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情略复杂,大概是隔了多日,我与这个据说曾经是我夫君的男人一起回到空无一人的家,而顿生的微妙的被抓。奸感作祟。
我别扭地从他怀里出来,低声道了句谢谢。我正不知所措,手便被他握住,下一瞬,我的手心里多了一根杖子。
“重新削了一根,你用着试一试。”
“哦…”我呆呆地应着,然后慢慢地跨着步子走,听到他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脚步声,我竟莫名心安,而且某处角落,像飘起了轻柔的飞絮,飘渺虚浮。
我仔细听着风的声音,按着大约分辨出来的方向,找到了阿朗的农舍屋子。篱笆墙里的竹架子上挂着的晒鱼干的味道,被风阵阵撩动,然后不遗余力地浸到我的鼻子里,既熟悉又舒服。我走过去,将一串鱼干拉下来,摸了摸,满足感瞬间充斥了我的整片缭乱的思绪。
久别重逢,人去楼空,夕阳的光里甚至也渗透着凄绝悲惋的意味。这一物什猛然挑起了我心底的黯然,对于前段时日的回忆,大约也只剩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可以拿来纪念抚慰一下了。
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兴致,我转身朝他的方向问了句:“这种鱼,你吃过么?”
“不曾。”
“这好像是小鲫鱼,晒干后和豆豉、花椒、盐糖醋酒等等佐料一起腌制,不止好吃,还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我听阿朗说,城里准备过冬的时候,都会备上好多的陶罐和土缸子来放置腌好的鱼干。”我摸着鱼身,然后拿到鼻子前嗅了下,瘪了瘪嘴,“可惜,这鱼干有些潮了,大概是前些天下了点雨,还无人打理才会这样的…”
他顿了一会儿,“无妨,再晒便是。”
我叹着气把鱼晾回去,“不行的,鱼食节快到了,鱼群全跑得差不多了,不久冰面上也会结冻,而且…他们打渔的船只还出了意外,最近菜市上应该不会有鱼了吧。”
“凤巢宫里有存粮,你若想做,回宫后我便命人准备。”
他这样顺从我的要求,一下子让我有些心慌。我忽然很庆幸,自己是个瞎子,不然此刻我该是窘得不知眼珠子该往哪儿转了…之前阿朗对我百般依从的时候,我也不会如此心神不宁,如今这般是怎的了?
我倏地想起来,屋子里应该有刚腌制好的鱼干。我急忙用杖子探路,往屋子里走,佯装淡定地道:“前段时间我跟阿朗学腌制的时候,做了好多,好像放在里面。”
但是我的心理素质果然是不能用来考验的,才走了几步,就非常利落地露了马脚。我太过浮躁,忘了屋子是有门槛的,一脚搁在了门槛外便直直往前跌。
凤七蛤蟆身手很矫健,一把扶起我的身子,胸腔里还响起了闷闷的说话声,他独有的淡漠间还夹着一丝无奈,“小心些。”
他开口的瞬间,我的脑子便轰然一响。这一幕似乎曾经发生过,他绕在我腰间的手臂,以及我耳边他沉闷的说话声,都犹在脑海深处,而且像烟囱里的白雾,正一抹一抹地冒出细腻的熟悉感,越发膨胀难耐。
我怔了好久,没有动作,他也迟迟不放开我。我捏着他的衣袖,那料子的感觉也非常似曾相识。
我神思惘然,便略带试探地问了句:“你穿的…可是黑衣?”
他的手臂紧了紧,“你记起了?”
“没有…”他失落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默了半晌才道:“你如此迫切地希望我恢复记忆,到底因为我忘了我们过去的种种让你难过,还是仅仅为了让我早日成为凤泣血玉的孕养人?”
