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前要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对皇宫熟门熟路的宫妇,而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游客。
很快认识到这一点,骆玉华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慕芩身后,跟着她一起走了过去…
穆子宸潇洒地跳下马,将手中的僵绳扔给了一边的小厮,脸上始终挂着标志性的笑容。
“呃…弟妹,我想四弟可能有事先进去了会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进去?”穆子宸忽然有些尴尬地看向骆玉华,态度依旧十分绅士。
心下突地有些窘迫,骆玉华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处境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在王府里不给她面子,她已经忍了。难道这个穆子墨还想让宫中所有人都知道她骆莹莹只是个空有王妃头衔的一般女人而已?!
胸口的气越来越不顺,她想,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穆子宸见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时也意识到自己的过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于是,只得朝骆玉华身边的慕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个台阶下。
“妹妹,我看王爷说得有理,咱们这会儿就一块儿过去吧,想必四弟还等着见你呢。”说完直接拉起骆玉华的手,笑嘻嘻地走进了辰时宫。
初冉伴在身侧,不时地用余光瞄了瞄自家主子,满脸担忧。
她的主子终究不是铁打的人儿,她也会受伤!
骆玉华木呐地点了点头,整个脑子里都是方才穆子宸十分尴尬的声音以及慕芩有些嘲弄的眼神。
而这一切,全是拜穆子墨所赐!
她骆玉华长了三十几年还从未受过任何侮辱的滋味,是他,穆子墨这会儿倒是让她酸、苦、辣….百种滋味全都尝尽了!

