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好不容易才忍下笑意,凑到萱晴耳边,轻笑道:“我帮你治疗吧。”
她睁大眼:“连腿麻也可以治疗?”
“应该可以。”
荧弯下身,那月光般的长发就从他肩膀上流淌下来,如瀑布般细滑完美,一瞬间仿佛看见月光从夜空中坠落下来般,美得犹如梦幻之景。萱晴不禁呆了,连腿上的刺痛也忘记,只征征地望着荧动作幽雅地轻抬起手,放在她双腿膝盖前,便有一种刻骨铭心的热度从膝盖涌进全身,不只是腿,连身躯、骨头、皮肤、手指…四肢百骇全都好像经过天使的洗礼般,焕然一新。
“还痛吗?”他一抬起头,那月光般的长发又跟着流淌起来,好像一匹拥有生命的绢布,柔顺如画。
看痴了的萱晴这才回过神,轻抬腿:“嗯…不痛了…”
荧笑了。他最近似乎变得意外地容易笑,只要看到萱晴,只要与萱晴有关,他就不自由主地溢出微笑,而忘记了,他曾像一具死尸般地麻木不仁。
萱晴跳下白色的病床,果然,真的一点儿都不痛了!她歪着脑袋看向比她高许多的荧,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背:“不错!我终于知道你离开姚家可以干什么了——你绝对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
“外科医生?”荧茫然地指着自己。他?这个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连主人都失去的守护神,她居然说他可以…当医生?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医生具体是怎样的一种东西,但就这么简单一句话,却叫他心头暖成一片。原来,当知道自己不是废物,不是一个毫无用处的“东西”,可以被需要,可以对其他人有用,是如此地重要。
“走吧!”萱晴把他们昨晚睡的病床收拾整齐:“再过一会儿就有学生和老师来了,我们要另外找个地方呆!先说明哦,”她认真地陈述:“别看我这模样,我在学校可是一个品学兼优、领奖学金的好学生,万一被发现半夜偷偷带个男人跑进医务室来睡觉,绝对会被开除的!”
荧茫然不解,为什么“半夜偷偷带个男人跑进医务室来睡觉”就会被开除?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萱晴拽了出去。
荧被萱晴拉着走在校园里,此时虽还是清晨,但一群崇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刻苦学生和面临高考地狱的考生们已开始三三两两地进入校区。荧看到其他人类出现,不禁想起昨日餐厅中的视线,忙低下头,担忧地靠近萱晴耳边:“萱晴,我…我这样子…会…会被人发现的…”
他已开始有些了解,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有着许多不同。
无论外表多像,他终究只是一幅被创造出来拥有了生命的工笔画。
他始终不是真正的人类。
萱晴万没想到,荧此刻的目光中居然闪烁着淡淡的自卑。他为什么要自卑?因为他比人类出色俊美的面孔?因为他那比月光还华美的长发?因为他细腻到无任何瑕癖的雪色肌肤?还是因为他比人类高雅出众的气质?
这真好笑,他居然——在自卑?!
可当她真想笑时,却又笑不出来了,反而骤然间化为满腔的心痛。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萱晴深吸口气,突然拉开自己装了简单行李的书包,掏出一顶帽子:“过来。”
她帮听话弯下腰的他戴上帽子,遮挡起他那月光般的发色,然后盈然一笑:“好了!”
荧有些茫然地摸摸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我这样…就像人类了?看起来和那些普通的人类男生一样?”只是这么简单?
萱晴露出淡薄而肯定的微笑:“嗯!你现在和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
荧相信了。也许他心里从来就没想过怀疑是什么,既然萱晴说看起来一样,那就一定是一样的!他天真而单纯,小心地拉拉脑袋上的米色毛线帽子,确定不会掉,便放心地露出笑容。
却因为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萱晴心里溢出一抹微痛。
荧,你真是一个笨蛋。
你没发现吗?
