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是不是该过去了?!”小丫头这时拿件披风出来罩在了她身上,一脸小心翼翼道。
目光一敛,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双手亲自伸出将两扇门重重地关上了
希望这一去,便是永远!暗自闭眼轻念了句话,转身之间,她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绕了一个大园子和几处林子,终于辗转到了王府外,只见穆子墨体贴地抱着唐香儿正往轿上安置,另一边那李容儿却也像换了个人似的,冷眼望了这边一下,便也匆匆钻进来后面的第二个轿中。
眼珠左右转了几圈,她嘲讽地看着一群奴才恭恭敬敬地守在那最前面的贵轿外,目光随之往后扫了扫,这才发现最后停着的还有一个轿子,帘布是用蓝色的缎子制成的,远远望去,在前面两大轿子中,竟显得如此地不搭调。
嘴角冷冷地勾起,她索性低着眉,径自走了过去,一边用众人都听得见的声音喝道:“丫头,还不快过来侍侯着?!”一面说着,一面快步走了过去。
若是他们想如此,她便也干脆顺了他们的意,只当是为锐儿积福。
无波无澜的眸子不见丝毫尴尬,那张泰然自若的脸上依旧不咸不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可是王妃,这明明就是夫人坐错了轿子,还有,那主轿也本应”这边丫头见状,却生是着慌了,望了望前头,一时声音有些着急。
懒懒地走到轿外,她扫了抬轿的几个带着蔑视目光的势力小人一眼,鼻间冷不丁溢出一阵冷哼。
右手故意重重地掀开帘布,她转头忽然冷声笑道:“你这丫头倒是忘了规矩了,难道本妃不该乘这轿子吗?!”
话语间刻意重重地咬着“本妃”二字,心中一片凄凉。
说完,右手一挑,弯下身,正欲钻入轿内,却在这时,一道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王妃今日倒是有些不同,不但这衣裳穿得有些古怪,竟是连身边侍侯着的丫头也给换了?!”讥讽的声音纵然挖苦,却不乏试探之意。
扶在轿帘上的手霍地一松,那张钻入轿下的脸倏地勾起抹嘲弄的笑意,她忽然转过身,面上已经被一贯清冷的神色所替代。
若不是在里头加了件普通人家的衣裳,她也不至于看起来有些许臃肿!右眉暗自皱起,这当儿她却不得不在心里佩服穆子墨的眼神。
“王爷果真观察入微,妾身昨日不想受了些风寒,这不今儿大早这丫头生是让我多加了件衣裳了。至于冉儿那丫头,王爷您还真问着了,这锐儿虽小,却是个鬼机灵,只认熟面孔,这本来是让冉儿跟着一块来的,不想那孩子却吵闹得厉害,除了冉儿任谁也哄不住。”
说着,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给一边候着的丫头
话一说完,那丫头慌忙跟上前两步恭敬地给穆子墨行了个礼,嘴里乖巧地念道:“王爷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侍侯好王妃,不敢有半点疏忽。”
声音极尽忠厚,令人听不出半点不对!
懒懒地抬了抬眸子,穆子墨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二人都以为他要离去时忽然冒了一句:“你竟是连名字也取好了!”
说完,目光十分复杂地看了骆玉华两眼,这才缓步转身离去
莫名其妙地看着那道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望着他钻入轿内,她不禁也出了一会儿神。
那最后一句话在她耳中却也是带着几分很难言喻的自嘲!
