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霍地站起,僵硬地转过身去。我忍不住叹气,从后面倚在他背上,轻轻搂着他的腰。
他的背慢慢地松弛下来,声音却仍然压抑:“事实就是如此。你看,今天晚上,二哥那个混帐那样欺负你,我就只能躲在角落里不能出来,还要靠别人来解救你!我不是懦夫我是什么?”
我迅速接道:“你要是真冲出来才是懦夫,还是莽夫!十三,太子爷不是任何一个人可以应付的,只除了——万岁爷。所以,说不定今天我是因祸得福,他再不会纠缠我了。”
十三转过身来,偏着头看我,咧嘴道:“洛洛,你简直冷静得可怕。”他顿了顿,道:“你可知我这次为什么前来塞外?”
我疑惑地道:“难道不是为了我?”说完自己一阵脸红。
十三略有些尴尬,迟疑地说:“是皇阿玛密诏我速来觐见。二哥遇刺,京城大哥的亲信林韬又在趁机犯事,一时满城风雨。这种种事端偏在皇父不在京中之际发生,皇父当然又想到了我…”
我惊诧得张大了嘴——太子遇刺,原来康熙爷心中一直怀疑的人竟然是十三!当然他也只是猜度,所以不能大肆宣扬,只是秘密召他出塞,以策万全罢了。只是他对这个儿子,未免太狠心了!
十三摇头苦笑,道:“十几年的父子之情,原来那么不堪一击…”我只能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因为这是事实——十三和康熙爷,是永远也不会再有父子般的温情了——劝不来,只能慢慢接受,直至麻木。
我晃晃头,甩掉这个话题,说道:“十三,你知道你最帅的地方在哪里么?”他一愣。
“是因为你长在宫中,却没有那么多束缚,你和我一样,喜爱长河落日,喜欢宽阔的地方,可以四海为家…我却没想到,原来你也有那许多挂碍。”
十三沉吟半响,抿紧了嘴角,终于抬起头来,坚定地道:“我现在也是如此。”
我笑道:“既然这样,那一二三点,你现在还在乎什么呢?”
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柔声道:“你。洛洛,我识得那么多女子,却偏偏对着你的时候,我从来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我眼里悄悄地又噙满了泪,低下头去轻抚着十三受伤的手心,忍不住微笑起来。这不像一句情话,但却是第一次。第一次,我这样肯定,十三他,心里有我,而且是只有我一个。
十三轻轻搂着我,缓缓道:“我忽地有些明白你要什么了。”
我抬起头来看他,心想我要的你其实已经给了,就在今天晚上。从此我或许可以不再只看到你的喜乐,也可以分享你的愤怒与哀伤。
他微笑道:“有一天,你和我,一起在这草原上落叶生根,骑马牧羊,喝酒吃肉,日日逍遥,自由自在。你说可好?”
我想象着他所描绘的情形,甜蜜中却忽然有些害怕。美好的往往都只是梦而已。萧峰和阿朱的塞上许约,最终又飘散在何方?
