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柱和胡添树都眼神一亮,“哎,成!连长,小嫂子,以后等俺们把店面铺排开了,也安个电话,到时候有啥事俺们给你们打电话!”
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芽儿这个惯会纸上谈兵的第一次隐晦的给这俩性格耿直的退伍兵提点了两句。生意要做大,人脉最重要。县官不如现管,该孝敬的得孝敬。
倒是翟耀辉说话直接,“别亏了你们嫂子的私房钱就行!”
这天晚上,三位昔日战友再次不醉不归。倒是英子姐弟俩,整个晚上都坐在芽儿旁边,也不说话,时不时偷偷拿孺慕的眼神偷偷看芽儿一眼,然后,迅速的扭过小脑袋瓜。只不过,小手紧紧的抓住芽儿的衣襟。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依旧懵懂的姐弟俩从这个城里来的伯伯和大姐姐身上,隐约看到了山外那片五彩缤纷的神奇世界。
临睡前,小鹰趴到芽儿耳朵跟前,小嘴巴瘪着,“大姐姐,你跟伯伯以后还来看俺们不?还给俺和姐姐买书包讲故事不?俺,俺今天还想听阿里巴巴与十四大盗!”
芽儿看看同样支着小耳朵却假装不在意的英子,心里很软也很甜,“会!当然会!不过,英子和小鹰以后也可以去京城看姐姐!”有乐观的父亲和豁达的爷爷,是姐弟俩的幸运。
第二天,大包小包上山的三人,同样是大包小包的下山,不过,下山的三人后面一直都缀着俩眼眶红红的小尾巴,直到半山脚,英子姐弟俩才被同样送行的孟德柱拉住。
芽儿作为旁观者,无从体会男人之间的那种友谊,如果非要让芽儿说的话,战友情像酒,辛辣醇烈,有血有泪,有汗水,用生命洗礼过,经过岁月的沉淀,弥足醇厚甘甜。
翟耀辉第一次主动带着芽儿走进自己的世界,热血的,豪迈的,有血有肉的军旅生活。H省胡添树,是翟耀辉探望昔日战友的第一站,从孟德柱家里回来后,翟耀辉和芽儿并没有多做停留,从北到南,纵横大半个中国。
就像翟耀辉讲过的那样,部队教给那些昔日的军人很多,像胡添树这么耿直与大染缸的社会略显格格不入的有,但混的如鱼得水的也有很多。
有的油滑世故在机关单位轻摇直上,也有性情严谨的,愣是凭借一身过硬军事素质成为威名赫赫大刑警的,有开家小饭馆老婆孩子热炕头平平淡淡的,有开着大卡车豪迈洒脱的。不过,芽儿永远都记得,不管是郁郁不得志的,还是青云直上的,那些位昔日的军人在看到翟耀辉这个老战友时,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喜。
人们常说部队就是个大熔炉,可是,百炼成钢,在严谨刻板的军旅生活的千锤百炼下,有汗水有热血,也炼就了男人之间把后背交付对方的信任和肝胆相照的友谊。
芽儿没有探听翟耀辉的内心世界,但是,对这份战友情芽儿却是羡慕的。
那些为国为民而长眠地下的战士,还有那些因伤残而退伍老兵们,他们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份英雄烈士的称号和一块英雄勋章,哪怕国家和人民忘记他们,但昔日的战友门永远不会忘记他们。
那些退伍老兵或许身残但志坚,跟孟德柱一样,哪怕穷困潦倒依旧坚守着那根铮铮铁骨。
时值炎炎酷夏的时候,翟耀辉他们的行程已经过了大半,现在两人已经闷热酷暑的江南鱼米之乡。伟人的故乡,是翟耀辉和芽儿这次的目的地。
这回,外面酷暑难耐蝉鸣阵阵,风尘仆仆的翟耀辉和芽儿难得有机会坐在建在湖中央,古色古香的包厢里,俩人对面坐着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胖子,汗衫长裤满脸精明相的瘦猴,还有那个笑起来跟矮狐狸似的小矮个。
芽儿第一次见到这三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怀疑翟耀辉这是找战友呢,还是找流氓混混的,这三人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当过兵的。
幸好,这会坐下了,仔细一看,这三人坐姿虽然随意不拘小节,但是,不难看得出来,三人都好保持着随时蓄势待发的习惯,虽然随意,但是,腰板却直笔直笔直的。也幸好,这仨人虽然都故意色迷迷的盯着芽儿瞧,但是,神色清朗,神情坦荡,倒也不会让人心生厌烦,虽然这仨人怎么看怎么像是部队里出来的兵痞子,流氓!
对面仨人也不比芽儿的反应好到哪里去,翟耀辉这小子太他妈的好命了,这么俊的小妞他从哪里找来的?
也不嫌热西装革履的胖子,肉滚滚的手指头带着两只黄灿灿金戒指,脖子上还挂着粗粗一条金项链一副爆发富打扮的侯兴亮,小眼眯眯的盯着芽儿瞧了半天,“妹子,你这朵鲜花咋就插到老翟这堆牛粪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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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芽儿心里明知道以貌取人绝对不是一个好习惯,可是看着眼前这仨据翟耀辉讲是他入伍后最先认识的三位老战友,芽儿怎么也不敢相信性格各异的这仨人曾经是威武刚勇的军人。
芽儿心目中军人的形象,基本都是以翟家祖孙俩为蓝本的,身材挺拔,气势锐利如刃,性格刻板严谨,一身鬼神都要退避三舍的浩然正气。性格可以像翟老爷子那样威严而火爆,可以是翟耀辉这样的内敛冷冽,哪怕像胡大哥那样豪爽热情的,芽儿也不觉得意外。
可是,眼前这仨人的形象跟军人两个字,哪怕是退伍军人,那看那不搭啊!