“王妃,该入轿了!”耳边腾地又响起了一个细软的声音,她这才茫然回过神,呐呐看了那丫头一眼,闷声钻入了轿中
轿子一路经过几条繁华的大街,外边传来一阵喧闹声以及女子银铃般的笑声。
她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内,脑子里却一直在记挂着初冉与孩子。
“丫头,这一路跟来,你可留意周围没有?”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担忧,她索性掀开一边帘子问道。
“王妃指得是?”怪异地撑大了一双眼睛,依旧面带疑惑地看着主子。
嘴角习惯性地往上提了提,她若有所思地瞅了四周一眼,遂咬了咬下唇。
百密一疏
“王妃指得是?”怪异地撑大了一双眼睛,依旧面带疑惑地看着主子。
嘴角习惯性地往上提了提,她若有所思地瞅了四周一眼,遂咬了咬下唇。
“依你看,这一路走来,可有什么大告示?!”目光沉了沉,她认真地看向丫头。
低头兀自思索了会儿,半晌后,那丫头才坚决地摇了摇头,轻声回道:“如今国泰民安,这一路上,倒还真看见什么告示!“
心中的顾虑悄悄放松了些,她这才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来,右手转而将帘布放下了。
如此说来,出城应该容易得多!眉头微微舒展了些,她重重地呼出口气,面部神色也明显放松了一些。
轿子又平平稳稳地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就在她几乎要睡着的时候砰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上身不由自主地向一侧撞去,顷刻间,她猛然惊醒。
“王妃,到了。“这时,轿布突地被掀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进来。
右手小心地搭在那只手腕上,她顺了顺嗓子,这才徐徐走了出来,只见一座异常雄伟的寺庙登时映入眼帘。
嘴唇张了张,她索性走近了几步,这才发现周遭围满了人,男男女女各自腼腆着笑意,含蓄中竟显得有些好笑。
看来祈福的人不少!!
“进去吧。”这时,穆子墨扶着唐香儿也早已下轿,只是淡淡一瞥,遂两人走到了最前面,仿若她才是那个正主儿。
半垂了眼皮,骆玉华冷哼了一声,右眼望了望走在后边的李容儿,见她欲上前来寒暄,急忙挥了挥帕子,索性自个儿走到她前面去。
夺子之恨,她心中的气儿还没消呢!
“主子,咱们该跟过去祭香了。”一旁小丫头心领神会,忙不迭追上前搀着她,跨过一道道门槛,跟进了最里头的花神堂。
目光瞟了瞟最上方立着的一个菩萨,她望了几眼,脸上始终不见任何出奇神采。
再侧眼看去,只见那唐香儿正领着穆子墨去隔着的祠堂里祭拜那送子观音,清冷的面上此刻显露出必恭必敬的诚意来。
求子?!嘴角冷不防扯出抹弧度,她好笑地再瞅了那两人一眼,心中暗自讥讽着,只怕这唐香儿也开始忌讳着她了!
"没想到她一个才进一个月门的贱人,就打着盘算想替王爷生个男娃娃了?!"一道刺耳的女声忽地传入耳中,她一回头,只见那李容儿不知何时又跟了上来。
心中有些反感地看了眼身前的女子,她索性背过身,对着佛象拜了两拜后,径自走向了佛像后边的一个园子中
漫天的寒梅一片片落在地上,粉白的,弥漫出一阵沁人的芳香,直袭鼻中
只见远处几棵不知名的树下,只见三两对佳人成偶正低声诉说着相互的爱意,郎才女貌,在这如沐的日子里,竟显得如此地绝美!
嘴角恍然弯起,她望了望不远处一棵略微高些的菩提树,又朝身后的丫头使唤了一声:"你在这守着,我过去静一静。"
吩咐完,遂低着头慢步走了过去。
头上不时落下几片菩提叶,透着一些新嫩的香气落在了她周围
目光中的冷漠与戒备这时完全松懈了下来,她朝旁看了几眼,见人不多,索性歪着肩膀倚在了树旁。
二月的天,纵然春季悄悄来临,这漫天的寒气却依然不散,散落在肩处的发丝不时阵阵吹起,在风中肆意地舞动
冷风拂面,心头不由生出几分凉意,她皱了皱眉头,脑子里一直盘算着初冉出走的时辰,若是顺利,只怕已经在半路上好一阵子了!只是,这当天气,不知给锐儿加了些衣服没?!
心中一时牵挂不已,她情不自禁伸出双手扶着树干,低眉琢磨着等会儿该如何脱身才是!
一面思索着,身子不由跟着脚下围着树干走了几步,忽然大拇指处被一阵凹凸刮了一下,露出一小块血迹。
右眉皱了下,她不觉望了眼那数干,目光触及那枯老的粗皮,竟是再也回不过神来
只见两个熟悉得刺眼的名字端端正正地被刻在上面,胸中麻木的情绪仿佛一下子被牵扯出来
“骆莹莹、穆子墨此生不离不弃。”口中喃喃重复着上面的字,她的心一瞬间又紧紧地悬起!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不断地念着这几个字,她眼前却出现了若干年前的那一幕,同样是一个情人节,在一个传说月老种下的树上,她同样痴痴地刻下了四个字:“不离不弃。”
如今,楼去人非,只怕那当时的心境却都是相同的!
