楚逸还没来么?
她瞧着我的模样儿,打趣地说道:“许久不见,兰妹妹越发漂亮了,顾夫人当年是扬州第一美人,兰妹妹这是快要长成京城第一美人了!”
我勉强笑了下:“翁主谬赞,京城第一美人只能是中殿娘娘,小女姿色平平,不及娘娘和翁主万分之一。”
她噗嗤笑得开心,热情地牵住我的手道:“兰妹妹害羞什么,我可没有谬赞哦,你若嫁给世子哥哥,将来就是中殿娘娘,京城第一美人非你莫属呢!”她又小声道:“我敢保证,等会世子哥哥来了,一定会被妹妹的美貌打动的。”
我侧脸看向顾墨筠,他的脸色由淡然转为了愠色…
倚江楼前的菊花团团簇簇、色彩斑斓,淡薄的白雾缭绕花间,添了梦幻之色。
赏菊的人越来越多,有几位恋慕顾墨筠的千金小姐特意凑了过来将事先准备好的菊花诗词念给顾墨筠听,想要得到顾墨筠的赏识…
顾墨筠淡然不语地看着她们,未作点评,于是几位女人自己掐斗了起来,一说你的诗句不合意境,一说她的词曲未必是原创。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打擂台,千金小姐们一改淑女风范,为了顾墨筠争得面红耳赤。周围的人闻声聚过来看热闹,无不掩嘴偷笑觉出是场好戏。
这一边,祥平翁主有些耐不住了,刚才明明只有她一人在和顾墨筠说话,这会子却来了这么多女人抢自己的风头!她端出翁主的身份责令大家别争辩了,不如来一场斗诗比赛,一决高下。
如此一说,大家觉得此法可行,于是一场围绕顾墨筠而展开的斗诗大赛拉开了序幕…
18擒
以前我很不喜欢参加“赏菊会”、“游园会”之类的名门聚会,因为聚会当中免不了会撞上斗诗拼文的活动,而我在诗书方面的造诣——“颇为惊人”,一般情况下,我会称病不去参会或者干脆中途离场溜之大吉。
可是,我越是躲避这样的场合,旁人就越发觉得我高深莫测、肚里有货,加之顾墨筠在外面也是一副淡泊冷傲、神出鬼没的姿态,于是大家想当然地觉得我和顾墨筠一样超尘脱俗、才高八斗。
顾墨筠被称为“楚国文公子”,源起于一次诗文大会,千寂君偷拿了他的文章去参赛,结果他人未到会,文章却被评为了第一,后来儒生馆的老师将此文收入了教材,全国的儒生学子拜读学习,再后来,文章被翻译成数十种语言传去了国外,成为了代表楚国文化的经典之作…
而我,只因为有个顾墨筠这样的哥哥,便自然天成为楚国的“才女”。
大家时常会赞叹,顾丞相这对儿女才子佳人,人中龙凤,学富五车,羡煞旁人。更有甚者,会拿我和顾墨筠的名字来做文章——
顾墨筠,竹子,凛然挺拔,赫然巨簇,浑身劲节,有君子之气节。
顾明兰,兰花,幽发谷中,不媚流俗,不争宠娇,有淑女之风度。
可实际上,我不是兰花,而是一撮杂草。顾墨筠这棵竹子也有点长歪了,里面藏了把锋利的寒剑…
今日毫无悬念地又撞上了斗诗活动,我放眼望去,除了侯爵贵少、名门千金,竟然连德高望重的儒生大师、资历颇深的文豪大家!
我表示,胃有点痛,求放过!
我捏了个理由急忙逃离现场,绕过人群躲去了倚江楼后面的望江亭。
竹林掩映,山泉清泠,望江亭的东边开满了各色菊花,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晨光透过薄雾折射七彩,芬芬绝世奇…
我不知不觉走过去细细观赏,忽然间,后方竹林里传来了人声。出于好奇,我轻手轻脚过去一看。竹林深处两道欣长的身影,白色锦衣翩翩,丰神卓然,正是千寂君。而另一道青影…我擦了擦眼睛,竟然是“李党”头人李勤!
如今“顾党”和“李党”矛盾加剧,水火不容,千寂君前一刻才来向我求婚,要救“顾家”,这会子怎么会来私会“李党”的头人了?
我心中惊疑,走近一些偷听他们的对话。李勤正在向千寂君分析前朝政局,千寂君轻声一笑打断道:“我这样一个不能出仕的王族对于前朝之事毫无兴趣,大人找错谈话对象了。”
李勤跟着轻笑了一下:“千寂君已非事外之人,掌握当前局势,方能明哲保身。众人皆传你和顾家千金两情相悦,可惜身份有别不能成婚。顾家眼见失势,中殿娘娘想用顾明兰来稳住局势,于是安排世子与顾明兰相见…”他顿了一下,笑容诡异:“可巧,从不沾惹风尘的千寂君,却突然邀请世子殿下去醉花楼玩乐…有几人会相信,世子遇袭与千寂君无关呢?”