越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和一条清澈如明镜一般的溪流,转眼间,一座十分美妙的阁台如百花丛中一点绿点缀在中央,显得分外精致。
骆玉华抬起眼,淡淡地扫了最前方那张金色的龙座一眼,上面空空如也。
看来,皇帝还没有来。
“笨丫头,还不扶你家主子坐过去?”身旁一道犀利的目光瞬间射向初冉,声音十分刻薄。
原本望着自家小姐发呆的初冉,这时如当头一棒,刹那间恍过神来,慌忙屈了屈身子,一脸担心地走到骆玉华身边,小声道:“小姐,还是先过去吧,这边凉。”
说完,托在骆玉华胳膊下的手微微使了点力,目光暗示性地朝后扫了扫。
一直用目光搜寻着穆子墨的骆玉华顿时恍然大悟,她忽然明白了初冉想说什么,那丫头定是想告诉她穆子宸一直看着她。
虽然不知穆子宸到底居的什么心,不过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看来,以后的日子想平静的确不是那么容易!
骆玉华低着头想着心事,嘴上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心里也又沉重了几分。
“小姐,我们…要不要过去?”初冉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惊慌。
骆玉华怪异地挑了挑眉,这才顺着初冉的方向看去,困惑的神色转而立即被苍白所替代…
只见不远处的圆桌边坐满了人,个个身着气派华服,贵气逼人,而其中最醒目的那个正是她家主子穆子墨。
骆玉华冷冷地扫了一圈坐在其中的男男女女,目光在穆子墨身边的那个位置上停住了…
“小姐,那…那是正妃坐的位子,唐姑娘她…”初冉着急地拉了拉骆玉华的手,吞吞吐吐,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骆玉华凛然地快速一瞥圆桌前的众人,白皙的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冷冽之色。
她当然知道那是正妃才有资格坐的位子,她更清楚,如今,那个原本该是她的座位,正坐着别的女人,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女人。
穆子墨,这一次究竟我是该陪着你玩呢,还是…她忽然诡异地笑了。
“冉儿,咱们往那儿去。”骆玉华右手突地指向第二排的一张女眷桌,淡淡地道。
那个位子,她不稀罕!
这个夺位之辱她会记着的,绝对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那对苦命鸳鸯。
“可是小姐,你不必这样委屈自己的,王爷他…”初冉脚下依旧僵着,一脸很不甘心的模样。
骆玉华听到,急忙掩住了她的嘴,硬是将她的身子扳向了后面。
只可惜,她却忘了自己那个八个月大的肚子却分外引人注目。
果然,脚下的步子还未迈开,一道嫌恶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妹妹,你还站在那儿做什么?”
慕芩总有这种本领,使人有时真恨不得永远将她的嘴封起来。
骆玉华此时此刻就有种这样的冲动,她深深地调节了一下胸口非常不顺的气流,呼了口气,这才堆起满脸笑意,以十分温婉的形象转过了身…
“这边有些闷,妹妹正想到前面亭子里坐会儿再过来呢。”她十分自然地扫过众人,仿佛没发现穆子墨身边的人。
她始终相信一条定律:若要使别人看得起你,你就必须让自己骄傲地站在他们的面前。
她骆玉华,从来就可以做好这一切,没有任何羞辱可以将她打倒!
话刚落,所有的视线不觉都移到了骆玉华身上,带着不解、困惑、嘲弄、失望、同情…
她倔强的扬起了下巴,以十分不屑地目光扫了穆子墨一眼,那眼神透着几分轻蔑和讥讽,就如一个成年人在看小孩儿闹别扭。
穆子墨脸色一僵,原本冷峻的脸上不但没有尴尬,反而以一种看好戏的神态对着她。
接收到他眼底的戏谑和冰冷,骆玉华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太小看她骆玉华了!以为以这种小儿科的方式就能激怒她?!
不,她偏要坐下来看看这场好戏。
“既然姐姐这么说,妹妹也不便坚持了。只是,这冬天人的衣裳穿多了,地方也有些嫌小了,姐姐,你看这么点地方要容进我这个大肚婆,是不是有些委屈各位王爷了呢?!”她轻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有种天生的傲然,仿佛除她以外的人皆只是凡夫俗子。
在座的众人脸色均是一滞,几乎同时变得异常的难看。
她的话虽然表面上是恭维,实际上却有种很不齿他们的讥讽,那种疏离和冷漠的口气使人心里十分不快,却又发作不得。
“弟妹这是说得什么话,本是一家人当然得坐一桌。”穆子宸突然坚定地说道,眼里的执着和肯定甚至让骆玉华有些受宠若惊。
穆子墨始终保持着那张标准的冰块脸,从头至尾都没有说一句话,就如在看别人家的笑话。
这种处变不惊的镇定,甚至连骆玉华也有几分佩服他。
见穆子宸如此说,骆玉华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站在一旁,脸色依旧十分平和。
“二哥说得有道理,成安,还不快给四王妃搬个凳子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毫无预料的响起,每一个字都深深地打在了骆玉华的心上。
一直低着头、表情淡淡的穆子祥忽然出声,将尴尬的气氛打破…
“你!你!”所有的伪装顷刻间全部瓦解,骆玉华颤抖着声音,双瞳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那张熟悉了多年的脸。
冷漠的眼神瞬间被气愤、痛苦、还有伤心替代,她右手僵硬着指向那个今世爱了一生的男人,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泪水不可抑制地顺着脸颊滴落下来,胸口刹那间像被掏空了一般,只留下一个苟且的躯壳。
从前的一幕一幕如一个个电视画面在眼前浮现,她的爱、她的恨一时全化作了无声的泪水。
怎能使她不恨?!怎能叫她不怨?!即使跨越了千百年,即使模样早已更改,再次看见那张脸,她的心依旧痛得快没有了呼吸…
骆玉华紧紧地咬住牙关,因为心痛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衣服,直到慢慢地蹲下去…
她一生中从没有如此心甘情愿地选择一个人,他是第一个。
她一生中从没有如此全心全意地在乎一个人,他却背叛了她。
他的背叛,彻底地粉碎了她过去所有的美好,剩下的只有一颗仇恨的心。
她以为她不会哭的,她以为她已经可以完全放下了,她以为她能骄傲地站在他面前说不在乎,可是,她却不能。
“你赢了,苏雨宁。”她一字一句地说,每说一个字,她的心就痛上一分。
最后,她苍白地笑了笑,忽然转身,大步地向前走去…
穆子墨依然不动声色地坐着,一双黑目不知何时危险地半眯起,脸上的阴鸷更深了几分。
他用余光不经意地瞥了瞥另一侧的穆子祥,薄唇冷冷地勾起。
不同于他,穆子祥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俊脸交替着出现不同的表情。
整个阁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是面面相觑,莫名其妙地望着那道看起来有些凄凉的背影。
她的痛、她的伤、她的泪都是那么的真实,那样一张绝望的脸,竟有种奇妙的魔力使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究下去,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如若朕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应该是墨儿的王妃吧。”一道明黄的身影忽然站在了最前方,声音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威严。
众人如梦初醒般,急忙将视线纷纷必恭必敬地转移到了前方,只单单除了一个人…
骆玉华头也不回地走着,所有的委屈和失望几乎全化为了一股倔强的力量。
她不停地告诉自己,她要坚定地走出去,走出他的世界,走出他的阴影…

