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姑姑也要吗?”宛琬回过神问。
“姑姑用不着那玩意。是那李淑雅,这回也不是头胎了,可不知怎么就是特别不舒服,整日里精神萎靡,又吃不下东西,年佩兰说爷屋里的那盆迷迭香闻着精神倒好,还说对开胃也有好处,难得她能想着,你就再去找两盆来给李淑雅那送去。”
“好的,姑姑。”宛琬随口应道
黄昏的阳光仿佛融化了的金子蔓向四处,将大地都溶上一层朦胧金色,分外妖娆。
天冬伺候着宛琬换上男装忍不住嘀咕:“格格不是回福晋说身子不舒服要早早歇着吗?这怎么又要出去了?”
“天冬这几日京城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商贾百姓,无不相传的事你不知道?京城现今第一红伶蒋品玉身染寒疾停唱多日,今晚重新登台!”
她见天冬一脸迷茫,一挑眉无限神往的继续说道:“那蒋品玉自从江南来京初登台即一举扬名,他可是苏州虎丘千人昆曲赛唱的头名,据说那天最后是一萧一管一夫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
宛琬说着说着满脸陶醉:“天冬你闭上眼睛,静静的想象一下偌大个苏州虎丘,千百人在月色下只听他一人清唱,四周万籁俱寂,惟有眼眶湿润,闪动着微光,那是何等美妙何等壮阔之事。他旦角扮相能文能武,唱念做打无一不精,飒爽妩媚,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迷离,令人不敢正视,最是销魂。哦,对了,他还人品出众。那其他名伶一旦成名便都频频出入朱门高阁纷纷攀阔,可他却任凭那些官宦富商们如何一掷千金相邀俱都不去,更凭添传奇,天冬你说说这么一位人物今晚重新登台我能不去瞧上一眼吗?”
天冬这才明白格格装了一天的病连晚膳都没胃口得吃不下去原来就是为了这档子事呀。可,可这天下有未出阁的格格大言不惭的说迷美男子的吗?
宛琬怕人起疑便让那天冬和半夏都在她房外守着,一人偷跑了出来,到戏楼见了排表才知那蒋品玉要压轴最后才能出来,她受不了那水磨腔的咿呀声便又溜了出来,立于街上四处张望着去哪先填填肚子才好。
突然头顶就被一盆水浇了个湿透,宛琬猛然一惊当头被浇得个懵懂不清,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啊呀”一声惊叹却是轻柔温润得似潺潺泉水,听得人身心舒展,如沐春风。
宛琬顾不上再打量自己那一身湿衫忙抬眸望去。
眼前人黑发白衫,眉如远山青黛,眼似秋水横波,鼻翘唇红,恰似丹青画中人下了凡间,面容不单极美更凝着股高贵卓然,惟独眉宇间挂着抹淡淡倦意,清冷中透着矜持,然举手投足却依然雅韵十足,令人无法不为之屏息——宛琬口目结舌,瞪大那双盈盈杏眸呢喃道:“老天不公啊,男人怎么就能美成这样呢?”
那男子原本只顾低着头抖落他湿了的衣衫,闻言抬首瞥了宛琬一眼,见他也湿透了才敷衍地挑眉一笑,继续拍他的衣衫。可那轻轻一挑却已是勾魂摄魄,妖娆诡异。
宛琬看得呆住了,她忽想到了什么兴奋的指着他说:“你是蒋品玉吧?天哪,真的是你吗?”
那男子这才定睛看向宛琬,见又是个腰饰锦带,一身华服的富贵公子,便冷冷问道:“我们好象不认识吧?”
宛琬自动忽略他的眼神,赞叹道:“真不愧被赞为‘回眸一笑百媚生’啊,除了你再无人能当。”
蒋品玉沉下脸色,不无讽刺的说道:“是啊,我们优伶不就是要长着张女人脸来媚惑众生嘛。”言罢故意朝那宛琬勾唇一笑,摔袖欲去。
宛琬顿时了悟她这是在古代,优伶不是明星,就算再红那也是下三等人,她无意伤了他的自尊,情急中忙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冲口喊道:“若说男生女相,第一可数张良,可刘邦得了天下,论起英雄来,第一个夸赞的,就是张良,说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天下谁敢言张良他不是英雄?再说优伶那又如何?不偷不抢不盗,清白做人,由人说去!”
