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的意思,皇后和大长公主自是都明白的,一口应了。特别大长公主尤为积极,她向来是最喜欢做这种事的,尤其对付的还是她最讨厌的那个人。
荣华是直到快傍晚的时候才知道早朝上发生的事情的。囫囵睡了一天刚醒,吃饭的时候,她才听琥珀说起的,挺意外:“皇帝哥哥这次动作倒是够快的!”
“快才好呢。”琥珀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三公主都已经被接进宫里去了,宫里人多眼杂的,就算皇上有意要瞒也不见得能瞒得了多久,拖得时间越久越容易横生枝节。”
荣华点点头。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
接着,她便又饶有兴致的问起了奉国公:“眼见着自己的人被皇帝哥哥揪了,那萧老头就没帮着说上两句话?”
“说了,怎么没说,”说起萧家人,琥珀话语中便不免带了怨,没办法,他们的仇结的可不是一般的深,“那萧老狐狸向来是贼精,倒是没置身事外,让跟着他的那些人彻底寒了心,不过也就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只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而已。”
荣华倒是淡定:“不急。再老道的狐狸也有不慎露出尾巴的时候。这次空手套了一个唐御史,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一下子平白赔了两个人,让近些年来顺风顺水惯了的奉国公心里也不免窝了一团火,早朝回去后,就坐在书房生了一下午的闷气。该死的,掉以轻心了,没想到这次皇帝动手这样快,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父亲,还是让儿子寻人做了那个丫头吧。”萧琅在一旁给奉国公提议,“虽然那丫头不过是个只会没头没脑横冲直撞的,可如今被皇帝握在手里当了枪使,锐利的很,对我们的危险实在太大,还是尽早除了比较妥当吧。”
奉国公摇摇头不赞同:“以前咱们也不是没试过,哪次成功过?皇帝给她配了不少好手,还是先不要莽撞。”
萧琅不以为然:“儿子在江湖上多寻些厉害的不就得了。”
奉国公似是有些意动,不过沉吟片刻,还是摇摇头:“还是先沉着再说吧,皇帝现在盯的我们极紧,还是先别轻举妄动了,你姑母如今正在帮她寻亲事,说不定很快就能嫁出去了,现在没必要急着下手…”
见父亲主意已定,萧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暂且先搁置了原先的计划。
萧家父子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天工夫,他们眼中那个只会没头没脑横冲直撞的臭丫头,又给他们带了个大麻烦来。
先是三驸马,然后是大长公主,最后捎带加上一点三公主婆家秦家人苛待三公主的私隐,最近这些天,建业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为丰富。
“要我说啊,那大驸马就是个没用的窝囊废,都被女人打上脸了,还不知道要还手,还是将门之后呢,一点男儿气性都没有,整个一软脚虾,还算什么男人,祖宗脸面都丢尽了。要是我,家里的婆娘敢这样嚣张,早大耳刮子扇上去了。”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位可是大长公主,是金枝玉叶,跟你家的婆娘能一样嘛,哪是能随便动手的?会掉脑袋的。”
“掉脑袋就掉脑袋,就算是死也要硬气一回。”
大驸马站在一家小酒馆门口,听着从里头传出的议论纷纷声,只觉双颊发烫,臊的都抬不起头来了。
店里的小二见有客人来,立刻热络的迎了上去:“客官,一位吗?快里面请…”
大驸马生怕被人认出来似的,脑袋都没敢抬一下,扭身就跑了。
小二站在门口,看着他仓惶飞奔离去的身影,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跑什么跑,我又不吃人…”
大驸马低着头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上,只觉偌大个建业城竟是没有一块可供他容身的地方。他不想待在公主府里,那座雕栏玉砌的奢华府邸,纵然住了快二十年了,于他来说依旧陌生无比,清冷的仿佛一座坟墓,而且还不是属于他的。他也不想回镇国将军府,虽然那是他的家,他没脸回去面对年迈的父母。他想找个地方喝酒醉死,可是无论到哪儿,总能听到人们在议论纷纷,纵然说的不是他,他却总也恍然听到“窝囊废”这三个字不停往他耳朵里钻。
他不是窝囊废,他不想做窝囊废,每当看到那个女人飞扬跋扈的模样时,他总有冲动想要大巴掌狠狠扇过去,打得她苦苦求饶。可是不行,她是大长公主,身份尊贵。他如今已是贱命一条,死了也没关系,可是他不想年迈的父母为此受到拖累,两位哥哥还有大好的前程,还有那些活泼可爱的小侄儿小侄女们更不能有什么闪失。
心灰意冷,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直接了断了自己。
突然,有个人拦在了他的身前。他往左,他也往左,他往右,他也往右,好像故意跟他作对似的。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他忍不住了,倏地抬头望向眼前这个讨厌的家伙:“你挡我的路干什么?”
