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她却似乎已经先想到。
五年前他给她QQ留言,说,听说你也来武汉了啊,要不见个面吧,我带你去看樱花。她想都不想就答应说好啊。可是很快她跑到他空间,看到里面有好几个女生和他的合照,照片上每个女孩都穿着洋气,打扮漂亮。她低头看一眼自己,顿时怎么都觉得比不上。又想到要去见他,她在脑子里过了几十个圈,想自己要穿哪件衣服啊,想自己怎样才不会让他觉得很差。
毕竟从中学毕业到现在,他也有两年多没见到她。
她找来闺密帮忙参考,先去发型屋,又跑去买了新裙子。隔天来到约定的地方,她看到的却是他和几个朋友结伴在等她。她痴痴地以为他那条信息是在约她,而原来是她想太多了啊。
不过是他想多凑个人头,好让这趟樱花大赏更热闹有趣。
更重要的是,她即便盛装打扮,到底比起他身旁那些姑娘,仍逊色不已。她实在没有办法再勇敢走上前去,于是低头传了临时有事的简讯给他。
他回了三个字,那好吧。
然后她又去看他的表情,真的,她怎么可能左右他半点情绪。他仍然开心地与其他朋友簇拥着,转身,去到与她背道而驰的方向。
那次过后,她像被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幡然醒悟,跟自己说算了吧就这么放下。于是一个狠心咬牙,删去她所拥有的他一切联络方式。只是她其实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只把他拖到QQ陌生人栏,他却好像去到黑名单一样,再没找过她。
又过了一些时候,她好像也想明白,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众多仰慕他的小女生当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又怎么会有闲暇主动想起她。如果不是像赏花大会那样需要齐集众多美女的聚会,他自然也不可能留言给她。而她竟然扫了他的兴,他往后自然不再邀她。
想到这里她开始拼命暗示自己,这样的渣男不要也罢,不想也罢,不惦念,都也罢。她没再找他,他没再找她。五年都过得太快了啊,她念完大学,熬过实习,找到工作,只是每年到他生日当天,她还是会习惯性掏出手机,想发一个短信给他,想很久,犹豫得一直到12点过去,最终也没找朋友去要他的新号码。她偶尔还是想方设法从陌生人里找出他的QQ,点到状态栏看他的新动态,看到他偶尔发一张照片,或者说自己换了城市工作,她会想一想他的脸,又想起他笑起来眼睛微眯的样子,心里酸酸的,热热的,有丝丝难过。
此刻事过境迁,她竟然主动跟他抱怨,说其实是自己不敢来找他。她以为他想问为什么,她以为他从没想过原因,更确信他没工夫想到她。却听到何宝明吃掉一个香菇包,再自然不过地说。
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见我。上次我看到你在群里要别的同学的电话,我有号码,想给你,但又怕你不想知道我的消息,所以没回你。上次在新华书店,我本来也想叫你。
他的话下半截砰地截断在空气中,就这么尴尬地没了下文。
周薇从来没想过,这么多年后,她重遇他,会收获这样的回答。她以为他从来不记得,可他偏偏记得。她以为他不知道的,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她甚至想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啊。你不是没有看到那张贺卡吗?
