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而且正是时候,司徒家倒了,白家却还在,只要懂得争取,还怕没有希望。现在,我就可以给哥哥一个机会,手握重权的机会。”我的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但话里的含义却很重,可以压住所有渴望权势而不得的人:“司徒战被打败了,如果你能顶替他打赢西秦,无论是你还是白家,都没人敢再轻视。”
“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打赢,如果再败,楚国就危险了吧?而且你把军队交到我手上,就不怕我倒戈一击?”白夜的眼光冰冷,让人怯步,不再以臣下自居的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大哥终于不掩藏了吗?”我毫无畏惧的盯着他,缓缓道:“你真的会倒戈一击吗?”
他听后久久不语,我低低的笑起来:“你不会,因为现在我要给你的是楚王永远给不了你的。因为只要司徒家在一天,白家就不可能从楚王手里得到更多权力。但我不同,如果秋家当政,我会想办法让白家得到更多。”只有白家得到权力,才能帮助我,不至于让秋家独大。
“你就这么信任我,对一个曾经背叛楚王的人?”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他的嘴角轻弯,勾成一抹难以释怀的自嘲:“也许我会出卖你,毕竟现在秋家才说了算。”
“秋家绝不会如我般真心诚意的帮你,他们这次没动白家,不过是因为担心动静太大,会使秋家成为众矢之的。但这次不动,并不代表永远不动,如果等司徒家的势力完全被收纳,到时别说是白家,连楚王和我这个王后也会一并清除。而且我从不认为背叛的错要由叛徒一方来全部承担,难道被背叛的人就没有错吗?是被背叛者先识人不清,用人不明,才招致被出卖的下场。所以,如果有一天,哥哥认为不出卖我不行,那么不要客气,尽管背叛我好了。”我微笑着回答,如果自己到了被人背叛却全然不知的地步,也许正是我死期将近。
白夜忽然紧紧的盯着我,坚定的道:“我需要全然的信任,即使我被西秦打败,你也要信任我。”
“好,我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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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走后,空旷的大殿里寂静无声,我打了个哈欠,昨夜一晚没睡,加上今天的劳碌,全在此刻爆发,感觉困得要命。
不知道秋狐狸什么时候回来,先找个地方睡一会儿吧。我边想边转过屏风,摸上那张休息用的软榻,不消片刻就神志不清起来。
迷糊中,似乎有人靠近我,但却没听见脚步声,然后一层柔软的东西向我罩来,我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猛然对上那双染不进其他颜色的黑眸,眼睛的主人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警觉,手中的被子还来不及替我盖好,满脸无辜的望着我道:“醒了?我只是怕你着凉,没想到你这么警觉。”
“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太多,不打起精神不行啊。”我有些幽怨的瞪了一眼仍旧神采熠熠的秋霁言,大家一起熬夜,怎么他就跟没事人似的。
“不过有哥哥在,我就不怕了。”我边说边抱住他不撒手,狐狸皮果然很温暖。
“真拿你没办法。”他哭笑不得的任我拉躺到软榻上,叹气:“我还有很多事没处理,不过昨夜闹腾了一宿,是有些累了,就陪你休息一个时辰吧。”
一个时辰似乎有些少,我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想,这么舒服的狐狸被子怎么能只盖一个时辰,但楚国现在的确有很多事急需处理,他这一个时辰也是挤出来的,我只好马马虎虎凑合了。
至于西秦入侵、地方暴乱、楚王的安置、司徒家的处理,这些都等一个时辰以后再说,此时的狐狸归我霸占。
后记
上篇到此全部完结,写到这里,很多人都说这篇不应算言情,555~~某晚擦泪,要说写传奇小说,偶自认没那么大功力,所以只好继续在言情小说里混水摸鱼,各位表怪。
关于女主的爱情,会在下篇完全展开,让大大们看个清楚明白。
上篇完结后,偶会休息一段时间,再开下篇的具体日期未定。感谢大大们能耐心的把上篇看完,我会尽力奉献更精彩的下篇,请各位耐心等待。
现在,偶决定用两个人的话做下篇预告:
他俯身揽住我,温柔的声音如情人呢喃:“赌爱,谁先爱上谁,便算输,就要从这世上消失。”
“好久不见,王后娘娘。”他摘下面具,头上鲜红的印记清晰如昨,一幕幕往事都从那印记中应运而生。
2006年8月30日

序章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楚惠王九年的夏天格外长、格外热,眼看到了八月末,太阳还披挂的像个战士,散发出燃烧似的气息。枝头没有一声悉索,水面没有一丝涟漪,万物仿佛都死尽了般的寂静。
在这片静中,我缓缓念出的诗句混杂在断断续续的琴声里,竟显出股肃杀之气。
“好诗,不过如果这首诗由西秦军的统帅念出,也许会更贴切。”秋霁言悄无声息的来到我身后,问:“还有,长安在哪里?我怎么从未听过。”
“一个你和我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我拨弦浅笑:“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大人怎么有空来隆馨宫闲逛,莫非西秦军已经兵临城下,楚要亡国了吗?”