拦在他面前的是十五六岁,生的唇红齿白的翩翩美少年,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袍,头上束着白玉冠,手里还装模作样的忽悠着把折扇。他看着他,一双妩媚的桃花眼闪闪直发亮。
“谁说是我挡你的路了,分明是你挡我的路。”美少年嘴角一弯,咧嘴冲他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大驸马看着他,隐隐感觉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的了。
他脑子有些涨,心情也不好,不想深究。
“你想往哪边走?”他压着心中的怒气,问少年。
少年忽闪了一下眼睛,沉吟片刻,说:“左边吧…”
好,既然他要走左边,那他就走右边。大驸马心想着往右边闪,却不想那少年也跟着往右边闪。
大驸马顿时恼了:“你不是说要往左边走吗?”
少年看着他,一脸无辜的眨巴眨巴眼:“我这不正往左边走的吗?”
大驸马一看也是,他的左边不正是自己的右边吗?可是他直觉这少年是在挑衅他,面上并未露出歉意,反而有些不耐。
未免他再继续纠缠,他直接往旁边让开了,虎着脸道:“那我让你先走,总行了吧。”
少年没动,看着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大姐夫不会真跟我生气了吧?”
“大…姐夫?”大驸马听着她故意软下来的娇柔嗓音,怔了一下,一时也忘了顾忌,对她上下仔细一打量,这才恍然明白过来:“你是十、十…”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荣华。
荣华忙冲他挤挤眼,嘘了一声:“大姐夫你小声些,别让人发现了…”
大驸马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忍不住失笑:“你打扮成这副模样出来做什么?”
“玩啊。”荣华故意蹦了两下,道,“穿着男装可比女装要方便多了,没那么多人盯着看,多自在。”最重要能掩人耳目,不能让人知道她私下寻了他说话,特别是萧家的人。
第93章 隔墙有耳
大驸马虽然对大长公主甚是不喜,但对这位同样蛮横,可跟大长公主绝对不是一路货色的小姨印象还是不差的,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也仿佛受了感染,唇边的笑意不免多了几分,见她身后仅跟了一个小厮,而且身材瘦小,看着好像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就忍不住替她担心:“你出来怎么也不多带些人?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荣华自是不以为然:“大姐夫多虑了,青天白日的,又是天子脚下,哪会那么容易出事。”说着,她顿了一下,得意的冲他笑笑,“而且,你别看我家金花是个姑娘,个子又瘦小,真要打起来,就是十几个大汉一起上都不是她的对手的。”
一个瘦小丫头对十几个大汉?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夸张,大驸马却是相信的。皇帝那么宠爱这个小妹妹,却肯早早的让她出宫立府,自是不会轻视她的安危,据说派到她身边的就算是最不起眼的,也绝对不是好惹的。
倒是他瞎操心了。大驸马讪然笑了笑,便要寻借口离开。就算是女扮男装,这丫头的模样也实在太惹眼了。周围时不时投过来的那些目光纵然大多不是在看他,也依旧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生怕下一刻就会被人认出来,指指点点的铨。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忽然先听荣华问:“大姐夫现在不忙吧?”