他的沉默让我一下子没了主意,就像被抽了主心骨的木偶,猛地失去了某种支持。我这么失望,应该是因为我相信了他们所有的话,相信了他们口中述说的我与他的故事,相信了他们之间纠葛不清的恩怨情仇,相信了我对他的矢志不渝,他对我的情深不寿…
可是,如果一切的一切,他都只是基于责任,基于圣祭与城主必须誓约成婚的规矩,基于维护苍生太平众民安康的夙愿,那么撇去这些宏大的重量后,他剩予我的,还有几许呢…
我的手没了力气,刚要从他的身上滑下来,就被他一把抓住,他很有力气,却没有弄疼我,似乎在表明某种心迹,表明某些坚持。
“知道你失忆的时候,我虽担心你的伤势,却也暗暗庆幸,过去你曾经历的那些事,忘了更好,忘了便能少痛苦些许。”他揉了揉我的手腕,“只是…你对我本就用情不深,还先对别的男子有了感情,我没有把握把你重新找回来,大概是,我有些急了。”
我听着听着,便呆了。他见我没有反应,似乎是担心我没听懂,便继续沉闷地强调了一下:“若是再不带你来,你该是要厌恶我了。”
我还是呆,因为我始终无法相信,这个闷头闷脑的人,会说出这样一番,露骨的话来…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呆滞,长久的沉默也过于诡异,让他一下子尴尬了。他松开我,依着气息,他好像离我远了些。
一个大男人,还是位于众人之上的骄傲的男人,好不容易放□段表白一下心迹,对面的女人的反应却是这样,估计无论是谁都会脸皮薄一下。
我笑起来,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服,谁知他竟然不做任何反应。我不放弃,继续扯了几下,他还是没反应。我思虑了一会儿,决定用一个令他无法与我置气的话题来撬开他的嘴。
“我在陌鸢的船上第一次醒来后,”我刻意放沉了音调,“他就告诉我,说我是他的发妻,我肚子里还怀了我跟他的孩子。”
果然,他的身子轻轻动了动。
“我脑子一片浑噩,他说的话其实我没听进去多少,但我唯一清楚的是…我一定深爱孩子的爹,深爱我的夫君。后来从船上掉下来后,我便飘到了凤栖河边,是阿朗经过时救了我。那时候孩子没了,我万念俱灰,我还总是想,会不会是我犯了什么错,所以我早是个被夫君抛弃了的弃妇…”我笑着凑近了些,“如果你真的是我夫君,听了我一席话,总该释怀了吧?”
后来他带我去一趟松郊野外,据说那里有不少能人异士在练功,应该能够寻到些可用之人。他放我在车里不让我乱跑,我便一直等,谁知等着等着睡着了,被马车颠簸得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前面驾马车了。
我问他,才知道已经快入夜了,便说要上街市看看,因为一直听说入夜后城中心的夜市非常热闹。他虽不太乐意,却也勉强应允了,为了让他心里舒坦点,我对他解释,毕竟回了城又得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若不趁着此时好好过把瘾,那下一回出来透气已然是猴年马月了啊。
他对我道,不会,待生面猎头选毕,无论我是否恢复,都会公开我的身份,但如若我恢复了,公开的身份便是下一任圣祭,若未恢复,公开的身份便是他的宠姬。
街市里热闹非凡,人声嘈杂,说实话,这吵闹的声音听得我耳朵有些疼,但我很享受站在人流中听着各种各样的话语从我耳边掠过,然后远去的感觉。
走在夜市里时,还遇到个小贩,是个嘴甜却没个眼力见的小哥,那小哥在我与凤七蛤蟆路过时,非常得意地喊住了我。
嘴里道:“一看这位姑娘就是贵气的样子,可是怎么没佩戴什么像样的首饰呢?我这里有个非常大气的耳环,别看这有些旧了,这可是出自集雨轩大手刘师傅的手笔!姑娘戴着一顶合适!您看看看看,这上面的珍珠,和这上面金蝶的雕工手艺…”
他说完便要往我手里塞,第一次被这样推销东西,我有些无所适从,于是很无奈地把耳环还回去,抱歉地说:“实在对不住,我看不见这些…”
“姑娘是指光暗了?”说完他像是把灯笼往这边移了些,因为我眼前微弱的光线忽然恍了起来。“这样看清了吧?”
我不好辜负他的心意,便象征性地摸了摸,然后道:“挺好看的…只是我不戴这些…”
“姑娘看您旁边这位侠士,一定是您心上人吧?女为悦己者容,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不打扮打扮呢?”
我扯了扯凤七蛤蟆的衣袖,他便知道我的意思了,然后拉着我要走。可是那小贩偏偏在此时喊了句:“这耳环叫双飞环,据说男子赠予女子后,两人便能比翼双飞长长久久的!”
凤七蛤蟆顿了顿,然后重新走了回去,二话不说便买了下来。最让人痛心的是,那轻飘飘的破东西,居然要二两银子!这不是看人好骗然后可劲儿欺诈么?