其实你的表情,你的微笑,你这些细腻敏感的想法,早就已经让你比人类还像人类。
因为真正的人类,是会猜妒,会憎恨,会埋怨,会诅咒,也会轻易就去伤害其他人,然后又再度被别的人伤害,周而复始,愚昧又无知的存在…
荧。
和丑陋的人类相比,你才像夜空中的银月般,明亮、完美、单纯、皎洁。
因为你的心里,自始至终。
从没有过一个“恨”的念头。
无论被多少人怨恨厌恶,无论面对多么残酷的命运,即使连最重要的生命师都失去了。
可你依然是那么美丽圣洁。
无一丝瑕癖
NINE崩塌
随着时间的后移,上学的学生渐渐多起来,两人不能再呆在校园里。所幸学校后面有一栋准备拆穿的旧教学楼,暂时无人进来。萱晴带着荧偷偷跑进去,尽管里面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光线昏暗的残砖乱瓦,但两人互相依靠着坐在墙角,便好像连冬末的寒意也彻底忘记。
“你可以不用去上学吗?”荧拉着萱晴的手,总觉得她的指尖永远是冰凉冰凉地,虽然这不是病,但荧还是用自己“力量”的热度尽量温暖她。而完全没发现到,这一举动对是一个十六岁的女生来说是如何的亲昵。
萱晴摇摇头:“偶尔旷课一天,应该没关系。而且…”她垂下头,淡淡地笑道:“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姚家,我当然不能再享受姚家的助学。我本来就打算不再去上课了。”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荧单纯地问着,突然脑袋里涌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念头:“对了,不如就照你所说的,我去当医生吧!我当医生,既可以帮别人治病,又会有收入,那你就可以继续读高中了,对吧?”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荧单纯地问着,突然脑袋里涌出一个自认为不错的念头:“对了,不如就照你所说的,我去当医生吧!我当医生,既可以帮别人治病,又会有收入,那你就可以继续读高中了,对吧?”
萱晴惊讶地看着他那甚至可以形容为有些雀跃的笑容。天呀!他真以为随便说一说就可以当医生了?他知道要怎样成为医生吗?他的常识是来自那个住在深宅大院、足不出户的镜少爷脑袋里的认知,别说荧了,估计镜那个单纯大少爷也根本不知道要怎样成为医生,怎样在这个社会立足生存下去吧?!
萱晴突然笑起来,而且从小声地掩嘴笑变成再也忍耐不住地仰头大笑。不行!笑得她肚子好痛哦!哈哈哈哈哈!这两个不知普通老百姓生活艰苦的男生,居然真的以为那么简单就可以当医生?!哈哈哈哈
荧被萱晴笑得面色尴尬,无措地小声询问:“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果然!他连说话都不对,还想像个人类般生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罢了!
可萱晴擦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突然心满意足地笑了:“不…我只是觉得…很感动…”她笑得可爱而明亮,再不像山茶花簇中的透明幽灵。因为激烈大笑而泛红的小脸,反而像一朵盛开中的野蔷薇,红得那么晶莹剔透。
原来,当一个没人需要的少女,渐渐从人变成月光下的幽灵后,她还是可以从新由幽灵变回成一抹盛开的红花。
只要有人呵护、有人守护,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当一个随时会在月光下消失的幽灵…
她笑容得意地点点头:“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以后就由你这位未来的伟大医生负责养我啰!”
不过就是这么简单。
可她也是直到现在才知道。
原来,自己也可以露出如其他女生般可爱而率直的幸福笑容…
“是吗?不过我可不这么认为!”
突如其来的一声冷喝,几乎瞬间冻僵了荧和萱晴的背脊,就像一条湿滑冰冷的蛇,从他们的灵魂后面爬过。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到荧身边的墙壁一声轰然巨响!顿时灰飞砖破,沙石尘土铺天盖地般冲他们扑过来!
“小心!”
几乎本能地,荧立即将那个瘦小脆弱的少女笼罩在自己的臂膀中,用自己的背来帮她挡住飞弹而来的砖石!直到破碎的墙壁中,出现那个高大美丽的女守护神。她看都没看那堵被自己一拳就轻易打穿的墙壁,而是用一种漠然的冷酷目光扫视过坐在地上的荧和萱晴,才一步步踏进这黑暗废弃的小教室。
暗雪望着荧湛蓝宝石般的双眼,向来没有表情的面孔上多了一丝充满压迫力的怒气:“我跟你说过——不要妄想离开姚家!因为你不是我的对手!”