大驸马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条件反射的先开了口:“是…”
荣华看着高兴极了:“那太好了,我请大姐夫喝酒去…”
大驸马这才反应过来,有些窘迫道:“这、这不大妥当吧…”姐夫跟小姑,孤男寡女,不合适不合适毂。
好不容易逮着今天这机会,荣华哪会放他走:“小舅子请大姐夫喝酒,有什么不妥当的。”
大驸马愣住。什么小舅子?就算女扮男装,可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姑娘的事实。
“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不陪十三…弟弟了。”他急忙找了个借口,转身就准备溜。
荣华一把抓着他的胳膊:“刚刚大姐夫还说不忙的,怎么突然又有事了?不会是看不起小弟吧?”
大驸马没想到她会直接动起手来,脸微微一红,又不敢直接动手扯她,只好兀自挣扎:“我、我没有看不起十、十三…弟弟的意思,是、是真有事儿,也是突然想起来的。”
“既然是突然想起来的,那也算不得是什么重要事情,迟点儿再管也没事儿。”荣华说着,见他还在挣扎,就直接跟金花使了个眼色。
金花了然,上前钳住了大驸马另一条胳膊,跟荣华一起拖着他往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
“难得见一回大姐夫,今个儿就小弟做一回东,大姐夫就当给小弟一个面子,不要客气,赏回脸吧。”荣华说着,见他还挣扎,便忍不住低声警告了他一句,“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大姐夫你要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还是乖乖从了比较好,不要再挣扎了…”
大驸马听着浑身一僵,立刻安分了下来,乖乖的跟着他们一块儿进了酒楼,心中却是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他真是太天真了,怎么就会认为这丫头是个好的呢?
他们进的酒楼名叫盛香居,在建业开了也有些年头了,比福满楼还老字号,不过因为菜品酒水都一般,生意一直不温不火,显得有些冷清。荣华挑它就是看中了它的清静,不会惹人注目。
“掌柜,要个雅间。”
盛香居的掌柜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用浑浊的老眼瞥了他们一眼后,一句话没有,就招手叫了个跑堂,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雅间了。
荣华他们紧跟在跑堂身后上了二楼,完全没有觉察,就在他们上楼的时候,老掌柜看着他们,浑浊的老眼里迸出一道精光,竖直了耳朵听着他们进了雅间,才招手唤了旁边正在打算盘的小掌柜,凑到他耳边小声吩咐了两句。小掌柜听着点点头,很快从柜台后头出来,也上了二楼,敲了敲荣华他们进的那间雅间隔壁的雅间门,听到里头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应了一声“进来”,才推门走了进去…
就两个人吃,荣华也没点太多菜,酒倒是要了整整两坛。
菜很快上齐了。
荣华尝了尝,味道确实比不上福满楼,却也不是不能入口。
“大姐夫尝尝,这菜虽然比不得福满楼,也是能吃的。”她亲手给大驸马夹了菜过去。
大驸马早已没有了先前的热络,正襟危坐在那里,一脸警惕看着她,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荣华无辜挑挑眉:“请大姐夫吃饭啊,我还能干什么?”
大驸马一脸狐疑,不相信。
荣华无奈了叹了一声,搁了筷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认真看着他:“大姐夫你就放心好了,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真的只是请你吃顿饭,说说话而已,没别的意思。”
大驸马是真没想到她会大大咧咧说出这样的话,顿时脸涨通红:“你、你、你…我、我、我哪里老?”
荣华斜了他一眼:“按你那年纪都能做我爹了,怎么不老?”三十多不到四十,真要说起来不算老,正值壮年,可抵不得这时代生娃早啊,还没来得及奔放就衰了。
大驸马只觉整个脑袋都被架火上了似的,腾的一下直冒热气,羞窘的抬不起头来,同时也忍不住落寞,若不是尚了公主,而且还是不幸遇上了那样一个蛮横不知礼的,他如今也该儿女成群了。
荣华看着他一蹶不振的模样,不由头疼的抓抓脑袋。哎呀,糟糕,不是玩笑开过火了吧?
“咳咳”,她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大姐夫,那些话不过是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其实,我今天找你,除了找你吃饭外,还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大驸马依旧低着头不说话,不过耳朵动了动,已是在专注的听了。
知道他在听着,荣华继续说:“我就是想问大姐夫一句,像如今这样的窝囊日子,大姐夫当真还打算一直这么过下去?”