 

 

 


伴君如虎

方才刚坐稳的穆子月此时也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色直愣愣地望着离自己视线越来越远的背影,他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那道娇弱的身影看起来却是如此地坚决…
他不觉挑高了浓黑的眉毛,鹰目转而扫向正下方的人,有些不悦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声刚落,一直不发一语的众人,顿时将所有的目光又转向了穆子墨。
只可惜,他们失望了。穆子墨依旧是冰冷地坐着,漆黑的深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穆子祥忽然站起身,直直地朝骆玉华的方向走去…
有一瞬间,他甚至也无法左右自己的行动,只是凭感觉应该这么做…
“放开。”骆玉华阴沉着一张脸,突然不知哪儿来的力气,重重地甩开了他的手。
不,她不想再看见那张脸,那是她这一辈子最深的痛。
为什么,这个男人不论在古代、现代都要如此地纠缠着她?!
穆子祥忽然走近了几步,刻意压着嗓子在她身边低语道:“骆莹莹,你怎么了?”
骆玉华没有作声,依旧冷冷地推开了他,此刻,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她的耳边响起的只有苏雨宁站在病床前说的那些话。
每一个字,她相信她都会记一辈子。
“我再说一遍: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她变得冷静下来,只是,眼里看见的早已不是那个他。
穆子祥僵硬地站着,脸色迅速变了变,目光转而深邃地凝视着眼前的人。
他几乎可以确信,这一切不像是装的!
只是,她说的那些话,为何他一句也听不懂?!
穆子墨冷酷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些其他的情绪,他深深地皱紧了眉头,突然飞快地走下台阶,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骆玉华前面。
“够了。”他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冷到了极点。
他不动声色,并不代表他的忍耐是无限的…
骆玉华头也不抬,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任由他拽着,挣也挣不开。
“回去。”穆子墨几近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俊脸阴沉得骇人。
她不会知道,他胸中接近膨胀的愤怒几乎快要冲破胸口而出,他在忍,如果还能坚持的话…
骆玉华恍如未闻,忽地抓过他握着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面无表情地推开了他。
麦色的肌肤上立即呈现出一排清晰的牙印,穆子墨冷漠的鹰目刹那间升起了两簇火焰。
他嘴里暗暗咒骂了一声,突然从后面抱住了骆玉华,冰冷的手掌毫无预警地抚上了她圆滚的腹部,温柔心痛的表情下,声冷如铁:“孩子,需不需要本王帮你拿掉。”说完,右手的力道刻意加重了一些。
仿若魔鬼的声音深深地刺进了那颗脆弱的心脏里,几乎同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继而满脸惊恐地回望着身后那张比恶魔还要邪气的脸。
身子不自觉颤抖了一下,骆玉华迷茫地睁大了双眼,嘴唇哆哆嗦嗦地抖着,一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现在,什么也不要说,跟本王回去。”穆子墨作势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森冷的语气直达人心。
骆玉华犹豫地看着面前这个说一不二的男人,目光又有些不放心地扫了扫他搭在她腹部上的双手。
“不要妄图挑战本王的耐性。”这句话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非但没有丝丝暖意,反而令她浑身增添了几分寒意。
她只得点了点头,目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穆子墨的脸色,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穆子墨大手霸道性地扣住了她的腰,脸上的阴鸷微微退去了一些,嘴角满意地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四弟,这是…”穆子月有些迷惑地望向两人,一时也弄不清两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穆子墨没有立刻回答,他将惊惶未定的人轻轻地扶到了身边的位子上坐下,这才故作一副心疼的模样,笑道:“恐怕是快要临盆了,来的时候只因受了惊,这会儿不想全爆发出来了,还望皇兄不要见怪才是。”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话语间明显带着几分亲热。
只是,经过刚才一闹,骆玉华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揣摩他们之间究竟有些怎样复杂的关系!
“哦?如此说来,这应该是四弟头一次当爹吧?!改明儿朕多派两个太医给四王妃好好瞧瞧。”皇上看起来十分高兴,连连大笑了几声。
一边的穆子墨闻声,只是照礼仪行了个谢君礼,后来索性也噤了声。
方才一场莫名其妙的闹剧下来,众人的兴致也明显退了不少,就连一直跟她对着干的慕芩这会儿也没说几句话。
骆玉华只管谨慎地吃着,目光死死地盯着碗里的几根青菜,丝毫不敢抬头。
不肖一盏叉的工夫,她原先的意识已经渐渐苏醒过来不少,无措的脸色也慢慢好转起来,似乎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穆子墨只是浅浅地尝了几口菜,余光不时地观察着身边的人,生怕她又出个什么岔子。
至于宫宴一开始出现的那些突发情况,他心里隐约有了些不安和猜疑,只是,根据他对骆莹莹的调查,她很穆子祥之前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密切的交往,却不知何以今日,她的反应却如此之大?!