荧盯着暗雪,清楚地感觉着自己和萱晴的每一下急促而真实的呼吸!他当然知道暗雪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暗雪绝不会轻易放过出走的他。可就在这么一个紧张的关头,他却突然微笑起来,那笑容就像风般轻柔淡薄:“你也曾说过,失去生命师的守护神会生不如死,可我…却发现还是有例外的。”
暗雪面色不变,声音果断刚毅地有如最完美的机器人:“没有例外。”
“不,有。”荧的语气出乎意料地肯定。
暗雪蹙起眉头,目光从荧的脸上渐渐移到他身后的萱晴脸上。
是…因为这个少女?
就因为这么一个…平凡普通的少女?
居然能让一个失去了生命师的守护神…一个本来宛如死尸般的守护神,用那么坚定的语气来与她对抗?!
“暗雪!”窗外传来姚宫不容抗拒的威严命令:“找到他们没有?找到了就立即把镜的守护神带回来!那个小女孩如何我不管,但一定不能让镜的守护神跑掉!”
荧和萱晴彼此对视一眼,忙奔到窗边,只见楼下停着数辆高级宾士,而姚家的一群家丁也早已将这废弃的小楼团团围住,滴水不漏。姚宫立在众人前面,面上挂着女王般高傲的威严。凭她姚家副当家的地位,别说一座废弃的教学楼,就是天涯海角,她也能一天就翻遍天下将他们找出来!
姚宫望到探出窗口的荧和萱晴,叉在胸前的一双细手,顿时怒地握着自己的手臂握到骨头“咔咔”作响。真是天大的笑话——一个守护神,一个依靠生命师而诞生出来的“东西”,居然还学会了和人类的女孩私奔?!
别笑死人了!
“混蛋!”姚宫气得恨不能立即将这无用的烂守护神和那女孩拆皮煎骨,撕成碎片!她的儿子镜为了那东西连性命都丢了,可那东西不乖乖留在家里当他的摆设,居然还偷跑出来和女孩子约会!镜死得那么凄惨,那么痛苦,而他这个害死镜的凶手——竟然胆敢妄想得到快乐,甚至是——幸福?!
姚宫只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因剧怒而颤抖,所有的骨头都快被她自己的怒气震碎:“你是镜创造出来的生命,是镜的守护神!我绝不允许你离开镜!即使镜死了,我也要你永远——永远都陪在镜的身边!永远呆在姚家,不准离开!你是属于镜的,永远都是!”
“混蛋!”姚宫气得恨不能立即将这无用的烂守护神和那女孩拆皮煎骨,撕成碎片!她的儿子镜为了那东西连性命都丢了,可那东西不乖乖留在家里当他的摆设,居然还偷跑出来和女孩子约会!镜死得那么凄惨,那么痛苦,而他这个害死镜的凶手——竟然胆敢妄想得到快乐,甚至是——幸福?!
姚宫只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因剧怒而颤抖,所有的骨头都快被她自己的怒气震碎:“你是镜创造出来的生命,是镜的守护神!我绝不允许你离开镜!即使镜死了,我也要你永远——永远都陪在镜的身边!永远呆在姚家,不准离开!你是属于镜的,永远都是!”
撕心裂肺的咆哮怒吼,带着咬牙切齿的深刻恨意,那是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一个失去了最最心爱宝贝的女人,唯一活下去的方法!
她只能恨!
因为,她曾经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爱护有加地守护着那小小的孩子。无论工作多忙,只要佣人说他夜里咳嗽了一声,她就立即丢下一切回到他身边,轻轻抱着他的身子,安抚他入睡!他身体虚弱,她就为他找来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悉心养病!他说喜欢绘画,她就为他找来最好的工笔画老师,教他绘画!天冷了亲手给他织毛衣,天热了亲手给他做凉伴菜,无论白天晚上,只要和他有关的事,她都视为最最重要,连工作都抛开也要陪伴着他!
她的办公室里还挂着一幅非常精美细致的工笔画。那是镜儿十二岁时送给她的。
她还清楚记得,那小小的孩子用腼腆的笑容告诉她:这幅画的名字叫“妈妈”…
那个孩子!那个温柔又体贴的孩子!
他犯了什么错?!
