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袁晓野的冬天,回家的路变得很长。我和向峰都不知道,这么长的路,究竟什么时候可以走到尽头。
那年春节下了大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让街上的人与车寸步难行。袁晓野跑到我的家里,穿着一双被雪水浸湿的单薄鞋子,厚厚的棉衣袖子上,套着一块儿刺眼的黑布。
袁晓野眼睛红肿,脸白得像一张纸。
她扑过来抱住我的肩膀,说:“我没有爸爸了。”
我手里的水杯砸到脚上,“哇”的一声跟着哭了起来。
在我的记忆里,那是我见到袁晓野哭得最伤心的一次。她趴在我的肩头,声音凄楚而凛冽,像冬天的风。
我的思绪飘到几个月前,袁晓野坐在教室里,哭得双肩颤抖、撕心裂肺。
那个时候袁晓野已经知道了,在几个月以后她就是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她拿了塞着厚厚一沓的800块的钱包,跑到冰冷的医院里,送到罹患重病的爸爸手中,虽然是杯水车薪。
那年的冬天很冷,向峰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参加了袁晓野爸爸的葬礼。向峰很安静,一件白色的衬衫被熨烫得很平整。黑色的
西装很大,套在瘦高的向峰身上,显得格外不搭调。
向峰不敢多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我挎着袁晓野的胳膊,一圈一圈地绕着棺木行走。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所有的亲人与好友哭过以后各自离开,袁晓野整个人瘫在地上。我和向峰走过来,没有扶起她。我们三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声从寒冷的北风中呼啸而过,冲破了云层。
那一回,冬天也哭了,大雪纷飞。
那是一场属于我们三个人的“劫难”。袁晓野少了一个庇护她的亲人,只有一个需要她照顾的脆弱的母亲。袁晓野在一夜之间长大,成为一个坚强的姑娘。而向峰和我,好像也跟着袁晓野顽强、刻苦起来。
袁晓野坐在教室的最前排,眼睛永远盯着黑板。向峰很努力地读书,可凭再怎么用功,也只不过从班级里的倒数第一变成倒数第八、倒数第十、倒数第十一。
他看袁晓野的角度,从仰望到仰望,竭尽全力以后,还是仰望。
2005年6月,我们被高考活活扒了一层皮,连着肉带着筋,我们还赠送了本应属于青春的轻狂与自由。
向峰常常无奈地问我们:我们的青春真的应该这样过吗?
青春,是一件一去不复返的事情。我们却把它交给了一串串生涩难懂的字符,我们与那些公式从陌生到熟悉,过了许多年以后再相忘于江湖。
何必呢?
在高考中败北的人中,向峰
昂首挺胸地走在中间。他接手了他爸爸的小饭店,成了一个我们当中最早步入社会的人。除了不能与袁晓野一起在南方的温暖城市里读大学,他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失败的地方。
上大学前的那个暑期,我们三个人只见过一面。袁晓野的妈妈打算带着她回重庆的外婆家。
她离开的前一天,把我和向峰约到了教室的天台。
那一年,我们居住的小镇没有高楼林立。站在五层高的天台上,远远眺望,可以看到烟火缕缕。
袁晓野说,也许这次走了,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向峰和我听了以后,很久都没有说话。
8月份的东北天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向峰穿着一件橘黄色的T恤,前襟与后背通通被汗水打湿,整件衣服趴在他的身上像是一个哭得狼狈不堪的孩子。
我们在天台上足足待了一个下午。从艳阳高照到乌云盖顶,我们挤在一个废弃的小仓库里避荫,发霉的味道没有令我们有不舒服的感觉。
袁晓野一个下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
她说,其实她只是假装讨厌每一个冬天里,寒风刺骨,一张嘴就吃一口沙尘。我们三个人逆着风骑行在回家的路上,那个时候,多好啊!
后来在我和袁晓野离开以后,向峰一个人蹲在天台上哭了好久。
有人说,人生的每次离别,都是为了更好地相聚。但是向峰特别想知道,远走他乡的青春呢,
会不会有相拥而泣的一天?
