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珏公主正与和颜说着话,被这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却也只是淡淡地瞟了瞟,便回过头了,似乎丝毫没认出我来。
相较之下,和颜贵妃的目光反而更耐人寻味些,她眉眼微动,有意无意地掠过我身上,然后喊来了善公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陌鸢走过来,蹬地一下把刀拔了出来,晃过肖公子脖颈前时刻意一个不稳,晃了一下,肖公子顿时吓得冷汗横流。
陌鸢的眼微醺得迷离,挑了挑眉,“抱歉,可是吓到肖公子了?”
“哪里哪里!”肖公子退了几步,避之不及的模样看得我一下子没忍住,很放肆地笑了,下一瞬便受了肖公子狠狠一瞪,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糟了,他面子本就挂不住,如今定要拿我这个小宫女开涮。
果不其然,他刻意地打哈哈道:“陌大人来的时机如此恰好,鄙人几乎快以为这小宫女与您有什么私交了,不过陌大人与公主新婚燕尔,自然是看不上别的莺莺燕燕的,您说对吧?”
陌鸢皱起眉。
人多口杂,我也清楚,就算他真的有心帮我脱困,也应该找不到好的说辞,毕竟青珏公主尚在场,以青珏公主对陌鸢死心塌地,恨不得时时刻刻贴在他身上的黏腻,就算此时她装得多么浑不在意,也必然有眼线盯着陌鸢的一举一动。
“肖公子说笑了。”
“既然这小宫女与您没什么私交,肖某便放心了,方才她给鄙人斟酒时污了衣袖,行事粗心鲁莽,鄙人必须要让她长长教训。”
肖公子摆起了脸,一扫刚刚的颓废,对我严肃道:“你是哪个宫房的?叫什么名!”
我真想在他那张大脸上使劲儿踩几脚,本来长得就如同一张大饼上随便甩了几颗葱,撒起谎的时候,这张饼简直就像掉进了臭水沟。
我憋了口气,“奴婢如花,在…”
“在齐月宫。”
我一怔,抬头看向前面。
善公公笼着袖子端站在远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宫女太监,这架势,这气场真是让人不禁抖三抖。
都说在整个朝野中品级不是最重要的评定标准,谁在圣上,抑或圣上的红人耳边能吹口风,那才是真绝色。而正因着善公公的舌头舔遍了圣上以及各个宠妃们的脚丫子,所以别看他虽是个副总管太监,但他才是整个宦官金字塔中的尖尖。甚至连不少朝廷重官都得好声好气地给他几分脸色。
笑笑窝在善公公后头,给了使了个眼色,我看不明白,连连皱眉。他的眉毛动来动去,还时不时地朝善公公瞥。我琢磨不明白…
肖公子眼睛一睁,问我:“你是齐月宫的?”
齐月宫是和颜贵妃所在的宫苑,我哪能沾上边,不过想到方才和颜贵妃伏在善公公耳边说了什么,我便大致明白了些。
善公公直接朝我喊:“贵妃娘娘命你去前席伺候她,平时你毛手毛脚自家人担待着些便罢,省得给各位王公大人们添堵。”
肖公子一听,看我的眼神立刻转了好几个弯。陌鸢朝和颜贵妃看了一眼,表情更是不言而喻的狐疑。
我也怔,善公公这话,不是摆明了说我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小红人么?
善公公见我不动,压了眉,“还愣着做什么?去。”
我应了声是,便朝和颜贵妃那桌最大的席子挪去。现在我的脚如同被千金的铅石栓住了一般,寸步难移。这样近距离地在我所谓的娘亲身边服侍,而且还是以下人和主子的身份,这种心理建设,我本以为容易,原来做起来那么艰难。
和颜贵妃没有看我,与青珏公主不知说了什么笑得欢快,两人母女情浓的模样看得我百般不适。我站在一边愣愣看着,旁边的宫女看不过去了,推了推我,示意我撤菜。
我上前端菜盘时,青珏公主似乎说到了什么兴致之处,比划了一把,碰到了我的手,菜盘便哗地一下从手中滑落,菜汁洒出来,溅了周围的人一身,盘子跌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青珏公主气得跳了起来,大骂了一句“贱婢”,然后天雷地火地甩了我一耳光。
她那怪力乱神的力道,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生生摔了下去。她的手指甲纤长,划在我脸上落了四道鲜明的血痕。我的手恰好抵在瓷碎片上,血从我手心流出来,在地上散开了好几处血迹。
一边的宫女被这情景吓得满脸煞白,指着我喊:“血啊!”
