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打雪仗。虽然那时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只知道跟在哥哥姐姐身后瞎闹。
可那样的快乐就这样被小心翼翼地保存了下来,鲜活得仿佛昨日才发生一样。
后来二叔离开了家,我们几个孩子问父亲二叔去了哪里,父亲总是不耐烦地将
我们训一顿,然后暗自叹气,或索性一言不发撇下我们进了书房。司徒家族父亲这一
支只留下父亲和二叔两个成年男子,二叔一生都没有婚配,让父亲这个兄长一直觉
得愧对地下的祖父祖母。
再后来我只见过二叔两次,一次是二哥披上了二叔当年的盔甲成了镇关大将军
后第~次出征,二叔曾回来探望过。他们两个在别院里住了三个晚上,二叔就离开
了,甚至连二哥的出征仪式都没有参加。但是二哥从此以后仿佛就似二叔附身一样,
成为了司徒家另一个战神。我最后一次看见二叔是几年前阿姐与先皇的大婚仪式。
二叔只参加了家宴,却喝得酩酊大醉。我看见下人将二叔扶回房间的时候,二叔不停
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躲在暗处,心里琢磨着二叔这句
话究竟是说他自己,还是阿姐,抑或是普天下所有人。
那次二叔只停留了短暂的两天,临走的时候,二叔送了那把精钢匕首给我做防
身之用。也是那把匕首,让我在危急关头救了他朝思暮想寻找多年~J)L-Y-。果真是冥
冥之中早有安排,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再次见到二叔,除了风霜染白了他两鬓外,在他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是那个眉目清朗,高大英俊的男子。好像时间停留在了当
年,那个让多少怀春少女渴望爱慕的风流少年,依旧当得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
招”这句评价。
“二叔。”我怯怯地叫了一声,时间仿佛停滞。在二叔面前,我好像回到了自己的
青葱岁月,与世无争地只想着明天让二叔带我和阿姐去哪里玩。
“嘉儿!”二叔霍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我面前,端详着我,目光中满
是爱怜。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道,“几年不见,你真的长大了。”突然二叔仿佛想起了什
么,躬身抱拳道:“臣冒昧,还望娘娘不要怪罪。”
我不由得倒退了一步:“二叔!”心里一时百味俱全,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样,
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怔在那里,上官裴却接口道:“此地并非朝堂,也没有外人。大元
帅完全不用拘礼。大元帅若是唤皇后为娘娘,皇后恐怕是要伤心了。”上官裴边说边
笑着向帐篷外走去。“朕给你们叔侄俩留点说话的时间吧。”
我含笑目送上官裴走了出去,虽然有些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质疑他貌似突然的
转变,但是很多时候我还是很受用他的体贴。
二叔奇怪地看着我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大哥的书信,说嘉儿你与皇上相处得有
些隔阂。现在一看,倒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啊。”半是探究的口吻,二叔退回了座位,
打量地看着我,目光中还有些取笑的意味。这个眼光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想前几日
我打趣薛榛榛时也正是这个表情,真是报应不爽啊。
“二叔,此事说来话长。嘉儿只希望这样的相处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我幽幽地说
出一句,无意在这个话题上多作纠缠,“二叔,我托章先生给您写的信,您这么快就收
到了?”
