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钗子,我已经让小凤仙还给她了…难道小凤仙没还?
她见我表情一变,恍然道:“是本宫思虑不周了,你如今在宫里,戴那些个金银珠宝,确实过于招摇。”
我连忙回:“谢娘娘体恤,娘娘将心爱之物赠予奴婢,奴婢自然也得还礼,娘娘若是真的喜欢这镯子,便送给娘娘罢。”说完我便将镯子摘下,敬重地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她也不推拒,看神色,对那镯子像是爱进了骨子里。
那晚,我辗转难眠,心里总有股莫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和颜贵妃为什么百般想要那镯子,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这种感觉自庆生宴时便一直十分强烈,但以我这不开窍的慧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小凤仙曾嘱咐我,乖乖在齐月宫呆着,不要再平添是非,我也知道自然要好好听命,但我估计就是好惹事的体质,而且无法治愈…
所以,我痛苦思虑了好半晌,还是决定趁着午时,和颜贵妃休息的时候,去找秦初约帮着我一起分析分析,毕竟众人拾柴火焰高,我和秦初约再不济,不还有老道的笑笑么?那货自从与他好友入主公公们的金字塔权力中心后,一直以女人的知心哥哥,宫斗的正面教材自居。我掐指算了算,笑笑素来夸张成瘾,就算他这话有水分,折一半听,也比我强些。
比较意外的是,在路上,经过御园荷塘边时,遇到了青珏公主。
她坐在亭子的石椅上,依着她时不时地耸肩,抬手抹脸的姿态来看,似乎是在哭。我走近了些,躲在假山后,悄悄地看着。忍不住腹诽,这么个嚣张跋扈盛气凌人阴险毒辣的人,居然还有掉泪的时候?
只听到她抽噎了半天,吐了几个不清不楚的字眼,什么早知如此,什么负心人,什么透心凉。我低头思忖半晌,才悟了,啊,事关陌渣?
结果再抬头时,她已然没了身影,倒是湖面上多了一盘巨大的水花。
我吓得没了主意,救还是不救?在我看来,投湖自杀是多么壮烈而毅然决然的事,打搅了实在有损阴德…好吧,这只是借口,说白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之前将我骗卖到了清水楼这笔账,我心里盘算得清楚,救她完全是自找膈应。
但老天对我不公,我刚打算转身走,就迎面撞见了几个说说笑笑的公公,其中还有个熟人,那熟人特别眼尖地抓住了我,喊了句:“花花!好久不见,最近混得很敞亮啊,在齐月宫当差好幸福哟。”
我嘴角一阵抽,更抽的是,他下一句便上杆子地追问:“你在这儿做什么?大中午的。”
如果我现在掉头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届时青珏公主的死尸被发现后,上面追查下来,我必然难辞其咎。于是我只好佯装紧张兮兮的样子扑过去,还矫情地抹了把汗,违心道:“我刚看见青珏公主跳湖了!快帮忙救人!”
几位公公立刻分工,救人的救人,喊侍卫的喊侍卫,通报的通报,总之,我算是不情不愿地做了个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哎哟老天我谢你大爷。
青珏公主被救上来后,便被风风火火地送回了公主殿,我因报信有奖,被公主的乳母嬷嬷硬生生地拉去了公主殿,候命等赏。
我站在一边,困乏地看着各种着急忙慌的太医进出,砸吧砸吧嘴,祈祷哪位太医医术不精,把砒霜当做药引,一碗一命呜呼了。
但是天不随我愿,里面一阵欢呼雀跃,说是脱离了危险,需要好好照看。
第一位被呼唤而来的人,自然得是陌大驸马。
我刚打了个呵欠,就被站在殿外的陌鸢撞见了,我不好意思地咳了咳,然后若无其事地低着头。本着人文关怀的精神,我似乎也不该在这种危急时刻,在人家的丈夫面前做出这副与我何干的模样,还是有损阴德。
他倒不着急,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看得我对青珏公主顿生了怜悯之情。怪不得她要跳湖,其实如果是我,嫁给他的那晚就跳。
陌鸢朝我走来,面带挑衅道:“陌某还以为,沈姑娘极不待见公主,原来不是?”