人有一种特别不好的体验,就是当身边的人都在以光的速度为一个大人的模样,唯独你没有。所以你在那些大人模样的孩子脸上,看见的是无奈和陌生,看见的是再也回不去的曾经。
我去学校的那天,向峰到车站送我。9月的东北天气微凉,向峰提着满满两袋子零食一路送我到绿皮火车的卧铺车厢里。
列车的喇叭里不断发出“送亲友的朋友请下车”的声音,我对面的那一对母女哭成了一对泪人。
向峰帮我把皮箱塞到行李架的上方,拍拍我的头,学着大人的样子说:“好好学习,不要总想家。”
我站起身,泪水迷离了眼睛,告诉他:“好好做生意,不要总想袁晓野。”
列车渐渐开动起来,我看见向峰用不太习惯的姿势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着火,一口接一口地吸起来。
2005年9月,我们长到18岁的年纪,所拥有的一切是年轻与彷徨。
这一年袁晓野去了重庆,我到了离袁晓野不远的长沙,曾经的北方小镇,成了我们青春里的一道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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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的每次离别,都是为了更好地相聚吗?
大学的四年时光里,我和袁晓野在重庆见了一面。她结交了一个男朋友,叫段华,高个子,很瘦,笑起来有浅浅的鱼尾纹。
为了吃一碗重庆小面,我们在洪崖洞里穿过熙攘的人群,段华牵着袁晓野的手,一
直也没有松开。一旁卖手卷寿司的店小二戴着一个口罩,卖力地冲着我们喊着一堆难以辨别的语言。
我忽然鼻子发酸,好像看见某一年冬天的自己,戴着一个大口罩,迎着风眯着眼,我问袁晓野:“你这是第几次拒绝向峰了?”
我跟在袁晓野身旁,说:“袁晓野,我想回家了。”
袁晓野被段华拽着,瘦弱的身体塞进人群里,我抬起头,只能看见段华清灰色的背影,他抓着袁晓野越走越远,离我和袁晓野的曾经越来越远。
重庆的夜晚闷热难熬,我和袁晓野挤在她一米二的床上,没有空调,只有一台风扇有气无力地吹着温热的风。
袁晓野说,每当晚上热得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怀念家里的冬天——我们躲在又肥又厚的棉衣里,在口罩上呼一口气,温暖的气息停留两秒钟,湿漉漉的棉布结成细碎的冰碴。
我问她:“真的再也不回去了吗?”
袁晓野从墙上的挂袋里掏出一对耳机,塞一个给我,又塞一个给自己,轻缓的音乐声响,袁晓野闭上眼睛说:“心静自然凉。”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向峰用自行车换回来的随身听露出半边,袁晓野动了动身子,滚烫的胳膊碰了我一下。
回长沙以后,我再没见过她。
大学毕业以后,我辗转了两座城市,最终在离家两千公里的城市安身。每到过年的时候,我都会回去看看家乡的亲人,去向峰的店里看看。
我看着他的店从50平方米变成200平方米,从200平方米变成500平方米。他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博物馆,苦苦守着他的承诺,等着远走他乡的青春。
2012年,有人说这一年的某一天,山川崩塌,世界末日。我接到了一个来自向峰的电话。
向峰哭得很大声:她告诉我她要回来了,要回来了。
那一年,重庆,一米二的小床上,我看见袁晓野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说:“真想回去呀,回到那一年的冬天。”我和袁晓野逆着风雪向前拼命蹬着自行车,向峰从我们身后冲出来,三个人排成不规则的队伍形穿过风和雪,通往那条温暖又充满柔情的回家的路。
从无线电波里,我仿佛看到向峰泪流满面。
你看,世界没有末日,生活才刚刚开始。
聊了很久以后,向峰缓缓挂了电话。
我欢喜得流下眼泪,轻轻对着世界说:“那么,晚安。”
说好的长大后我娶你
我就像个顽劣的孩子,而你是糖果;等我长大,我会去寻找,或者只是记住你的味道。也许有一天,糖果会在别人嘴里融化。这些你知道,我知道。
晚安。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
我们都曾玩命付出,
甚至不曾分清爱情和友情。
外拍时接到妈妈电话。
她说,过两天是三年一度的佛生日,我要回老家操办。恰好收到文雅的结婚请帖,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要不就一起回去?
我沉默了下,说,不了,最近要在北京连续拍好几天。
妈妈叹息了下,又说,真奇怪,请帖上怎么印着雅举着红伞的照片呢?