他随意的坐到我身边,没再追问长安的话题,若无其事的道:“虽不中,亦不远矣。”说着把一份奏报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粗粗浏览,上面的内容和近几月的军情奏报大体相同,不外乎白夜于某地率军抵抗秦军多日,最后不敌败退。
“照这样的速度,用不了多久秦军就会兵临城下。”他不紧不慢的诉说:“而且,在白夜退回楚京前,他率领的军队会先碰上地方的那些暴民。所以,今天在朝会上,已经有人建议立刻更换统帅了。”
“阵前换帅?我虽没读过兵书,也知道这是兵家大忌。当初用白夜替司徒战,已是万不得以,现在又要换人吗?”我轻蔑的笑问:“就算可以,又有哪个愿意去换他?此时,恐怕没人敢用不到六万的残兵去迎战秦的三十万精锐大军吧?”
三十万大军在如今的任何国家都绝不是一个小数字,当初司徒战领军十万,向秦讨要淮安,本以为定然胜券在握。没想到用少量兵马偷袭淮安成功的秦军,先示敌以弱,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来大军,终于一举打得司徒战大败亏输。
首战失利的楚国本应再度增兵,但一来秋家夺权后,各地局势紧张,不益抽调兵马;二来地方暴乱日趋严重,除零星骚乱外,还有两支较大规模的乱军,急需楚军剿灭。
秋霁言的头靠在我肩上,轻眯着眼,懒洋洋的问:“是呀,这可怎么办呢?”
我侧头看着快睡着的他,忽然拉长音甜甜的叫道:“哥~~”
“哎呀,我头痛。”听我这么一叫,他立刻装模做样的抱着头嚷:“看来是休息的不够,云儿,今天的军情急报你看也看了,没别的事,哥哥我就先回去了。”
我搂住要逃的他,撒娇:“哥,人家的生日眼看就要到了,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你的生日不是已经过了吗?”他薄唇轻启,嘴边噙着抹温柔的笑,黑眸却益发幽黯。
“哥,我是舞昭郡主秋霁云,楚国的王后。你的妹妹。我的生日只有一个,你不要记错呀!”我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人呀,总无时无刻想找出我的破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对他真是片刻也不能放松。
以前偶然对过去的缅怀让他抓住不放,但如果他认为那是我的破绽,就大错特错了。
郭络罗?瑶华的生日在枝繁叶茂的六月夏日,的确已经过去;但秋霁云的生日是菊花盛开的九月,才刚刚要来。而我早就已经不是那个人,从来到这里、进入这个身体,我的名字就只有一个,从来没再变过。
听了我的话后,秋霁言的笑容高深莫测,淡淡的道:“哦,可能是我记错了,那云儿想要什么呢?”
“我要…”我把唇凑到他耳边,轻声道:“你一直隐藏的那枚棋子,能帮白夜打赢这场仗的一步棋。”
“你以为我会有吗?”