他还特得意似的给我戴上了,我心情极度不好,因为无论我怎么拽他,让他回去退货,他都不同意。最后他说了句:“无论如何,有这寓意便值得了。”听此一言,我便没了力气。
到了回宫的时候,因为时辰晚了,侧门早已闭了,只好从正门进,不过正门入宫的话,便有些高调了…
当我们的马车入门时,几个比较新的守卫猎头没认出凤七蛤蟆的身份来,非要把我们扣押在宫门前,嘴里还骂骂咧咧着什么这年头居然还有人装首领,还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百姓。结果把小潭惊动来了。
守卫的猎头们见到小潭低眉顺眼地迎接凤七蛤蟆时,立刻跪作了一团,吓得直颤抖,拼命告饶。百姓们见这阵仗,便知晓那是真的城主,于是也纷纷跟着跪喊城主万岁。
凤七蛤蟆淡定地带着我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把我交到了小潭手里,让她带我先回寝殿,他得留下来安抚骚动的城民。结果我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原本整齐划一的朝拜声里多出了一抹不和谐的声音…而那不和谐的声音,好像是阿朗…
“你们把如花带到哪儿去了——把她还给我!”
73第七十三章
阿朗?真的是他?他居然…没死?!
我惊呆了,僵硬地朝他声音的方向望过去,人影绰绰地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游移,虽什么都看不见,但仍能感觉得出他引起的骚动并不小。
我想挪一步,小潭却死死地拽着我,大有把我强行带回寝殿的意思。我拼命地掰她的手指,没待我喊出声,凤七蛤蟆便过来将我的嘴捂住。
“走。”
小潭得了令,硬是把我拉回了寝殿,她离开时还死死地栓住了门,并对外头的人吩咐无论如何都不许开,看门的侍女追问了句如果以死相逼怎么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吧。结果小潭特没人性地回了句那就让她死,死了我们再一起陪葬,咱先把遗书拟了。
那话中夹杂的视死如归以及咬牙切齿,就像磨刀霍霍时发出的尖锐声响,背后还有古刹里的钟声为衬,总之充满了绝望和悲戚。
即使如此,仍不能勾起我对她的同情之心,因为在我眼里,这种时候她的衷心就是一坨屎,而且是让人顾不上脚上染臭也要碾踩的屎!
后来无论我怎么敲打喊叫,他们都无动于衷。我寻思着,如果我真的以死相逼,他们总不会真的任我自生自灭吧…我脑里顿生猫腻,下一刻我便开始哀嚎,然后装晕过去,结果一不小心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没有进来过…
丫的。
过了三天,他们终于对我解禁了,我刚要冲出去就被赶来的笑笑连拖带拽牵了回去。
“祖宗啊,你可长点心吧!这个节骨眼,如果你真想让你那情夫活命,就别惹主子生气,你要是这么跑出去,主子知道后心情受损,你那情夫指不定要被怎么处置的。”
我一思虑,他说的有道理,我得冷静,冷静…
“那,阿朗怎么样了?”
“被关进牢里了,方才初初已经偷摸着去看他了,过一会儿她就能回来。你那情夫应该是没什么性命危险,主子虽然不高兴,但是看主子的脸色,似乎没有重惩的打算。”
我左右不放心,追问了句凤七蛤蟆现在在哪儿,笑笑估算了下时辰,说大概在沉香阁,我立刻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沉香阁不是摆弄香料的地方么?他一个大男人好这口?