“嗯,知道你二哥这次带兵打仗面对劲敌,我时时刻刻都与伯然保持着联系,好
在必要时候助你二哥一臂之力。”
“那我信里提到的墨吉司查…”说到这里,我不由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揣摩
着二叔的神色,生怕惹恼了他。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了,因为二叔这样地宠溺着我
们,我们这五个孩子最怕的事情竟然是让他失望,所以但凡可能让二叔伤心的事,都
格外地让我们提心吊胆。
‘‘嗯。”二叔点了点头,随即便沉默下去,本来神采奕奕的他突然之间就被强烈的
哀愁所笼罩。
“我想去见见他。”二叔轻轻说出这句,口气竟然有一丝犹豫。
“那我这就带您过去,他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帐篷里住着。”我突然有些踌躇,“因
为他一直想着要逃脱,所以到现在还是被用铁链拴着。二叔…”我不知道怎么说下
去。将自己的堂兄用铁链拴着,在他父亲面前确实有点难以交代。何况我知道我这个
二叔将这个孩子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明白,你这么做也是为他好。”二叔看出了我的忧虑,宽慰道。
没走多远,我们就停在一个蓝色的帐篷面前。门口有个校尉带着几个士兵把守,
看到我走进,赶忙跪下请安。我让他们起身,领头的一个校尉抬头谢恩时,瞥见了我
第四十五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身后站着的人。一开始只是错愕的表情,渐渐地就张开了嘴,仿佛看见了仙人下凡一
样,眉头都拧到了一起,一会儿恍然大悟,一会儿又百思不解的模样。
“你们先退下,在那里远远地候着吧。”我吩咐道。
那个校尉只是盯着我身后的人发呆,好像完全没有听到我在说些什么。人像中
了咒语一样慢慢走向我二叔。“这位先生好面熟啊。”他喃喃自语道,边说边还伸出手
去,想要碰碰二叔,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什么幻象。
“既然见到了司徒栎大元帅,那还不赶快参见!”看来这个校尉这么多年的兵不
是白当的,确实有点眼力。
听到这话,这校尉先是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一
骨碌趴倒在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五体投地不过如此。身边几个小兵估计没见过
这样的阵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跟着他们的头儿趴了下去。这架势真比见了皇帝
老儿还要恭敬不少。
待我们转身向帐篷走去时,我的耳里还飘进一句:“那可是武曲星转世的大元
帅。现在他老人家来了,那我们离回家的日子就不远了…”我不禁在心底微微一笑。
待要走进帐篷时,二叔突然叫住了我。我问他怎么了,他却只是在门口徘徊。过
了好一会儿,方才说:“我看我还是改日再来看他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二叔这样的犹豫不决,平日里在我印象中他总是雷厉风行的。
可是我又怎么会不体谅他的心思呢,找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找到
了,触手可及的父子相认就在眼前。他却害怕了,害怕一旦被拒绝,自己多年来的辛
苦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那么多的思念到头来只是沦为一个笑话。
“二叔,您等了这么多年,等的不就是今天吗?”我从袖袋里掏出那把锃亮的匕首
交到他手里,“我想,现在该是它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二叔从我手里接过匕首,凝视了许久。我突然瞥见了他眼角一闪而过的晶莹。我
匆忙地别过头去,不忍去看。英雄落泪,本是一件令人伤感的事,更何况此人是我的
至亲之人。
再见二叔之时,已是两个时辰以后。主帅帐篷被安排成了二叔暂时的居所,见他
回来,我赶忙吩咐下去让人传膳,二叔却阻止了我。
“传几壶酒来吧。”二叔轻轻地说了一句,语气很无力。其实我很害怕二叔喝酒,
因为他不轻易沾酒,可是每次一喝必醉。想必是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他的眼睛和他母亲一样,是灰绿色的。”二叔只说了这么一句,就开始沉默地灌
起洒来。我知道此刻任何话都是多余,唯有静静地退出了帐篷。