芽儿看眼前仨人好奇,三人组看芽儿也不遑多让,这人不是老四当年常挂嘴边的妹妹吗,咋妹妹变成媳妇了?敢情是情妹妹啊!
老四那年可是把那张两寸大的黑白照当护身符似的,贴身带着。眼前女孩子跟当年他们惊鸿一瞥的黑白大头照没太大变化,一样的灿烂明媚。不过,也不能说没有变化,照片上的小姑娘青涩稚嫩,眼前的女孩眉眼精致,清灵淡雅,正是一个女孩子最美好的年华。
简简单单的嫩绿连衣裙,平底帆布鞋,高高扎起的马尾,越发衬托女孩儿肌肤细如玉瓷,宁静淡然,就像江南朦胧烟雨中走出来的,看着就赏心悦目。
“看够了吧?别吓着我媳妇!”哪怕是自己的老战友,翟耀辉也不乐意让他们盯着自己媳妇看,“芽儿,来,我给你介绍,他们三位是我入伍后最先认识的战友,这位身材最苗条的是老大,杨勇!”
“这位身材被心眼给缀住了,所以略显娇小玲珑的是老二,军师赵钱。”翟耀辉说的人正是那个笑起来和气,脸盘柔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小矮个,也是典型的南方男人身材和长相,事实上仔细观察的话就能注意到那人眼中精光湛湛。
“体型最富态的这以位是老三,猴子,侯兴亮。”翟耀辉依次介绍完三人,“我是老四,当年,比我早入伍一年的他们仨可是狠狠的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得了吧,老四,你小子当着弟妹的面叫什么委屈啊!谁让你小子当年新兵蛋子刚入伍偏偏牛气哄哄的,满脸的桀骜不驯,让人看着不顺眼!虽说是我们下给你下马威,后来不是都让你收拾回来了吗!让你当老大你又不当,这会抱什么屈啊!”说话的这人是名为猴子,其实一点都不名副其实,正一副“暴发户”打扮的胖子。
“弟妹,我姓侯,你叫我侯大哥得了。侯大哥不才,幸好祖上积德,退伍以后这些年就学着打里家中长辈留下来的这家私房菜馆,你和老四这几天的吃住侯大哥全包了!”侯兴亮这人虽然打扮的俗气富态,但眼神清明,语气热络,跟他那身打扮真是截然不同。
杨勇和赵钱也纷纷自我介绍,他们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看人自有一套,眼前的女孩别看年纪轻轻,跟他们好像不是一代人,但宠辱不惊,纯粹淡然,配他们家老四绰绰有余!不管他们在社会上如何如鱼得水,如何见风使舵,如何虚与委应,经历过鲜血洗礼革命友情,永远都是他们心中那块最纯净的净土。
芽儿当然也注意到这三人语气里的真诚,“杨大哥,赵哥,侯哥,我姓杜,叫杜萱瑾,是翟耀辉的未婚妻!”
“啊?还是未婚妻啊?弟妹,你这事办的不够地道!老四这都三十而立的人了,可不能再让他憋着了,听侯哥一声劝,赶紧跟老四把事办喽!要不这样,这次就当是你们结婚旅行,侯哥好吃好喝的全招待!”别看侯兴亮开着私房菜馆,整天迎来送往的,嘴皮子利利索索,虽然称不上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也是个能言善道的。不过,在几位老战友跟前,这性子截然调掉了个个。
清瘦的杨勇见侯兴亮又犯憨了,赶紧往他手里塞一杯水,‘“弟妹,你别听老三瞎咧咧!不过,你们这是路过?还是探亲访友?”
“是啊,老四,你小子天生就是吃部队那口饭的,整天以部队为家,这次咋想起来带着弟妹跑南边来了?不会是在执行啥秘密任务吧?”侯兴亮嘴里含着茶水,也呜呜咽咽跟着追问了一句,可不是,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忘了问正事了。
话最少,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但是眼神最能看透人心的军师赵钱,笑眯眯的截住话茬,“我猜老四这次是专程走亲访友的,估计,咱们兄弟几个也是老四要探访的对象。”说话时,不忘看看翟耀辉和芽儿那堆行李,真的是天南地北的特产。
“嗯!前一段时间执行任务受了点伤,有时间,所以,这次专程拜访当年那些老战友!”翟耀辉也不卖关子。
倒是侯兴亮忍不住嗷嚎一句,“行了,老赵,别再分析老四和弟妹了,知道你是咱们市大名鼎鼎的刑警,没有你破不了的案子!”这人就爱装半仙,什么都能掐指一算。
赵钱笑笑,也不跟侯兴亮呛声,明明笑的跟老狐狸似的,偏偏做出一副闲云野鹤样。
杨勇蹙了蹙眉,“你这是担心我们这些退伍的战友?晚几天去南疆那边看看?”