我白他一眼,“奴婢更不待见陌大人,这等‘贤惠’的妻子,留着折磨你这种人渣再适合不过了。”
他不恼,完全对我的冷语相对司空见惯,“劳心了。”
就看不惯他这又雅又痞的德行,每每看到都想糊一脸鸡大便到他脸上,以前看着小凤仙装逼耍帅都没那么烦躁。唉,其实比来比去,果然还是笑笑那种贱/人比较讨喜。
我欠了欠身,“奴婢告退,赏赐留着买人品吧。”刚走了一步,我便被他抓了回来,然后牢牢扣在怀里。我也不敢大声嚷嚷,生怕招来了屋内的人。反看他,怎么就这样肆无忌惮!果然是流氓!
我低声威胁:“你大爷的陌渣!再不放手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他笑了笑,手也合得更紧,“沈姑娘想如何?”
我深呼了口气,就要屈膝朝他下面的命根子踢过去。谁知这厮眼疾手快地摁住了我的腿,还不怀好意地摸了摸,在我耳边呵气如兰道:“你居然舍得?”
不要脸!
他的眼神微微一黯,然后凑过来,与我几乎鼻尖相触,口吻也脱去了刚刚的挑逗,反而变得深情款款。
“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你有病…”
我话骂了一半,屋子里便传来了青珏公主呜咽的声音,他听后眉眼一蹙,犹豫了半晌,还是把我松开了。
他一放手,我便立刻离他十丈远,“是你个屁!我是小凤仙的!”说完后我觉得不对劲,对外时应该把小凤仙说得霸气外露一些,于是赶紧改口道:“我是凤七蟾的!”
他看了我一眼,皱起眉,没说什么便入了屋子。
我提起碍事的裙摆,正要逃,便听见殿内有什么东西被摔碎了,接着又是青珏公主十分响亮而绝望的一句:“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连怀你孩子的权利都没有?陌鸢,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妻!”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就码完了…但是在最后关头电脑啪一下没电了…
于是挪到了今天才发T T我的小红花…
为了弥补,今晚会再更一章,补回人品值!o( ̄ヘ ̄o#) 握拳!
55章
女人一生中最可悲的事,莫过错遇了共度余生的人。没眼光是种病,玉娘与青珏公主都病入膏肓。我真期待能够看到陌鸢为某个女子死心塌地欲生欲死的模样,如若真有这样一个拯救苍生的女子出现,我一定第一个搬着小板凳嗑瓜子,连连拍手叫好。
唉…
因为事情闹得大,皇帝与和颜贵妃相继赶来,我想跑也没跑掉,见自家主子来了,便只好迎上去伺候着。
青珏公主虽对陌鸢百般气恼和抱怨,但待皇帝与和颜贵妃追问她为何跳湖时,她终是什么都没说,坚持道是自己不小心,才滑落进了湖水里。任是皇帝好说歹说,她也只字未露。
后来事情不了了之,和颜贵妃似乎心知青珏公主有心事,但见她嘴闭得严实,便再不勉强,带着我离开了公主殿。
跟着和颜贵妃回齐月宫的路上,她一脸的肃然,皱眉的表情看得我心神恍惚。
为了儿女操心的父母,原来是这副神色…真让人羡慕。
我正分神,她便转身,朝我开了口:
“是你救了公主?”
“…是。”
她笑了笑,说道:“你立了功,自然当赏,很快…你还会立另一个更大的功,届时一并赏了罢。”
我不解,也不敢问,只得鞠躬道谢娘娘。
齐月宫的装潢在宫中算得华丽之致,景园宫虽也是贵妃所居,但终究有分别。想想也是,和颜贵妃是宫中的老人,当妃子们到了这个位份,宠爱之类的已无足轻重,资历和人脉才是最值钱的东西。齐月宫中的宫女太监们都和善,比起其他宫苑算是好得不是一星半点,至少我从未因新人的身份受尽欺负。
吃饭的时候,大家也大多不拘束,说话聊闲毫不忌讳。席间便听黎夕姑姑说,这宫中必然要有大变。
有人追问为什么,她便神秘兮兮地道,她跟过一些隐士学过夜观星象的本事,只不过粗糙得很,但也能分辨最近宫中必然要风云四起,乾坤倒转。
老公公顿了顿,道:“姑姑慎言,乾坤倒转岂能胡说。”
乾乃天,坤指地,乾坤倒转便是天地换位,大多数指的是朝中天子之位更替,这话简直是大不敬加反动。
黎姑姑立马解释:“紫微星稳,所以必然不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她四下看了看,然后悄声道:“我是指,后宫。”
此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有个小宫女还附和道:“我听太医院传来的消息说,芸贵妃像是有孕了呢!千金难买老来子,若是芸贵妃一举得男,以现在这架势,必然要跟咱们娘娘平起平坐了,那娘娘的后位得受多大的威胁啊。”
我呆呆听着,因为懂得不多,所以也插不上嘴,只是看他们这紧张的神色,皇帝好像多年未有龙嗣了,更别提儿子,如果芸贵妃真的能顺利诞下个龙儿,应该会一荣俱荣吧。
而另一个话题,我就熟悉多了。
“我还听说,景园宫最近在闹鬼!前儿个皇上不是命善公公重封探香园么?好像在里面的井里捞出了尸身呢!”