“还记得它?”忽然,一个黑影罩住了她,仓皇抬头,却生是落进了一双黑得不可探究的眼里。
穆子墨挑高了右眉,目光沉沉地望着她,右手缓缓伸出摩裟着那几个深刻的字迹。
良久后,他的手滑过她的脸庞,勾勒着轮廓,似乎在确认着什么,又或许是试探,那轻柔的动作,直至颤进了她心头。
目光腾地一下变得慌乱无比,想逃却四处找不到出路,骆玉华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有种隔了几世的错觉,心中最深的那根弦竟被轻易地挑起,踉跄地退了两步,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转身急急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是害怕?却更像是逃!
她不停地跑着,企图以速度来麻木自己,直到一个声音,将她又重新拉回了现实。
“王妃。“
脚下突然间如被定住了一般,她愣愣地转过身,见是那丫头,遂沉了沉嗓子,敛起万分的惊恐,勉强嘱咐道:“我到外边走走,若是王爷或是有人问起,就道等会儿我自会回来,让我先一个人静静。”
说完也不管那丫头作何反应,又匆匆逃了出来
拨开了重重人群,她不断地向前跑着,心中眼里都是那四个字以及穆子墨那张猜不透的脸!
怎么会,怎么会如此凑巧?!心头依然收得紧紧的,落下一片片恐惧与不安
人生如梦幻,无论何事物,受已成念境,往事不复见。性月恒明,寓意佛性如月亮,明亮兴辉永照;脑中腾地出现一句话,那是方才跑出来时,一名方丈擦肩而过时,呐呐念的话。
她不知道那话是不是对她而说,只是,此刻心里却如受了莫大的震撼,久久理不出头绪。
这就是命运,谁都逃不过,没一个人能躲过,即使是装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也只是自欺欺人。
空郊孤寺,凉风习习。
不知不觉中,她跑出了寺庙,一直向东跑去,风飒飒地吹过她的脸,那张白得如栀花的面上,除了惊撼,只留下无措,直到
“你这是赶着上哪儿去?”一道陌生地声音突地传入耳中,她的胳膊转而被拽住。
迷茫地抬起眼皮,她痴神地瞅向眼前熟悉的那张脸,一时竟分不清究竟在何处。
见她如此,穆子祥皱紧了眉头,深瞳闪烁了一下,牢牢地打在那张恍惚的脸上。
“苏雨宁?”迷茫地张了张唇,她呆呆地望着这张看了十年的面孔,心中方才涌上的激动又翻腾起来,齐齐积聚于胸间,压迫着她的呼吸。
闻声,穆子祥又是惊了一下,瞪大了眼睛望着她,一时满眼困惑。
这是他第二次听这个名字,还记得上一次听她第一次喊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中腾地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仿佛...仿佛他们熟悉了很久一般,竟有种异样的亲切感。
这么想着,眼中的复杂与探究更是加深了几分。
“真不巧,竟然在这遇上了祥王爷。”不到一刻,她转而又恢复了清冷的脸色,目光冷漠地望了他一眼。
方才沉痛思念的眼神转而之间忽然被陌生和刻意的距离所替代,他愣神望了她一会儿,只见那双清目中早已没有了那种似曾相似的依眷。
竟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微微定了定神,他懒懒地抬起眼皮,也随之换上了一贯玩世不恭的面孔。
“不知弟妹这么匆匆倒是赶到哪里去?”右眉一挑,拽着她的手倏地放开了,不着一丝边际...
右手腕上的温度骤然变冷,她恍惚了一下,遂眼珠转了转,飞快地掩了面上的失神,遂假意十分着急的模样,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来时遗了件东西,这会儿正找着。”
说完甩了甩袖子,低下头扫了四周一眼,换上了一脸虚伪的客套,心中却是一阵着急,巴不得早点结束这场意料之外的对话。
蹙眉望了那张淡定的脸庞一眼,穆子祥右手中不知何时捏了把扇子,摆弄了几下后,正欲出声,却不料被她抢在了前头。
“我看这天色也不早,如今离那寺庙还有一段路,祥王爷还是尽早过去吧,骆莹莹在这儿就不耽误您时间了。”
客客气气地朝他弯了弯身子,她慌忙转身绕过了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深邃的模样冷不防多了几分笑意,穆子祥缓缓旋过身,看着那道人影匆匆掩于人流中,嘴角的笑意渐渐深了几分...