不管了,还是去一趟要紧。
我抓过手杖,摸索着出了门,吓得笑笑立马朝我大喊住脚住脚。笑笑这人,总是吃硬不吃软,还婆妈罗嗦,实在是贱人一个。这几天我的耳朵被他吼得生了厚厚一层茧,烦人得很。
思及此,我的脸色暗了下来,做出严肃的样子,回过头去异常深沉地道了句我自有分寸。
于是还真把他唬住了,他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委屈道:“大不了我给你领路嘛,这么凶干什么…”
我忍着笑不敢爆发,只好端着一脸正色跟着他走到了沉香阁。
我们进来得不太顺利,我就像个被藏着掖着还见不得光的情.妇,所以没几个人知道我是谁,笑笑也才进凤巢宫,这里的侍生侍女对我们面生,所以才进了沉香阁的大门我们就被拦在了外头,任笑笑怎么好声好气地卖色相卖笑脸卖节操,他们都无动于衷,从一位侍婢嘴里的话我也听得出,她显然是不信我是凤七蛤蟆的姬妾。
唉,在这些姑娘家眼里,估计巴不得凤七蛤蟆一生不娶,孑然一身,这大概就是“我得不到你也甭想得到”的心情。
笑笑虽巧舌如簧,但磨叽了半柱香时间仍没搞定,于是非常沮丧。
他咬着牙,“这群女人,估计最近月事失调了,让他们通报一个估计比让他们脱裤子还难。”
我挑了挑眉,“我有个法子,绝对能行。”
他很不屑道:“信你,我就去吃.屎。”他想了想,像是觉得不足以表达他对我的鄙夷,“不不不,我就去吃狗屎。”再想了想,力度依旧欠缺,又加了句:“不不不,吃我拉得狗屎。”
“真的?别反悔。”
“一诺千金,想我堂堂三寸不烂…”
我没等他说完,便用杖子敲了敲门,一脸无赖地对那群侍女说:“我怀了七城主的娃,你们爱报不报,不报就等着一尸两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吓坏了,而笑笑的后半句也生生咽回了肚子。比较理想的是,片刻后,我听见个着急的脚步声朝着沉香阁深处延伸进去,还荡起了阵阵回音。
那侍女回来后,他们对我跪成了一片,连声道:“奴婢失礼,小夫人恕罪,主子请您进去。”
笑笑半晌没说话,估计正为刚刚他贸然的承诺后悔不已,我一想到他疼痛的心情就无比爽快,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节哀,待我出来后等着看他的表演。
他在我背后连连哀嚎,结果被侍女们拦在外面。
我被一侍女扶着进了沉香阁,这里蜿蜒绵延,曲径通幽,总觉得头顶似沉着一层浓重层叠的水烟云气,缭绕不去飘渺轻扬。异常厚重馥郁的香气,将人的意识熏蒸得迷离流转,就连两面的墙,也如染香风。
带路的侍女停下脚步,“小夫人,主子在内阁,进去方可见,奴婢告退。”
我佯装正经地嗯了一声,然后推着门进了内阁。这内阁很大,只是这轻轻的木板吱呀的声音都能在整片空间里荡漾来去。我有些忐忑地顺着里头的木架子一路朝前,脚步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弄出声响。我想循着呼吸声去找他,奈何他功夫了得,气息能巧妙地掩在隐隐的气流声里,所以我仍是判断不出他的方位。
“喂…凤七蛤蟆…”我萎靡地喊了声,也不见他回应,“我知道你不想搭理我,所以你不应我也行,但好歹弄出点动静,让我知道你在哪里啊…”
他还是没动静,我慌了慌神,顿时没了主意,正左右为难,便听见我的西南方向传来了一个翻书声。
我笑起来,这个凤七蛤蟆虽然表现得凶神恶煞,但心软得跟棉花一样。我赶紧循着声音找过去,又绕了好几个木架子,才大概找到了他呆的地方。
他又翻了页书,然后不知道在摆弄什么瓶瓶罐罐,不停地发出清脆的敲响。
我正要往前一步,他便冷冷道:“你前面是正在晾干的花苞,别乱动。”
“哦…”我的脚停在半空,然后缓缓收了回来,幽怨地杵在原地,过了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他都没再开口,而且也没有出去的意思。
我心一定,便倚着木架子慢慢坐了下去,打算等他有空再说,谁知等着等着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
我应该还在沉香阁,因为香气还在。但我感觉得出周围没人,我急了,连忙从床上下来,床边没有手杖,没了手杖的瞎子就是个废人,我心里莫名有些上火,于是放大了脚步就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就被椅子拌得跌在了地上,倒在了一片干了的花苞里,那紫雀罂粟的气味呛得我直咳嗽,我挣扎着想起身,结果脖子下边不小心被没理干净的花枝扎了一下。
门猛地被人打开了,凤七蛤蟆过来把我抱到了床边,他的手摁在我的肩膀边,看了一会儿后道:“这花有毒。”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低了头,吻在我脖颈的伤口上,然后用力吸吮。他的唇贴着我的皮肤,柔软而湿热,还带着些轻微而不易察觉的颤抖,伤口的疼渐渐淡了下来,那一处的触碰,就像在身体了点燃了什么未知的情潮,瞬间燃尽了全身的每一个感知。
而且…还很熟悉。
他把血吐了,然后毫无尴尬地去拿了药,敷了上去,动作间再没说任何话。
他虽把毒血吸了,但始终不能完全除去,我身子也差,不过片刻便有些不舒服起来。我的呼吸变得深而缓,脑门上更是起了一层涔涔的冷汗,手掌心也逐渐变凉。我知道自己是废人,平日我总用毫不在乎的态度掩饰对自己的嫌恶,如今不过是稍微中了点毒就这样不争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我虽厌弃这样的自己,不过好在把他说话的欲望刺激出来了。
他声音里带着焦躁,“很难受?”
