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你说。
你不知道杯子代表一辈子,是那时的女生都想送给男生的礼物,其实买的只是一个寓意,和杯子本身没关系。
而我,不过是想和许泽有相同的“一辈子”,还执迷地告诉自己,相同的颜色便是相同的人生际遇。
顾潮生,我总是想,如果那时你知道这些,不知道是会笑我傻,还是会撇下我偷偷去伤心?
我们路过手机城,门口有人发宣传单,我接过来就随便看了看上面的款式。你把头伸了过来,指着上面最新款的索爱手机问我喜欢不喜欢,我说还不错啊,有橙色呢。然后我又夸张地指着那个惊人的四位数对你张牙舞爪,直到听你说,没关系,以后我赚钱了买给小月啊。
我想,那一刻,我总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吧。
也许,不是感动;也许,是别的什么。
在心底那块柔软的地方,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圈。
我不愿再对你说谎。
顾潮生。我站在你身后,半天没有再走向前,我叫住了你。
你扭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我,那张脸上在干净的天色下,闪着淡淡的光晕。我不会忘记。
顾潮生,我喜欢的不是你。我这样对你说。
随后我看到你愣愣地站在原地,原本正要往口袋里插着摆酷的双手猛地垂下来,你不发一言,仿佛在等我说下一句,证实你的听力其实没有问题。
我便继续说,顾潮生,麻烦你来陪我选礼物给他,对不起,我不想骗你。
这时你已经把眼光轻轻落在了别处。
顾潮生,你是我最好的…
我终究没有说完,你已转过身,步伐不快不慢,却一步一步笃定地走出我的视线。我想起一首歌的最后一句,最终话的最终场景,女孩眼中,他的背影。
我依然穿着你送我的格子裙去见许泽,许泽说我穿裙子很漂亮,还叫我以后少穿牛仔裤。我送他杯子的时候,他笑着问我说,漱口杯吗?
我总觉得他笑起来有种魔力。
我和你依然同桌,可是你却不再在课上捅我的胳膊和我讲小话,不再在课本的侧边写字条给我看,不再在我课桌里偷偷塞零食。而我,也不好意思再把剪坏了的喜字送你了。
我们变得好少讲话。
而时间的钟也越走越慢,半个月好容易才过去,我甚至慢慢地觉得,你大概再也不会理我了。你连朋友也不愿意继续和我做。
直到那天清早我来学校,你一脸得意地跷着腿坐在课桌上,看到我,你立刻招招手,笑着叫我的名字。
若不是班里只有我一个人叫蒋月光,我大概会以为我真的看错了。你怎么会喊我?
我走过去,你扬起手里的一张信纸在我眼前晃了晃,说,看,我的!
我顺手接过来,看第一行便明白了一切。
那是一封落款“钟美美”的信笺,淡粉色的信纸,清秀的字迹,上面还画着一个心形的带翅膀的信封。你乐滋滋地在一旁问我说,吃醋了?
我狠狠地一脚向你的白球鞋踩去。
你疼得牙一龇,却笑得更大声了,你说,这样一来就算我们扯平了。你继续喜欢别人,我也有…
你恰到好处地收住了话尾。
晨读铃响,我乖乖坐下,脑海中却忍不住一再回播起你没说完的那句话。
是…你“喜欢的人”吗?
我摇摇头,怎么可能,你喜欢的人,那不是我嘛。
我恍然明白过来,你不过是为着要与我和好,而费心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顾潮生,我却不能明白,那时的自己为何全然不懂得。
不懂得收藏,不懂得拥有。
你还是对我挺不错的。
只是,没有再跟我表白过。
以前常挂在嘴边的各种对我好的话,你也没有再说。
你送我一只棕毛小狗,只因为我随口说如果能养条小狗和我住一间房也不错。你就笑嘻嘻地逗我说,让它代替你陪着我。
我白你一眼。
我叫它喜子,你说喜子还没有月光好听。
我又白你一眼。
喜子胖乎乎的,很可爱,我抱着它都舍不得松开。它对你好像并不太友善,可是却奇怪地特别听我的话。我敲敲它的头,它就在一旁不停蹭我的脚。
你在一旁怨念个不停,说送出去的喜子是泼出去的水。
我牵着喜子去买狗粮,你推着个自行车在后面跟着,偶尔大呼一声“喜子!”,我却回过头去瞪你。每每这时,你都会得逞地恨不得叉着腰大笑。
远远地看到有女生冲我们走来,她扬着手和你打招呼,我撞你一下,问是谁。你说,钟美美呗,还能是谁。
我哦了一声,打量着她,皮肤很水嫩,大波浪的卷发,眼睛大大的,跑起来一脸欢快的神色。一瞬间我竟忍不住拿自己和她对比,接着心里莫名有些沉淀。
看到她朝你跑来,然后顺势说自己正无聊,问你可不可以和我们一起逛。你吞吐了一下,朝我使了个眼色,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可我明明瞪你一眼,你却没有照我的意思拒绝。
她便向得了棒棒糖的小孩,开心地黏在你身边。
你坏笑着说,一起逛嘛,大家都是朋友啊。
咦,顾潮生,我这才想起这句话好熟悉,你是在报复我曾经当着许泽的面让你不高兴!