虽然是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战友两个字,在他们心中同样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就是想看看你们现在的生活!至于南疆,当年跟他们商量好的,有机会好好聚一聚,不醉不归。这些年,倒是我食言了。”
杨勇和翟耀辉的一问一答,让包厢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他们是生活在共和国和平年代的军人,如果说,有什么是他们心中最不能碰触的伤痛和柔软的话,悲壮鲜红的战场,长眠于地下的战友,是他们唯一不敢直视的悲痛。
“是时候该去看一看了!”包厢里,幽幽的声音响起,“老四,到时候我们跟你一起去,带上两瓶好酒,几只酱板鸭,跟他们好好喝一杯!”
几个人心性坚定,既然说开了,反倒觉得能坦然面对了,“老王和老孟当年还抢着要跟我做儿女亲家呢,没想到,哎!”
侯兴亮有个宝贝闺女,长得一点都不像侯兴亮这个富态爹,小姑娘随她母亲典型的江南女孩子长相,娇俏玲珑,偏偏又有着湘妹子的泼辣和明快,是侯兴亮的手中宝。当年小姑娘刚出生的时候,同样也快当孩子爹的几位战友曾开玩笑说要定娃娃亲,谁能想到一场保卫战,最后昔日的战友天人永隔。
“老王和老孟他们的家人最近情况怎么样?好久没有他们家的消息了!他们留下的烈士遗孤政府有没有什么特殊照顾?”翟耀辉这次行程并不是无的放矢!
“老王他媳妇前两年被王阿公阿婆劝着改嫁了,孩子也带走了,听说对方对孩子不错,那小子现在都已经念小学了,寒暑假也回去看王阿公他们!”赵钱在公安部门,找起人来比杨勇和侯兴亮他们要方便,对这事也了解的比较清楚。
“老四,兄弟几个觉悟没那么低!放心吧,不认识咱们帮不上忙就算了,老王老孟他们都是昔日的战友,我们这些离的近的还能真撒手不管!王阿公他们还有别的子女,都还孝顺,不用我们多操心。倒是老孟家里,哎,一样米百样人,他家几个兄弟姐妹都不是好相与的。孟阿婆他们就跟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前两年我们哥几个可是费了好一门心思!要不是老赵那能唬人的大盖帽,老两口带着念疆那孩子现在不知道该多遭罪呢!”
杨勇老家跟孟家在同一个镇上,对孟家的事门清,这些年没少帮衬。
侯兴亮见翟耀辉欲言又止,赶紧补充道,“咱们兄弟几个办事你还不放心,孟阿婆他们的生活咱们安排的好好的。老人家性子犟,不愿意咱们白贴补他们。这不,孟阿婆可是做的一手好酱板鸭,筋道入味,现在阿婆专门给我这菜馆做酱板鸭,老杨隔三差五回老家的时候帮阿婆运过来,衣食无忧。咱坑谁也不能坑阿婆,不是!”
翟耀辉没说话,心里却想起前些天小媳妇问自己的那个问题,自己的答案是无怨无悔!至于为什么能无怨无悔,或许就因为知道身后有这些能够肝胆相照的战友。
几位老战友在聊天的时候,芽儿老老实实的坐着,并没有插嘴,这种激情中热血沸腾,悲壮中无怨无悔,但在岁月沉淀下越来越醇厚的战友情不是自己能体会的到的。
不过,芽儿倒是从侯兴亮嘴里认识到了另外一个自己无从了解的翟耀辉。
别看侯兴亮嘴损,可是,不难看出来,这人是实打实的把自己当成了翟耀辉的老大哥,席间侯兴亮没少劝芽儿,“弟妹,老四绝对是顶天立地的爷们,赶紧嫁了吧!侯大哥家里的小子都已经五岁了,我还想跟你们定娃娃亲呢。弟妹好容貌,相信将来小侄女肯定也差不了,只要不随她爹就行!”
芽儿当然知道身边这个忙着帮自己凉开水,忙着条鱼刺的男人是个好男人,也不扭捏,“好!等明年我们结婚的时候,请侯大哥你们去喝喜酒!”
“啊?大妹子,你真答应了?不,不是吧,老子这是帮老四求婚了?”侯兴亮结结巴巴,后悔不迭,谁能想到容貌婉约精致的弟妹竟然是个开朗性子,这也太便宜老四了。
“你说真的?”翟耀辉正挑着鱼刺的手不由一顿,语气罕见的迫切,连想来清冽的表情也有那么片刻的皴裂,赶紧求个准话才是真的,哪里还能顾得上找侯兴亮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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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耀辉的追妻之路,就好比漫漫万里长征,其中艰辛提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捏一把辛酸泪。这不,终于订婚了,翟耀辉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翟耀辉离抱得美人归就差临门一脚了,早就计划着给自己心爱的姑娘一个浪漫的求婚,结果,被老战友横插一杠子,什么浪漫什么情调全都没有了。
不过,这会,让翟耀辉更欣喜难耐的却是芽儿的坦率,没有任何羞赧,没有任何犹豫,坦坦荡荡,水到渠成。
于是,杨勇他们三人第一次见到当年印象中那个清冽到桀骜不驯的小子失态的样子了,“真的?到年龄就结婚?”