大家皆是讶异,纷纷问:“探香园离景园宫十万八千里呢,能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据闻那尸身连脸都分辨不清了,不过有人依着那尸身手上的饰物,好像…就是景园宫的香菱。”
“啊,我也听说了!我有个姐妹,从芳姑姑打探到,最近芸贵妃总是神志恍惚呢…”
我埋头扒饭,总觉得事有蹊跷,这世上若是真有鬼来索命,小凤仙身上爬的鬼肯定都垒到天一般高了…难道是芸贵妃做了坏事心里生了阴影?但是,若能一路爬到现如今的地位,必然也踩了不少无辜人命,这个说法也似乎不合理…
唉,说到底,就是这宫中积了太多恩怨和争斗,我等平民,还是不奢望能从这些混乱的局中看出点什么端倪了。
我才刚感慨完,便被黎姑姑的下一句话惊得差点噎了饭。
“最近宫中不太平,尤其是湖边,都离远着些。你看那肖枢侯的长公子,莫名其妙喝醉了酒,倒在荷塘里死了,多倒霉啊。还有咱们青珏公主,若不是如花发现得及时,生死真是难料了。”
“…”
今日轮到我值夜,值夜这事对我而言真是折磨,工作差不多就是举着灯,在齐月宫前的回廊里来回转一晚。平日我胆子便小,虽除了我,还有四处晃荡的侍卫在巡逻,但方才听了闹鬼一说,我还是不由得发憷。
夜入深更后,人声便渐渐消弭了,只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鸟叫,夏日喧嚣的蝉鸣,以及晚风呼呼地拍打树枝的响动。
我举着昏黄的灯,走了几步,便要拼命回头,生怕冒出点什么玩意,还要时不时地摸摸背,抖擞抖擞。
没有小凤仙在身边,这种考验胆量的事情发生时,我就越发想念他了。其实我倒没什么亏心事,心里磊落得很,都怪他,要不是他手染无数鲜血,我怎么会跟着连坐受累!
我边走边想,忍不住嘟哝起来:“叫你乱削人,叫你乱削人,以后你再乱杀无辜,我、我、我就诅咒你孩子没□!”
霎时间,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手中的灯把接了过去,吓得我差点尖叫出声,那罪魁祸首盯着我,毫无歉意的样子,看得我非常窝火!
我左右看了看,嗔道:“你!你好端端的干嘛吓人!”
小凤仙没有伪装,而是十分高调地穿着他的黑色长衫,戴着他的驼皮面具,正装出现了。反正他嚣张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普天之下敢在青衡国宫里正装穿梭的,估计就剩他了,就怕这家伙装逼过头,指不定哪天就遭雷劈了,哎哟我怎么那么喜闻乐见,这样不好,不好。
他低头看我,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道:“孩子?”
说人坏话被逮着的感觉非常微妙,我砸吧砸吧嘴,“你听错了。”
他眼角轻挑,“你可是孩子的娘亲。”
我的脸瞬间便红透了…他的意思,是让我别诅咒自己的孩子…这人,越来越知道戳人心窝窝了…听得我一阵激动。
有他在身边,我值夜也算值得安心了些。他拿着灯在前头走,我拽着他的衣袖跟着,亦步亦趋,因为夜里太过静谧,再加上他走路常年无声,害得我也不自觉地小心翼翼起来。
我摇了摇他的衣袖,道:“最近宫里闹鬼,鬼也是欺软怕硬的,你手刃无辜人命无数,你又凶神恶煞的,他们不敢找你,准会报应到我身上来的。”
“胡说。”
我咬咬牙,站住脚步,“你以后别滥杀无辜了…万一真有报应,该怎么办…”
他也停下来,回头看我,却默然无声。
我是切身体会到,自己心里对他的依赖了,自进宫后更是如此,而且越发难以控制。在宫外,知道他有一丝危险,我都完全坐不住。他杀的人越多,结的仇自然就越多,姑且不论是否会有人来找他索命,就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这种事,也不少见。平时我开着玩笑动不动希望他遭雷劈,万一他真死了,我估计会恨不得抽自己几嘴巴子…
“我是真的担心你。”我抓紧他的手,第一次摆出那么认真的神情,“你…”刚打算长篇大论一番,我心口猛地一梗,然后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来,好不难受。我抚着胸口,咽了咽口水,企图将那股翻涌的酸气压制下去。
小凤仙迅速过来握住我抚在心口的手,“怎么了?”