蒋品玉身子一怔缓缓转过身来,凝视宛琬,他的身影在黄昏的余辉中闪着金光,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那笑容里仿佛隐含着深深不为人知的苦涩。
俩人一阵沉默。
忽然,近旁一股浓郁的香味顺风飘来。
宛琬捂捂自己咕碌碌直叫的肚子,脸红不已,挠挠秀发有点羞涩的说:“呵呵,五脏庙忘祭了。”
蒋品玉被他脸上的神态给逗乐了展颜一笑,施礼道:“在下蒋品玉。”
宛琬正身学着他模样敛袖,彬彬有礼地一揖,言道:“在下宛琬。”
两人相视互望对方身上的湿杉,想起先前那幕只觉好笑也顾不上街上来往行人那异样的目光,纵声大笑。
蒋品玉指着方才飘香传来之处道:“那家铺子的酱牛肉最是美味,不如一同前往共进晚膳?”
宛琬自是说好,俩人一同行去。
如意坊。
宛琬一见那门面古朴雅致先就喜欢,入得店堂里面早已人头拥动,幸亏蒋品玉与那掌柜相熟,方在楼上雅阁散座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蒋品玉提壶烫过碗筷,温言说道:“宛琬这如意坊里最绝的还不是他卖的酱牛肉,而是他们概不外卖的蜜汁牛肉。那才真是他们敢夸口包君如意的绝活。”
宛琬谗得鼓腮奇道:“不卖那要怎么样才能吃的到呀?”
“百年规矩不论来者都得吃满三碟酱牛肉,用三个空碟可换一碟蜜汁牛肉。”蒋品玉将那烫好的碗筷置于宛琬面前。
宛琬不停摇着手中筷子简直有些等不及了,“这掌柜倒会做生意,那我们得多吃点去换一碟尝尝。”
“没问题。”蒋品玉朗朗一笑,他有多久没这样开怀笑过了。
“哎呦,这不是蒋品玉吗?病得唱不了堂会倒有闲在这里泡娈童,俩人怕是吃饱了再共唱一曲那《后庭花》吧?哈哈。”一突兀笑声在他俩身后响起。
宛琬扭头望去那人身着华服,五十开外,可瞧着身子十分健硕,倒象练武中人,腰挺得笔直,他从一间雅室走了过来,踱过的步子虽慢,却十分稳健,慢慢地走至他们面前,一双眯细的小眼在看向蒋品玉时却放出刀刃似的锐利光芒。
蒋品玉分明涨红了脸庞,他听清了那人的话外意,胸膛起伏,双目喷火却坐着不言不语。
一旁宛琬早按耐不住火冒三丈一跳而起,身子还未站稳,便被那蒋品玉又死死拽着坐下。
“你别拉着我呀,你没听见他放的什么屁吗?”
宛琬回眸见他脸上的阴霾越发浓重,却仍是死拽着他不放,他的声音宛似刀剑般的寒冷,缓缓吐出:“凌普他是太子的乳公。”
宛琬知道她又开始大脑发热冲动了,她穿越到了等级森严的古代,她应该学会适应,应该学会遵守这里的规矩,应该学会明哲保身地过日子。
可是,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是一辈子都没法习惯的,譬如现在。
她伸手掏掏耳朵,扭着身子漫不经心的四下打量,嗤鼻道“这天还没热起来,怎么苍蝇就开始到处嗡嗡飞了呢?”
那人的眼眸咻地转为阴恻:“你这是在说谁呢?”
他忽地徒手将宛琬双臂反剪在后,另只手狠掐住他的下颌,哼笑道:“和他斯混,只怕你也是个戏子吧?脾气倒还挺辣,不如你们俩人一块和爷回府玩玩?”
宛琬心中怒火狂燃,可脸色却截然相反,两眉象痛得拢起,水眸漾出一层晶莹剔透的水泽,千娇百媚地紧瞅着他,冲他蛊惑一笑,瞧得那凌普是心痒难耐,只道他总算明白过来了他是谁,不由手中一松,电闪石光中宛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脚向他下体狠狠踹去。
“哎呦”那凌普捂住痛处,眦牙裂嘴的挥手让下人们上前将二人捆绑起来,宛琬正欲搬出四阿哥这面旗子,不料他俩人的争吵之声早惊动了对过雅厅包间中人,宛琬一见那启门所露之人即高声疾呼:“十四爷,快来救我!”