双眸利若寒星,深暗幽邃,只有偶尔闪过的道道精芒才泄露了翟耀辉此刻的惊喜。
芽儿心疼这个愿意守候在自己身边等自己长大的男人,不舍他语气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小心翼翼,忍不住玩笑道,“当然是真的!当然,如果你不着急,我还年轻,等得起!”
翟耀辉刚才问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自己哪是不着急啊,自己时常想的那里发紧,发胀,发疼。优秀的捕猎者最要紧的是要有耐心,但是,在猎物差不多正肥美多汁的时候,该出手时就出手,叼回家慢慢养着吃一辈子。
“可是我等不起了!”翟耀辉清冽如水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显而易见的委屈,估计要不是包厢里有仨碍事的电灯泡,翟耀辉早把小媳妇抱到怀里啃两口聊以慰藉了。
不过,翟耀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刚才那几句对白,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自己被小媳妇求婚了?
幸好瘦矮胖这昔日战友三人组见小两口甜的如胶似漆的,也没好意思多琢磨,“老四,明年哥几个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来,咱们再干一杯!”
“谢谢!到时候一定要来!”翟耀辉先干为敬,接着连芽儿那杯也一饮而尽。倒是看得老战友们心中好笑,那个向来冷冰冰、生人勿近的老四好像真的栽到眼前如兰花般清雅精致的女孩身上了。
但三人也都是那明眼人,当然能看得出来,两人间紧紧缠绕在一起的羁绊。
酒,是男人交流感情的最好方式之一,芽儿虽然不大能体会这种交流友情的方式,不过,那边男人们举杯换盏嘘唏感慨,不丝毫不影响芽儿胃口大开。
湘省温暖多雨,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农牧渔副都很发达,而湘西多山,盛产山珍野味,而湘菜也成为中国传统饮食的八大菜系之一。八十年代旅程不像二十一世纪那么方便快捷,连日奔波,饶是芽儿身体素质不错,人也有点发蔫。这会,看到色泽清亮,酸辣香鲜的湘菜,连胃口也好了几分。
翟耀辉见芽儿吃的香甜,手里的筷子就没停下过,小丫头因为苦夏最近又消瘦了不少,难得有这么好的食欲。
侯兴亮见老四满脸宠溺,嘴角都快扬上天了,也算是看了回西洋景,“弟妹,想吃啥就跟侯大哥说一声。不是自夸,咱们南方人比你们北方人会吃,尤其是咱们湘菜,酸辣香鲜,鲜嫩香软,保准吃着过瘾…”
杨勇和赵钱两位当老大哥的见侯胖子又喋喋不休的夸他这间私房菜馆的拿手菜,赶紧往侯胖子嘴里塞一只焦酥鲜辣的鸭腿,侯胖子一点都不会看眼色,人家小两口你喂我我为你的,用得着你个侯胖子插嘴?
“老四,等吃完饭去我那里转转!我跟胖子都不如老二能钻营,我也就修车那点本事,自己弄了个修车铺,自行车,摩托车,小轿车啥都修,混口饭吃!”杨勇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难让人听出来语气里的落寞。
当年战友几个都是拿着转业证退伍的,结果,没有门路打点,很难安排到合适的工作。也就赵钱一个求爷爷告奶奶的拿退伍的所有津贴换了这身警服,要不是为了给兄弟争口气,赵钱这些年能那么拼命的干?
哪怕时至今日,几个退伍老兵最怀念的还是在部队时流血流汗的日子。
赵钱知道自己吃公家饭不方便接待,“就这么说定了,老四,下午先去老杨那里转转,晚上咱们还到侯胖子这里吃大户,对了,叫上家里的老婆孩子!”
“好!”客随主便,既然到了战友的地盘上,翟耀辉也就由着几人安排自己的行程。
饭毕,稍做休息,侯胖子开了辆二手吉普车把翟耀辉他们给送到杨勇的修车铺。离开的时候把车钥匙抛给翟耀辉,“老四,我就不陪你在老杨这里逛了!你跟弟妹跟老杨说说话,然后自个玩自个的,我们就不当那电灯泡了!老四你肯定迷不了路!”
侯兴亮倒是放心,还没走两步远,就财大气粗的抬手招一辆三轮车,拍拍屁股走人了。
“这小子!”因为身形消瘦而略显沧桑几分的杨勇早就习惯了侯胖子风就是雨的脾气,“他开那家私房菜馆,整天跟形形□的人打交道,迎来送往的不容易。咱不管他,老四,弟妹,咱们里边坐!我这里太乱,别嫌弃!”
说着,杨勇带人往路口对面那间略显破败局促的小院走,从门口胡乱堆着的一些旧车胎车轱辘不难猜出来这里就是杨勇的修车铺。
三人还没进院子,院子里正拿着钳子扒车胎的俩估计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尖,“师傅,回来了啊?吃饭没?师娘给你留饭呢!”俩小伙子一口带着湘西口音的普通话,叽哩哇啦的,芽儿将将听懂。
不过,俩学徒话虽是跟杨勇说话,可是,眼睛却偷偷打量杨勇身后的翟耀辉和芽儿两人。小城虽然不是穷乡僻壤,但架不住两人气势出众,与忙碌鲜辣的小城有点格格不入。
“师傅,这两位是谁啊?”个头精瘦精瘦,小眼睛亮的放光的那个,吃惯了香酸鲜辣的湘菜,连性子也是个急的,忍不住跟师傅打听。这大妹子长得真漂亮,娇艳鲜活的就跟水珠凝成的人似的,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你们俩臭小子,赶紧干活!他们俩是你们翟师叔和你们师婶!”杨勇对自己这俩学徒即当徒弟又当孩子看。
“哦!”一听是师婶,又见师叔神色凌厉不好招惹,俩小伙子立马蔫了。“对了,师傅,别忘了吃饭,师娘中午送了半只炖的湘黄鸡!我们把鸡架啃了,鸡腿还给您留着呢!”