“当然,因为你是我哥哥。”


第一章

江山代有俊杰出(上)

振翅声响起,缓缓升空的白鸽在阳光映照下,挥动的翅膀犹如披着彩霞般闪耀。
我目送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才低下头。
“满意了?”秋霁言在我身后轻轻问。
我回头向他微笑:“目前还算满意,不过真没想到,原来那两支乱军中的一支控制在你的人手里,好有远见卓识。”
他耸肩,语气颇为无奈:“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当初楚王为消灭秋家,不惜放弃对乱军的围剿,我又不能有所表示。可如果放着他们不管,实在太危险。于是,我干脆派人组成乱军,并不断壮大,吸收那些零散的暴民,让他们在我的监视下暴乱,起码不会做太出格的事。等到要消灭他们时,想必会轻松些。可即使如此,还是有另一支乱军形成了规模,他们才是真正的隐患。”
“楚国有很多人啊!”我突然的感叹让他怔了怔,一时竟没弄明白我的意思。边享受他难得的迟钝,我边笑着解释:“那支成气候的乱军首领,还有你派去做乱军首领的人,以前都是无名之辈吧?能让暴民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厉害。不光是楚国,秦国也是,突然攻破淮安,又神不知鬼不觉的调来三十万大军,把久经沙场的司徒战打得落花流水的人。这些人到底什么样子,厉害到什么程度,好想亲眼见见。”
秋霁言听后,慢慢拉起我的手,握紧,同时嘴角勾起抹邪魅的笑纹:“就算再如何厉害,也逃不出咱们的手心。”
任他握着手,感受从他手心传来的热,为什么冷血至此的人的手竟然如此温暖?我微笑:“你说的对,不过这么做也许会遭天谴呢!”
“怕吗?”
“为什么要怕?”
他笑着放开我的手,说“那就好,因为从今往后,会有更多要遭天谴的事等着咱们去干。”
“那么,就从白夜的这一仗开始吧!”我淡淡的道。为了江山、为了权力,百姓永远是最先被牺牲的一部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宁愿生在帝王家。因为那样我便先有了牺牲别人的资格,而不是被任意牺牲。
楚惠王九年九月,白夜再度败退。乱军首领纪长风以投降之名,开城迎接兵临城下的西秦军。秦军刚被替换上任的统帅秦三皇子秦宁因急需粮草补充,又骄傲自大,不把楚国乱军看在眼里,率军入城。
那一夜在史书上的记载,仅有寥寥数语:半夜火起,哭喊之声不绝。城外秦军急救,只皇子秦宁率人逃脱。城中浮尸遍地、鲜血数月洗之不净。
联合上演这场大胜的白夜和纪长风没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猛烈追击败退的秦军,杀敌无数,所收俘虏,全部就地处死。鲜血像一条红毯,在他们身后铺展开。
此后,白夜凶将之名被不断传扬,大多数人都认为他在那场战争中太过血腥、残忍,但我和秋霁言对那些人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妇人之仁。
三十万的秦军实在太庞大,如果不在这场战争中尽可能多的消灭,等他们被组织起来的时候,倒霉的只有楚国。
何况这场胜利来得如此迟,即使耐心如我,也开始感到无法承担为这场胜利付出的代价。
白夜在临走前曾问我,要江山还是要百姓。我笑着问他,没有江山,百姓在哪里?
于是,他走了。而我的下半句话却留在肚中,一句此时没必要说出的话:没有百姓,要江山还有什么用?
白夜一路败退,他离开的地方凡是可以食用的,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投毒,几乎没有给百姓留下任何吃的东西。而目的只有一个:让秦军的补给线越拉越长的同时,也断掉他们就地补给的妄想。
秦军前任统帅五皇子秦夙也曾要求不再深入楚境,可惜被胜利冲昏头的西秦没人能听进去,全一心想打到楚京,消灭楚国,连战连胜已经让他们把战争最开始的初衷——教训一下楚国,抛到了脑后。这时的老天,是站在楚国一方的,所以秦夙被调回国,接替他的是向来目中无人的三皇子秦宁。于是,便有了之后一连串的事情。
“臣认为,此战能胜,全靠上天庇佑、白将军神勇、我大楚军队将士誓死效命,请太后给予嘉奖。”大殿上,一个文臣慷慨激昂的诉说着。我在帘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光听那声音也能想象他此时的激动——让人忍不住冷笑的激动。
那些因此饿死的百姓想必入不了这位大人的眼睛,他能看到的胜利原因正如殿上所有高官们看到的一样。
我侧头看了眼身边主位上的太后,她的眼半睁半闭,感觉漫不经心,就好像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懒散,但那眯起的眼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又总让人无法忽视。
“太后,臣以为,此次能够胜利还要感谢一位勇士,如果没有纪长风的深明大义,共抗外敌,白大人也很难获得如此大胜,臣请太后免去纪长风极其下属叛乱之罪,并给予嘉奖。”
“准了,都准了。”太后挥手说:“这事交给兵部去办,只要纪长风真心悔改,哀家和陛下定不会亏待他。”
陛下?我望向帘外那张空空的宝座,自秋家之乱后,太后便以慕容昊生病为由,仓促的结束了曾经万众期待的楚王亲政。
这时,殿外忽然走进一人,跪下恭敬的道:“禀太后,白大人急报,前日于落燕坡再度大败秦军,并俘获其统帅秦三皇子。”
太后一直微眯的眼睁开了,底下的大臣们议论纷纷,我无声的微笑。真没想到这个秦三皇子如此草包,听说他乃秦王宠妃之子,如今被俘,不知秦王是否愿意为他退兵赔偿呢?