她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人!为了姚家,为了在这个复杂的家庭中站稳脚,为了变成如今这个万人之上的地位,她用了许多过于强硬的手段,也曾直接或间接伤害过不少人!她无法改变这些,但她也做了许多慈善事业试图弥补,毕竟,她只是想变强,并非真的冷血无情!
可这些与镜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孩子一出生就要背负起这样深的痛苦!他乖巧听话,待人温柔和善,从不与人相争,只是乖乖地呆在家里养病和绘画,却——为什么反而死的是那个孩子?!
她根本不想他参与到姚家的明争暗斗中!她也完全没想过要他成为生命师!然而,也许是血液中的本能,他还是创造了守护神出来,甚至为了那个无用的废物吐血而死,死在她的怀里,变成没有体温没有感知,再也无法睁开眼叫她一声“妈妈”的、没有生命的东西…
事到如今,那夺走了她儿子生命而诞生下来的废物,居然反而还想离开姚家,得到幸福?!
他做梦!
她宁可毁了他,也绝不会让他离开!
“暗雪!不管用什么手段,就算打断他的手脚,也要把他拖回来!听到没有?”
房间中的暗雪皱起眉睫:“是!”她深吸口气,面对荧举起战斗的架势,金色的眼瞳坚定如初:“动手吧!我说过的,如果你想离开,我会用尽一切力量来阻挡你!”
荧回头看向表情刚毅的暗雪,许久,才轻摇摇头:“我不懂得战斗,我只会守护和治疗,我不懂…怎样去打架和伤害。”
暗雪望着他美丽温和的面孔,抬高声调:“可有时候为了守护,就必须要战斗!”
荧还是静静立在窗边。刚才打破墙壁那拳的震动,震掉了那顶遮掩住他与众不同的月色长发的帽子。于是在这混乱和绝望的飞尘硝末中,风,挽过他柔软的发丝,带着它们翩然起舞,好像一群月魅的精灵。
可荧的表情,却出奇地通透。他拉着萱晴的手微微一紧,摇摇头,坦然微笑:“我的主人在创造我时,没告诉我什么是战斗。”
暗雪愣住。她蓦然瞪大金色的双眼,瞬间想起了那身体虚弱却总悬挂着温柔微笑的小少爷。
——守护神是由生命师的爱与渴望创造出来的,他们会完全符合生命师的希望!
她突然意识到,那是一种怎样的爱与渴望,才会创造出一个如此温柔、恬静、幽雅、细腻,如月光般完美动人,即使面临最绝望的处境依然能露出温柔微笑,全然不知战斗与伤害是什么的守护神…
不。
暗雪突然感觉到,她无法动手去伤害一个这么完美的守护神。
尽管她拥有轻易就能扭断他骨头的力量,可她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因为…这个叫“荧”的守护神,他其实是…
“暗雪!你还在犹豫什么?!听不到我的命令吗?!”
姚宫的声音在瞬间拉回暗雪的神智,她这才想起她现在是按照宫的命令在行事。没错!无论荧究竟是什么,可是她——是宫的守护神!她必须要完成宫的愿望!
“抱歉!”
也许暗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只是在攻击的时候,她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已经不想再伤害这个镜少爷的守护神,于是心底的愧疚脱口而出。
然而,愧疚是愧疚。
命令是命令!
暗雪虽然是女性守护神,却拥有单手就能扭断钢铁的力量!她的拳头轻易就能打碎这厚厚的墙壁,毁灭掉单薄的荧和萱晴!荧当然知道,可他没有战斗的力量,只能立即拉着小小的萱晴避开。
然而那一拳并没打中他们两人,却打到了他们身后的墙壁。墙壁损坏,砖头一块块零碎地剥落,从六楼的高度坠落而下,掉在外面坚硬的水泥地板上,摔成破碎。
“萱晴!”
荧拉着萱晴的小手,勉强拽住这个瘦小的少女,没让她和砖头一样跌落下去,摔成满地零碎。可萱晴那悬挂在半空的身体淡薄地好像风一吹就会坠落而下。她太轻,也太瘦,透明到像脆弱的幽灵,仿佛随时就会轻易死掉!