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我都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你。
改天我带你去吃甜品吧,我知道一家甜品店还不错。何宝明偏着头,又指了一下她碗里的包子让她快点儿吃。
她鼻子一酸,低头夹住一只酸菜包,整个塞进嘴巴。但仍然没能止住眼泪落下。
那个上午,他们吃过早饭,周薇小心翼翼地试探问他,要回家了吧。他没正面回答,只追问她,你什么时候再去外地?她想了想说,过几天吧。他说,你很久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家里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吧,要不我带你去。
她刚想说好啊,他的手机铃声突然打破沉寂。她细心地注意到何宝明还没掏出手机已经皱了一下眉,似乎猜到是谁的电话。果然听到他接通后解释说,我跟老同学在一起,晚点儿过去找你。
她匆忙冲他摆摆手,又指一下他的手表,示意说她到时间该回家。他心领神会地点头,便冲那边改口道,差不多了,我等下就到。
挂断电话,他笑了笑说,那我告诉你哪里有好吃的,你记好了。然后开始一项一项,把刮凉粉、凉面、泡菜、麻辣烫、臭豆腐各种小吃最有口碑摊位的地址告诉她。周薇模模糊糊地记下,心里却一直暗暗猜测那个电话,虽然已经有了七成把握,她到底还是想问他。
是你女朋友吗?周薇拦下一辆出租车,上去以后突然探出头问道。
他一愣,明明要张嘴,却又没有说话。触摸不清的微笑丢给她,她微颔首,他替她把车门关上。
车子驶出一段路程,她接到他的信息,明天吧,带你去吃大餐,还有你们女生都喜欢的甜品。
明知道不该多想,可她的重点还是忍不住落在“你们女生都喜欢”几个字上。是谁教会他,反正不是她。她有时也劝诫自己,多年后还能见到他,和他吃顿饭,温柔地聊天说话,不是已经很好吗?卑微的深爱不就是这样,根本不配有什么不管不顾,孤勇这种形容词,从不属于她。
现在,她想,就只是后悔,想收回刚才问出的那句突兀的话。
回去的路上,周薇却意外接到了很久没有消息的嘉宝的电话。她亲昵地说,薇薇你最近还好吗?周薇有点儿慢半拍,后知后觉地说,嗯,还不错。嘉宝的声音却显得特别兴高采烈,她说,薇薇你知道吗,我回老家碰到何宝明了,我真没想到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和别人交往,竟然一直在等我。
她后来还说了什么,周薇都听不进去了,她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这黑夜到白昼的距离,足以让她从天堂到地狱。原来那个电话是嘉宝打给他的,怪不得他表情那么不自然。他还喜欢她,这么多年,就像周薇始终瞧不上别人那样吗?
嘉宝听说她也在老家,立刻说要约她见面。但周薇这次怎么也没好意思告诉她,之前她已经和何宝明见过了这件事情。约定的地点在一家桌球室,周薇走到门口隔着玻璃,就看到嘉宝拎着酒红色的小香包,脚踩12CM恨天高,轻盈站在何宝明身旁。她忍不住看一眼自己的球鞋,为什么时隔多年,她依然摆脱不掉自卑,跟不上他的步调,比不上他身旁的许多别人?
但这次她没有退出去。
到底不是他约的她,她又不是女主角,本来就不该抢别人的风头。想到这里,她也放宽心安慰自己,就当来祝福他。嘉宝第一时间看到她,招呼她过去,何宝明刚好打完一杆,回头发现是她,明显一怔,说,你怎么来了?
我喊薇薇来的,怎么了不行吗?嘉宝白他一眼。
后来三个人一起去吃甜品,嘉宝很有女主人的范儿,主动招呼她,说,这家甜品店我们很多年前就经常来吃,味道特别好,你试试。嘉宝说着最先坐下,包包随手丢在身旁的座位上。
何宝明走到对面的位置,看一眼她俩,似乎是再自然不过地,他说,周薇你坐里面吧。
四人位的桌子,他坐到她身旁。她心里又开始不争气地怦怦乱跳。这时候嘉宝先点了两份甜品,像是不经意般调侃道,薇薇你看你们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情侣,我好像电灯泡哦。
说完她自己先笑起来,周薇有些尴尬地跟着笑,何宝明呢,偏着头看了看她,他说,你觉得像吗?
她怎么敢回答。
这一刻她望着他的脸,怎么也分不清他是否在开玩笑。可她的理智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提醒她,怎么可能,他的心上人就坐在对面,他有这个必要开她玩笑吗?周薇不敢再看他,低下头赶紧吃东西不说话。
嘉宝伸手砰地敲了一下他的头,说,你够了,矜持点好吗?