听到这我愣了下…
记得上幼儿园前妈妈带着我去“刺桐照相馆”拍一寸照。
调皮捣蛋的我坐扁了所有充气动物道具,摄影叔叔无奈之下叫来自己的女儿——文雅,示范给我看。
没想到她坐过来就伸手搂着我,我像是被电到一样马上镇定下来。
叔叔终于按下快门。
后来我跟爸爸到照相馆刷油漆,恰好看到了不想喝药的文雅,从小就树立的良好品德敦促我上前帮忙,为了示范给她看,我把她的药全喝了。
叔叔傻眼,只得再买一份药,本着送佛送到西,我穿着照相馆里的各种卡通衣服,逗她开心,小文雅才把药喝下,当然,我又喝了一半。想来真是醉了。
也是喝药的这个经历,我们两人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
从此掀起了一起躺在小竹床看《哆啦A梦》的风潮。
到了小学,文雅是班长,班长通常“沦”为老师的间谍,每天都要记捣蛋孩子的名字。
当然,我不会被记下的,而且成长为一颗红心向太阳的少年先锋队员。被记名字的是小镇非著名捣蛋王——乌龟。
乌龟耳朵被老师捏得通红,放学后他便拦住文雅找她麻烦。
一看到她有难我便冲过去解救,鉴于他个头很大,于是从小就深谙兵法的我找准机会,从乌龟背后给他裤裆一脚,随后拉着文雅开溜。
很快,当周末我被文雅拉过去玩过家家充当“爸爸”时,乌龟便带着几个人过来报复,眼看所有精心准备的东西被弄坏,文雅直接哭了出来。
我气上心头开始反击,双拳握紧,以胳膊为圆心,抡出著名的王八拳,强大的拳风让乌龟三米内不敢近身,但是几拳下来,我直接被乌龟摔个狗吃屎。为了不破坏我的光辉形象,随后的战况省略不记。
爸爸是小镇有名的漆画工,所以我从小多少懂点中国的古漆。于是一场伟大的复仇战役悄然开始。
周一上课,老师喊起立,只听一声“嗤”,乌龟的裤子被漆胶粘住直接拉破,只见那肥白肥白的屁股便现场直播出来,所有同学都大笑,随后一声哇,没想到小时候我眼中的大块头竟然哭了出来。那时我看到文雅笑了出来就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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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
得我对她说长大后嫁给我,后来我们各自分开,一南一北,咫尺天涯。
放学后,乌龟换好裤子在东溪的桥上堵截我。我不敢回家在小镇里徘徊,没想到文雅找到了我带我去照相馆。
文雅翻出她珍藏的“橘子瓣软糖”,我们边吃边看《哆啦A梦》,此时电视机已经是彩色了,我才知道原来哆啦A梦是蓝胖子,兴奋了很久。
我们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然而小文雅却哭了。她说,跟男人过夜会怀孕,怎么办?
我当场傻了,这是什么逻辑。后来好不容易解释说怀孕是要两个人睡觉时肚脐对着肚脐抱在一起才可以。
文雅释然了,不过从此我们再躺着看电视就不能抱在一起了,连对看都得隔着一米远。直接扼杀了我童年多少次温存如玉的机会。
那时候我和小文雅经常偷她爸爸的照相机玩,后来让叔叔发现,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对我说长大以后可以跟着他学摄影。我忽然有一种武林前辈要把毕生绝学传送给我的“赶脚”。
那时候古天乐版《神雕侠侣》万人空巷,我们闲来无事一直哼唱着主题曲,“那次是你不经意的离开,成为我这许久不变的悲哀…”那时候她刚好有一件白色连衣裙,我总开玩笑说,要不我叫你“姑姑”吧。
文雅说,好啊,那我叫你“一灯大师”。
我说,不,请叫
我“过儿”。
后来我迷上武侠片,加上一直被乌龟欺负,我幻想着成为一名飞檐走壁的大侠。
很快,大侠的机会来了,文雅跟几个女孩子在跳橡皮筋,乌龟又带着几个小伙伴去捣蛋。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可以飞檐走壁,一掌过去能把周围人震飞。
果不其然,我一掌过去乌龟果然倒地,只不过是骑着我揍我,随后的过程说出来都是泪。
大侠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是在文雅面前被揍,简直就是耻辱,于是大侠我最后采用江湖规矩处理——带着妈妈告诉家长去,我妈妈极大地发挥了她专长——骂街,最后以乌龟等小朋友们被家长暴打的精彩演出顺利闭幕。
后来我开始学脚踏车,是凤凰牌黑色三角脚踏车。
差不多能单脚滑出一段距离时,我就迫不及待骑给文雅看,谁知道一不小心踩滑蛋蛋直接磕到架子上,那种隐隐作痛如同打胎的感觉根本难以用语言形容。
不过从那以后我更加玩命练习,很快便骑得虎虎生威,直到今天我仿佛明白一个道理: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讨姑娘欢心。
学会了后就开始教文雅,每当她投来认真又崇拜的眼光时,我都有种仓颉造字传播文明火种的成就感。叔叔看我们骑车回来要给我们拍照,那时我们并无男女授受不亲思维,我直接搂着她的肩膀拍照,洗出来后文雅还把照片放床头桌上。
后来有
一次,乌龟带着几个骑车的小伙伴拦住我的去路。
文雅就在后座上,我心想,大侠不发威你当我是大虾啊?