十三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丝丝颤抖,遂拥紧了我。帐外的日光渐渐明亮起来,一寸一寸地射进帐内,我们俩都感到那么温暖,似乎那梦般的生活,也可以离我们越来越近——
啦!十三的心结怎么打开@_@小妖越想越乱…或许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必求明明白白,只需要糊涂一场。
第二部 那些日子
————————————————杜衡篇——————————————————————-
“筝妹妹别急,爷明儿就回来,定会给你好好补上份礼。”酒过三巡,这一屋子女人都不似往日里拘谨,李氏脸上一本正经的劝道,声音却是说不出的柔媚,说完还眨了眨眼,引的屋子里一阵娇笑。
“今儿是筝儿的生辰,我不拘着你们喝酒,但也别闹出些疯话来。”那拉氏跟着笑了几声,目光在席间不经意的扫了一圈。各人听了那拉氏的话有一瞬间的沉默,随即说话的说话,喝酒的喝酒,都找到了自己该做的事。我随手拿起了筷子,旁边的年氏微转过头来和我说,“今儿的羊肉他们烤的还好,说是新来那位蒙古厨子的手艺,你若不愿多饮,不妨多吃些。”
我笑着点头,伸筷挟了片肉放在嘴里,果然是外焦里嫩,还带着点淡淡的奶香。“倒是和咱们府里往日做的味道不同。”我咽了下去,和年氏笑道。
“就连我这平日不爱荤食的,都忍不住吃了第二块。”年氏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本有些苍白的脸上泛上一抹淡淡的红晕,灯光下看去,凭添了份慵懒的娇俏。
我突然间就变得很烦,因为一下子记起以前闲谈时年氏曾提过,“爷到我这里来总是爱喝几杯的,我虽不爱饮酒,但怕扫了他的兴致,只得硬陪。”他哪里是想喝几杯,怕是想看美人微醉吧。年氏有些奇怪的看着我,我忙收了神说道:“姐姐身子弱,这肉却不可贪食。”
苍天啊,我写信给桑桑时还装作十分有气势的说“我偏要这样选择,怎样?”还貌似很帅很洒脱的说“我要走进这个男人的生活。”可我现在又一次狠狠确定了,我非常痛恨万恶的一夫多妻制度,尤其是当本人还是小老婆之一。
几百年的鸿沟无法忽视,无论四阿哥对我再好再迁就。
在这个宅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直面自己的角色,钮钴禄.杜衡,皇四子的侧福晋之一。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和这一屋子的女人有同一个丈夫,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坐在一旁看她们争一个丈夫。我不知道这历史上享有帝王显贵专房之宠的女子有多少,但四阿哥决不会为了我不碰别的女人。那拉氏和他夫妻多年,一直相敬如宾,义务也好真情也罢,四阿哥总是要到她房里去上几次,给这上上下下的人看;年氏李氏,各有各的温柔可人,也是多年的情分;耿氏那娇怯怯的小女儿情态,当真是我见犹怜;他房里收的丫头,和想要进他房里的丫头,也轮不到我管。最主要的是,四阿哥极为重视子嗣问题,偏偏他现在子嗣实在单薄的很。
高考制度不合理,但你想念大学怎么办?我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奇怪的类比。抱怨制度没有用,等不到客观存在改变得那一天,只能去适应。这个年代性和爱理论上本就是分开的,况且皇氏的婚姻生活里掺杂着比性和爱更多的东西。
理是这个理,但让我欢欢喜喜的接受大概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于是现在我就只能眼睁睁看自己理智和情感缠在一起可劲的打。
低头喝了口酒,却突然觉着有人在看我,抬起头来正对上耿氏的目光,我向她点了下头,她却有些躲闪的避开来。在心中叹了口气,谁让我站在人家院子门口等四阿哥出来?本来耿氏极爱与我亲近,这下子大概解释也难了吧?那口酒就这么含在嗓子里变了滋味。
“…你亲爱的我,就这么轰轰烈烈的病了一场,所以,不要怪我不联系。嗯,我回去是不是就可以直接晋升为干娘了呢?嘿嘿,某些细节需要严刑逼供,等着吧…
…在我阿玛的熏陶下,本人正向不食人间烟火的境界发展着,请组织放心,一定以崭新的面貌接受叶子同志的考察,报告完毕。
PS.某福晋的幸福生活如何了呢?嗯,没忘了我吧?真是的,我怎么这么想你…
…”
我翻着信纸,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开始微微的发酸。我的桑桑,真是恨不得马上飞到你身边去。满纸的乐观调侃,可实际上这女人肯定不知把眼睛哭红过多少次了吧。想我,哼,我还不是更想你。望着桑桑写的带标点的简体字,和她画出的表情符,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主子,爷回来了。”湘儿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我一愣,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表情,已经有小丫头掀开帘子,四阿哥微微带着丝笑意的眼睛正对上我的目光。
我放下信站起身子,后面的小丫头帮他脱去外衣默默退了出去。四阿哥走到我身边,挑眉看我,“愁眉苦脸的做什么?”
“我想洛洛了,特别想。”我索性又叹了口气说道。四阿哥轻轻用手抬了我的下巴,低头问:“光想她来着?”