青珏公主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里面嵌着我的血肉,她微蹙着眉,念叨了句:“好脏。”
和颜贵妃横起了眼,厉声对青珏公主教训道:“成何体统!教训宫女岂能不分场合?下手还如此之重!”
青珏公主扑到皇帝怀里,不满地哼哼:“父皇…”
皇帝笑起来,“小事小事,不过珏儿这乖张性子,是该收敛,都出阁了,在外终是要注意些分寸。来人快扶那宫女起来,看看伤到哪儿了好上药,记得下次做事上心些。”
糟糕!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上面的伤痕已经愈合了,脸上伤口处的皮肉丝丝粘合的感觉十分清晰。如若被他们见了,一定以为我是妖物之流,指不定下场会如何!
我连忙跪起来,埋头道:“奴婢该死,行事不慎,主子教训奴婢天经地义,奴婢不敢有怨言,公主心存袒护,下手轻…奴婢并未受伤…”
皇帝又道:“你若未受伤,地上的血迹从何而来?孤赦了你的罪,起来。”
一边的宫女上来扶我,硬是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还在我耳边叨咕:“别犟了,跟公主置什么气?公主手上都染了你的血,还说没事?”
我紧紧攥着手心,头也埋得极低,但怕什么来什么,皇帝见我如此,又催我抬头伸手。一旁的宫女也没了耐心,直接把我的手摊了开来。众人看了后皆是一阵默然,还有人嘟哝道:“咦?没有伤口,那地上的血到底是谁的?”
我正不知所措,和颜贵妃便站到我跟前,开了口。
“禀皇上,臣妾先前让她去了趟御药房,取藏红花水,估摸着应该是药洒了出来罢。”
皇帝一听,立刻紧张起来,“要藏红花水做甚?爱妃可是伤着了?”
和颜贵妃笑了笑,“无甚大碍,前日在探香园里崴了脚,臣妾担心自己的脚伤误了皇上为臣妾生辰所做的精心安排,也不敢惊动太医院,便用藏红花敷一敷,现在已然痊愈了。”
“好端端的,去那废园子做什么?”
“是景园宫的宫女香菱传的话,说是主子请臣妾去一趟。不过…”和颜贵妃的表情淡然,但至此顿了顿,微微阖了阖眼,看起来极为惹人垂怜。“臣妾看是芸妹妹相邀,心想着大约是有要紧事罢,不过那日在那儿等了许久芸妹妹也未赴约,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忘了。但那园子也甚是奇异,皇上还是尽早将园子封了好,那日臣妾…总能闻到些奇怪的声音,正是因着心里害怕,情急奔走之时才崴了脚。”
我觉得心头一热,不由得怀疑,和颜贵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她说前日里崴了脚,还是香菱跑的通传,那根本不可能,那时香菱早已被害。而且她直指探香园,若不是香菱真的阴魂不散想通过和颜贵妃来为自己沉冤得雪,那么这一切,便是和颜贵妃胡诌…
皇帝素来不信神鬼之说,不过看得出他对和颜贵妃极好,所以也不恼,只叫了善公公问:“那园子不是早就封了?”
善公公老实答:“那园子频频闹出流言,使得人心惶惶,半年前便封了,至于后来如何,确实是奴才失察,今日奴才便再安排人前去收拾收拾。但…”他扬起眼,瞥向和颜贵妃,“香菱早在月初时便遣去了浣衣房,据闻后来又重回了景园宫,不过香菱一直未亲自到奴才处报备,奴才虽多次前往景园宫确认,但每每都见不到香菱,所以算起来,香菱现在算是下落不明,如今听贵妃娘娘所言,她大概的确在景园宫做事,奴才这便放心了。”
和颜贵妃点点头,“香菱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可惜已被芸妹妹要去做了心腹,臣妾倒是妒忌得很。”
皇帝哈哈一笑,“心腹也不见得好,什么丢脸面的事心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和颜贵妃也跟着掩嘴莞尔。我抬头看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在引导皇帝往某个方向上思虑,难不成她有什么计划?
