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凤巢宫的天台顶上传出一句:“安静!”
瞬间,四下便无人做声了,但我听得出,众人喘息的频率里透着的紧张和兴奋。
凤鸣孤城的事,我听阿朗说过,这第七任城主没人见过其真容,后来出了一次城去寻全城都唾弃的大叛徒沈禾与冰娘,以及下一任的圣祭。
如今他身负重伤回城,听传言已然将叛徒结果,但下一任圣祭在回城的路途中遭意外,与七城主失散,至今似乎下落不明。
我叹口气,圣祭对凤鸣孤城意义非凡,若是没了圣祭,凤鸣孤城怕是要彻底转移离开虎耳树海这片风水宝地了。
忽然间,我的耳边响起了众人欢呼雀跃的声音,嘤嘤嗡嗡一大片,听不明晰,欢呼声背后夹杂着各种窃窃私语,我旁边的几个妇人和姑娘就热烈地讨论着城主的样貌和风姿,按着他们口吻里的喜悦程度来看,这城主大约非常英姿飒爽,丰神俊朗。
其实这也该是意料中事,毕竟这凤鸣孤城封闭独立,民风淳朴,大多城民都非常仰仗凤巢宫中众猎头英雄们的风采,几乎把这当做某种信仰来坚持,更何况是凤巢宫的老大,众猎头的首领,所有城民皆俯首称臣的城主凤七蟾,总而言之,凤七蟾的个人崇拜现象疯狂到令人发指。
比如,集市有好几家生意兴隆的凤七蟾意.淫画像铺子,各家的画风皆不相同,有的邪魅狷狂,有的温润谦恭,有的妖娆优雅,有的冷若冰霜,上门的姑娘们还会要求画手们将自己与凤七蟾画在一幅图纸上,以便珍藏瞻仰。如今这城主真容毕露,怕是只有一家画铺能一支独立了。
还有各种关于凤七蟾的臆想戏本故事,凤七蟾与小潭首侍女不可不说的爱情,凤七蟾与琴断相爱相杀直至相忘于江湖,更夸张一些的,还有凤七蟾与男宠们缠绵悱恻的岁月,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编不出的。
再比如,别看小田妞天天对阿朗犯痴成瘾,但每当吃饭时,她都会暂时把她心爱的阿朗哥哥丢弃至脑后,万分虔诚地对着凤七蟾的画像参拜三叩。
不知那城主做了什么,声潮又归于平静,接着他的声音回旋于整个天台上空,冷冽而清晰,僵硬而虚弱,还间断地夹着些咳嗽声。
“我回城数日,身体抱恙,劳众民挂怀忧心,如今已然几近痊愈,凤七蟾谢过。”
他话毕,又是一片呼声四起,大家激动的情绪。
“近日关于下一任圣祭之女的传言颇繁,特此声明,圣祭已先于我回城,并非下落不明,只是多日路途劳顿,有些身子不爽,待圣祭交接大典时,大家即可有幸一睹。”
我愣了愣,这圣祭其实比城主要神秘得多,听说以往都只有一年一度的新年欢庆会时才会露面,比起城主,我倒更好奇这个玉澜迦族的宗系之女生得什么模样,会不会比她那风华绝代的母亲还好看?
七城主只说了两句话便重新入了殿,接下来便是首侍女小潭宣布一些新公告和通知,都是些琐碎的物价问题,比较令我在意的,是那条关于鱼食节的消息。
鱼食节是这城中的惯有的风俗节日,在秋至第一场雨的后一日,是为庆祝每年粮食收获以及预祝雨化贫土,积攒肥沃的泥壤。而因年年的此时凤栖河上游都会涨潮泛滥,且带来汹涌的鱼群,所以众民皆以鱼为主食,以稻麦酿的酒水为辅,过一个举城共欢的夜晚。
城中已发布渔船沿凤栖河到上游去猎取,不几日后便会有丰富的鱼市,请各位城民务必做好准备囤积,千万别错过。
小潭话毕后,大家的热情也都散了,才三三两两地离去,只是关于七城主的面容之谈依旧不绝于耳。我行动不便,只好待大家都走得差不了才离开。才转身走了几步,就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喧闹。我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前些天生面猎头考试的结果出来了,宫里来了人贴告示。顿时,刚消停下去的人潮又涌动起来,大家你推我搡,好不热闹。
“那么快结果就出来了?不可能吧,这年头乱贴告示的有的是。”
“你瞎了啊?是小潭首侍身边的阿缨来贴的告示,怎么会有假?”