穆子祥自从回到座位后也不再说话,一张俊脸又回到了以前不冷不热的模样。身边的宸王妃也是满脸不快,秀眉紧紧地蹙起…
整顿饭吃下来,只有穆子宸夫妇气色如常一些,就连唐香儿也依然聪明地保持着不语的状态。
有时候,骆玉华会想,这个女人是聪明的,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保持沉默最好。
因此,她也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
虽然她不想抢穆子墨,但她也不会白痴地以为唐香儿对她会有好感。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跟着皇上又重新移居到了一处风景甚好的露天长亭内…
有时,这些古人精心设计的建筑纵然没有现代的科技那么发达,却也不失它们的雄伟与阔气。
此刻的骆玉华就有这么一种感概,她始终安安份份地跟在穆子墨身后,不敢再出任何差错。
后来,经由穆子宸与穆子祥的对话中,她得知那张熟悉的脸并不是苏雨宁,他是三王爷,一个陌生的人而已。
穆子月今夜似乎兴致很高,一路上细细碎碎地跟身边的皇后咬着耳朵,状似十分亲密。
只是,除了一个看起来有几分羞涩的皇后与一个长相堪称十分普通的贵妃外,她压根就没见到预想中的后宫三千佳丽的宏伟场面。
“等会儿本王会主动向皇上提出纳妃事宜,你,看着办。”就在快要落座的时候,穆子墨冷不防拉过她,轻声嘀咕了几句。
骆玉华只管点了点头,轻撩了撩身上厚重的袍子坐下,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
她心里十分清楚,现在的她只有本本分分地做好这个王妃就行,否则,若是再出任何的差错,恐怕穆子墨都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她的耳边似乎又出现了方才穆子墨威胁她的话语,那种压抑的忍耐,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
不得不承认,她害怕了,那种恐惧渐渐从心底渗透出来。
骆玉华胆战心惊地瞅了穆子墨那边一眼,这才发现唐香儿不知何时换上了一件大红色的绸缎紧身袍子,精致细碎的花纹将她女儿家骨子里蕴藏的一股柔媚尽数显现出来,婀娜多姿。
“小姐,她又想干什么?”初冉突然凑上前,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声,语气十分不满。
声音不大,但是却引得身边不远处的穆子墨侧头怪异地看了骆玉华一眼。
故意忽略那道怀疑的视线,骆玉华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十分自然地将目光移开,一双清眸有些不悦地瞪了身后的人一眼。
看来她是把初冉给惯坏了,这丫头竟敢当着穆子墨的面说出这种明显不讨好的话来?!
若是纳妃的事一切顺利还好,若是有什么不顺,只怕到时候穆子墨反而疑心是她在里头搞了什么鬼!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实在是不想再以任何不该发生的意外来激怒穆子墨!
她,毕竟不是那个惹得起他的人!
忽然之间,几道悦耳的琵琶声传来,紧接着六名蒙着面纱的女子手扬红绸如精灵一般从天而降…
两道白色的幔帘如同华丽的幕布突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位身着淡蓝色轻纱的女子赫然坐在最中央,手中抱着一把偌大的琵琶,下巴微扬,露出一张不食人间风尘的绝美娇颜。
悠扬的琵琶声时而轻,时而重,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转轴拨弦之间,似有一股淡淡的轻愁从中细细地流出,一声一挑,如在诉说着一段幽幽的情念,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周围的笑声、谈话声顷刻间竟如消失了一般,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出现了惊艳与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一声声地幽怨与不舍、弦弦掩抑间的声声相思,使人眼前仿佛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瑟瑟秋风中,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立在寒窗前,目光幽怨地远眺着昔日朝夕相处的情人,那般的无奈与哀怨,隐隐中,让人不绝为之轻叹、为之惋惜。
沉醉间,凝绝悠长的曲调嘎然而止,四弦一声如裂帛,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只有骆玉华,一脸的悠然一脸的深思,眉间微微上提,化出千万种愁绪。
“弦断?”穆子月低沉含磁般的嗓音突然冷冷地响起,威严不逊的语气中多少夹杂着一些不快。
弦断,总归意味着一些不吉,尤其于眼前这些浅薄的古人。
骆玉华见此,不觉心中感叹了一声,竟有些佩服起这个大胆的女子来。
敢于将自己爱与恨轻易地展示在大殿之上,这样的女子,何奇有之?!
只不过,这种敬佩很快又被另一种由衷的同情所替代,只见坐于穆子月右侧的皇后,一脸凝重,眉眼间不觉横生出几分戾气。
“大胆萧妃,竟敢在宫宴之上公然触犯龙颜,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果不其然,尖刻的声音接踵而至。
女子忽然仰头大笑了一声,凄美的容颜浮现出一股刻骨铭心的无奈和绝望,她将手中的琵琶轻轻地放下,嘴唇微启,幽幽地念了一句:声为君心,断则情止。
周围又是一片寂静,众人屏息着,似乎在等待一个预料中的结果。
“来人,萧妃故意祸乱宫宴,即日起,将她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不得私自探视。”依旧是冷冷地声音,这一次却冷到了心坎。
骆玉华凛着脸,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直到那抹粉红决绝地消失在一片灯火阑珊中…