千寂君面色一变,语气沉了下去:“大人莫要无中生有,混淆视听,昨晚的刺客已经查明是齐国细作。”
李勤淡然一笑:“齐国的细作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刺杀世子?”他眯了眯眼睛,走近一步道:“老夫只是想提醒千寂君,旁人的猜疑很可能也是世子殿下的猜疑。长久以来,千寂君与顾家交好,而世子殿下却不愿‘顾党’权力过大、操控王权。他日世子若登上王位,难保不会因为顾明兰的婚事和醉花楼遇刺之事定千寂君和顾家谋逆之罪…”
我心中一沉,李勤分析的…正是前世楚逸所做的。
千寂君的目光越来越冷:“大人越说越离谱了,我一向闲散惯了,不喜纷争政事,只爱诗书音律,何曾有半点谋逆之心。顾家亦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世子殿下宽厚爱人,怎会因为这种事情猜忌我们。”
“这种事情…”李勤淡笑摇头,踱了两步,走到了竹林边缘的山崖处,放眼一望,低喃道:“老夫若没记错,殿下与欣嫔娘娘就是在这九华山庄相遇的。”
我微微一惊,欣嫔是千寂君的生母,传言穆宗还是世子的时候在一次宴会上邂逅了欣嫔,一场风花雪月之后有了第一个孩子千寂君。
李勤又道:“当年欣嫔娘娘尚是九华山庄的乐师,身份颇低,殿下为了给她名分,就和权盛一时的‘顾党’头人做交易。殿下娶‘顾党’千金做世子嫔,同时也要纳欣嫔娘娘为妾室…”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在父亲之前,‘顾党’的头人正是当今中殿娘娘的父亲,楚逸的外公。中殿娘娘嫁给穆宗的同时,千寂君的母亲被‘顾党’成员收做了义女,并以贵族的身份嫁给了穆宗,成为了欣嫔…
李勤微微叹了口气,深沉道:“其实殿下这一生就只爱过欣嫔娘娘一人,娘娘仙逝之后,殿下每年还会来这九华山庄住上几天,以作缅怀…”他看向千寂君,眸中隐有痛色:“这些年,千寂君四海为家,周游列国,想来比我先找到娘娘的死因吧。”
我猝然惊住,欣嫔娘娘的死因?
官方记载,欣嫔娘娘体寒多病,生下千寂君后,染上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香消玉殒…
李勤道:“娘娘哪里是得了不治之症,分明是被他们下毒害死的…”
我脚下一虚,踩到了一片枯叶…
千寂君的母亲竟然是被害死的!
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前世楚逸到最后也不放过千寂君,是因为弑母之仇不共戴天!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寂静一瞬,千寂君冷声道:“母亲去世多年,大人此时才来和我开这种玩笑?”
“什么玩笑?千寂君难道还没看到老夫的真心吗?只要敌人还在,真相就没有晚的一天。”他一步一步走近,一字一句道:“如今世子沉迷声色,民意尽失;中殿娘娘权力削弱,‘顾党’大势已去,这样的大好局面不正利于千寂君报仇雪恨、夺取大权…”
“放肆!你敢煽动本君谋反?”
李勤压了压眉眼,恭敬道:“不是煽动,是合谋,十年磨剑,卧薪尝胆,老夫和千寂君一样,也等今日多时。只要千寂君答应,老夫的文权兵权全听千寂君差遣。”
千寂君怔愣一瞬,眼中的怒意凝固。
我的心悬了起来,李勤竟然要助千寂君谋反?
那“顾党”岂不是…
我不免心中一寒。
风入竹林,沙沙声响,竹叶重叠织成一张巨大的绿网在头上迅速移动,似乎在寻找网缚的猎物…
良久,千寂君冷笑道:“大人可知,本君最害怕的人是谁?”
李勤微微怔住,胜算在握的笑容僵了僵。
千寂君平静道:“世子殿下六岁能吟诗作赋,十岁已背全史书,他流连女色,却从没荒废过政事和课业,处事快狠精准,不留一丝破绽,就是昨日之前,我还不知,他竟隐藏了一身绝世武艺…”千寂君顿了一下,冷然道:“大人如果真要造反,先想一想你的敌人有多可怕。”他转过了身去,拂袖道:“大人请回吧,本君就当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大人好自为之。”
李勤:“…”
看着李勤远去的身影,我悬着的心落了一落,可又很快涌上了恐惧和心寒。千寂君与顾家交好、想要娶我,只是为了拉拢“顾党”、削弱中殿娘娘的势力?他既有心复仇,为何不答应与李勤合作?“李党”渐渐崛起,若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千寂君夺取大权指日可待…
“明兰?”柔柔一声突然从后方飘来,我蘧然惊住,心都得跳到了嗓子眼…
慢慢地慢慢地转头,千寂君白衣翩跹地站在我身后,居高临下地俯看我:“你一个人怎么跑来这里了…”他蹲了下来,拿掉我发髻上落着的枯黄竹叶。
我喉咙里像是卡了根刺,说不出话,双手有些发抖,他是不是早就发现我在这里了…
“哪里不舒服么?脸色这么差?”他瞧着我的脸,眸光柔和,口吻亲切,看不出半分异样。
我强自镇定道:“没,没有,我不想见世子,所以躲来这里了…”
一听“世子”,他温柔的眼里蒙上了些灰色:“你不想嫁给他。”
我捏着衣角,咬唇低下了头去。
他默了一下,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看你担心得,手都冰凉了…”他揉了揉我的手心,热意蔓延,我慌得抽出了手,他疑问道:“送你的镯子,怎么不戴?”