我正走神,安静了许久的青珏公主指着我叫出来。
“这宫女绝对不正常!我明明划伤了她的脸,指甲里还有她的血,她怎么一点受了伤的痕迹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窝窝窝回来啦啦啦
然后恢复更新啦~尽量日更哟哟哟~~~~好像把宫廷篇写得有点长…
大概下一章某人的真面目就揭开了!o( ̄ヘ ̄o#) 握拳!
不要霸王我咩,我是好孩子,一考完立刻码字,只是昨晚太累了T T求虎摸
53章
“这宫女绝对不正常!我明明划伤了她的脸,她怎么一点受了伤的痕迹都没有?”
我吓得心惊,笑笑一直跟在善公公身后,此时也颇为紧张地看着我,继续挤眉弄眼。
他这副模样实在让我暴躁,他挤了半天的眼睛到底想说什么?我忍不住朝他扯了个十分具有威胁性的表情,总之拧着鼻子和嘴,大概很惊悚,我的初衷只是想让那烦人的家伙把面部表情收拾好,谁知我刚摆好鼻子嘴巴的位置,善公公便朝我瞥了过来…
他略略一怔,眼角抽起来,然后速速收了视线。
我脸一僵,立刻痛苦不可自抑。果然自作孽不可活,我欺软怕硬是恶习,总算得了个现世报…
和颜贵妃像打定了主意要站在我这边,于是坚持说青珏公主在胡闹。
青珏公主吵了几回,终于在陌鸢的劝告下安分下来,而且是十分乖巧地安分下来。看得我胃里一阵风起云涌。
皇帝也不是个爱折腾的,没计较太多,摆了摆手让我把盘子收拾了,然后仔细伺候着。
后来,直到宴会结束,都一直风平浪静。比较危险的是,青珏公主经过我身侧时留了好几眼,似乎还嘟哝了几句“好眼熟”。
因为犯了事,许多收拾的活都被交到了我手上。收拾的空档,谭公公特地来告诉我说,已经有人去浣衣房通报过了,说是今晚让我直接到齐月宫报到,不用再回浣衣房受苦了。
我不解,在齐月宫当差竟是个好差事?
谭公公连连敲我脑袋,说在后宫中,跟了和颜贵妃就意味着吃香喝辣,只是和颜贵妃的宫女太监都是她亲自挑选的,没有一个是从掌管太监手里过的人,所以别的宫房的宫女太监们,若想调遣过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听他一言,我才了然,哦,这大约的确是个不错的活头。然后砸吧砸吧嘴说了句谢谢公公。他倒是对我百般不放心,还教了我许多与人为善,收敛锋芒的做人标准,综合起来,就是做个任人欺负的包子,像个驴一样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然后总有一天你会发现,驴着驴着,你就发达了。
我问什么时候就发达了,他诚恳地答,待你从一个新人混到了老人,而且发现你还活着的时候,你就发达了。
听得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在了他脸上。
这宫里处处是吃人染血的地方,我还以为离了浣衣房能清静些,岂料就算我再兜转,也仅仅是从一个吃人的地方移动到了另一个吃人的地方…
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过小凤仙的下落还没个准,也让人忧心…说来说去都怪他,好歹给我捎个信吧,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那么久,难道他一点都不挂念我么…
嘁,负心汉…
终于把这偌大的祭天台擦拭一遍后,我的活便结束了。
要去齐月宫报到,我也得回一趟浣衣房收拾细软,就是天黑得差不多了,去浣衣房的路又偏僻,我独自一人走着多少有些害怕。
听谭公公说,只要顺着青阳横廊往北斗星辰的方向看,便可以顺利回浣衣房了。我仰着头望了好久,才找到方向,结果下一瞬,便听到了一声长长的鹰啸,接着我的头顶迅速地飞过了一只云雕,我好奇地顺着它的方向追着看,它似乎落在了个离我不远的地方。
如果我没看错,那应该是凤鸣孤城的报信云雕,那么它降落的地方,就必然是小凤仙所在吧。
我豁然开朗,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是这样吧…
我顺着云雕的方向跑,七拐八弯地进了一处荷花塘园,但寻了一圈也没看见哪儿有它的踪迹。奇怪了…明明就在附近…
本想学云雕的叫声跟它来个和鸣,奈何扯着嗓子吼了半晌也学不出三分样子了,我索性放弃,将就着按着农人们哄鸡禽的声音叫道:“咕咕咕。”
谁知没喊几声,我一转身,便被人一把捂住了嘴,然后扯进了荷塘边的假山洞口里。
外头还有月光能分辨些物什,进了山洞便是一片漆漆的黑暗。我心下害怕,便挣扎了几下,眼前人的气息很陌生,还带着难闻的酒气,熏得我一阵干呕不止。
“小妮,这回被我逮着了…”
我一听,顿觉浑身冰凉。
这是那个流氓肖公子的声音!他想做什么?