在师叔和师婶面前,他们得好好表现表现。
杨勇见自己俩徒弟眼珠子都快黏到芽儿身上了,又见自己那老战友面有不虞,笑骂道,“我已经吃过了,鸡腿分你们俩吃了,吃了赶紧干活,别东张西望的!”
俩小伙子在修车铺都干了不短时间了,当然能听得出来向来好脾气的师傅好像发火了,赶紧收回眼珠子。
杨勇见俩徒弟老实了,这才领着翟耀辉他们进了屋子。等进去了,才发现屋子里比院子里更乱,全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零件。
杨勇看看精致淡雅的就跟玉人似的弟妹,不由老脸一红,真是糊涂了,咋想着让弟妹也跟着来自己这埋汰地方了,赶紧用抹布一扫,把凳子上那堆沾着机油的零件扫下去。
“杨哥,不用麻烦!”翟耀辉赶紧拦住,直接把自己的衬衣一脱垫上示意芽儿坐下来,他自己上身只穿一件短袖背心。
俩大老爷们倒是弄得芽儿自己不好意思,手里拿着一份旧报纸铺也不是不铺也不是。
翟耀辉见小媳妇尴尬,自己把人摁到垫着自己衬衣的凳子上,自己接过报纸席地而坐,“杨哥,看那俩学徒的身形和走姿,他们也都是退伍义务兵吧?”
“嗯!俩人都是十六岁入伍,十九岁退伍!镇上解决不了退伍安置工作,俩人就跟我学修车了!”
“哦!”翟耀辉随意应了一声,想起芽儿那个设想,心中的念头更盛。
芽儿跟翟耀辉心意相通,见状,也不打搅他,反而追问杨勇更详细的问题,“杨大哥,附近像你样的修车铺多吗?平时生意怎么样?主要收入是哪一部分?…”
杨勇没想到翟耀辉这精致清雅的跟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小媳妇竟然会打听的这么详细,不过,事无不可对人言,杨勇也不担心翟耀辉两口子从京城来这里抢自己的生意。
“附近修车铺还真不少,不过,都是修自行车的!修摩托车,小轿车,都需要手艺,零部件的成本也大,我这里还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地段虽然偏了点,但是买卖还成!当时,要不是老侯借钱给我,这里也支不起来!不过,本钱高收入也不低。给百十辆自行车补车胎还不如给一辆小轿子换个轮子呢!”
男人都需要事业,哪怕只是一间小小修车铺,杨勇说起来,也是满脸红光,这间小小的修车铺关系着老婆孩子的衣食住行。
“哦!”这回随意应一声的变成了芽儿。不过,芽儿心里的小算盘上早又记了一笔账。以过来人的眼光看,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好像真的遍地是黄金。
翟耀辉和芽儿从北到南,这一路行来,除了探亲访友,更多的就是在寻找更多的契机,实现芽儿那个设想的的契机。
杨勇看着眼前心不在焉的小两口,丝毫不觉得这俩人是故弄玄虚的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好像找到共鸣似的,隐隐兴奋起来,虽然不明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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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这四个字形容的是离乡多年的游子们在归乡时的复杂心情。虽然不太恰当,但自从踏上南疆这块土地,鲜血洗礼后的悲壮,仿佛一座看不见的大山沉甸甸的压在这几个自卫战退伍老兵的心田间。
南疆,是他们心中那块掩埋的最深的,触之便会鲜血淋淋的伤痛。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一抔黄土就是他们曾经朝夕相处兄弟们的长眠之地。
坑洼起伏的公路上,长途车最后面两排,氛围格外的阴霾低沉。孩子的直觉最敏感,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汽车的喜悦在小动物般感受到气氛的凝重后消散的一干二净。
车窗外,日光明媚,山清水秀,处处洋溢着少数民族的特色风情,跟北方截然不同的亚热带风景线,好像对几个人没有任何吸引力。孩子们懂得的形容词并不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情的压抑,可是,哪怕芽儿也只能感受到三个字,阴霾,深邃和悲痛。
“小婶婶,我爸他们怎么了?是不是嫌弃我们几个太吵了?”芽儿身边圆圆的脸蛋,一笑俩酒窝的侯胖子的宝贝姑娘扯了扯芽儿的衣襟,偷偷问道。
就连那几个刚才正在座位上你用胳膊捣我一下,我用脚踩你一下交流感情的小男孩,也都假装不经意的偷听,大人的脸都好黑啊!
“没有!你们都很乖!只不过,咱们这次是专门来祭奠那些为了保卫祖国边疆而牺牲的叔叔伯伯们的!那些叔叔伯伯是你们爸爸们曾经的战友,所以,他们的心情不好!”