我终于还是在中途撇下你,接了许泽的短信就牵着喜子上了出租车。等到我坐稳了,摇开车窗跟你挥手说再见时,却发觉你已经转身和钟美美并肩走在夕阳里。
我第一次迟钝地发觉,原来你的身影很好看,随便和哪个姑娘站在一起,都能形成一道不错的风景。
我到KFC的时候,许泽已经坐在那里了。他看到我,没有站起来喊我,只是淡淡地望着这边。我下意识看看自己,才猛然发觉因为是和你一起出门,我只随意地套了一件旧T恤。
许泽招呼我坐下,我发觉他已经替我点好了草莓圣代,便开心地搅了搅,塞一勺进嘴里。
小月。许泽叫我,我们好像很久没见了。
我一惊,心里立刻悄悄计算,其实也不算很久,一个星期左右吧。我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不想知道这一个星期我在忙什么吗?许泽试探地问。
顾潮生,后来我总是想,如果当时的你在场就好了。以你的脾气,你一定会一把拉起我,说要带我走。不会留下后来让人伤害我的机会。
如果你在,我就不会听到许泽跟我说分手。
如果你在,我就不会听到许泽质问我为什么女朋友根本不关心男朋友的行踪。
而他当然不记得我发给他的短信他好几次都没有回,我怕让他觉得烦,才没有再打扰。顾潮生,我承认在许泽面前,我很失败。我永远做不到像对你一样地对他大呼小叫,在他面前,我小心翼翼,努力扮温柔体贴,穿裙子装淑女,却还是要输给别的女孩。
输给,他身后那个座位上的女孩。
女孩瀑布般的长发绑在右耳后,扎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她轻轻起身,走过来,对许泽说,泽,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顾潮生,我早该想到,我的爱情它给了我一个不可思议的开篇,却不曾向我保证,我一定会顺着这条路,走到幸福。
我去找你时,扑在你肩上大哭。你抱了抱我,那个晚上的星光洋洋洒洒落在你肩头,你说,小月,你还有我。我不离开你。
顾潮生,我永远记得你说,你不离开我。
周末时你约我去烧烤,似乎怕我胡思乱想,又怕气氛不够,你特地拉上了钟美美同行。我牵着喜子跟在你们身后,看着她大包小包替你准备好的食材,我心里那股莫名的沉淀又浮出水面。
顾潮生,我却始终不愿承认我其实很小气,我拼命对自己说我不喜欢你,随便你和谁在一起,只要你不再痴缠我,我统统祝福你。可是真正看到钟美美在你身边来来去去,我却又泛起不甘心。
我们围坐在圆桌前,她忽然说想吃冰激凌,你便绅士地起身替她去买。她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开始追随你的身影,手里却还捏着火腿肠,一块一块地在喂给喜子。
喜子吃得很开心,不时摇摇尾巴,着急地去舔她的手指,她有时看着你的背影呆呆地就忘记了喜子的存在。
我嬉笑着叫了一声,喜子!