荧没想到那一拳没打中他,却打碎了萱晴身后的墙壁,结果害她失重坠落!虽然两人紧拉的手勉强让她被悬挂在半空,并未真的掉下去,可这太危险了,她随时会从这六楼的高度摔下去!
暗雪看到这情景,先一愣,几乎本能地就要扑过去帮荧把那少女拉上来,却突然又想起宫的命令而止了动作。
是的。宫说过。
她要镜少爷的守护神回去,只要他肯回去,那女孩的事她不管。
“荧公子,”暗雪提高嗓音:“只要你肯回姚家,我立即帮你把她拉上来!”
这是条件!
她不能忘记自己的任务!
然而荧的回答却快得好像故意在讽刺她的卑鄙:“可以!我怎样都可以,你快救萱晴!”
没错!他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抛弃了的垃圾而已,一个失去了生命师的废物——只要萱晴没事,他未来如何,又有何关系!
可暗雪却被他这毫不犹豫的一句震慑住。只要她没事…他怎样也可以?!这种话…这种话…他知不知道,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对于守护神来说,只能在形容自己的生命师时才可以如此坚定地回答呀!
她突然想起荧刚才那如此肯定的神色:你也曾说过,失去生命师的守护神会生不如死,可我…却发现还是有例外的。
例外!
不!不可能有例外的!生命师和守护神之间是绝对唯一的牵绊,是无人能比的关系!他既然是镜少爷的守护神,即使镜少爷死了,也绝不可以再爱上其他人!
无论是谁!
“不可能!”暗雪第一次那么激动,几乎是失控般疯狂吼叫:“你是属于镜少爷的,就永远只能属于他一个!就像宫所说的,这是绝对的唯一,即使死亡也无法改变!因为守护神…这千百年来,所有的守护神都是这样守护着主人的!”
对,他才是错的!他只是一个害死了自己主人的守护神,一个失去了生命师的废物!
有什么资格,居然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说着这样的话——来挑战姚家千百年来不变的定律!
她也好,宫也好,镜少爷也好,每一对生命师和守护神也好,大家都是这么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害怕,恐惧,小心,卑微,如覆薄冰般,步步为营地,继承着这奇异的血缘和命运,存活下来。
可荧现在所说的话,做的事。
却是断然在否定——他们所有人的命运和认知
TEN翼
荧趴在破碎不堪的水泥地板边缘,小心地拉着手里的萱晴,生怕不小心让她跌落下去。可破烂不平的地板边缘让他无法使力,连支撑都勉强。他不明白为什么暗雪还不来帮忙,只一心放在萱晴的性命上,放在这个让他心痛又怜惜的少女身上。
在破碎的墙壁瓦砾下,他看到立在楼下、用无比仇恨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姚宫,他知道只要姚宫一个命令,暗雪就会立即动手救萱晴。可他也知道,姚宫不可能开口。因为即使距离如此远,他依然能清楚地看到姚宫眼中深刻入骨的恨意——她可以拯救千万名远在他方的孤儿寡母,但绝不会救近在眼前的他和萱晴!
——你是镜创造出来的生命,是镜的守护神!我绝不允许你离开镜!即使镜死了,我也要你永远——永远都陪在镜的身边,永远呆在姚家,不准离开!你是属于镜的,永远都是!
那是最绝望的恨意,宁可自己坠落黑暗,也绝不让他好过。
可是…可是…
难道他想守护这个瘦小孤冷的少女的心愿,就真的那么天理不容吗?!
萱晴只感觉自己纤细的手臂几乎要活活撕裂般的剧痛,可她也知道,荧正用所有的力量努力守护着她,所以她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等待。无论是生是死,她都可以坦然接受。可她却突然感觉到有一种清凉如水晶般的东西坠落下来,一滴,两滴…轻轻落在她面颊上。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那个完美如月光般的守护神,居然在落泪?!不是为了那位绝无仅有最最重要的主人,而是她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少女…
荧望着半坠在空中的萱晴,只觉得莫名地心痛难忍,为了这个孤独无人怜爱的少女,为了到最后一刻又再次无法拯救所爱之人的自己…他突然感觉胸口的核前所未闻的滚烫炙热,痛得几乎要瞬间丧失知觉!可他不能昏过去,他知道自己手里拉着的是什么人,根本不容他一刻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