秦三皇子的事还没处理好,纪长风同意招安的消息已传入楚京,不过他同时也提出了招安的条件:请求朝廷诛除欺压平民、霸占土地的豪门,并还地于民。
我坐在桌前,双手托腮,静静的看着秋霁言用笔把最后一个司徒家人勾入斩立绝的范围,原来他迟迟不对司徒家下手是为了等着给纪长风台阶下。
欺压平民、霸占良田、纵奴行凶、不敬楚王、犯上做乱…司徒家的罪名多达三十四项,这就是失败者的下场。
看来大局已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事了,我无聊的打个哈欠,引来正聚精会神批阅奏折的秋霁言的关注:“累了吗?要不要先去休息?”
“不要,那样更无聊。”我边说边从他桌上抽出本奏折,翻阅起来。
对于我翻看奏折的举动,秋霁言无所谓的笑笑,随手把给司徒家定罪的折子一扔,开始继续看其他奏折,看完就放到一边,不一会儿,那关系司徒家上下几百口命运的折子被淹没的连个边角也看不到了。
我轻轻瞟了眼那堆折子,便转移注意力到手中的奏折上,蹙眉道“今年的年景不好啊,楚国很多地方都有旱情。”这已经是我看的第四份上报旱情的奏折,全一口同声的要求朝廷赈济,可国库空虚,上哪去筹这么大一笔银子。
“天灾人祸,今年的楚国会死很多人。幸亏白夜的这场大胜来得及时,让百姓看到了希望。”秋霁言淡然道:“现在,我们所能做到的,只有用尽可能少的人命去换取最大的利益,让楚国延续下去。”
我不语,此时的我们正走在一个危险的独木桥上,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要稍微把握不好,就会跌得粉身碎骨,甚至遗臭万年。
“怕了吗?不要怕,有我。”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秋霁言的笑容在眼前不断放大,凑得那么近,近到我连他的呼吸都能感知。他的脸庞因最近的劳累,显得有些苍白、瘦削,可却完全不减这个笑容的诱惑,甚至增添了几分诡异的魔魅气息。
“为什么要怕?”我不为所动的推开他,拿起笔在刚才看过的折子上书写减赋的字句。
“真是的,偶尔你也软弱一下,依赖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他语气幽怨得像个深闺怨妇。
绝对会万劫不复,事实证明,所有被他捕获的猎物,没一个有好下场。我微笑着转移话题:“哥,看我学你的字像不像?”