大驸马一怔,倏地抬了头,不解的看着她,眼底跃动着点点精光:“十三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华知道有效果了,唇边露出抹淡淡的笑,问他:“大姐夫好歹出自将门之后,难道从来不曾有过雄心壮志吗?”
“当然有。”大驸马挺直了胸膛,眼里闪耀着热烈的光芒:“自小,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荆州,进水师,保家卫国。”
“既然想去,那就去好了。”荣华笑着说。
大驸马刚才还晶亮的眼眸陡然便暗淡了下来,挺直的背脊也弯了,颓然萎靡:“去?怎么去?本朝律例规定,驸马是不得掌实权的,兵权更是不能沾。牵扯着大长公主,我就是自愿只做个小兵都不可能。”
荣华不以为然挑挑眉:“那不做驸马不就好了。”
大驸马顿时惊着,一脸不敢相信看着她:“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除非大姐夫你还贪恋这驸马的位子。”荣华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说。
“贪恋?谁会贪恋这驸马的位子?”大驸马只当被误会,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差点没忍不住“呸”一声出来,“要是可以不做,早不做了,谁稀罕。”
“既然这么不情不愿,那大姐夫就休妻好了。”荣华给他提议。
“休妻?”大驸马无力的冷哼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就算七出之条她犯了三条,她可是大长公主,事关皇家颜面,别说休妻,就是和离,只要她不肯,都不成。”
荣华翘了唇,冲他贼贼一笑:“那可不一定,要看怎么休了,只要大姐夫愿意,我可以助大姐夫一臂之力。”
“真的?”大驸马看着她,先是一脸狂喜,不过随即便警惕起来,狐疑道:“可是…十三妹妹为什么要助我一臂之力?那个可是你大姐…”
荣华不屑嗤声:“大姐又如何?别人或许不知道,难道大姐夫你还不清楚?我跟她可是从来就不对付的…”
大驸马依旧犹疑“可再不对付,好歹是你大姐啊,你竟然要我休了她…”
“我会愿意助大姐夫一臂之力,当然不止因为跟大姐的那点私怨,”荣华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一来,我是觉着大姐夫明明有良将之才,却被困在大长公主府,废了实在可惜,二来,我也不想镇国将军府一直被绑在萧家的马车上,以后多个敌手。”
大驸马面色一凛,立刻明白过来,为难的皱了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毕竟,这已不是只关乎他的事情了。
荣华倒是不着急:“大姐夫不用急着做决定,可以回去再仔细考虑一下,或是跟宋将军他们商量一下,有了决定再答复我。”
大驸马正求之不得,起身冲荣华拱手一揖,说:“那就有劳十三妹妹多担待两天了,容我再仔细想想。”
荣华点点头:“若有了决定,大姐夫可以直接捎信去福满楼。”
“好。”大驸马应了,也没了吃饭的兴致,当即就匆匆告辞走了。
没了外人在,菜也还剩不少,荣华就让金花也坐下,陪她一块儿吃了。
“公主,你说大驸马当真会应了这事儿吗?”金花陪着荣华吃了两口,少见的没忍住好奇心问。
“这样难得的机会,他一定会答应的。”荣华非常笃定。
金花默了片刻,总觉有些不放心:“若是他不答应呢?”
荣华不以为然轻笑一声:“那是他的损失,于我无碍。不过以后宋家若是碍了我的道…”她说着蓦然顿住,漂亮的眼儿微微眯起,盯着正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猛虎图,眸底很快划过一道森冷的光芒。
金花等了片刻没听荣华继续往下说,不由奇怪看过去:“怎么啦,公主?”