我不安地动来动去,慢慢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不稳起来,他猛地搂住我的腰,在我耳后深深吸了一口。
“真是个撩人的妖精,你这么扭动身子,是太急了?”
他说着说着,便开始动手动脚,手在我腿间摩挲了几回,都没有伸进衣服里去。明显是在逗弄我,而且听他的呼吸,便知道他兴奋至极,只是觉得这很有趣。
不要…不要…好脏…
我拼命地推搡他,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他捂得太紧,我连喘气都费劲得不行,我眼角蓄了一堆泪,落下来砸到了他的手,他便停了手中的动作,然后咯咯地发出了诡谲的笑声。
“啧啧啧,哭?为什么哭?我会对你好好的,让你过一个难忘的夜晚,哎呀,我是不是把你捂得太紧了,可别死了啊,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忽然松开了我的嘴,我逮着机会深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大喊:“救命——”
肖公子低笑一声又捂住了我的嘴,拽着我的头发往后摁,身子无比恶心地在我身上磨蹭。
“那个陌鸢,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与他若是没半分关系,他会为你出头?呵呵,看起来,你应该与他苟合良久了吧?他对你如此怜惜,必然是有理由的,看你长得顶多算个清秀,难不成是床上的功夫好?要不要和我试试?”
我瞪大了眼睛,拼命摇头。嘴里呜呜地说着:“求你…别这样…”
他正笑着,伸手抚在我的小腹前,缓缓解了腰带。
我绝望地喘着气,哭得没了力气,他看我这副可怜巴巴的神色越发来了兴致,动作也逐渐粗鲁起来,而猛然间,一道光从他身后闪过,我本以为是错觉,但他却忽地停了手上的动作,连呼吸也没了声音。
他颤抖着问了一句:“谁、谁?是谁!”
空气中传来一声冷冽的警告:“放开她。”
肖公子被吓得不轻,立刻松开了我,我只听他期期艾艾地说了一句“大侠饶命”便被一道雪白的缎子缠住了腰身,然后扯出了洞外。
我跟前没了人压制,气一散,我便倚着洞壁倒下去,没滑下去多少,就被人一把环住,然后收进了另一个熟悉的怀抱。
我嗅着怀里那人清凉的气味,忍了好半晌的眼泪,终于决了堤,我本想嚎啕大哭,但也知不能引来别人,只要一直抽噎着掉泪。
“混蛋…混蛋…你干脆一直消失好了,别出现好了,白白让我牵挂了那么些日子,混蛋…”
小凤仙去死吧去死吧…
这话本来到了口边,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
要他死,以我这般深明大义的性子,终究是不忍啊…
小凤仙在我头顶叹气,手臂紧了紧,口吻渗着深深的无奈,“嗯,怪我。”
“当然怪你!难道怪我!”
我仰起头,因为光线暗得令人发指,我看不清他的容貌,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直到摸到他眼边细微的疤痕,我才放了心。
他帮我抹了泪,与我抵着额头,轻轻蹭了蹭,“你进了宫,我便要保你周全,很累,懂么?”
我气得捶他,“谁要你保护?我自带福相,自有贵人!”
他笑起来,气息喷在我脸颊边,让我好一阵激动…
“善公公?”
我眼一亮,“他是不是你眼线?我就说,一个副总管怎么对我那么好…”
他的手落在我的脖颈上,轻轻一捧,我的头便仰得高了些,他轻轻吻了吻我的唇,“我就是善公公。”
我惊得推开他,鼓着气大声骂:“你这个骗子!”骂完觉得不过瘾,思虑了一会儿,又道:“你这个坏胚戏子!你明明在我身边,还无视我,还装作不认识我,还、还…还打我板子!”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嗯,怪我。”
我鼓了一会儿气,终是败下阵来。他这副模样,我根本气不起来。我埋在他怀里,声音低到了喉咙里。
“我刚刚很害怕…万一我被人侮辱了,你会不会嫌弃我了…”
他正要说话,洞外便传来了秦初约的声音:
“抱歉打扰一下,这个男的,怎么处理?”