他就笑起来,找出身边的玩具盒子,说,这个店里有飞行棋,要不我们下棋吧。飞行棋最好玩的就是它距离终点只差两格的时候,有个数能让你一下子回到原点,全部重新来过。他说完看她一眼,哈哈大笑,你运气最好,肯定能碰到这一格。
周薇哼了一声,说,你别诅咒我,搞不好第一个重走的就是你。
飞行棋可以退回原点,那我可以退回五年前,重新跟你告白吗?我知道不行。
七年前,她真的好喜欢他。
她上中学那天就跟何宝明成了同桌,他偷吃过她桌斗里的零食,还捉毛毛虫吓唬过她。放学后的校门口,他总是远远一看到她就大声叫她的名字,说,你这个笨蛋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啊。
她每次都跌跌撞撞在他的嘲笑声中头也不回地跑掉,但是却明显感觉自己每天都在期待他来逗她,来找她,哪怕只是拍一下她的头,然后说,你怎么又这么笨啊。
他总是说她笨,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说她笨;她写错一道数学题他说她笨;她站起来答不出老师的提问他说她笨;她写完一支水芯笔忘了去买新的他也说她笨…但每次她回想起他咧着嘴大笑的样子,都觉得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呢。
可他很快转学了。
虽然新学校隔她也不算太远,但她仍然难过了很久很久。周末的晚上,本来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可以和爸妈出去吃大餐,但她因为得知他转学的消息,生闷气把自己关在房间怎么都不肯出来。可惜即使是这样,也阻止不了他离开。后来周薇就养成习惯,大清早起床,跑到他家楼下,远远等他背着书包下楼,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陪他走一段路,看他上了公交车,再自己坐车去学校。
偶尔放学很早的下午,她也会跑到他们学校去,远远看他上自习,上体育课,打篮球,跑圈。
那时候她总想着,就这么安静地喜欢他,总有一天她也会把一切告诉他。
可是后来他有了嘉宝,他没有接到她的圣诞卡。再后来嘉宝离开了他,她还是不敢走近他。她不知道其实嘉宝早就给他看过那张圣诞卡,就连和他分开的理由,都是以此借题发挥,说他太多女孩子喜欢,她不敢高攀。
那时候嘉宝没觉得喜欢一个人有多么醉生梦死难忘难分,对她来说何宝明只是一个愿意替她去饭堂排队打饭,愿意放学以后送她回家的男生。她起初觉得这样挺不错,后来又觉得要面对别人的眼光也很麻烦。
每个优秀的女生都曾经想过,觉得长大以后还有更好的选择,会遇上更好的人。可离开校园生活,才发觉最好的爱情早已经留在那里。
嘉宝后来总想起何宝明陪她散步,陪她温习功课时温柔的表情,那样闪闪发亮的眼睛,她后来再没遇上那样的男生。重新联系上时,她才知道何宝明这些年一直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吃完桌上的甜品,她问周薇要不要再来一份,周薇想了想觉得不吃东西又没话题更尴尬,就说那好吧。趁她点单的时候,嘉宝从玩具盒里拿出五子棋,说,何宝明我们下一盘,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赢了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何宝明想也没想就说,没问题。
结果嘉宝赢了。
周薇忘了自己这天是怎样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她喝醉了,因为太高兴吧,嘉宝跟何宝明说,我们重来好吗?
何宝明想了一下微笑了,没有说话。所有人都能看懂这样的回答,她当然也懂啊。最后一份甜品她食不知味,吃完以后还是她提议去续摊,何宝明说那我们去唱歌吧,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唱歌吗?嘉宝笑着反问他,那你呢?他说,我没事,我听你们唱。
KTV里,周薇要了几扎啤酒,她没喝过,看电视剧里大家都这么不要命地灌洋酒然后才醉的,于是心想啤酒应该很难喝醉吧。她放心大胆地一杯接一杯,何宝明问她,怎么喝起酒来了?她说,我就是以前从来没喝过,今天只有我们仨,我要醉了你们肯定护送我回家。嘉宝凑过来接话,那当然,不醉不归好吗?说完拎起瓶子和她碰杯。
不知道是不是从来没沾过酒精,周薇很快醉了,迷蒙中她总感觉何宝明坐到她身边,她没力气地倒在他怀里。他一直握着麦克风在唱一首特别好听的歌,她好像听清了一句,有你的城市下雨也美丽。