于是我握紧手把,脚高高抬起——快速掉车头猛骑起来!
从榕树下到桥头,他们生生被我甩开好几米,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我真是太聪明了。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到了桥尾,一不小心碾过石头,我和文雅都摔了下来。
乌龟他们也趁机把我围了起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乌龟竟然过来拉我起来,而且还主动求我。
原来,乌龟他们也学会了脚踏车,一直跟隔壁镇的小伙伴在东溪比赛,战况非常悲惨,输了就要赔三国动漫卡。后来乌龟一看我骑得跟风一样便主动过来求帮忙。
收到他们的邀请,我依然义正言辞拒绝,我那么正义凛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跟这帮牛鬼蛇神为伍呢?
乌龟说,跟我们一起去比赛给你十张三国卡。
我说,低于15张免谈。
乌龟说成交。
比赛那天阳光明媚,我们从榕树下骑到桥头,我顺利拿到冠军。那时我看着文雅开心的样子自己笑得跟傻逼一样。
最后的战利品我放弃了卡片,而是真知棒。
身边的小伙伴们都傻了,只有我自己明白,当我跟文雅坐在榕树下吃着真知棒庆祝她开心的笑容,一切已明了。
彼时,一个新郎骑着脚踏车载着举着红伞的新娘从我们身边路过。
我瞥见新娘的面庞,觉得文雅长大后
也会这样美丽。
我说,雅,长大后我也骑着脚踏车载你。
文雅反问,你是要娶我吗?
我点头说,是的,长大后我娶你。
文雅开心地说,好啊,到时我举着红伞,记得来接我。
那时候童言无忌,完全不明白婚嫁概念,只是一份简单的快乐。
小学毕业前,学校组织我们爬雪峰山。
当时我带着文雅瞎爬便走丢了,天色渐晚。
我对她说,别怕,有我在,我走前面。
没走十米,文雅转过头来对我说,不是让我别怕你走前面带路吗?
我嘿嘿一笑。
我之所以退缩都是林正英的僵尸片惹的祸。
为了掩盖害怕的心理,我建议与其走迷路不如干脆坐等老师,没想到这建议真是馊主意,到天黑老师还没来。荒郊野外,虫叫风吹的,跟僵尸片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说,怎么办,要是僵尸突然跳出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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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青梅竹马的感情。如果能携手到老,那便是此生最幸福的事;如果有缘无分,我们依然心存感激,因为是他们的陪伴让我们不断成长。
本来文雅还能挺一挺,一听我那么说,她也害怕起来了,我连忙想办法挽救。
聪明绝顶的我想出了的办法就是:闭气、咬破手指画符。
当时还真把手指弄出点血,只不过是用尖树枝刺出来,为了保险起见,我还学了英叔的必杀技——童子尿。
我捡了两块布浇上童子尿,然后护住鼻子,那味
道真的很销魂…
最后老师还是找到我们,看到我们头绑着散发着尿味的湿布条,所有人傻眼。
当我们穿着白色衬衣合影时已经是初中,那时城镇化发展快速,小镇已经不需要漆画,爸爸去了张家口卖卫浴谋生。
叔叔果然信守诺言教我摄影,借着去他家学拍照机会我天天载着文雅去上学,在学校更是拿她当模特练手。
可有一次放学我载着文雅回家,有同学在我们背后说她是我的小老婆,我注意到了文雅一脸很不开心的样子,后来越来越多的流言蜚语,每次送她回家都会发现她刻意的回避。
初中总是那么懵懂,我多少能明白内心对文雅的情愫,但依然生怕多越过一步就是越过雷池,连朋友都当不成,我再也不敢去接她,我们的交流也越来越少。
再一次跟文雅沟通是死党鸡腿说请我喝雪碧让我帮写情书要追她。
我其实只是想借帮忙的理由重新接近文雅,后来我看到鸡腿拿着我写的情书堵住文雅,然后把情书塞在她手里。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塞情书的人如果是我就好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只有那么多但是。
果不其然,直到有一次我看到鸡腿放学送文雅回家,才明白为什么鸡腿不再供应雪碧了。
不过还没过两周,鸡腿马上放了三瓶雪碧在我桌上。
我拒绝说,这次再多雪碧也不帮你写了。
他说,不是写情书。
我
问,那是什么?