小凤仙顿了顿,身上冷冽的气息瞬间张扬起来。
“杀了。”
秦初约像笑了,然后无奈应道:“遵命。”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你生气了?”
他默了默,摸着我的脸,语调淡然,“到了齐月宫,和颜必然会对你好,但她不会与你相认,所以…别难过。”
我僵硬地笑了笑,佯装无所谓,“嗯…我不难过,别担心…”我其实很想说些什么来让这气氛稍稍转晴,但想了好久,终是寻不到一丝好的话口,看来这话题,始终不太适合我啊…
“无妨,不久后,一切便会结束。”小凤仙道:“回去后,便成亲。”
我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我在天河放灯时许的愿望…登时觉得有些讽刺,我最近是现世报都齐刷刷来了么?我那时诅咒给他的那些话,除了一句“祝他日后不能脚踏两条船”对我有利,剩下的一条我都不喜欢!
我暗暗打定主意,回凤鸣孤城前,我定然要把当初放的灯寻回来…
然后毁尸灭迹…
作者有话要说:我已成功奔入裸更的行列了…OTZ
所以有什么错别字大家要积极指出啊~挨个嘴嘴
54章
待我回了浣衣房,收拾好东西,再慢腾腾地挪到齐月宫时,已快接近宵禁。
意料之中的是,齐月宫没人接待,大概是因为等得不耐烦了罢。
我撇撇嘴,抱着包袱转了转,直接往宫苑后面的厢房走,但是方向感差真不是我的错,绕来绕去,仍是一头雾水。这宫苑里唯一亮着灯的,是个东边长廊里的小屋子,时辰晚了,我也不敢做声,只想着大约有什么勤劳的宫女在里头做事,能抓出个人来问问也好过无头苍蝇一般瞎转。
透着薄薄的窗棂纸,我大概分辨得出里面坐了个女子,于是敲了敲,低声喊:“姐姐,我是新来的宫女…能不能问问管事的姑姑或者公公是哪位?”
里面默了许久,然后传来一句:“你叫什么?”
“如花。”
“沈如花?”
我愣了愣,正要答是,门便吱呀呀地开了,见了开门的人后,我便哑然了。
和颜贵妃站在门前,去了一身华贵的饰物和锦衣后,看着格外亲切温柔,而且完全看不出已然年过不惑。她低低地挽了个髻,一身雪白的底衣外罩了个轻薄的鹅黄色披风,身子竟显得如此瘦弱。
我用眼角瞥了瞥屋内,这里居然是间书房,大大小小的书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典簿,简朴的红木桌边立了两盏香风火烛,倒也亮堂,旁边还躺着一本她刚放下手的书。
她见了我,笑得温和,把我迎了进去。
我当即便下了跪,道了声见过娘娘。
她将我扶起,手指在我手腕处轻轻摩挲,“来了齐月宫,从此便是一家人,礼数之类的,给外人看看便好,私下无人的时候,能省便省了。”
我略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得开始想,她是因为知道我是她女儿,才对我那么好,还是她对人人都那么好?
“本宫记得你,在陌府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对么?”
我连忙答:“是,奴婢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入宫为婢…日后若有办事欠妥之处,还望娘娘多多宽恕。”
和颜贵妃默了默,“自然。”她顺着我的手腕,摸到了香菱赠予我的手镯,边看边赞道:“这个珐琅彩镯,看着倒精致,哪里做的?”
我虽不甚聪明,但听她这话,大概也明白了些用意,但碍于香菱亡故,事物多少有些晦气,我便诚恳道:“这是一位已故的友人赠予奴婢的,如果娘娘喜欢,便送予娘娘。”
她目光流转,印着微弱的烛火光亮,居然落出一抹深邃的感觉来。“芸贵妃一直喜欢珐琅或珊瑚之类的饰物,大约是年轻,喜欢光鲜亮丽罢,本宫老了,平日里戴戴玉便足矣。不过这只镯子制作精良,若用作收藏,倒也欢喜得很。但,既是你友人所赠,本宫怎可夺人所爱?”她收了目光,看向我的发髻,好奇问道:“本宫赠予你的钗子,不喜欢么?怎么不见你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