每次见到他,她倒真如见了瘟神一般!那副刻意压制的着急样,在他眼里,却是越发的诡异。
......
忙不迭快步走了些许路后,见后面没有了动静,这才隐在一处角落,转身看了那原来站着的位置一眼,只见那处已没有了人。
幸好他没有跟上!悬着的心微微落下了一些,她抬头看了四周一眼,略微一沉思,忽然又朝着与刚才所走方向完全相背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每走两步她便时不时停下来佯装问路,实则又绕了条大街,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折腾了大约一个时辰后,她这才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十分体面的铺子里,草草付了几锭银子后,这才雇上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并故意将随身穿着的外袍烧干净了,就连头上插着的簪子也全收好了藏进了袖中,待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身着一件原本穿在里头的灰色棉布衣裳钻进了马车内...
"先去离城门最近的驿站."匆匆嘱咐了一声,她遂将马车上的帘布拉紧了一些。
一路上,马车不时地颠簸一阵子,将她那颗浮躁不安的提高到了极点。
不知那冉儿如今有没有到城门,可有人跟踪?!锐儿也不知哭闹了没有?!
心上的担忧不时搅乱着她的神经,坐在马车里,她只恨不得能插翅飞出去赶紧见到她们!
正忧心着,忽然马车停了下来,随后外面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没有人声,却像是层层叠叠的脚步声。
心中暗自一惊,她急忙挑开了一角的帘子朝外一瞧,只见外头几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包围了马车,那赶车的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
该死,不偏不巧的倒是给她遇上这半路抢劫的贼人了!低骂了一声,她眼珠转了转,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了些......
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她偷偷观察了一下外面的形势,左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些珠宝重重扔了出去,定了定神道:“你们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些生计的银子,这些都给你们。现在,是不是该放我们过去了?”
目光的惧意微微压下去一些,她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耳朵生是竖起,紧紧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一阵珠宝落地声后,外面的人显然迟疑了一下,却硬是不见任何人弯下身拣那些珠宝。
面色猛地一变,她忽然有种不安的预感:也许...他们要得不是这些!
清目死死地注视着外边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得到证实,只见守在外边的赶车人哆嗦着,身子不断地往里缩去...
“你们要得是什么?”刻意将满腔的恐惧吞进肚中,她缓缓开声道,一面双手死死地交叠在一起。
这是她紧张的信号,每当心中忐忑不安或是不知所措时,她便会反复地搓着两手,以此来平复那颗恐惧焦躁的心。
不测之忧
镇定!一定要镇定!半闭上眼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死,若是她有什么不测,锐儿他们该如何办?!
一丝丝骨子里的倔强和不屈渐渐漫在心头,混合着心中深深的稚子之爱,使那张清冷的脸显得越发沉得吓人。
“夫人果然聪明,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不求别的,要得只是你的命!”说完,又步步逼近了过来...
心中恍然一震,虽早料到,却还是衍生出一丝丝悲哀。
她无心与人结怨,他人却生是要将她逼上绝路。
“慢着,你们主子是谁我心里明白得很。只怕就算我死了,你们也得不了活路。你们以为她还会留你们在世上吗?!”冷哼了一声,她绞尽脑汁想着法子拖延他们的时间。
多一些时间,就多一丝希望。
果然,外边的人先是愣了下,而后那个领首的人像是不耐烦了,手中明晃晃的刀挥了几下,似乎触到了心里某根软肋!
目光一凛,她飞快地掩了帘子,左手忽然从袖子里将最后一根珠钗取出来,身子猛地冲上前,右手重重掀开帘布,就在众人还未来得及动手时,珠钗重重地刺进了马的背上...
仰天一啸,黑马立即两条前腿着地,登时如疯了一般急驰向前奔去,双手死死地扶着车壁,身下的颠簸一阵一阵,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甩出去...