“哇,你家男人中选了!以后吃香喝辣不愁吃穿了你!”

我砸吧砸吧嘴,忍不住腹诽,中选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么?日后你在家里等你的郎,殊不知他在外经历了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指不定哪天你的郎的项上人头就会被送到你跟前,多么忐忑恐怖的场景,想想就怵。若是阿朗不幸中选,我成亲当日就悔婚,悔不成婚就自挂东南枝,挂不成东南枝…我就拉着他一起撞死在豆腐东施家做的冻豆腐上。
我叹了口气,被旁人忽地一挤,我的杖子便落在了地上。我蹲下去摸了半晌都摸不着,正愁容满面时,便有人将杖子的头递到我手里,还轻轻说了句:“给,姐姐小心些啊。”
听声音,好像是个年纪尚小的少年…尚未待我说句谢,那少年便被一猛冲过来的妇人拉了开来。
那妇人泣不成声,嘤嘤呜呜道:“阿缨贵人,请您看在我家一代单传的份上,绕了我家儿吧!他实在不适合做猎头啊,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去做猎头决计是被人刀下鬼的份儿啊!”
被唤阿缨的少年无奈道:“大娘您别跪,先起身,生面猎头俱是各位总教头选的,我也无能为力啊。”
“阿缨贵人,您若也不愿帮我,我便不知能去求谁了!我也知道为城效力是理所应当,但是我家儿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他实在不是个做猎头的料,请您在城主面前美言几句,帮帮我吧!”
我站住脚,皱起了眉。其实凤鸣孤城这规定实在不太有人情味,也不管选中的人是否是独苗,便非要人去做这般危险的差事,得多惹民愤呢?
我的脑子似乎滑过一抹异样的思绪,这想法…像是很久以前就有过一般,尤其熟悉。
阿缨显然有些为难,“这…我实在…”
“大胆!”
这一声出来后,众人便默了。
阿缨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声:“小潭姐姐…”
那小潭脚步轻快,却步步阴沉,口吻中处处彰显着气恼和肃然,“大胆民妇,你既明知城规,却蓄意故犯,难道是想让总教头将令郎严惩处决以警众民,你才满意?”
那妇人听了后连说了好几声不敢,说完便赶忙跑开了,估计被吓得不轻。
待妇人走后,小潭叹了口气,松软地对阿缨道:“我早跟你说过,对于这些你无法插手的事,必须要心狠,你都左耳进右耳出了是罢?”
“小潭姐姐,我错了…”
他们谈话的声音极小,旁人该是听不到的,但我双眼已盲,耳朵和鼻子都变得十分灵敏,所以他们的声音传到我耳里来,依旧清晰得犹在耳侧。
小潭道:“下次别这样了,最近为了七城主,我已经够烦了,你可别添乱,一定要好好守规矩。”
“烦什么?为了七城主的伤啊?汤婆婆不是说他的伤已经痊愈得七七八八了么?”
“身上的伤还好说,怕就怕心伤难愈…也不知道圣祭姑娘到哪儿去了,汤婆婆说亲眼见她进了枫林瀑布,既然如此,她怎么不来寻七城主呢?”
阿缨迟疑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呸呸呸!胡说什么!走走走,回城去!”