 

 

 


始料不及

君王本是无情心!她复杂地望了龙坐上的穆子月一眼,脑海里突然闪现出这句话。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原本喧哗的气氛登时变得异常凝重,周围一片骇人的寂静。
骆玉华略微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穆子墨,只见他紧皱着眉,冰薄双唇冷冷地抿在一起,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情非常不悦。
她不屑地轻扯了扯嘴角,心中第一次有种幸灾乐祸的快感。
穆子墨,这会儿,我倒想看看你还敢不敢触上霉头?!骆玉华蔑视性地横了穆子墨另一侧的人一眼,目光盛满了讥讽。
正在这时,穆子墨出乎预料地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行了个君臣之礼,道:“今日是个大日子,臣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个节目,兴许能博皇上开怀一笑。”
骆玉华皱了皱眉,她注意到,这一次,穆子墨称得是“臣”,不再是四弟。
很显然,如此做必有用处,只不过,目前她也猜不出来。
心下猜疑着,她不由自主地朝对面望了一眼,却正好对上穆子祥同样疑惑的眼神…
骆玉华不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顾他嘴角流露出来的嘲笑,径自又将视线调回到穆子墨的身上。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一直老半天没吭声的穆子月转而一扫阴霾,脸上显出十分开心的模样,潇洒一挥手道:“难得四弟有此孝心,皇兄自是高兴还来不及。”
看来,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皇上对于穆子墨,确实十分宠爱。骆玉华微微低下头,心中暗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