“嗯…”我刚说出一个字,四阿哥手上马上加了点劲,嘴角微微一扯,我轻咳一声,加了一句,“偶尔也想想四爷。”
他哼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慢慢浮了上来,伸臂把我抱进怀里。我也伸手环了他的腰,头抵着他的下巴,深深呼了口气。
“爷,二阿哥和三阿哥过来给您请安了。”和四阿哥坐下没说了几句话,小桂子突然在屋外禀道。
四阿哥脸上闪过一丝不快,还是说道:“知道了,让他们在外面厅里等着吧。”
“四爷还没见过那拉福晋?”我不禁问道。
“刚刚见了。”他淡淡说道,站起身来,示意我和他一起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跟在他后面。
“儿子给阿玛请安。”刚进花厅,就听两个脆生生的童音齐声说道。弘昀弘时小哥俩身着蓝色锦袍,并排跪在地上。
“都起来吧。”四阿哥过去坐在椅子上,随口道。弘昀弘时迅速爬起来,都挺直腰板,动也不敢动一下。
我走过去站在四阿哥身边,哥俩一人抬眼看了我一眼。弘昀比弘时年长几岁,脸色却不若弘时那么红润,身子显得有些瘦弱。我并不常见到他,印象中好像他好像总是扳着张脸,和四阿哥倒是有些像。弘时现在丝毫看不出平日来我这里的顽皮骄横之态,只是没有表情的低头看地。
“额娘在这里,怎么不叫人?”屋子里静得很,四阿哥突然开口说话,倒是把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
“额娘。”弘昀首先开口叫了声。弘时看了哥哥一眼,又有些害怕的看了四阿哥一眼,也跟着万份不情愿的叫了声,“额娘。”
我冲他们点点了头,想想不对,又应了一声,可弘昀弘时还是看着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说句什么话呢?我觉得现在自己脸上的笑容一定难看无比。
“弘昀,我走前布置的那片文章做好没有?”四阿哥看了我一眼,开口问。
我舒了口气,调整好表情听着他们父子一问一答。稍稍抬头看去,弘昀微皱眉头,那样子倒是和四阿哥有七分相似,弘时小心地望着四阿哥,眉眼间却是像极了李氏。
李氏进门比那拉福晋还要早,为四阿哥连生三子,他何尝不曾宠她爱她,多年的情分,总会在心中留下烙印。我素来不喜李氏的骄横,可这份骄横,难道就没有四阿哥默默的纵容?曾几何时,他们也该有过甜蜜恩爱的日子。
“梁福,好生送两位阿哥回去。”四阿哥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弘时弘昀规规矩矩向我和四阿哥行了礼,如获大赦般向门外走去。四阿哥转过头来看我,戏谑道:“什么时候衡福晋连句话也说不出了?”
“我以为四爷喜欢话少的呢。”我又没当过妈,更别说当后妈。
四阿哥撇了撇嘴,似笑非笑的凑过来,伸手摸了摸我的耳坠,轻声问:“晚上你这有什么好吃的?”
“麻辣火锅。”我偏头躲过他的手。
面前铜锅上面冒着丝丝白气,红油的香味慢慢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望着水面上已经开始噼啪作响的不停翻滚的水泡,我的心情习惯性地开始上扬。
想当年火锅可是我和桑桑的最爱,这世界上要是没有火锅店,大概我们的友谊就会减色不少。北京城最不缺的就是火锅,从学校旁的小店半分利到何时都是人声鼎沸的小肥羊,再到贵得要死的海鲜火锅、奇奇怪怪的牛奶火锅、芝士火锅,都有过我们饿狼般的身影。经过多年的探索,我们的结论是,所谓火锅吃的就是一个气势,啥也比不了麻辣火锅。
“主子,锅开了,是不是可以下菜?”湘儿在一旁问。
“你们伺候四爷吧,我自己来。”我一筷子戳向旁边的羊肉。
这里的火锅不够辣,麻酱倒是调的很好吃,汤料要比火锅店的讲究多了,我边吃的涕泪交流边感叹,要是有雪碧或可乐,那就完美了。四阿哥在一旁动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我暗自摇摇头,麻辣火锅貌似是和他完全不搭掉,自己埋头吃是正道。