我摇了摇头,“…没事,就是稍微有头晕。”他终于急了,又要起身,我连忙拉住他,然后乏力地倚在他的手臂边,“真的没事,你别紧张,休息休息就好了。”
“别睡,我带你去找汤婆婆。”
“你居然不相信我。”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我又不会死,你那么害怕干什么…”
凤七蛤蟆被我惹恼了,吼了我一句:“胡闹!”虽然声音很大,但他却没有动,而是乖乖让我倚着。
我撇了撇嘴,“死就死吧,死我也不要再喝汤婆婆的药了,苦得要命。”
他答得坚定,“我不会让你死。”
我顿了顿,话哽在喉里,踌躇了半晌,终是说了出来:“那…假如我真的快死了,你会不会让我死得心安理得一点?”
他没吱声。
“你就当我快死了吧!”我赶忙直起身,握住他的手,认真道:“求你放了阿朗。”
作者有话要说:我在想…七月底能完结么…
有姑娘问怎么那么晚更新…主要是现在基本都是晚上九点半才到寝室,我码字又慢…码完的时候就赶上这个时候了OTZ
74第七十四章
凤七蛤蟆像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说,他没吱声,完全不想理我。
我慢慢靠过去,琢磨了半晌,给了他一个满怀的拥抱,“求你了…”他还是没动,我不甘心,于是又抱得紧了些,但是因为他的身子不正,所以我的姿势很不舒服,像只不安分的猫来回蹭。
他叹了口气,摆正了身子,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揽了揽,帮我调了个好位置。“如果我把他放了,你岂不是会成天想着逃走?”
我摇摇头,“没有如果,我发誓!我若是反悔…便生孩子没屁.眼。”
这俏皮话总算让他开怀了,他轻浅的笑声顺着他的胸腔传到我心口,听着格外让人着迷。之前我总想不通,他的个人崇拜现象怎么那么严重,前好几任城主都不如他被捧得厉害,现下看来,这人看来是真有些说不出的魅力的…
好在他的别扭来得快,去得也快,答应我的事也不含糊。我回到他的寝殿后没多久,秦初约便带回了消息,阿朗已被放出了牢狱,现在被安放在馥庭园后的偏院里,过不了几天就会放出宫。
既然不是即刻放阿朗出宫,那必然是给他上了刑的,我估摸着凤七蛤蟆心情很晴朗,所以发了善心让他在宫中养好伤再离开,正好还能给凤巢宫留个体贴善尽的正面形象。对此我嗤之以鼻,行了恶事还想自我洗白,多没节操的作为,我呸。
我没敢打听阿朗的近况,担心传到凤七蛤蟆耳里,以他那阴晴不定的性子,不高兴起来也许说变卦就变卦。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扯紧了裤子过活。
凤七蛤蟆来看过我几次,呆过一晚。一想起那晚,我便觉得凤七蛤蟆骨子里有股流氓般死不正经的癖性。大半夜不吱一声偷进姑娘家房门的,那叫采花贼。而这只蛤蟆,显然会采花。
我还记得大约是子时一刻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任是数了两千个水饺也没丝毫困意,正愁得翻来覆去的时候,便闻见有人悄然进了门,那脚步声又轻又稳,很快便步到我床边,我背对着来人,吓得不敢动,下一刻那人便挨到我身侧,抱着我躺下了。
依着气味,我才知道是凤七蛤蟆。这儿虽然是他的寝殿,但他时常不归。听小潭说,他刚回城,很多册子和信笺他都要读完,还得下决策,听长老们唠叨提意见,还得做和事佬调解各个总教头与旗门之间的矛盾,甚至还要司婚点媒拉红线,总之一句话,城主很忙。所以他平时基本很少休息,倦了便直接在凤巢主事殿的内苑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