十四阿哥闻声回首惊见宛琬被擒,不由得大怒,早风驰电掣般奔了过来,将她轻搂入怀,回眸冷冷一扫那群还不知天高地厚的下人,“滚开,谁敢动她一根寒毛。”
宛琬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般依着十四阿哥,委屈地控诉那凌普非礼她,要十四阿哥做主让那凌普向她和蒋品玉道歉,她游弋惶恐的眼红红的泛着血丝,那份脆弱委屈伪装得淋漓尽致。
十四阿哥明知宛琬决不象她表露出来的那样柔弱无助,可耳边飘过的软软话语还有自她唇中呼出的暖暖馨香,令他脖颈痒痒,竟有瞬间的眩惑在脑海中盘旋,乱乱的也听不清楚她再说些什么。
随后而至的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清楚原委后,碍着太子倒也不好硬要那凌普如何,只得撇过宛琬性别含糊说明了她的身份。
凌普见宛琬搬来了八阿哥那伙人做救兵,背着手,将那指关节弄得咔咔作响,面上只能故做姿态的对着宛琬说:“原来是四阿哥府里的人,何不早说?冲撞了阿哥府里的人,那是我莽撞了。可要我向那蒋品玉道歉,是万无可能。不要说我凌普今日不给阿哥们面子,一个唱戏的,原不过是娼妇粉头之流!就是那下三等的奴才也比他要高贵些,可我看在阿哥们的面子上,给你个机会,这如意坊百年都是凭三碟酱牛肉才可换一碟蜜汁牛肉,你若有本事用四碟酱牛肉换二碟蜜汁牛肉,我就如你所愿。”
周围一片哗然,纷纷嘀咕这分明就是为难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宛琬让人唤来掌柜的,问道:“那一碟蜜汁牛肉是否也能抵算一碟酱牛肉?”
掌柜的一愣,呆呆的说:“这个自然,只要有三个空碟就能换一碟蜜汁牛肉。”
宛琬展颜笑道:“那就好,”
宛琬又转向凌普问道:“我若用四碟酱牛肉换了两碟蜜汁牛肉,你就会向蒋品玉道歉,你可说话算数?”
“当着众位阿哥的面,凌普绝无欺言,可你若做不到呢?”凌普不屑的撇撇唇,料定他不能做到,他眉头一皱又起坏心,连声唤那掌柜端来一坛最烈的酒,说道:“你若做不到需独自一人喝下这坛烈酒向我赔罪,从此莫再多管闲事。若你做到了,我自然也会喝酒赔罪,你敢不敢呢?”
“好”宛琬一口应承。
十四阿哥听着,脸色陡然一僵。这分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那凌普仗着太子纯粹刁难,宛琬为了个戏子竟满口允诺输了要喝下那一坛烈酒。他拉住宛琬一口不许。
宛琬回眸一笑,“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十四阿哥微微有些发怔,慢慢松开了手。
她转身将那四碟酱牛肉一一摆放在桌上,对着那掌柜徐徐道来:“我用三碟酱牛肉换你一碟蜜汁牛肉,这桌上还剩有一碟,我向你再借一碟,不就把剩下的空碟和那换来的蜜汁牛肉碟又凑成了三个碟,就可再换取第二碟蜜汁牛肉了?”
听她说罢,掌柜疑道:“可我为何要借你一个碟子呢?”
宛琬气定神闲道:“你借我一个空碟使我凑够三个碟子,等我换了第二碟蜜汁牛肉,我再把得来的蜜汁牛肉给你。你不过是用空碟换了碟蜜汁牛肉,此等合算的买卖难道还有不做的道理吗?你若不愿我可就要去问问这里其他桌的客人可有愿意的了。”
那掌柜的瞠目结舌,无话可说。
凌普听罢,暗自悔恨,今日如何就被这乳臭小子摆了一道。他是料他无法做到才故做姿态的,哪曾想到他还真的就办到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冲那蒋品玉含糊说了句抱歉,便摔袖离去。
宛琬趴在那楼梯扶栏冲他喊:“这还有你的一坛酒呢?帮你先存着!”
身后一片哄堂大笑。
备注1:苏州虎丘昆曲赛唱一段引自明人袁宏道的散文《虎丘》。
无名山坡,惊闻爱意?