大悲大喜的时候最适合麻辣火锅,桑桑某次拼死考完电商,人不人鬼不鬼的在三伏天拉着我冲进火锅店守着电磁炉吃到要捂着胃出去,而我每次和师兄吵架后也是一手抱着雪碧,一手攥着调料碗吃个天昏地暗。
肉、粉丝、金针菇、,木耳、生菜、白菜、豆腐、鸡蛋,我耐心一样样按顺序涮过去,满口生香,满头是汗,手上捏着个帕子不停擦鼻涕眼泪,吃的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咳…”一个不小心,辣油吸了进去,呛的我喘不过气,挥手让湘儿拿水过来,四阿哥却已经递了茶杯到我唇边,我猛喝了一大口,好容易顺过气来,抬眼一看,屋里伺候的人都默默退了出去。
“是在和我怄气?因为什么?”他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笑,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不是怄气。”放下筷子回望他,对视良久,我还是偏过头去。这些日子柔情蜜意多了,都有些忘了四阿哥那想要洞穿一切的犀利眼神是什么样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走过来把我揽在他胸前,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四爷记不记得,”我闷声道,“以前你问我十三爷和洛洛的事,我曾经说过,洛洛讨厌十三爷有那么多的女人。”
四阿哥嗯了一声,我抬起头来看他,“她不是单纯的吃醋,而是接受不了。可我比她更受不了。”
四阿哥没说话,我也低下头去。这些天不管我多么压制,怎么强迫自己接受,心里那股别扭劲还是难掩。我不知他会不会理解,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想通。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很,只能听见铜锅里水滚滚烧开的声音。
“筝格格昨日生辰,四爷总没忘了给备礼吧?”我向后靠靠,离开他的怀抱笑道。
又指望他会说什么呢?
晚上吃多了,就是睡不着。我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望向窗外,今晚的月光可真是明亮。
洛洛现在在做什么呢?听说十三最近抱病在家,连四阿哥都没见过他的面,到底怎么了?正在胡思乱想中,却听到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愣了下,又翻过身去。
听到他开门进屋,走到床边,脱了鞋上来,然后从身后抱住我。我不由哆嗦了一下,怎么一身寒气?
“等我呢,还没睡?”四阿哥在我身后轻笑,我转过身去,他没放手,只把被子掀开一角盖在身上,“想让我怎么做?”他接着问道。
“你又能怎么做?”我反问。
“不能,不可能完全顺着你的心思。”他答得没有丝毫犹豫,“衡儿,这世上有些事费气力强求会很累的,你不得不适应。”
我黯然,这我何尝不知?这些天我努力接受,可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毕竟做了二十四年的叶子,让我如何免得了意难平。
“若我现在发个誓,你会信吗?”四阿哥拨弄着我的头发问道。我抬眼望他,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双眸好像潭水,清冽而深不见底。
“不信,就算发誓的人再诚恳,谁又能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呢?本就不可知,何必骗人骗己。”我边答边望着他的眼睛,感觉这一刻他真的可以看到我的心里去。
四阿哥轻扯嘴角,眼里露出微微笑意,“所以,看准的东西要争取,得到的东西要珍惜,该面对的东西不要逃避,我一向如此,你还想要什么吗?”
我不后悔选择了这个男人,至少现在还没有。
我向他身边靠了靠,他更加紧的揽住我,热热的呼吸就在我耳旁,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那你想我了吗?”