我鼓着嘴,皱着眉,缓了好一会儿才舒服了些,于是摆摆手,“肯定是水土不服,最近总想吐,连月事都不来了…不行不行,我得尽快离开这里。”
他明显一怔,似乎呆滞了很久才想明白我刚刚说了什么,然后手指摁在我的手腕,轻轻探了探,眉眼间的细微变化看得我不明所以。
一股不好的预感登时满上心头,我紧张地问:“我该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他的脸色掩在面具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眼底突然滚动的光亮让我越发害怕,他这是什么眼神?
过了好半晌,他才迟疑道:“去找朱笑天。”
“你别吓我啊,至于么…”他这样子我第一次见,怎么感觉那么无措,我自己给自己捏了捏脉,跟着笑笑那么久,虽不精,好歹也能分辨些,没什么异常啊。
他拉过我,口吻带着莫名的僵硬和慌乱,“现在去…”后来他想想,觉得不妥,又摁了摁我的肩膀,认真嘱咐:“呆着别动,我带他来。”
说完便转身几个跳跃,消失在了昏暗的夜色里。
“他大爷的…干嘛这样,好吓人的样子。”
我忐忑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反复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碎碎念着,他这反应太奇怪了,刚过了夏季,我便芳龄十七了,多么年轻多么健康的年岁啊,不可能得不治之症…不会的不会的。
等了大约一刻钟,也没见他来,灯里的烛火也渐渐融熄了,得进去重新点一盏。我刚跨进宫门,便听见深宫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我灯笼都握不稳,啪地一下落在地上,残火滴落在了灯笼糊纸上,瞬间便燃开了一簇刺眼的火光。
我踩灭了火后,一抬头才发现不少宫苑的灯火都亮了起来,齐月宫中的人们也挨个惊醒了,整片深宫内院恍如被一片骚动声包裹住,令人不禁汗毛直立。
听着那尖叫的声音,应该是景园宫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我忏悔T T
昨晚等文的姑娘们抱歉了!突然想起来另一篇文还有榜单没完成,于是赶文来着,两头更新的作者伤不起QAQ
56章
因这一串骇人听闻的尖叫声,整个皇宫都震惊了。
和颜贵妃披着薄褂子,带上黎夕姑姑便速速奔赴景园宫。以我这无热闹不欢的性子,倒真想死皮赖脸地跟去,但论起资历,我还混不到能跟和颜贵妃携手共战于后宫前线,得到第一手八卦的层次,于是砸吧砸吧嘴,我还是乖乖留着等消息吧。
我重新点了一盏灯笼,呆呆地坐在宫门口等小凤仙。无聊之际,侧头看了看院子,齐月宫里剩下的几个宫女太监显然已经睡意全无,围成了圈儿站在那儿嘀嘀咕咕,有个好心的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一起商量,偏偏我乏得紧,也懒得动,摇了摇头拒绝了。
其实我不是不好奇,但是他们的声音奇大,即使我坐在这儿也能听得见,也就不费心移动了。
再说,万一小凤仙来了见我不在,也麻烦。
他们说的内容其实也没什么新意,依旧是猜测景园宫闹鬼。听过芸贵妃声音的,还断言刚刚那声尖叫肯定是芸贵妃发出来的,说不定真是香菱的冤魂索命。
后来他们聊着聊着没什么新料,兴致勃勃地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和颜贵妃回来,便纷纷回屋睡了。
我值夜自然不能睡,本来喧闹的皇宫,半个时辰过后也渐渐恢复了寂静,宛如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隐隐约约,头顶像笼罩了一层巨大的阴霾,让人喘不过气,最可怖的是,这常年干燥的安京都城皇宫中,竟落下了一片浓重的云雾。
又过了一个时辰,正当我昏昏沉沉意识模糊之时,一串遥远的脚步声带着空灵的回音急匆匆地传来,我提着灯笼缓缓站起来,望了一眼,只见两个朦胧的身影渐渐清晰,我有些害怕,倚着柱子不敢动弹,直到人影近了我才看见是两位小太监,他们沿着宫廊跑过去,面色凝重非常。
我本松弛了的情绪因他们的几句话又紧绷起来。
“芸贵妃娘娘怎么确定那鬼就是香菱?”