接着那边传来一阵宫门合上的吱呀声,他们大概是回宫去了。
我恍然,原来圣祭…真的下落不明了?那七城主在天台上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只是为了安抚民心么…前天晚上虎耳树海的东南面还发生了地裂,那上千生灵尖锐的鸣叫声,听起来格外刺耳。风水轮流转,指不定哪天城里就地震了。这么一想,我便忧虑起来,阿朗那脆生生的房子哪经得住这样的自然灾害啊,就连平时隔壁家的狗吠上几句,那房子都会震得直掉房梁瓦。
一想起隔壁家的狗,我才忽然想起早上我未关门,那狗觊觎家里的晒鱼干很久了,万一趁着无人看门窜进去作案那就太不好了。我心忧然,走路便急了些,结果又撞了个人。
那人身上的东西被我撞掉,接着便开口骂我,我一边道歉,一边回过身来趴在地上拾,那人默了片刻说道:“你是盲人,那便算了,下次小心些。”
我赶紧站起来道谢,接着便听到远处某个声音对我这边喊道:“沈姑娘——沈姑娘留步——”
这声音,好像是那个叫小潭的…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估计快完结了,大概还有两、三万字左右,大概…如果我刹得住闸的话QAQ泪目
66第六十六章
我刚回过头,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扶到了巷子口,那路人嘴里还不停地对我抱怨:“姑娘眼盲还在路中间乱走,若不是我把你拉开,你方才便要被迎面而来的马车撞着了。”
我一怔,连忙道谢,但他只留了一串匆匆的脚步声便离开了。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把我带到了何处,但再仔细听过去,也捕捉不到任何小潭的声音了。
拄着杖子回家后,我开始慢慢学着依靠杖子独自生活。阿朗十天半月也回不来,若不勉强自己去熟悉一片苍茫的世界,我怕是要喝好些天的西北风了。
这些天听说凤巢宫在重金悬赏一个人,本来我就不甚与人交际,阿朗走后,我便是彻底淡出了各种人际圈子,所以无从捕获任何消息了,只偶尔从路人嘴里得知那人似乎是个女子,画像被贴在了宫外墙上,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宫里日日来一群使者拿着画像在城里巡逻查找,那架势定然是非找到不可。于是各种小道消息流传开来,最让人捧腹的是,大家猜那女子是宫中外逃的侍女,趁七城主最近身娇体弱易推倒,在夜里把七城主贞操夺走了。
我虽想到城中心凑热闹,听听各种评书先生关于那女子的戏说,但我行动不便,不能四处乱走,再加上我的方向感莫名地差,差得简直天地不容,一出了家门十米开外,便寻不得路了,所以鉴于种种内外在因素,我还是打算忍着这强烈的好奇心,待阿朗回来再说,只盼着这八卦能一直炒到十天半月以后。
日子过得千篇一律,我也乐得清闲,不是在家用糠米喂鸡,就是在田里收拾棉花和稻子,两点一线来回跑,晚上帮阿朗把破旧的衣服打上补子,将脱线的粗布履子修整缝合。
大概半个月过去后,我才收到他发回来的信,可惜送信的汉子不识字,念不成。我一急,便捧着信笺去找田嫂,她夫君是个读书先生,必然识字。当我兴冲冲赶去时,才发现她家仅剩了小田妞一人。
小田妞口气不善,对我道:“你来做甚?”
我也不顾她对我是否有敌意,只想着,她爹爹是个肚子里有墨水的,她应该也是在墨砚里滚着长大的。于是便将信递了过去,道:“能不能帮我念一念这信的内容。”
她默了半晌,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信,“阿朗哥哥写给你的?”
“嗯。”
她又默了,一阵纸张翻动的声音过后,便听得她说:“阿朗哥哥对你真好。”
我见她似乎软了些,便着急道:“帮我念一念,行不?”
“给你念了,我有什么好处?”
我想了想,“以后你去找阿朗玩,我肯定不生气了。”
小田妞很不屑,哼了一声,“就算你生气,我也会去找阿朗玩儿的。”
我不由得笑起来,“你看,我与他成亲后,我便是他的妻,我若是生气了,阿朗就不会跟你玩儿了,所以你只有把我哄好了,才有机会接近他嘛。”
她似乎觉得有道理,说了句好后,想了会儿又继续道:“这样吧,如果我给你念了信,你就陪我去城中集市买点鱼食节用的细麻线,这是我娘安排给我的活,我不想自己孤零零地去。”
我才刚答应,便听得她以极快的速度念了几句,我没听清,便想让她再述一遍,偏偏她没了耐心,说我是故意的,就是想刺激她,让她嫉妒。我知她在耍无赖,心里无奈,只好把信笺重新揣回衣兜里,陪她一同去了集市。
其实阿朗的屋子在凤栖河小支流的河岸边,属于城郊外围较为偏僻的小村子,离遥远的城中心集市非常远,上回阿朗从海港码头坐船外出,我去送的时候,就得经过城中心,从那儿回来的路途真是令人刻骨铭心…自那以后我便暗誓再也不去城中心了,所以如今答应小田妞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的,可这买卖做得不划算,小田妞对我太敷衍。
她将我拉到集市的瞬间我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因为她七拐八弯地走过了很多人潮集中的地方,也没有做任何停留,根本不像是来买细麻绳的,而更像是有目的地朝某个方向前进。我问她要去哪儿,她便装傻道去买细麻绳,不然能干嘛?