“大元帅见到了他的公子?”回到帐篷,上官裴正在研究墙上挂着的羊皮大地图。
“嗯。”我的心绪被刚才二叔落寞的样子搅得很乱。
“孩子是曾经相爱过最好的证据,可若是爱人已不在了,再看见孩子有时只是徒
惹伤心,不是吗?这样一比,朕倒比大元帅幸运不少。”他走过来拢着我的肩,让我依
偎在他怀中。
我无力地靠在他的胸前,颇有些心神俱疲的感觉。上官裴一言不发,一把将我打
横抱起转身向榻边走去。
“别去多想了。你自己身体才刚有些起色,想得太多伤神。早点休息吧,我陪着你
呢。”我任由他将我照顾妥帖,看着他只是微笑。眼前的人虽然这么真实,可为什么心
中的感觉却愈发地不确定呢。如果这只是一场梦,那就让我永远都不要醒吧。
二叔竟然破天荒地没有喝醉,第二天一大早就让人通传,将上官裴叫去议事了。
整整一天就看见主帅帐篷周围守备森严,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到用膳时间,所
有饭菜也是由张德全打理悉数送进帐篷,其他人一律不得靠近。
到了晚上熄灯的时分,方才看见上官裴满脸疲惫地回到营帐里。我已经在榻上
躺着;隹备睡了,看见他回来,随手抓了件外衣就要起来。
“你管你躺着,晚上寒气重,别下来了。”他将我劝了回去,自己则在我榻边坐下,
“明天我让孙参将带人护送你去漠城吧。”他侧脸看着对面墙上的地图,声音轻柔得
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为什么?为什么好好的要把我送去漠城?”我腾的一下坐直了身子,目不转睛地
注视着他。
“探子今天回报说,丁夫人的妹妹丁子宜昨日被上官爵下聘成为他儿子上官烨
的正妃了。她的兄长丁佑南做了叛军的先锋大将军,召回了他从前手下约十万的湘
南营旧部。现在叛军一共三十万人于今晨出发向这里行来,约莫最多两天的工夫就
可以到这里。到时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我们只有…”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我自然明白他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三十万对十五万的兵力差距,简单的数字
比较,悬殊一目了然。
“皇上刚打了大胜仗,威望正高士气正盛之时,何况还有大元帅助阵。即使现在
兵力有些差距,但是皇上不是已经写信让漠城增派援兵了吗?只要皇上能熬过这几
四十五章?天下谁人不识君
天,援兵马上就到了。”---
‘‘援兵最快也要七日之后才到,而叛军最慢两日之后就到了。叛军主帅上官爵自
幼行武出身,打过不少大胜仗。何况这次双方兵力差距如此悬殊,对方又是以逸待劳
的精锐部队。连你二叔都承认即使他亲自出马,也不过只有四成的把握撑过这五天。”
说到这里,上官裴有些激动,“连你的二叔都这么说!他可是武星下凡,可连他都…
上官爵之所以现在急着亲自出征,就是想在援军到来之前,将我置于死地。这样他身
为高宗皇帝的次子,先帝的叔父,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得皇位。本来就有很多人不愿我
做这个皇帝,现在有上官爵出面讨伐我,不知道称了多少人的心啊。我看拥护他的人
绝不在少数。”上官裴听上去有些颓丧。
“皇上,在其职,谋其政。现在这皇帝的宝座是你的,司徒家的皇后是你的正妻,
不管别人愿不愿意,这天下就是你的。”我握住他的手,殷切地看着他,“我知道你可
以打赢这场仗的。只要我们能撑过这五天,等到援军一到,一定可以生擒上官爵这个
老贼!”
我将他的脸扳向我这侧:“皇上,我哪里都不会去的。无论如何,司徒家的所有皇
后历来都是与他们的皇上夫君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这一仗,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半步。”我将头靠上了他的肩头。他的背僵硬
地向后让了一下,可是我紧紧地拽住他,不肯放手。他在我的怀里挣扎了小片刻,终
于渐渐地放松下来。两人无语,只是轻轻地拥抱着对方,享受这大战前最后一刻的宁
静。
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每日生活在喧嚣的军营里,看着身边的将士们巡逻操练,看着一批批的兵器粮
草从附近的几个大营里运来,这一切都提醒着敖大战当前,那种压迫感非身临其境
的人不能体会。我也顾不得皇后的身份.跟着医馆的医女们学着一些简单的包扎止
血的方法。上官裴每天天不亮就与二叔还有其他将领去主帅帐篷内商讨策略直到晚