翟耀辉和芽儿在湘省并没有多呆,休整后,就跟侯兴亮他们直奔南疆而来。只不过,带的队伍有点壮观,杨勇他们虽然没有再寻找远隔天南地北的战友,但是,这回都把家里的孩子带来了,美其名曰让孩子们也接受一次爱国主义教育,让他们明白他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而那些叔叔伯伯们才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阿婶,咱们是不是去祭奠阿爸的墓碑?来之前,阿婆叮嘱我,让我给阿爸上一柱香!阿公说阿爸是大英雄,是革命烈士,可是,我不记得阿爸长什么样子了!”皮肤皴黑皴黑,精瘦的跟皮猴似的男孩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却坚强的忍着没有掉下来。哪怕一点都不记得顶天立地的父亲曾经的模样,父子的天性却永远无法割舍。
这次过来的时候,来的不仅是杨勇他们几家的孩子,一起来的,还有当时杨勇嘴里的老王和老孟两位革命烈士的遗孤。受家人所托,翟耀辉他们带孩子过来代表亲人在两位战友墓碑前上一柱香。刚才说话的男孩,就是跟阿公阿婆一起生活的小孟泽。
小孟泽旁边略显开朗的王思疆悄悄握住男孩的手,“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没有关系!侯叔叔他们说了,咱们的阿爸们都是大英雄,是烈士。阿娘和阿爹也让我给阿爸上一炷香,说让阿爸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随母改嫁的王思疆的继父对继子视若亲子,也没有隐瞒过他身世的问题,所以,王思疆看着要比小孟泽开朗多了。
这两个同是烈士遗孤的男孩哪怕上车前才是第一次见面,心似乎十分贴近,王思疆的话对小孟泽十分有说服力,脑袋用力的点着,对,让阿爸看看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帮着阿婆阿公他们干活了。
或许在家里已经被叮嘱过了,或许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已经足够懂得什么叫烈士,一排挤了四个小男孩的座位上,小杨帆和小赵磊也眼圈红红的,只不过,四只稚嫩的小拳头却紧紧握在一起,似乎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倒是唯一的女孩子,侯兴亮的宝贝闺女侯月月的小嘴巴会安慰人,蹭下座位,一步迈到四个男孩跟前,“小泽,小疆,没关系,我把我爸爸分你们俩一半!对了,杨帆,还有赵磊,你们俩也把你们爸爸分他们一半才行。不分,哼,我再也不让你们去我家吃饭!”
圆润的跟大苹果似的小姑娘,皱着小鼻子,小嘴巴巴巴,带着一股子湘妹子的泼辣劲,不过,话却暖人心。
孩子的世界,大人永远无法融入,不过,芽儿也不想影响到孩子那最纯真美好的世界。
至于后面那排神色凝重的家长,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装作看不见对方的红眼圈,视线一致看向车外。不过,凝重的气氛似乎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孩子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来的懂事和坚强。
可是,就是因为孩子们的这份坚强,翟耀辉他们更不忍心告诉孩子们,当年南疆战场的惨烈和悲壮,所谓的烈士陵墓,墓穴中更多的只是那些为保卫边疆浴血奋战的军人的衣冠冢,而深入防线的烈士们的身躯和鲜血更多的是一抔黄土掩埋在边境线上。
连续十几个小时的坑洼颠簸,孩子们早就困顿疲惫,小小的身子窝在狭窄的座位里,连被大人们抱下车都不知道。
自卫反击战还没结束,边境线上到底不太安稳,翟耀辉他们因为带着孩子此行并不是直奔边境线,反而辗转来到南疆边防部队驻地。
南疆边防部队后方驻地的招待所门口,翟耀辉出示了自己在役军人证件,杨勇他们也都出示了他们的退伍证,得到门口年轻的警卫兵崇高的敬礼。自卫反击战的退伍老兵,值得每一个驻守在南江边防线上的新战士的仰慕。
前面带路的小战士很是热情,早就主动伸手抱起一个困的迷迷瞪瞪的小家伙,“同志,咱们招待所的条件不是特别好,不过,这里平时很好来人,很宽敞,你们多将就一些!对了,我正好明天轮休,到时候带你们去烈士陵园吧!”
“麻烦了!”翟耀辉没有拒绝小战士的热心。
“不麻烦,不麻烦!我们平时休假也没地方去,经常去那边转转,哪怕帮忙栽棵小树也是好的!我们不能忘记那些战友们的牺牲,他们值得永远活在我们这里!”小战士说着,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招待所的设施确实是很简陋,很多都是简易的板房,只有少数十几间的平房。不过,哪怕简易平房也不难看出外面风吹雨淋的痕迹,不难想象,在自卫反击战打响的那一时刻,身在前线的战士们的条件又是何等恶劣。
这一番折腾早已经清醒的几个孩子看着空荡荡简陋的招待所,满脸失望,还以为能见到那些威风凛凛的解放军叔叔伯伯们呢!