强自镇定的脸色立即刷成死白色,她惊恐地瞪着四周,这才发现马当真是受了惊,拼命地奔着,却不知要将她带到何地去...
外边坐着的马夫不知何时被人砍了一刀,横在胸前,双目圆睁着,一双狰狞的脸上满是血迹,煞是吓人。
目光仓皇中硬是镇定下来,逆着凛冽的寒风她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了个主意。
如今她也管不着是否逃得出城,先保住命要紧。
眼见黑马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快速扫了身前的人一眼,冷不防重重地呼吸了一口,随即狠狠别过头,右脚估摸着伸过去将那人重重地踢了下去,双手依旧死死地扒着车壁......
只听一声落地响,马车从那人尸体上扎过,混合着血迹依旧快速地向前奔着...
马车前后四个齿轮没多久就沾着鲜血,在路上划出一道道暗红色的痕迹...
希望人有能顺着血迹找到她才是!整颗心猛地捏成一团,颠簸中,她迎着风抬眼一看,却忽地发现马车正往一处山上驰去...
若是这么一路狂奔而上,只怕那马定会如疯了一般跳下山崖!!!!!
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沉,四处响起的呼啸声以及飒飒风声,将她逼得眼泪直往外流,内心最深层的恐惧也被勾扯了出来......
扶着车壁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双眼失神般瞅着前面一片望不到头的山路,她的呼吸只觉渐渐迷失在风中...
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无不加速了心头的恐惧与紧张,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除了害怕,她脑子里此刻浆成了一团。
就在这时,马车的盖头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撕裂声,仓皇间仰头,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如救星一般出现在眼前。
彼时,心内所有的害怕宣泄而出,她痴痴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时竟忘了反应!
"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死就抓紧我的手!快!"穆子祥瞪着她,在风中扬起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闻声,她深深望了他一眼,右手霍地伸进了他递过来的手中,落地前嘴角微微扯出抹笑意。
穆子祥急忙拽紧了她的手,左手握住剑的手突然挥刀向马头砍去,一阵鲜血如柱泉一般洒了下来,染红了身下绿色的草地。
直到两脚稳稳落地,她这才长呼一声,心上的惊恐微微散去了一些,这时,侧过头一看,只见漫山的青色正一点点被刺目的红侵蚀着......
双眼愣愣地望着那急驰的马转眼倒下,她的眼中不知不觉渗出几滴泪来...
自小她就听过戚家军斩马头的典故,原本是说在敌我形势紧张下,戚家军的高级士兵在倭寇冲马阵的时候,凌空连人带马一起斩去的招式。
可是这次她竟亲眼目睹了如此残忍的刀法?!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霍地甩开扶在腰上的一双有力的手,她狠狠地望着他,心中满是痛惜。
即使自小在商场上见多了活生生的吃人手段,她也变得冷血,可是如此血淋淋一幕,她的心里却生生被震撼了。
穆子祥没有作声,他怔怔地望着她,双手不知何时染上了鲜血。
心中霍地涌上一股难以道明的情绪,他皱了皱眉,上下匆匆打量了她一遍。
“你...算了,谢谢你!”重重地吸了口气,除了感谢,她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其他的字。
原本一颗垂死的心此刻渐渐又鲜活起来,甚至让她忘记了一切,甚至忘记了身份......
如此赤裸裸地恐惧,她这辈子从没有经历过,那种强烈的求生的欲望几乎将她整个人麻痹了。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她——想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你竟然也会害怕。”一道毫无预料的笑声突然自他的嘴里发出,他沉沉望着她,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那灼灼的注视,将她心中的恐慌与烦乱重新勾了出来,重重别过头,她情不自禁半垂了眼皮,慌忙背过身,将脸上的泪水快速地抹去了...
纵然对此人有百般千般难以言语的情绪,此次,却真真是他救了她!
穆子祥有些嫌恶地看了自己沾满马血的双手,浓眉拧成了一团。
冷不防面带愧疚地望了他一眼,骆玉华这才缓缓从身上解下了帕子递给他,眼里重新盈满了些感激之情。
“骆莹莹,你可真能折腾!我今儿个跟着你七绕八转的,若不是这地上的血迹,怕是你现在早就没命了!”毫不客气地接过她递来的帕子,他先是犹豫了一下,而后还是盖住了手,轻轻地擦拭着手心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