上熄灯时分方才回来休息。我心疼地看着他每天都只睡两个时辰,可又不敢开口劝
他。强敌压境t我知道他的心其实很乱,让他早睡也是无用,又有谁可以在这当口高
枕无忧呢。不过这样的忙碌有时候也有好处,让人几乎忘记了时间的存在。可是无论
如何的健忘,两天还是很快地就过去了。到第二天下午,远远地就看见大营不远处的
柳江对岸旌旗飘扬,旗帜上都赫然写着硕大的上官二字。只是此上官非彼上官。他们
是叔侄,都是上官皇族至亲的血脉。可是隔着这条江,他们是敌人,是想将对方横刀
斩于马下的对手。
士兵们初见对面河岸上大片大片明黄的旗帜时,都一片喧哗。不过很快大家都
安静了下来。操练的继续操练,擦拭兵器的继续擦拭兵器。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事到
如今。唯有杀过江去扫平对手方才是活命的唯一办法。
我从自己的帐篷处看出去,可以依稀在一大片明黄的。。上官。旗帜中看见一些蓝
色的旗帜,上面简简单单地写着一个“丁’字。那个被我下令缢死的丁夫人.你要借尸
还魂,让你的兄长来为你报这争夫夺子之仇吗’这所有的纷争,终于很快就可以有个四十六章?故人应念,杜鹃枝上残月
着,我看不见那个人的脸。虽然看这架势,我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是我执拗地以为
只要没有亲眼看见就是没有发生。
周围鸦雀无声,没有人想到要去拉开薛榛榛。每天都有那么多士兵战死在疆场,
人们似乎都已经麻木了。而这样的哭声在这把生死视为家常便饭的军营里反而显得
有些突兀。
旁边几个士兵候着要将傅浩明的尸首抬走。“拉开薛姑娘吧。”我轻声吩咐着孙
参将。孙参将犹豫了小片刻,转身对着我说:“娘娘,让她哭一会儿吧,她心里憋着不
痛快,还是让她哭出来吧。”这是孙参将自派到我身边来第一次公然违背我的命令。
我一直隐约感觉到孙参将对薛榛榛的情意,但是因为知道孙参将是个极能克制自己
的人,知道他明白薛榛榛的一颗心全在傅浩明身上,他绝对会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心
底的。现在,自己心爱的姑娘扑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哭得肝肠寸断,不知道他此刻是什
么心情。可是,在这刻,谁能,谁又忍心与一个亡者计较呢?
我转身向主帅帐篷走去,思绪完全停滞,生怕一旦有任何的想法,泪水就会决堤
而出。许久前的观音庙,曾经有一个男子拥着伤心欲绝的我说:舍得舍得,有舍有得。
而现在他舍去了生命,舍去了爱情,又得到了什么呢。那个风雪交加的夜,蒙罗格山,
干钧一发的时候,他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那刻他的怀抱成了我唯一的依靠。他轻轻
地叫着我嘉儿,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将两个人的安危系在了一起。可是,系在一起的终
究不是两个人的命运。对于他和薛榛榛,也是如此。那个有着琥珀色眼睛的男子,那
个第一个出现在我生命里的男子,现在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我知道我不能回头,不
敢回头,否则我怕我也会如薛榛榛一样扑在他身上失控地号啕大哭。我曾经一直以
为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那样的阴阳相隔无法相亲是最残酷的。但
是我现在才明白我和他已经经历过了更远的距离,那是身份和皇权,我是皇后,是他
表弟的妻子。而现在,他终于可以以傅浩明的身份永远活在我心里了。
还没有走到主帅帐篷,就看见张德全匆忙地跑出来,差点就撞在我身上.“张公
公,怎么啦?”我脱口而出。
“娘娘,您快进去瞧瞧吧。大元帅他中了箭伤了,奴才正赶着去请他公子呢。”
如一声闷雷炸响在我的头顶,怎么会这样?我刚才还看见二叔安然无恙,怎么一
转眼就中了箭伤。我拔腿向帐篷的方向跑去,却被自己的裙边绊倒,砰的一声重重地
摔倒在地。我也顾不得疼,一骨碌爬起来,继续拼命向帐篷跑着。
“霍”地掀开帐帘,我看见二叔被上官裴扶着躺在地上。看见我来了,二叔伸出手
向我招了招,张嘴想说些什么,血却先流了出来。我踌躇着不上前,倔犟地以为只要
我不过去,这一切就不是真的,二叔就会没事。
“你还愣着干什么?”上官裴朝我吼了~声。
我这才反应过来,跑到他和二叔身边。走近一看,才发现二叔的箭伤在左侧腋
下,刚才被披风挡着,难怪我没有看见。二叔的衣服被撕开,我可以看见外面的箭身
已被折断,但是箭头还留在他体内。血不断地渗出来,鲜红的一大片。伤口周围渐渐
泛出了黑紫色,我的心咯噔了~下,难道箭头有毒?