像是在嗔怪它怎么那么嘴馋。
顷刻间,你和我同时听到一声尖锐的“啊——”,惨叫声划破整个烧烤村的宁静氛围,你飞奔回来,停在喜子面前。
而眼前的钟美美,食指已然血流如注。
你飞快地抱起她,没有跟我说一个字,甚至没有留下一个眼神,拔腿便向外跑去。
我愣在原地,连最基本的哭泣都忘记。
顾潮生,我从没见过那样的你。
确切地说,我从没想过有一天,你会丢下我,怀里是别的女孩,在我面前就这样匆匆离去。
我望着跟前还在向我摇尾巴的喜子,它似乎还什么都没有弄明白,一副委屈极了的表情。可它的牙上还沾着血渍。
我镇静下来,蹲下身,安慰地摸摸喜子的头,轻声对它说,喜子,他一定生我们的气了,他再也不会来看我们了。
我望着你走的方向,天空还是一片万里无云,我却终于流下泪。
整个高中时代,你就那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再去学校上课,发觉你已经悄悄找老师换掉了座位。我想去问你一句原因,可又怕你觉得我明知故问太做作。后来很快升入高二,文理分班,我们便去了不同的班级。
但偶尔,我还是会有你的消息。
听说你和钟美美终于在一起。我还曾不小心撞见你们在学校外的小巷子里拥抱,再后来高三,临近毕业时我无所事事地去了曾经许泽带我去过的公园,在那座公园的长椅上,我看到你和钟美美双双坐在那里,你环着她在怀里,你们双唇紧紧贴在一起。
那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顾潮生,后来的许多年里,我再想起这一幕,都想狠狠嘲笑自己。
曾经许多事情的起因,我都不明就里。可是你和她在一起,我却明白你是源于对我深深的失望和伤心。
你再也不想等我,不想陪我,不想做我的替补,不想让我伤害你。
是的,那年在烧烤城,是我放喜子咬伤了钟美美。接着你抱着她去医院,你在病床前守了她三天三夜,你陪她打针,她出院以后你还是陪她按时注射和复查。你守着她,陪着她,你觉得是你害了她。
你觉得,是你认识了我,喜欢上了我,为了宠坏我才害她受了苦。
是我分明心里没有你,还不许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心肠歹毒,对别的女生心狠手辣。我是恶毒的女巫。
顾潮生,恭喜你。你终于看清了女巫的真面目。
时光荏苒,转眼我大学快要毕业。很久没有你的消息。
旧时同学约了一批当时关系不错的男男女女要聚一聚,我特地留意了一下名单,当中有我,也有你。
顾潮生,如果你知道我之所以答应参加同学会,完完全全是为着要再见你一面,你是否会笑我,竟然还放不下曾经?
我远远看着你依然一身休闲装出现,身边的女孩却依然是熟悉的身影。钟美美的头发变直了,看上去更青春更漂亮。走在你身边,也不失一道风景。你远远看到我,却掠过我,直接走向了别的同学。
倒是钟美美,独自来找我。
其实一开始,我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可是我不介意。
你和许泽分手,你去找他,我都知道,可是我愿意等。
那次我受伤,他在医院陪我,喂我吃药,生怕我受惊,怕我感染风寒。我第一次觉得幸福离我那么近。
那时起,我就告诉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不会放弃他。

她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我有的记住了,有的忘记了。有的听清楚了,有的没听到也就任它去。
我只记得她的最后一句。
她说,蒋月光,虽然他从前那么喜欢你,可是现在,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
顾潮生,你一定不会相信,听完她的话,我远远望了一眼你的背影。那时你恰巧也望向我们的方位,而你的眼光,却一刻也不曾在我身上逗留。
你望着她,深情而笃定。
我站起身,朝她礼貌地说再见。转身离开时,我第一次为你哭得不能自已。
顾潮生,原谅我迟了这样多光年,才发觉,我正爱着你。
喜子是一只红鼻子的小狗。
买它的时候你曾对我说,红鼻子的狗很凶悍,黑鼻子的狗很温柔。
我用你送我的狗,伤害了一个喜欢你的女孩。
后来,你选择和她在一起。
总有一些秘密,你不曾对人说起。
我直到很久以后,都不知道你离开我的真正原因。不知道你其实一早明白是我害钟美美受了伤;不知道她曾委屈地在医院里对你大吼“为什么她是那样的女孩,你还是心里只有她”;不知道你和她在一起,其实是为了替我赎罪;不知道你曾这样想:反正,蒋月光永远不会喜欢你。
你不过是不想让钟美美去对所有人说,蒋月光有多坏。
可是这些并不重要了呀。
即使我永远不知道这些你看护得完好的秘密。
时光会改变太多太多我们曾经以为固有的,永远不会变质的事情。
就像,你以为你一生只爱蒋月光一个女孩。可是后来,你发觉钟美美才是适合你的那一位。你对她好,她会感激;你宠爱她,她会欣喜。
不像蒋月光,永远只会对你疏离。
时光改变了你。
顾潮生,时光把你带走了,却留下我在原地。
顾潮生,你还记得吗?