我心下一虚,支吾道:“哥,哥哥没收了…”
他笑了下,有些无奈:“墨筠在这件事上,倒是担心我待你不好了…”他伸手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动作极是亲昵,温吞道:“这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明兰了…我怎会待明兰不好呢?”
我心中一动,抬头对上他熠熠灼热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像是燃到盛时的炭火,一旦浇灭,瞬间便成灰沫。
他指尖顺着我的额头拂去鬓角,低沉道:“一想到明兰要嫁给那个人…我就暗恨不已。刚才,差一点就要答应李大人了。”
我愕然僵住。
“不过,‘李党’的人,终究信不得…世子和父王的意思是一致的,有意扶持‘李党’。‘李党’找我合谋造反,岂非作茧自缚、得不偿失?”他秀眉皱了下,又牵住我的手,语气定定道:“明兰觉得我该不该报仇呢?”
我猛地哆嗦,本能地往后移:“大,大人,刚,刚才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
“别害怕。”他含笑向我,目光绵绵迢迢,将我拉了回去。“我做这些全是为了你和母亲,你早晚是要知道的…”
他说谋反是为了我吗?
我惊得目瞪口呆。
那么,昨晚的刺客…
“昨晚的刺客不会真的是你…”
19欲
“顾小姐,顾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一抹艳丽的身影突然从菊花丛中摇曳而出,来人玉面丹唇,红衣墨发,声音十分熟悉,可那张脸,我左看右看,并不认识…
“顾小姐,你的耳坠落在我房里了。”他细长白嫩的手指上晃了晃一对红翡翠滴珠耳坠,我倏然一惊,有点不敢置信,这耳坠是我昨天赏给绯绝的那对!可来人的长相,秀眉挺鼻,星眸皓齿,与昨天的绯绝简直不是一个人!他易容了!
我压了压额上的青筋,心道你这个时候冒出来做什么!我差点就探得真相了。而且,你冒出来的方式,太内涵了!耳坠、发簪、手镯此等女人贴身之物,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拥有,你晃着耳坠说我落在你房里了,无异于是在说:“媳妇儿,你的头发掉在我们枕头上了呀!”
我:“…”
千寂君松开了牵我的手,问道:“这位是?”
“在下扬州太史之子秦琅,见过千寂君大人!”绯绝十分自然地朝千寂君作揖行礼,然后又晃了晃耳坠递给了我。
我有种掉进黄河洗不干净的感觉,偷眼看了下千寂君,他的面色有些沉闷,转眸问我道:“明兰和秦公子是旧相识?”
我才一张口,绯绝抢话道:“去年顾小姐回扬州小住过几日,在下陪着小姐逛了逛,算是旧相识。”
这…
我将掉下去的下巴合了拢来,勉强笑道:“是的。”
扬州是我母亲的故乡,樱花之都,风景秀美,小时候我的确回去住过几次。
我把绯绝拖去了一边,咬牙道:“你搞什么呀!”
“你说查到刺客的身份,就立刻过来汇报呀。”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他眯了眯眼睛:“可你不知道还有另一拨刺客吧?”
我倏地惊住。“另一拨?”
绯绝甩了甩额前的秀发:“嗯哼~~除了齐国的刺客,还有一拨是杀手…”
我愕然,杀手!“雇主是谁?”声音有点高,连忙看了眼千寂君,他站在原地眸色幽深地望着我们。
绯绝笑了起来,面上生花:“小姐天真,杀手是不能出卖雇主的呦,加钱也查不到。”
我蹙紧了眉,心中猜想雇主是谁,若是千寂君,那他无疑是引火上身。若是别人,那人的目的何在?杀世子?救我?还是嫁祸千寂君?
绯绝凑近了几分,森森道:“小姐可得小心了,小姐献舞,刺客来袭,芙蓉重伤,小姐无恙,世子殿下得知小姐是顾家千金,他会怎么想呢?”
我的心往下沉去,他不会是以为我不愿嫁他,雇佣杀手要杀他吧…
绯绝悠悠然道:“小姐的处境危险,不如再雇我保护你呀,当然,我们可以长期合作,我给你打个折扣…”
“咳咳…”千寂君在那边假咳了两声,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我和绯绝几乎是贴着脸儿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