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子扑到在二叔身上,“畦”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上气不
接下气。这次我是真的害怕了,可能永远失去二叔这个念头将我的心揉捏着,揪心地
疼。
“嘉儿,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呢。”二叔的声音很轻,对于我他一直像哄孩子似
的。
“皇上,如果按照臣的方法,应该可以再拖两天的。只要过了这两天,援军就到
了。老臣不才,恐怕明天要让皇上亲自带兵出征了。”二叔转向上官裴。
“大元帅,不要这么说。”上官裴哽咽着打断他,“您已经做了太多了,现在只管好
好疗伤就好了。”
二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还是浅浅地笑着.“不用了,老臣觉得这辈子已经
活得够长了。本来还想着可惜找不到那个孩子了。没想到现在那个孩子也找到了。老
天对我已经不薄。”
我在旁尽量忍住泪水,人不断地上下起伏着抽泣。二叔牵起我的手,慢慢地放在
上官裴的手中。“易觅千金宝,难得有情人!你们要好好珍惜!”
“我知道,大元帅,我知道的。”上官裴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二叔的手背上。
帐帘“刷”地一下被撩开,从外面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看见这情形,那人犹豫
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跪倒在二叔身边。
二叔气喘吁吁地对上官裴说:“请皇上给老臣一些时间单独和犬子说些话吧。”
上官裴点了点头,起身挪位将二叔的上半身移到墨吉司查所跪的位置,小心翼
翼地让他托着。然后拉起我向帐篷外走去。
“我不要离开,我要陪着二叔。”我挣扎着要甩脱上官裴的手。
“你连你二叔最后的心愿都要违背吗?”上官裴脸色铁青,眼角还挂着泪水。
他拉着我走到帐篷外候着。“司徒嘉,你给我好好听着。”上官裴将我拉到一侧,
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的圣旨和一个包袱,“明天我要亲自出征,胜负生死都已不是在
我可以控制的范围。援军何时能到,我也不知道。我要你现在就带着我的圣旨和玉玺
离开这里去上京。”
“我不走!”我脱口而出,脑子中想的还是二叔受伤的事。
“别任性了。现在我们只剩下八万人,而敌军尚有十九万的兵力。如今你二叔又
受了重伤,虽然刚才丁佑南被你二叔斩于马下,但是兵力如此悬殊,明天我面对的又
是久经沙场的上官爵,我的胜算很小很小。”上官裴看见我还要开口说些什么,抬手
摆了摆示意我安静听下去,“据可靠的消息说,扬儿被你的大嫂鲍文慧抱回了府里,
暂时应该还没有事。你回到上京后就去找扬儿,然后伺机行动吧。如果我有什么不
测,你就拿着这份圣旨让扬儿继承大统。你作为太后,帮着扬儿做个好皇帝吧。”他一
口气把话说完,不让我有打断他的机会。
“我知道要你单身涉险去上京,确实对你~个女人家要求太多了。但是你在我心
里从来不是普通女子,你是司徒家的皇后,是我上官裴的妻子。你除了拥有绝世的容
颜,还有大丈夫般的聪明勇敢,更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心地善良,对承诺信义的推
崇。所以我现在才敢厚着脸皮恳求你去做这件事。”上官裴的泪水滚落脸颊,他殷切
地看着我,目光炽烈。
我一直没有跟他说我中毒这件事和我大嫂之间可能的关联,现在恐怕也不是一
个好的时机跟他开口说这件事。虽然在这个紧急关口离开他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
现在的情况危机,绝非顾念儿女之情的时候。只有找到了扬儿,稳固了江山社稷,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