可翟耀辉他们对这里都有着特殊的感情,不同于孩子们的好奇,不同于芽儿的打量,几个男人眼中只有浓的化不开的回忆,悲壮如歌的回忆。
安顿好,一行人在招待所食堂草草吃了一盆青菜鸡蛋面,翟耀辉他们已经按耐不住。
“芽儿,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先在部队招待所休息休息,我跟杨大哥他们去周围转转!老周应该还在这边,我顺便给他打个电话。”
虽然又被安排在同一个房间,翟耀辉现在却对自己小媳妇没有任何绮念,这方战友们曾浴血奋战的土地,战友们们的鲜血染红的土地,烈士们一抔黄土掩忠骨的土地,在翟耀辉心中是神圣的,凝重的,悲壮的。
“好!”芽儿当然不愿意触及翟耀辉心中掩埋最深的悲痛。
杨勇和赵钱他们显然跟翟耀辉一样的打算,这不,已经把一二三四五,一共五个六七岁,七八岁大的孩子都领到芽儿跟前,“弟妹,麻烦你盯着他们几个点,我们出去转转!”
芽儿被几个老大哥满脸的不信任弄得哭笑不得,“你们放心吧!我跟孩子们早说好了,一会要给他们讲故事呢!”
杨勇他们仨中年汉子被芽儿特意强调的“孩子们”弄的很尴尬,真是,光知道弟妹脸嫩,忘了弟妹再脸嫩那也是跟他们一样辈分的人,不是小伢子。
翟耀辉他们几个人说是出去转转,这一转就转到夜色朦胧。芽儿讲的故事再生动有趣,先是火车又是汽车跟着奔波一路的几个小的早就扛不住,就在芽儿房间的大木板床上一排的小脑袋瓜子,睡着了。连晚饭都没吃,当然,下午都往肚子里填了不少零食。
几个大男人也不知道去哪里转了,回来后又累又饿,又呼哧呼哧蹲在地上端着大海碗,灌了一肚子的清汤挂面。
抹干净嘴巴,粗中有细的赵钱看看那排打着小呼噜的脑袋瓜子,“弟妹,咱们换换房间,你跟老四还是去我们那房间休息吧!他们几个小的,到了半夜肯定要拉屎撒尿的,你可伺候不了他们几个小祖宗!”
芽儿虽然跟这三位性格各异,看似庸俗,看似精明,看似随和的老大哥认识时间不长,但沾了翟耀辉的光,见到的都是几人身上最坦诚最真实的那一面,虽然赵钱这会没有明说,但芽儿还是注意到赵钱的一番用心,因为能感受到身边这个男人的低沉和阴霾。
虽然都是参加过自卫反击战的退伍老兵,但说到最惨烈最悲壮的回忆,非翟耀辉莫属。芽儿虽然了解的不多,但是也隐约知道,身边这个男人当年是尖刀突击连,整整一个连队的最优秀的尖刀兵,全部掩骨南疆,最后只剩下翟耀辉和另外一位幸存。
战友们无怨无悔的悲壮,对幸存者来说不能说是梦魇,但也是幸存者心底最深处的那块永远无法痊愈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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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哪怕俩人已经订婚了,翟耀辉能跟芽儿同床共枕的机会并不多。就是有,因为翟耀辉骨子里的强势和霸道,恨不得把芽儿镶嵌在怀里,十足的保护者姿态,只为怀里的人支撑起一片最安宁的空间。
不过,这天晚上,简陋而空荡招待所的房间里,却是芽儿的手搭在翟耀辉紧绷的脊背上。简陋的木板床上,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芽儿只是轻轻的拍着,姿势就像在床前哼着儿歌哄怕黑的孩子睡眠的母亲,柔和,安宁。
翟耀辉从踏上南疆这方土地后,身上浓的化不开的悲痛和压抑因为这简简单单的拥抱,而消散了不少。
但芽儿更心疼,这人彻夜不动脊背僵硬的就像上紧的发条,连呼吸声也比平时略显粗重。芽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看看空空荡荡的另一侧,温度微凉,这人肯定是彻夜未眠。
门口盆架上放着早打好的洗脸水,芽儿简单洗漱,随意扎了个马尾辫,换上唯一的一套黑衬衣休闲裤,平底黑色小皮鞋,不施脂粉,玉瓷般白净的脸庞散发着莹莹玉光。
芽儿打开房间门,正要去斜对面的房间找翟耀辉他们呢,先听见一道豪迈粗犷的声音,“那群NY佬,简直是忘恩负义的东西,咱们自己还饿着肚皮呢,勒紧裤腰带支持他们建设,结果呢,支援出来一只白眼狼。打,狠狠的打,打得他们不敢再动弹!不说什么为国为民,捍卫国家领土完整那些大的,就只为了祭奠那些牺牲的战友们的英魂,老子也得死跟他们嗑。他娘的,去年咱们军区又大干一场,彻底收复了老山,者阴山…有生之年,老子就在这里跟他们嗑到底了!”
斜对过房间里,周铁柱望着一排小萝卜头,一排对自己的演讲满怀崇敬的小萝卜头,讲的口水横飞,更加带劲。
当然,杨勇他们仨退伍老兵也是旁听者,最起码,他们知道战友们的牺牲值得。
周铁柱是当年攻克要塞高地的尖刀突击连的为唯二幸存者,翟耀辉是另外那个幸存者。要不是重活一世的芽儿拥有随身空间这样匪夷所思的逆天之宝,或许,英雄纪念碑上将会多出来他们两个的人名。
周铁柱不知道翟耀辉这个老战友还是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周铁柱跟翟耀辉之间的友情,生死之交的战友情。
芽儿等房间里那道声音暂告一段落,这才敲门进来。
正冲着门坐在床沿的周铁柱,打眼一看,嘿,这大姑娘真水灵。一身黑色看着再稳重,也掩盖不住柳眉杏眼,眉清目秀。
周铁柱是个自来熟,揉了揉眼,也不等别人先介绍,乐了, “大妹子?你是大妹子吧!嘿,肯定错不了!当年我跟老翟一起趴猫耳洞的时候,看过你的照片。你还别说,这真人比照片看着水灵多了,模样一点不像你哥!不过,也幸好你不像老翟这么人高马大!大妹子,我叫周铁柱,你叫周大哥就成!当年,大妹子给我宝贝闺女买了好几身漂亮衣服呢!”