无名山坡,惊闻爱意
风里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马儿厉鸣长嘶中夹杂了人的高喝与大笑。
宛琬马上衣袂飘飞,一路挥鞭踏蹄而奔,任马儿奔驰在山间的隘道里,心与眼都无拘无束,她仿如旷野中的疾风劲草一般快意自得。
放眼望去两边山林林立 ,左边的陡而峻,遍是嵯峨的巨石和断壁悬崖,望之颇觉惊心动魄。右边却是起伏的丘陵山脉,一望无际的丛林,绵绵密密的苍松古槐,参天的千年巨木。
十四阿哥催马赶上,和宛琬并辔驰骋,风中相望欢笑,并骑驰骋。
十四阿哥回首见后方飞扬起漫天风尘,马蹄得得翻腾,示意宛琬放缓速度,等候侍卫们渐渐赶上。
马蹄渐缓,尘埃稍定,俩人来到山崖之前,将马匹拴在山下大树上,沿着一条狭窄的山路拾阶而上。
山空人静,不时传来鸟鸣之声。
只见两旁山崖参天峭立,壁上满生苔薛藤树。俩人攀走了刻把功夫,穿过青苔谷道,眼前豁然开朗。
黄昏的山谷里,云卷云舒,清风缠绕白云化成积雪般的淡烟袅绕山间,宛琬见那薄暮中传来瀑瀑水声,随音寻去,一湾碧泉冒着微烟,笼罩着黛色山涧美得就像一幅水彩画,望得越久那色彩流动聚拢的越深,越发衬得周围暮色轻柔。
“太美了。”宛琬驻足轻叹,耳畔溪流淙淙,呼吸吐纳之间,心底澄静。
山风撩动宛琬颈边的青丝,露出一弧细腻如玉的纤脖,上山跑得急了涔出淡淡香汗,微微透着粉色,十四阿哥立她身后几近无声的低喃,“是真美。”
宛琬望着那潭泉水越发觉得练了一日马儿的双腿又涨又潮的难受。
她走至泉边,伸手一探,那山涧的溪水竟是温热的,顿时欢喜,拣了块平石坐下,挂靴脱袜,足底清凉,沁人心脾,听泉水叮咚,山雀啾啾。
十四阿哥见宛琬脱下靴袜于水中濯足,泉水清澈映出宛琬纤纤玉足细白可爱,趾甲圆润,他只觉小腹处一阵灼热,面如火烧。
“呱呱呱”,一阵蛙鸣,溪涧两只泥背白肚蛙奋力伸展四肢一跃而过。
宛琬霍然立起身来,粉拳击上十四阿哥肩头,“你在发什么呆呢?”
十四阿哥陡然清醒,自知失态,俊朗的面庞泛起一层绯色,窘然不已,随口胡扯,“宛琬,你的脚趾和那两只蛙足还真象。”
“啊,”宛琬赶紧低头打量,十趾白白润润挺可爱的,那臭胤禵竟将她比做蛤蟆足,眼睛一转,详装不慎滑倒,轻唤:“哎呦。”
十四阿哥心下一沉,忙低下身来追问:“怎么了?是不是扭到了?让我瞧瞧。”
宛琬回身,噗哧一笑,双手掬水向着十四阿哥扑来。
十四阿哥见她一笑已知上当,这时如要避过,未必不行,只是,霞光中,水光中,她璨然一笑,那笑容实在太美,美得他忘了躲闪。
瞧着十四阿哥满脸滴水,宛琬笑弯了腰,“你…你才是落水蛙呢…看你…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十四阿哥抹去了水滴,笑道:“谁是落水蛙?”
宛琬起身鼓着腮帮俏皮地指着十四阿哥道:“你是落水蛙!”
十四阿哥见她粉嫩的两腮鼓鼓的,宛如含苞待绽的蓓蕾,俏丽可人,他真想去捏捏那晶莹粉颊,看看是否吹弹可破,按下绮念,十四阿哥故意学她模样把腮帮鼓得圆圆的,举手向前,扭捏比着兰花指学着女声说:“你是落水蛙!”
宛琬又气又笑,嚷道:“人家才没你这个癞蛤蟆样呢!”
伸手就去推他,十四阿哥忽然一弯腰,掬起一把溪水,泼了过去。
宛琬连声尖叫着,赶紧弯下身子双手泼了回去,两人一面笑着,一面嚷着,边忙着躲闪,边将水泼到对方身上。
忽地十四阿哥就停了下来,立在水中任那宛琬泼洒,山谷空静,只余十四阿哥急喘的呼吸声。
宛琬恍然了悟,停了下来,不去理他,掏出绢帕埋头拭足,穿上靴袜。
十四阿哥大步上前,宛琬惊忙后退,却无法阻止他的动作,被他轻易地攫住手臂一拉,跌落在他男性胸膛中,十四阿哥死死的凝视她双眸,钢铁般的双臂箍得宛琬动弹不得。
“放手——你快放手,你弄疼我了。”宛琬用力的踢打着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却置若罔闻般更大力的箍紧了她,一字一句不容拒绝道:“我喜欢你,宛琬,我喜欢你!”