荣华指指那副猛虎图:“那幅画…有古怪。”
“画儿?”金花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解的皱了眉。很普通的一副猛虎图啊,没什么奇怪啊…但是,紧接着,她便也发现了不对。雅间的门窗明明都紧关着,没有风,可是那副猛虎图却在轻轻的拂动,好像墙里有风在往外吹似的。
金花面色一凝,不用荣华吩咐,便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个纵身,跃到了那幅猛虎图前,“唰”的将画儿从墙上扯了下来,竟见墙上有个婴孩拳头大小的窟窿。
对面的人似乎也觉出不对劲儿,匆忙用一根跟窟窿同样大小,跟墙体同样颜色的木棒将窟窿堵住了,可惜动作慢了一步,还是被金花发现了。
有人偷听。
金花微微眯起的眼里寒光一闪,手指在那木棒上轻轻一弹,那木棒“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啪”的一声也不知道打到了谁,可以清楚的听到从隔壁传来的惨叫声。
“公主…”金花神色凛然看向荣华。
荣华已是气急了,眼里冒着火光,面色黑沉,倏地站起身,不客气的直接“咣”的掀了桌子,转身往门外走,自然是要去寻隔壁的人算账了。胆子不小,竟然敢对她使这样的阴私手段。
听到雅间里传出的不小响动,跑堂忙神色慌张的跑来询问情况:“怎么啦,客官,出什么事了?”
“滚。”荣华一脚将他踹开,直往隔壁的雅间走。
跑堂被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到底荣华不是习武的,又是个姑娘,脚下力道有限,不但没伤着他,踹上去压根儿不痛不痒。于是,当见荣华要往隔壁的雅间走的时候,跑堂慌了,很利索的一咕噜爬起来,要冲上去拦阻:“等一下,客官,那里是不能随便进的。”
金花一个箭步过去,拦在了他的面前,抬起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这一脚可是力道不轻,那跑堂直接惨叫一声,向后一咕噜滚到楼梯口,然后“砰砰砰”就直接滚下了楼梯。
楼下的人很快也惊动了,可以听到杂乱的脚步上直往上头来。
反正有金花在旁边挡着,荣华对此充耳不闻,走到隔壁雅间门口,抬脚又是一踹,直接将门“咣”的一声踹开了。
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当看清楚里面的人的时候,她却意外怔住了。
这间雅间里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两主两仆,倒都是脸皮巨厚的,做了这样见不得人的阴私事儿,被人找上门,面上始终都是不动声色的。
面目俊朗,穿着石青色刻丝锦袍的男主人正细心夹了菜往身旁的妻子口中送。他的妻子穿着烟青色如意云纹宽袖袍,正襟危坐在那里,娟秀的小脸上木木的,没有一丝表情,连眼珠子都不见转一下,仿佛痴呆似的,不过倒是还知道吃东西,每当男人叫着“阿姝”将菜送到她嘴边时,她都会张嘴吃下。
两人下人就一动不动侍立在旁边。一个小厮,额上带着伤,是新伤,还在流着血,想也知道是被什么弄伤的。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嬷嬷,脸好像被火烤过似的,还留着狰狞的燎伤。
竟然是认识的呢。
在略微的怔忡之后,荣华敛了怒意,挂上抹淡淡的冷笑,跨步进去:“我当是谁这么有雅兴呢,原来是吴王哥哥。”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吴王,而在他身边坐着的就是荣华的小姨许成姝。
吴王搁了筷子,温和笑着看着荣华:“其实,我更想听你叫小姨夫。”
“在外祖父家你才是小姨夫呢。”虽然辈分有些复杂,荣华却是分的门儿清的。
“殿下…”老掌柜已带着人冲到了门口,看着吴王,神色紧张。
因见雅间里坐的是吴王,金花也就没拦,老身在在站在了门口。
“没事了,退下吧。”吴王冲他摆摆手。
老掌柜犹豫的看了一眼正往吴王妃跟前走的荣华,虽然不放心,到底不敢造次,很快带着人退下去。
雅间里安静下来,吴王笑着继续看荣华:“难得遇上一回,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儿?”
荣华并不搭理他,径直走到许成姝跟前,握了她的手,蹲下身,仰头正对上她的脸,用少见的轻柔嗓音说道:“姨母,我是荣华,阿嬛的女儿,你还认得我吗?”
第94章 图什么
许成姝僵直的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