彼时你曾信誓旦旦对我承诺,只要下次孙燕姿开个唱,你一定赴汤蹈火带我去。
现在,我却远无须你赴汤蹈火,我就乖乖待在上海体育馆的角落里等着你来。
你曾等过我那么多次,这一次,也换我为你。
“我放手/我让座/假洒脱/谁懂我多么不舍得/太爱了/所以我/没有哭/没有说…”
这是《我怀念的》的最后一句。
人海茫茫,顾潮生,我却再也找不到你。
有一天晚上
梦一场
你白发苍苍
说带我流浪
我还是没犹豫
就随你去天堂
——薛之谦《你还要我怎样》

见到他又怎么样呢,想到他那么多年单身都没想过要试一试选择她,
想到他的一番痴心只为等别的女生,她甩甩头,做替身的感觉不怎么样,她还没卑微到如此程度。

☆你突然来的短信就够我悲伤
看完《致青春》首映的那个晚上,周薇做了一件很疯狂的事。
她辗转跟同学打听到何宝明的电话,给他发去一条短信。说你在哪里。何宝明很久都没有回,她又说你在家吗。何宝明还是没回。她索性打了车,环绕半座城,径直报出他家的地址。
那个夜晚路灯昏暗,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抱着手机等他的回音,抬头望着那栋高耸的楼房,她根本不清楚何宝明住哪一间。但时光仿佛与从前重叠,她想到七年前也是这样,她背着双肩包,冬天的清早,等在他家楼下。只为远远看他出门,然后就能悄无声息跟随他,亦步亦趋。
凌晨四点半,她站得有点儿累了,边拿手机刷微博边坐到了路旁的台阶上。这时忽然有人走近,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她慌忙抬头,果真是他。
他还和从前一样,清亮的眼眸,明晃晃地盯着她,他说,我刚看到你的短信,你怎么在这儿?
她想说我当然是来找你啊,想了一下又没有回答。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我还以为我要等你到明天早上。我刚看完电影,你呢?
何宝明笑了一下,说,我也是啊,和朋友看完电影又吃了点儿东西,就到这个点了。
周薇愣了愣,自动提炼出他话里的重点,和朋友,和什么朋友,是不是和女朋友。她还是没敢问,但不自然地左右张望一下,尴尬地说,那我还能请你吃早餐吗?
好啊。
他微微颔首,挨着她身边坐下,跟她叙旧,聊一些没什么营养的话题。
他问她最近还好吗,以前的工作还在做吗,她说没有,最近没在外地,打算在家待一段时间,所以才能来找他。他又说起自己最近在健身房上班,周薇不假思索地接话说那个啊,我知道啊。他一怔,又说自己也是最近回来的,周薇又说,我也知道啊。
说完才意识到太明显,她低下头,不敢看他。
何宝明比她高大半个头,这时候突然凑近看她,她知道他想问她怎么知道的。
他们少说也有五年没有见过,更没有任何短信QQ电话联系。她想,他当然不清楚她的一切,可她一直关注他的空间动态,纵使他很少更新,但她仍然条条深记。
她此刻却不敢夸大,只装出一副不经意的姿态说,你QQ空间写的啊。
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似的,我前些天好像在你家附近看到过你。
周薇一愣,我昨天才到的家,不可能啊。他想了一下说,我也觉得是看错了吧,但是真的很像你啊,我差点儿就以为是你。
这句话出口,周薇心中某个暗角莫名一涩,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何宝明口中得知,他竟然会把某人错认成她。这话是否可以随她心意刻意曲解,曲解成他心中也曾想到过她吗?她回过神来怕他看穿,赶忙打哈哈说,你够啦,这么多年没见你都认不出我了吧。
何宝明听她这么说,忽然挺直身板,刻意往后仰了仰,而后看着她,是啊,我上一次见你好像都是三年前了吧。
周薇一惊,三年前,我明明有五年没见到你了啊。何宝明轻轻扬一下嘴角,真的是三年前,在新华书店,你和别人一起好像在买书吧,但我没叫你。那时候你头发还没有这么长。何宝明说着还伸手往她头发上比画了一下。