后来她忽然松开我的手,大喊肚子疼,要去上茅厕。我拦不住,便让她去了,问她几时能赶回来,她也没有应我,但远跑而去的脚步声十分匆忙,也不像是骗我。
我站在原地等了她小半盏茶的时间,也没见她有回来的动静,当即便慌了。难道她出事了?
结果这个事后看起来很可笑的想法才跳出来不到一瞬,我便被人一把握住了胳膊。
“长得和画像很相似,说不定这回这个真的是。”
我怔了怔,眼珠不安地四处乱晃,本能地开始推搡抓住我胳膊的人,“你们干什么…”
抓住我胳膊的人是个壮汉,身上的衣服料子很特殊,摸起来滑腻柔软,仔细一捏,内面却有极为密实的一层金细丝料,一环扣着一环,非常柔韧,这好像是凤巢宫人着的金丝圣甲。
这么一想,我便有些慌了,他们这是要逮我?可我一个良好城民,青天白日不偷不抢,又没勾引有妇之夫,凭什么?我一挣扎,那壮汉便猛地将我的手腕拧在了背后,疼得我起了一头的汗。
“这不是个瞎子?没抓错人吧?”
“上头虽然没指示为何要抓那女子,但发布的可是甲号通缉布告令,所以那女子至少应该是个在城内杀了人的大犯,身手必然了得。之前抓的那些还靠点谱,你看这瞎子,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绝对不可能。”
那壮汉身后响起三三两两质疑的声音。
壮汉道:“我们就是奉命办事,若是抓错了再放就是了,不过把她送来的那个小丫头不是说了么,这女子来路不明,是多日前由凤栖河上游飘下来的,很可能不是城中的人,即使她不是画像中的女子,也定然有些猫腻,无论如何是该好好调查。”
我无奈,“大哥,我手无缚鸡之力,如今还瞎了眼睛,姑且就算有什么来路,你们偌大的凤鸣孤城还会怕我一个区区的小女子不成?我虽然不是你们城中人,但我马上就要做你们城中人的媳妇了,这还不行么?”
壮汉顿了顿,“既然你如是说,那就把你未来的夫君请来为你做个证,你未来夫君是哪家哪位?”
“他叫阿朗,住在田花村丙八号,前几日出船打渔了,很快就回来。”
我刚说完,便听到他们一群人哄笑开来,其中一人用讥诮的口吻道:“姑娘,你这人证可选得真妙啊,昨晚传来的消息,说是外出打渔的船撞了礁石,一个活着的都没有,你这‘未来的夫君’怕是葬身凤栖河了,你还是乖乖受审吧,别编这些瞎话了。”
我当即傻了,“不可能…今早他的信笺才送到家…他怎么会死?你们…”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们用纱布塞住了嘴。
被他们送到凤巢宫内收监的牢狱里后,我仍没缓过来,待回了神,才发现我的脚和手都被安了拷链,那铁链十分厚重,按他们理论,越不吠的狗才越爱咬人,他们担心我深藏不露,所以必须用上这种重型待遇。
结果呆久了才发现,原来与我同住一个牢房且“深藏不露”的不止我一个…
听着牢房里的呼吸声,至少有十数个,他们挪动身子时,铁链拖地的声音与我的都很相似,应该用的都是一个级别的铁链。听他们偶尔的谈话内容,我估摸他们大概也就是些安分守己的贤妻良母,市井良民,最具战斗力的就是个杀猪的姑娘。他们是有多丧心病狂才这样乱抓一气?
我心里那个呵呵,这个画像中的女人,肯定不止把七城主推倒了,必然还爆他菊了!
过了没两天,又进来了几个新的“深藏不露”,我麻木地窝在角落,本来害怕的心情因这越来越多的“深藏不露”而渐渐放松。而放松后,阿朗的事情便越发让人难以接受了。
我从衣兜里抽出阿朗给我的信笺,捏了一遍又一遍,本很期待那信中的内容,如今却是一点想知道的欲望都没了…万一…是当地负责处理事故的人,发送回来的亡故通知,可怎么办…我正难过,便听见周围喧闹起来,我仔细一听,才发现是牢狱外传来了一阵渐渐逼近的脚步声。
似乎,有些着急…
那串脚步声在我们的牢房前停驻后,便有个女子的声音冒出来:“是不是所有与画像中长相相似的女子都在此了?没有遗漏罢?”