他说,陪我去提亲。
我傻眼…
所谓的“提亲”是让我带着他去照相馆玩。
他知道自己单独去照相馆找文雅,贼心肯定会被叔叔看破直接扫地出门。
而我从小就厮混在照相馆,如果是我带他去,肯定不会被怀疑,而且还能光明正大跟文雅一起聊天。
天啊,简直就是泡妞损友的大招。
而我当时很单纯觉得暗恋一个人是自己的事,不会反对好朋友去追她,大家在一起玩很开心就好也不会吃醋,至今回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好犯贱,貌似所有暗恋的人都是在犯贱。
犯贱的结果是鸡腿跟文雅在房间里玩,鸡腿像是提前准备了100个冷笑话似的,说个不停,我直接被晾一边。
初二文雅生日来临,鸡腿让我帮忙出谋划策。
我说,早操时攻占广播台,当着全校师生大胆祝福。
鸡腿嘴角抽搐下说,好,到时候你去帮我喊,落款留我名字。
我赶紧重新支招,并做了分工。
妈蛋,鸡腿让我负责放烟花,然后他负责送礼物。
那晚,鸡腿准备好了机器猫玩偶送给文雅,我在操场偷偷燃放了烟火,正要跑掉时候突然被绊倒。
转头一看,擦,保卫科老师。
我被记过,文雅更惨,她和鸡腿“早恋”的风波事传到家里,阿姨对她实行“禁足”。
知道这个消息我反倒有种扬扬得意的感觉,心想幸好没有表白,否则我就再也不能来照相馆了。
那时我很想问文雅接受鸡腿的表白没?
还没开口时看到她的床头桌的机器猫玩偶代替了我们的合影照片我就没问了。
这真是一个傻不拉几的问题。
初三寒假,鸡腿为了避开阿姨,托我约文雅出来玩。
起初我拒绝,但鸡腿说文雅读书那么好,高中他们不可能在一个学校,让我帮兄弟最后一个忙。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只能点头。
当天,我骑着脚踏车在路口等着,好不容易看到文雅走来,结果鸡腿骑着摩托车杀到。
摩的pk脚的,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实力。
鸡腿载着文雅倏忽飞奔而去,我骑着脚踏车追得有气无力,不一会儿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好不容易追到稻田,鸡腿要求我给他们拍照,随后他又祭出十万个冷笑话,我再次被晾在一边独自拍风景,时不时还得看他们“暧昧”,真是内牛满面。
中考结束后,爸爸在张家口桥东区开了卫浴店,让妈妈过去帮忙,我们要举家迁徙过去。
开学前的七夕节,那时刚刚发起中国情人节。
晚上突然接到阿姨电话说文雅在你家吗?
我傻眼,文雅没来我家啊。但一想肯定是文雅说谎。
于是我替她圆谎说,在。
阿姨说,那让她接电话。
我晕,这真是千古不变的连环套…
千钧一发鸡腿载着文雅飞奔过来救场。
原本是我替她圆谎,结果变成他们救我的场,特么搞!
随后我才搞明白,他们两人约会
,文雅跟阿姨说来我这。
聚完后我们送文雅到照相馆拐角处,鸡腿赶紧停车离开,文雅坐上我的脚踏车后座,这是多年后我再次载着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