她从没这样接近他,即使这是个梦,那也好啊。
昏睡一整个黑夜白昼,隔天很晚的时候她才醒,手机里有何宝明的短信,问她醒了吗。她想了一下,还是没有回复。
爬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头疼,她耐着性子开电脑订票,跟爸妈说还是打算早点儿回去上班,爸妈有点儿不高兴,问她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她借口说还有工作要忙,过两个月轮休再回来看他们。
订好票她才发了个短信给嘉宝,说,我没事了,你们也还好吧,明天我就回上海了,祝福你们。
嘉宝没回短信,直接打来了电话。她接起来,就听嘉宝果然问她,怎么这么快就走啊。她照例以工作为由搪塞,嘉宝问,那你要跟何宝明说话吗,他在旁边呢。我们在茶馆喝茶。周薇赶紧说,不用了,你帮我转告他一声就行。临挂电话想了一下又补充说,我和他毕竟不太熟。嘉宝我还有事,我先挂了,再联系。
她匆匆挂断,再也没勇气继续听。
也许这一趟回家,她最不该的就是去看那场糟糕得让人陷入回忆不能自拔的电影。而她又庆幸多年后再见到他,以这样的方式,与他作别。往后的人生,大概再不会有联络吧。
手机里何宝明的短信又来了两条,她想打开看,又没有。
清空了收件箱,又删去他的号码。时光好像倒回七年前,而她却不想成为那张无处投递的卡片,不想再去到他们跟前,主动地惹人嫌。
回到上海,周薇没有履行诺言,而是很久都没再回家。她感觉很对不起爸妈,但一想到回到那座小城就又要想起他,甚至见到她和他,就觉得甚至没有办法平静地呼吸。再后来,命运是一个怪圈吧,每次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才给她一颗糖尝一下。她在空间动态里,看到嘉宝写着“又恢复单身啦”,她这次没追问缘由,只是觉得有点儿累。
她最不懂,怎么她最为珍惜的,到了别人那里,就成了可以随随便便放弃的他。
这样的不公平,她却再怎样也无能为力。
她几乎是习惯性地又从陌生人里找出何宝明的QQ,点到他的空间动态看,发现什么也没有。她想可能他失恋伤心所以才清空空间吧。又忍不住有点儿咬牙切齿,心想谁让你不来找我,如果你来找我,搞不好我还会发善心安慰你一下。
再后来工作忙起来,她又迫令自己忘记这些,不再想起。
到底是她少女时期一场只有自己觉得轰轰烈烈的暗恋,她以为男主始终不知情,那么算了吧,就别再难堪地提起。
差不多过了小半年,她才买了回程的票,列车一路颠簸,她昏昏沉沉地到家,换上老妈那张本地手机卡。老妈想起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摁了半天递给她,说你走了之后你朋友还给你发过好些短信,我想着跟你说来着。
她接过来,起初不以为意,看到才发现是何宝明的号码。
你有空吗,出来喝杯东西好吗?
你能换成晚几天的票吗,我搞不好也能调去上海,到时候我们一起吧。
你怎么不回我短信?
周薇,你没事吧。你要看到短信记得回我个电话。
就这几条,没了下文。她猜不透他到底想干吗,去上海工作?没那么巧吧。她还没来得及想通,老妈在一旁把手机接了过去,你用不上的话我就删掉了啊,占着我收件箱的地方,当时本来想着电话里跟你说的,后来我看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忘了提。
周薇看着重新去厨房忙活起来的老妈,忍不住思绪有些恍惚起来。她又想起何宝明,又有点儿忍不住想要见见他。可见到他又怎么样呢,想到他那么多年单身都没想过要试一试选择她,想到他的一番痴心只为等别的女生,她甩甩头,做替身的感觉不怎么样,她还没卑微到如此程度。
她不知道其实何宝明后来给她打过电话,发现接电话的已经不是她。在没有确定过彼此心意的情况下,喜欢其实是一件非常脆弱的东西,需要人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守护,才有可能生根发芽长大。
七年前,何宝明听嘉宝在和他分手时提到那张圣诞卡,但他从没见过它。后来,他主动约周薇出来玩,又怕她觉得目的太明显,所以特地带上一票朋友撑场,没想到却没等来她。再后来,他已经不敢主动找她,甚至在城市里遇上她,他想去打个招呼,又担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怕只能跟她寒暄一句“你还好吗”,犹豫之际再抬头,已经找不到她。七年后他没想到她会来找他,他还在小心翼翼求证她是否还对自己心存好感,还在思量怎样才能更进一步啊。这时候嘉宝出现,跟他告白,他本来只想含糊着先不正面回答,正好试探她的反应。她那天喝得酩酊大醉,倚在他怀中,他一首接一首地唱歌给她。他当时想,隔天等她酒醒了,就主动跟她告白吧。就算她要留在上海,他也愿意想方设法跟过去。