“是,小潭首侍。”
作者有话要说:噗,我实习得好苦逼…最近比较忙,大家包涵一下,不过一周内两万字我必然会更新足的!
67第六十七章
小潭首侍,是七城主身边的贴身侍女,掌管凤鸣孤城众侍婢侍生的女子,是除却曾名噪一时的琴断以外,与七城主绯闻最盛的女主角。
她来做什么?
我正想着,便听到她对看管的人道:“在这些人当中,很可能有我们正在找的犯人,此人罪恶滔天不可饶恕,必须由七城主躬亲审问,此处光线太暗,我也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她。你们先把他们身上的手脚铐收了,千万不能伤着!注意千万不能伤着!”
接着我们手脚都被解开了,我凭着木栏站起来,听到有人对小潭首侍说:“我们抓的人中可能有无辜城民,斗胆问小潭首侍一句,那犯人身上可有什么特征?比如是否有腿疾,是否双眼已盲,是否是哑巴?”
小潭首侍一顿,“应该不可能…她,不可能受伤,受了伤应该也会很快恢复。”她的语气变得很低,甚至很阴森,“该不会是…你们用了刑吧?”
“…不敢,一直在等指示。”
小潭首侍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既然如此,就把身体有疾患残缺的姑娘放了吧。”
我一听,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沉了下去。下一瞬我便察觉到有人过来扶住我,在狭窄的廊道里走了一会儿后,才出了牢狱,本来我与另外一个哑巴姑娘和一个有腿疾的姑娘已被人送到了宫门处,正要出去的时候,就被身后的一个人喊住:“喂——不能走!不能走!”
带着我们的侍生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来人气喘吁吁,“小潭首侍放话了,说那人可能会伪装,让我们把这些人再带回去。”
“刚刚还说可以放了,现在又变卦,啧啧啧。”
“好像是七城主的意思,小潭首侍私自放人没跟七城主报备,结果被七城主好一顿教训。”
我慌了。他大爷的,打死我都不回去了,再回去又不知道要被无辜关上多少天。
被抓住胳膊的时候,我拼命挣扎起来,还差一步之遥我就可以出城了,怎么偏偏遇上这种事!阿朗现在生死未卜,也许已经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一想起我还莫名其妙被关在宫里这破地方我就恼,越恼便挣扎地越厉害。
“我不回去!你们放开我!王八蛋!”
来人被我的指甲抓伤了脸,一怒之下给了我一巴掌,他这一掌颇为用力,大有要把我一下拍昏了然后扛走的意思。
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一看你就是心虚了!七城主英明神武,天机妙算,幸好没被她鱼目混珠过去,赶紧带走!”
我的头被拍得晕晕乎乎,接着我被他们架着带到了个不知名的地方,然后他们用力一甩,我便狠狠跌在了地上,要说狠实在有些牵强,因为地上有软绵绵的毯子,所以连擦伤都没有。
我捏了捏地上的毛毯,柔滑细腻,厚重严密,而且我蹭了半天也蹭不到头,显然那毯子大得令人咂舌。而这么大张毯子,至少是用了两张兽皮厚的毛的才织成的,估计也贵重得令人咂舌。就这么一张令人咂舌的东西呆的地方,怎么可能是用来审犯人的?而且这里的空气中泛着一股子淡淡的檀木香气,谁家审犯人还烧檀木香熏上一把的?
旁边有好心的姑娘把我扶着坐了起来,还问我有没有伤到哪儿,我摇了摇头,问她这里是什么样的地方,她答:“这里很大,很漂亮华丽,可能是…寝殿。”
寝殿?刚刚小潭说七成主要亲自审,难不成把我们带到寝殿来审?啊我瞬间懂了什么,我在心里暗自唾骂,他大爷的这个七城主,一定是个变态,挂羊头卖狗肉,要猥.亵少女!
“姑娘,我看不见,这里的姑娘生得如何?都漂亮么?”
那姑娘似乎认真打量了一下,然后说的话让我几乎呕血。
“都挺好挺漂亮的,你好像差了点。”
“…”
片刻后,人群起了骚动,我问那姑娘发生什么了,那姑娘小声在我耳边说是七城主来了。听她口吻和呼吸,兴奋得简直厥过去。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重新贴上我的耳边,道:“你看不见真真可惜了!七城主简直天人一般!前些天在宫墙下看得不明晰,如今近了看简直是尤物,比画像里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