他刚张嘴,还没发表意见,一个太监忽然在外面高声喊道:“太后驾到。”
话声刚落,太后就带着两个女子走了进来,我和秋霁言急忙迎接。
给太后请安后,我才看清跟在她身后的女人竟是曹家两姐妹——最近刚被封为昭仪的曹岫烟和秋霁言的正室曹茗月。
我甜笑着向两人点头示意,曹岫烟笑着回应,曹茗月也跟着点了点头,但目光却有些复杂,不会听到了什么谣言吧,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云儿,你怎么在这里?”太后故做惊讶的语气里隐含一丝责问。
“回姑姑,儿臣看大哥一直操劳国事,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所以送些吃的来给哥哥。”我目光投向桌上放着的半碗燕窝,开始睁眼说瞎话。眼尾瞥见秋霁言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碗燕窝的确是有人担心某人熬夜身体受不了,让御膳房送来的,可惜要把我嘴中的两人名字调换才行。
太后听后没再追问,转头对秋霁言语重心长的道:“言儿,你媳妇知道哀家最近身体不好,特意进宫请安,又送来补品。我听她说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年轻人操劳国事是好的,可也不要忘了家事,更要多注意身体才好。”
“姑姑教训的是,最近政务繁忙,家里又有茗月主持,让人放心,所以言儿疏忽了,该死该死。”秋霁言垂着头,语气懊恼,不过只有天知道他此时是什么表情。
自从楚王被架空后,各种政务就分担到秋霁言和叔叔秋怀仁肩上,他们处理好的事情,再由太后御览批准。而父亲秋怀远依旧和这几年一样低调,在府中深居简出,对朝政不闻不问。这种状况似乎从他杀死慕容昊的母亲开始,一直如此。
见他如此受教,太后欣慰的点头,目光掠过我身后的桌子,素来懒洋洋的表情忽然僵在面上,眼中的光像箭般锋利的射到桌上,仿佛要把桌面射穿。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摆满奏章的桌上有两片还算干净的地方,各自放着两份奏折,两支沾满墨的笔安静的放在折子旁边。
在太后凌厉的气势下,众人全一动不动的僵站着,连呼吸声都变得若有若无。秋霁言却若无其事的上前拿起那两份奏章,递给太后道:“姑姑,这是言儿刚刚批好的折子,请您御览。”
太后蹙眉接过,把两份奏折看了又看,才容色稍霁道:“各地大旱,减免赋税的确应该,但赈济之事也要加紧办理。不过如今国库空虚,用银要更谨慎才好。”
“姑姑放心,这个言儿自有分寸。”
我在旁边垂头听他们对答,轻轻撇嘴,看来也不用问秋霁言我的字模仿的像不像了,因为它已通过最严格的审查。
太后又罗嗦了一大通治国的警语,当几乎连旁边的我都要听晕时,忽然话题一转,道:“言儿,今天晚了,身体重要,你还是先回家休息吧。”接着又对我说:“云儿,哀家这几日老是心绪不宁,身边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不如你搬过来陪哀家住一段时间吧!”
我一呆,没想到太后的真正目的是让我搬到她的清宁宫。甚至还怕我砌词推脱不去,先来个长篇大论把我弄晕,然后出其不意的提出要求。什么心绪不宁、身体不适,以她最近吃得好睡得香的状况,骗鬼鬼都不信。果然因为上次偷诏书的事,让她对我加倍提防了。
“是,儿臣遵命。”我乖乖点头,旁边的秋霁言也恭敬的出声应答太后让他回府的要求,但他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对我遭遇的幸灾乐祸。
臭狐狸分明想看我笑话,我恨恨想着的同时,开始了被太后十二个时辰监视的生活。
住入清宁宫后,我从被人服侍的王后一下变成了伺候太后的贴身丫鬟。早起侍奉太后起床,然后给太后诵读被秋霁言和秋怀仁整理好的奏章,再按她的意思执笔批写。
太后显然对当初桌上放着两份奏折的事耿耿于怀,故而对我写的字特别留心,可惜她至今似乎也没看出破绽,不枉我前段日子对秋霁言字体的日夜临摹。
本来念奏折的应该是太后身边的桂公公,不过自我来后,他就正式放下这份工作,改为被太后任命了另一份重要工作——监视我。可惜这位桂公公正是当日帮我偷盗诏书的人,楚王倒台后,他因身份隐蔽,意外的没有受到牵连,而我为了自身利益,更不会说出他奸细的身份。于是,这位有把柄在我手的公公,对我监视的松散可想而知。
又念完了一份奏章,我在心底深深叹气,这样小心谨慎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以前在隆馨宫也要提防秋家的眼线,但毕竟没有此时般连片刻都不得喘息。太后最近又总若有意若无意的提到:我和秋霁言兄妹有别,不要走得太近,免得引人闲话。我是大楚的王后,要有王后的气度,要认真打理后宫,不要插手朝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