他想了很多,又以为一切都还有机会。但没想到,五年前她消失得毫无音讯,如今再一次让他失去她的一切消息。她不知道自己换过太多次网名,而他们又已经五年没有说过话,他早已经在上千人的QQ好友名单里找不到她。
还差那么一点点距离。
真的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听到他的回答,就可以亲手送出那张圣诞卡。
但错落的时差,却淹没他,淹没她,淹没七年间嘀嗒的回响,淹没那晚他唱过好多遍的歌,大仁哥写给又青的《我不会喜欢你》,他唱得多动听啊。
她一个人
她有很多个梦
她迷上旅行
用风景盖住痛
游荡旅途中
她两手空空
但心事太沉重
城市里华灯初上敌不过夜色浓浓
喝尽杯中酒
她泪眼蒙眬
但理智仍清醒
抬头看满天星却挂念
某一道彩虹
——梁静茹《她》
人这一生,总要有些无从得知的遗憾,才完整。
☆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顾北之去上海以后的第23天,我翻开他临走时借给我看的那本书,无聊地开始做上面的心理测试。
有一道题是在给出的4张牌中凭直觉选择其一。
第一个选项有点儿恐怖,是说,有一个人头发长长,不知是男是女,夜晚站在树上好像在往下俯瞰,不知道在捕捉些什么东西,或者是在看些什么事情,下面有白白的骨头,可能是人骨或者是动物的尸体的骨头。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完余下三个选择以后,我固执地选了这一项。然后,我继续往下,翻到了答案。
这个题目原来是测试“你是否已经错过最爱你的人”。
我忍不住哭了,想起顾北之,心泛起层层酸涩。那些难过的情绪像海,将我淹没。
刚认识顾北之的时候我正新做了头发,顶着一头蓬松的泡面头往寝室赶。寝室门口的大妈一个劲地看我,大概觉得我是不是被人打劫了。我没敢回应大妈的眼光,埋头往寝室里冲。走到门口时听到里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大,但向来对这些无所畏惧的我一把推开门,冲着里边的室友大声吼,瓶子,我回来了,我今天彻底被毁了。
话音刚落,我正预备继续向瓶子展示一下我被烫到人道毁灭的脑袋,却听到一阵爆笑声声入耳。我疑惑地望去,这才发觉昏暗的灯光下,屋里排排坐了一群人。男男女女的,仿佛都和守寝室的大妈打好了商量,齐刷刷地用那种难以形容的眼神观望着我。
我一眼就看到了笑得最猖狂的顾北之。
于是我三步两步冲上去,拎起他的衬衫就给了他一拳,虽然这一拳看起来有点儿柔弱。
顾北之的笑容成功被这一拳堵了回去,他停下来,冷冷地白我一眼,说,你到底是不是女的,赶紧把你的假发摘了去。
我一听,好笑地抱胸看着他,我不是女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寝室?
说完才发觉,一群人又全体笑翻了过去。
顾北之的脸被我气得一红一绿,而我也才知道,今天是另一个舍友兔子的生日,而顾北之以及那一票男男女女自然是兔子的死党。大家全体是梁上君子,翻墙而来。
我看看兔子,不好意思地说,生日快乐,礼物下回补。
说完看也不看顾北之一眼,就兀自爬到自己上铺的小床上去了。倒是顾北之,一个劲问兔子我的名字,我看着他戴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真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看到我就要笑得那么难看。
临走时,顾北之问我要不要改天双休一起去续摊,我正好困得紧,只求他快快走人我好洗澡睡觉,于是客气地答应了。
却没想到,这一答应,竟然成就了今后那个乱七八糟的自己。
顾北之再来找我时,几乎每次都说是要去续摊。然后就杂七杂八叫上一票兄弟,却总是忘记要叫上兔子。兔子说,是人都看出来顾北之的意图了,我不应该还在装傻充愣。可是事实上,顾北之却并没有表白。
而我,也没有自恋到要先去对人家说“你放弃吧,我们没可能”的地步。
瓶子倒是很赞成我每次能去蹭吃蹭喝,兔子说,瓶子铁定是顾北之派来的眼线。
为了表达对我的关心,顾北之甚至在一星期以后拖上我重新去做头发了。据他所说,理发店的某小生是他的铁哥们儿,我去做个头发只是举手之劳。我也就不客气地答应下来,可是当我成功将自己头顶的稻草转化为飘飘直发时,我看到顾北之正为难地和人砍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