宛琬瞪圆了杏眼,有点不可置信似的,还没容她再多想一秒,十四阿哥已低头深吻下去。
宛琬脑子“轰”的一片空白,深呼吸,定下神来,推开他,尴尬地说:“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什么都没听见,咱们也什么事都没发生,这回就算了,以后还是兄弟,不然咱们俩个连朋友都没得做。”说完心下懊悔,她是被他给弄糊涂了吧,怎么把大学时回绝哥们的那套说辞给搬了出来。
十四阿哥倒也没去计较她的语病,他瞅着宛琬绯红的脸颊,了然的抱臂后退,他的宛琬到底还是害羞了,他诧异自己为何对她的每个神态都百看不厌,他都喜欢。
十四阿哥坏坏地一挑飞扬的剑眉,旋即认真言道:“宛琬你知道吗?友情可以有千万种说法,可是一旦牵涉到年轻美丽女子,所谓的友情就只能叫做爱。”
见宛琬一呆,他近身双手扶住她肩膀立誓般道:“宛琬,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又附她耳边戏谑道:“宛琬我是第一个亲你的人吧,也会是最后一个的。”
“哪里,我早和别人亲过了。”宛琬缓过神来。
“胡说!不可能!真的吗?你还和谁亲过?”十四阿哥患得患失的追问。
“笨蛋!”宛琬拍了下十四阿哥的头,转身就往山下跑去。
隐隐飘来,“我还是当着你面亲的呢,你忘了,在湖边那男孩,人家嘴唇可比你娇嫩哦。”
十四阿哥闻言哭笑不得,他的宛琬还就是无赖的让他心动。
红袖招。
园子内植满了杏树,今年杏花开得晚,待春意浓浓,才花繁叶茂,刚过了雨,越发香得清冽。
宛琬推开窗扉,空气中弥满着一股湿意,淡淡的杏花清香飘来。
“画薇,你到底有什么事,说出来,一起想想未必就真没法子了?”宛琬见画薇那副失魂落魄样心里一阵纠结。
“只怕这一回谁也帮不上忙,我,我也不想为难他,那总是他二哥…”画薇神情黯然,面无血色喃喃道。
“什么二哥?你说的是太子吗?好好地怎么扯上了他?大家不都知道你是八阿哥的人,他为什么还要你呢?”宛琬皱皱眉头大感不解。
“也许就是因为我是八阿哥的人,他才更要吧。前些日子凌大人要替南府找一批少男少女学唱,不知怎么昨日竟让人找到秋姨指名说要我也去,哼,真是好笑,我又会唱什么曲呢,他们过五日就会来要人了。谁都知道那凌普不过是为太子找女人罢了。”画薇眼圈泛红,手指无意识的扯着裙衫。
宛琬惊讶地跳了过来,情急之下抓住她的衣衫,“凌普那老贼过五日就来要人?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发呆?你和八阿哥说了吗?他是怎么说呀?”
“我没和他提,提了又能怎么样?让他和他二哥抢人吗?那会让天下人如何看他,为了一青楼女子,大打出手?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的干净。”画薇坚定地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轻轻道,那刚还呆滞的眼眸闪过一丝坚韧。
宛琬头痛地按按太阳穴,老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傻女人还要护着八阿哥的名声,可她眼中的那抹坚定,那股子宁可自己千创百孔,万死不辞,也决不会让心爱的人受一点点伤的眼神就是深深打动了宛琬。
她来回踱步,终下定决心,“那好,咱们就不要八阿哥出面,我去找四爷,以前皇上若是看中什么民间女子不是都可以脱籍入旗嘛,然后你就先住在外面,等风声静了,再让八阿哥想办法让你慢慢能入府,等那时你们就能天长地久了。”
宛琬转身瞅着画薇,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至于秋姨那她只推说不知便成,一个老鸨自是有些手段自保的。凌普他不是也打着替南府找戏子的幌子吗?自也不会将事闹得太大,大不了修成正果以后,你低调些过日子也就是了。”
“真的?宛琬,真的可以吗?真的有你说的那一天吗?脱籍入旗,四爷倒是可以办到,可他会为我做吗?”画薇象个得了绝症又重获新生之人狂喜不已,到末了又忧心这到底会不会是真的。
“一定可以的,一定会有这一天的,画薇你相信我,四爷虽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他很有正义感的,我看他听到那些贪官污吏的事常是勃然大怒拍桌子的。”其实宛琬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四爷是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秉公执法的人,只怕他要知道画薇是青楼女子更会大怒。可她心底莫名就是有股小小的信念觉得四爷决不象所传的那样冷酷。
画薇微抬眼睫,却并不看向宛琬,她凝神眺望着窗外的那林杏花,杏花盛如雪,可惜风一吹,便摇戈纷飞。
宛琬用力扳过画薇的身子,明亮的眼眸眨了眨,“画薇,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说服四爷的。”她想着这事耽误不得,便风一般的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