“听说那鬼手上有她亲赐的珐琅彩镯,千真万确,绝不会错的。”
“啧啧,我还以为芸贵妃对香菱多么疼爱有加,也不知道香菱怎么得罪她了。
…
如果真是冤魂索命,那也无话可说…如若是人为,那么那只珐琅彩镯,极有可能是我赠予和颜贵妃的那只。那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和颜贵妃?
我是…帮凶?
我心下越发不安,在宫外来回走了好几圈,直到天色从灰暗的浮云中冒出尖,我才看见和颜贵妃被黎夕姑姑搀扶着回来。
和颜贵妃面色憔悴,看了我一眼,轻轻笑了笑,道:“辛苦你了。”便入了宫苑。
我的脑子已慌作了一团,跟着追进了宫苑,想问却不知道能不能问,黎夕姑姑看我跟着,皱了皱眉,把和颜贵妃送进了寝殿后便把我赶了出来,还教训道:
“娘娘昨夜累着了也吓着了,你可别去烦娘娘,出去出去。”
“我…”
“出去出去!以你的身份还进不去娘娘寝殿,来齐月宫那么些日子了,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要不是娘娘让我们多照顾着你一些,我早给你苦头吃了。”
我这才明白,和颜贵妃确实对我不太一般。确实,宫中倚老卖老欺负弱小是万年不变的规律,在这权势尖锐的齐月宫更应该如此,我怎么会天真地以为齐月宫是这皇宫里唯一有真善美的地方?
后来几个宫女太监见黎夕姑姑回来了,纷纷拉着黎夕姑姑追问昨晚发生了什么,黎夕姑姑解释,原是景园宫昨夜闹鬼,芸贵妃被吓失心疯了,一直抱着头说看见香菱掐着她的脖子要报仇,嘴里叨叨咕咕的。后来皇上彻夜亲查,问她为什么要害香菱,结果她傻呵呵地把自己与别的男人偷情的事全抖露了,皇上龙颜大怒,当即废了她贵妃的位份,贬为庶人,拖去了刑司等候发落,以现在的情形看,必死无疑。
宫女太监们纷纷拍掌叫好,说是芸贵妃恶人自有恶报,死了活该,现在总算没有人再挡和颜贵妃的后位之路了。
我心情复杂,听了黎夕姑姑说的话后,我更加肯定,这事是和颜贵妃在背后一手操纵。她生辰宴那日,刻意在皇帝面前提了探香园和香菱,显然是心中有数,有意而为之。
…
“香菱倒是个机灵的丫头,可惜已被芸妹妹要去做了心腹,臣妾倒是妒忌得很。”
“心腹也不见得好,什么丢脸面的事心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这几乎就是在给皇帝下话蛊,让他按着她的想法一步步思考。可是,那日如若善公公没有接下和颜贵妃的话茬,她这出戏也演不得那么精彩。可是善公公明明就是小凤仙假扮的,他与和颜贵妃绝对不是友好合作的战友关系,怎么突然站在一条船上了?不不不,还是不对,和颜贵妃如若不知道小凤仙就是善公公,拉拢善公公也没什么奇怪的,但小凤仙为什么要帮她?
我拿着熄灭的灯笼,进了杂物间,正百思不得其解,就听见外头黎夕姑姑喊我:“如花!娘娘有事喊你进去!”
虽然感觉不安,我还是连忙放了灯,快速跑进了和颜贵妃的寝殿,和颜贵妃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若有所思,见我进来,她扬了扬手中的木梳,对我道:“来,帮本宫梳头罢,黎夕的年纪大了,梳的发髻样式总是老气,你年轻有朝气,会的样式应该多些。”
“奴婢不会梳头,”我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小纠纠,颇不好意思地答:“就因为不会梳头,奴婢才把头发理得很短,平日随便扎一个就了事了。”
她的目光如水,清澈得完全不似勾心斗角的后宫女子,看了我好一会儿后,她叹口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可随意落刀裁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