“偶尔不想。”他的声音低低传过来。
“那好吧…”我伸臂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吻上他的唇…
“宝贝儿,叫四伯母。”八福晋哄着怀里的小男孩看我,那小家伙却丝毫不买账,只是全副精神的玩八福晋的领子。旁边立着的奶娘有些慌恐的看着,想要过来抓那孩子的手,却被八福晋瞪了一眼,她侧头在小男孩白白嫩嫩的脸上亲了一口,才回身对我笑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八阿哥独子弘旺,虽是长子,去年的满月酒却因是庶出而并未大摆,想是顾着八福晋的面子。
“额娘,外外,要外外!”弘旺突然指着窗户奶声奶气的说,八福晋转头看看窗外,耐心哄道:“外外冷,咱们不去。”弘旺不依不饶的在八福晋怀里扭动身子,八福晋无奈的看着我一笑,冲弘旺点点头,旁边的奶妈婆子一溜烟的去了小斗篷小帽子过来,八福晋亲手给弘旺穿上,吩咐奶妈好好抱着出去玩。
“衡儿,你在那傻站着做什么呢?”八福晋看一众人围着弘旺出了门,偏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这满屋子都没人理我,我不站着做什么?”我坐过去调侃道。
八福晋扑哧一乐,“弘旺可是我们府里的宝,谁让你碰到他在呢。”
府里的宝?我心中疑惑,忍不住抬头看了八福晋一眼。八福晋回望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让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却听八福晋微微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又不是我亲生的。”
我不知如何接口,八福晋自嘲一笑,接着说:“可我亲生的又在哪里呢?我事事要强,想不到这件事情上却由不得人。”
“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不同呢。”我勉强劝道,自己都觉得这话虚伪。
“想通了,就好了。”八福晋喃喃道,“况且这屋子里有个小孩子,日子就好像过得快些,也真是好…”她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掺杂着几分寂寞,几分无奈。
八福晋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总是让我无比黯然,她的妥协和放弃让我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发堵。
只是一转眼,八福晋又是满脸的笑意:“你年纪轻,还不知这养孩子的乐趣,赶明给四爷生一个就知道了。”
生孩子?我一愣,若他不是四爷,我倒还可以考虑。
“衡福晋小心些,这边上有台阶。”一旁的小丫头满脸堆笑的引着我往前走。远远看见奶妈带着弘旺在玩皮球,我偏着头看,不禁放慢了脚步。
“哎呦,张姐儿,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呢!”那小丫头突然惊呼一声,我转头看过去,前面一个身材瘦弱的女子正倚在门边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身子转向一旁,像是随时准备逃走一样。
“张姐儿,福晋不是说了?您身子差,就多在屋里头养几天。”那小丫头看我一眼,收了刚才那副惊诧的表情说道,“有什么是您吩咐我们就成了,何必累坏了自己呢。”
我斜眼看那小丫头,她语气倒是恭敬,脸上却是一幅威胁的样子。我隐约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不禁细细打量她,那女子慌张的看了我一眼,随便敷衍的答了那小丫头一句,匆匆行了礼去了。
“刚才那位就是小阿哥的生母?”我望着那女子的背影问。
“回衡福晋的话,她原是我们爷屋里的人,倒是个有福的,生了小阿哥。”那小丫头答道。我看了看那女子刚才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弘旺,心中一叹,以舒蕙姐的性子,哪里还会容得他们母子相见。
“这位张姐儿身子不好?”我继续往前走,想到刚才那女子憔悴苍白的脸,忍不住问。
“原来的身子倒是不错,生了孩子后一直没恢复过来。福晋怕她累,早就免了她的差,只是非但养不过来,现在倒是一日比一日坏了了。”
八福晋能容下张姐儿生孩子想来也是因为她位分低品貌也不出众,构不成什么威胁。可这张姐儿以后的日子大概难过了,儿子不能亲近,八阿哥她怕是也再别想伺候。我浑身一冷,她的病可能也不单纯。
听多了八福晋行事狠辣的传闻,我却一直固执的认为她不过是任性些罢了。现在却突然感觉到,这都是因为杜衡本就是她的朋友,她展现在我面前的都是温情。她的另一面又是如何呢?我宁愿自己永远没有机会看到。
“…亲爱的,总之我现在正在努力的学做古代已婚妇女,唉,又已婚又妇女又古代的过日子。想并时刻更想着你。”我折了信纸放进信封,哼,这个女人把我当什么啊,又是好久没有来信了。
转眼间已是深秋,天早早就暗了下来,烛光再亮也比不得现在的日光灯,总是有一分昏黄。我歪在塌上,随手拿了本书有一眼没一眼的看,听着窗外的寒风吹过,不觉有一丝烦躁。
“主子,刚才爷传话过来,说今儿可能会在书房呆的晚,让您不必等他,困了就歇吧。”湘儿掀帘进来回话。我点点头,又低头翻那书,却发现已是最后一页,不禁皱眉道:“湘儿,你打发…算了,把我的外袍拿来。”
呼,真是冷,我搓了搓双手,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的热气扑面而来,我走进去,掀帘到了里间,四阿哥正坐在塌边小几旁低头看着什么,看我进来,没有表情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