周铁柱向来健谈,见到老战友本来就高兴,再加上一口夹杂着浓浓云贵方言的普通话,突突突,就跟机关枪似的,一点都没跟别人留插嘴的空。
芽儿将将听明白这一串,嘴角不由抽搐,握住周铁柱郑重伸过来的手,“周大哥,你好!我姓杜,叫杜萱瑾,你喊我小杜就成!”
芽儿刚要解释,“好,周大哥就当回老大哥,喊你小杜了!”周铁柱答应的太爽快。
不过,等喊完,周铁柱咋么咋么了嘴巴,突然觉得不大对劲,然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大妹子是老翟的表妹啊!瞧我,老翟告诉我照片上的人是他妹妹,我也就没有再细问!心里还想妹妹跟哥哥怎么长的一点都不像,闹了半天原来只是表妹啊!不过,不管是表妹,还是亲妹妹,都是妹妹嘛!”
周铁柱笑着解释道,搓搓手,满脸尴尬的大老粗的模样。
几个孩子被周铁柱左一个大妹子右一声妹妹,弄得稀里糊涂,半天也没想明白。
倒是杨勇他们三位早被急性子的周铁柱自说自唱弄得目瞪口呆,老周比他们还厉害!他们只是想想,谁也没好意思明问!
当然,仨人也少不了看翟耀辉的笑话,实在是俩人看着还真不大配!女的婉约精致,就像是山水画里走出来的仕女,不食人间烟火。老翟则冷的像块冰坨坨,煞气逼人,更像是丛林的猎豹,冷冽,孤傲!
翟耀辉的心情高兴当然好不到哪里去,昨天打电话时太匆忙,刚才又光顾着寒暄了,倒是忘了跟老周说自己是带着媳妇来的了!最关键是,当年跟周铁柱一起趴猫耳洞的时候,翟耀辉确实跟周铁柱说的是,照片上的人是自己妹妹!哪怕翟耀辉脸皮厚,这会被老战友给说开了,也有点心虚。
反倒是芽儿,越了解翟耀辉就越心疼这个男人,自己就喜欢这个老男人的成熟的魅力,就像刚刚熟透的果子正好被自己收入囊中,落落大方的解释道,“周大哥,其实,我现在还是翟耀辉的未婚妻!我跟他也算是小青梅大竹马,他以前是叫我妹妹的!”
周铁柱嘴巴微张,要不是军人的自制力不错,差点要抬手掏耳朵了,“啊…”
老翟跟自己一起趴猫耳洞的时候,照片上小姑娘才多大?老翟这,这也太那个了吧!
周铁柱最后虽然没说出来,不过,就他看向翟耀辉时那诡异的眼神,除了几个小萝卜头,众人都能猜得出来周铁柱在想些什么,没办法,对这事大家都有共鸣。
周铁柱可不是什么莽夫,反而是一名勇将,要不然,也不会能在边防军区占据一席之地。见老战友脸阴测测的,也知道自己反应太过强烈。
哈哈大笑两声,“弟妹,瞧我,这乌龙闹的!我就是个大老粗,你可别往心里去!”
“当然不会!因为没有办法,竹马比我稍稍早生了那么几年!”就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翟耀辉和芽儿被打趣了不止一次两次了,芽儿也学会调侃了!
芽儿的答案,让翟耀辉心里熨帖的连毛孔都舒展开了。而周铁柱,更是听的眼前一亮,这大妹子好,模样好,性子更好。
倒是翟耀辉,哪怕再身经百战,这一路南下过来,也经不住老战友们一次又一次的打趣,怕周铁柱多打听,“走吧,先去吃早饭吧!”
众人对翟耀辉的话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今天一大早,几个男人就已经去附近山林间采回来很多不知名的野花。几个人笨手笨脚除去杂草和枯叶,一小束一小束扎仔细的扎好,谨以此慰藉战友们的英魂。
几个小萝卜头,也都听懂翟耀辉刚才那句话了,看看神色凝重的大人,小脸也不自觉的跟着紧绷着。小孟泽和王思疆一人拉着一位叔叔的手,手里捧着一束野山花,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不安。
大男人的感情向来是内敛沉重的,芽儿不忍心,从翟耀辉他们手里牵过两个孩子的手,蹲在地上,看着俩孩子小兽般青涩不安的眼神,“孟泽,思疆,咱们这就去祭奠你们父亲和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边疆的和平,你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骄傲自豪。到了那里,你们要大声的告诉他们,你们长大了以后也一定会像他们一样,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芽儿的话或许对两个六七岁大的孩子略显冷酷,不过,两个小男孩现在哪怕半知半解,也深深的把这几句话刻在脑海里,声音虽然略带颤抖但坚定无比的保证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