她偏着头看他,他像七年前一样戴着框架眼镜,黑衬衫很笔挺。他一直主动找着话题,而她,似乎感觉时光从没这样美好过,七年了,七年间她都没敢奢望,会有一天,与他这样贴近地安静说话。
七年前,周薇给他寄过一张圣诞卡。
是她亲手DIY的贺卡,有贴纸,有简笔画。从卡片寄出去的那天起,她一直巴巴期待他的回答。而后来时隔一周,她却没能等来他。等到的,竟然是落款为嘉宝的来信。她拆开信笺,才知道女生是何宝明喜欢的人。女生没有指责她,甚至没有一句难听话,只说你的卡片真好看,你喜欢他吗,我也喜欢他。
周薇跟同学打听过他,但根本没人提到他已经有女朋友的事情。她此刻恨不能找个洞把自己埋了,免得出来惹人嫌。她更有点儿庆幸,心想卡片应该没有抵达他手中吧,被拦下来也是一件好事,就让他永远不知道吧。
她没有回信,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被盖过去。元旦过后的一周,传达室竟然又有她的信。还是嘉宝寄来的,信上说想和她做朋友,问她愿意吗。
她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应该狐疑别人是否不安好心,或者阴暗地想是不是女生想跟她秀恩爱让她知难而退啊。但不知为什么,她看到那些排列整齐漂亮的字迹,怎么都觉得嘉宝是个不错的女生。她纠结再三,还是回信,鬼使神差地答应。
从此她便时常收到陌生情敌的来信。
嘉宝经常没心没肺跟她吐槽说何宝明又和她吵架,或者往她课桌里塞了玫瑰花。她说起年少时也会有的不安,焦虑,说害怕失去他,又觉得他不会永远陪她。周薇每次去收发室拿信,已不再小心翼翼,反倒暗藏几分期待,因为只有从这里,她能得知何宝明最真实的消息。即使是他和其他人的交集,她也觉得算不上无聊啊,多么有意义。
她甚至也没想过要诅咒他们分手,只天真地觉得,既然喜欢他,那么只要能有他的消息,偶尔偷偷等在他家楼下,不远不近陪他走一段上学的路,她已经心满意足到不行。
半年后嘉宝来信说他们分手了,又说想见见周薇不知道可以吗。周薇和她约了地点,带了一大袋零食去找她。嘉宝长得很娇小,短碎发,说起话来手舞足蹈大大咧咧,微笑的时候又有一点点妩媚的神情。她想,原来何宝明喜欢的女生是这样子的啊。
她问嘉宝说你们为什么分开了。嘉宝想了一下,说,其实也没什么吧,我感觉…其实也不是太喜欢他。不然为什么我能和你做朋友,不讨厌你呢。说完她大方拍了拍周薇的肩,卡片还在我这里,需不需要我帮你转交给他。
那是她写给他,唯一一张告白卡。再后来,她要回它,工整夹在旧课本中央,年少掌心的梦话,她到底没能亲手给到他。
好容易撑到快七点,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清早的天色微凉,他看她一眼,玩笑的口吻问,你冷吗,要不我衣服给你披着吧。
她低着头,还是不敢仔细看他,也分不清他的话到底是关怀还是不经意,摆摆手说,不用吧。何宝明也没再坚持,拍她一下,示意我们走吧。
他领她去的是个吃小笼包的摊位,在路上他还手舞足蹈夸口说,你到时候肯定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周薇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去过?他说,那还不简单吗,你不是说这两年你没回过家,这个店去年才开起来啊。
一路上他和她说话,总不忘带着温柔的笑,他不知道,这样多年,唯独这笑容始终令她惦记。即使记不起他最常穿的衬衫是哪件,最喜欢哪款球鞋,但她总忘不掉他的笑。
他叫了两笼灌汤包,一碗海带,贴心地把不同馅的包子分别夹给她,然后又替她盛汤。她紧紧抓着手包,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面地坐着更加觉得紧张,紧张到连手都不知该怎么放了。
直到他低头喝汤的空当,她似乎鼓足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