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今天那个梁公子吗?他怎么了?难道说他认出我了…”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婉贞悠悠的说,一面洒水在身上,“不过小心一点比较好。”
“我不怕。大不了,我就说是公子爷的小妾,看他还能说什么。您装得这么像,他们肯定看不出来。”
“死丫头,脸皮越来越厚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婉贞笑骂,“我只怕,他爱上了你,和我要你,我可怎么办?嗯,只要他肯娶你作正室,我就答应。”
“小姐!”德云怪叫,又打又闹,水花溅起,“这次可是你疯话连篇了。”
“放心,我的姐妹,什么做不得。将来我一定帮你寻个如意郎君,他要敢三心二意,我就治他的罪。”婉贞也越发起劲了,两人闹的水花四溅。
“我只要陪着小姐就好了…”
“那可不行…”
一、 文曲异谣 第八章 群英汇谈
清晨的阳光洒在宽敞洁净的宫殿台阶前,下了早朝的官员陆陆续续地走在上面。仰望蓝天,鸟群在宏伟的皇宫上空飞过,发出奇异的响声。婉贞停下脚步,一种渺小感袭上心头。忽然想起养父对她说过的话:“做人做事,但求无愧于心。”是,无愧于人这一字立于天地之间…
“在想什么?又在练猜心术?”低沉浑厚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是梁振业。婉贞不用回头也能知道。
“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婉贞用沉着的语气淡淡地说。
“今天早朝还是没有动静呢。”梁振业半是自言自语。
婉贞知道他说的是关于奏折的事,“嗯,昨天都交上去了。大概在准备什么吧。”
“对了,中午我和天赐过去你哪里。”梁振业说得好像人要吃饭那么顺其自然。虽然的确是吃饭,婉贞不禁皱起眉头,“你们不在兵部好好待着,总过来找我干什么?同僚之间不要笼络一下吗?还是兵部只有你们两个有朝气的年轻人?”
“说对一半。”梁振业脸上露出好脾气的笑容,“长辈们实在太多了,不过,你那里可以很轻松的吃饭啊,你家的饭菜又特别好吃。”
原来是德云引来的两只馋虫,算了,“我倒是没关系,小心别人看到会嚼舌头。”
“原来你也会考虑别人的说法啊,我还以为你整天沉着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呢。”
“是为你们担心。我不在乎。”婉贞又冷哼一声。
“我们也不在乎。”梁振业笑道,“你不是答应作天赐的半师半友吗?我们就是亦师亦友了。”
“要上工了。”婉贞没理他,迈开步子走了。
背后梁振业似乎笑得很开心。
***
本来是要安安静静吃个午饭的,先是被拉着要去喝酒,婉贞好不容易推辞了;正在等德云,两个吃蹭饭的也到了,天南海北的乱说一顿;好不容易说德云来了,忽然有旨意到,婉贞等人立刻被召入宫。
御书房外已经有四五个人在等候了。婉贞远远看到,认出了几个:去了工部的榜眼陈玉泉、即将外放幽州做官的探花孟昌、枢密都承旨杨中庭和那日在茶馆中所见的绿衣书生、翰林院侍讲齐家疏。旁边还有几个内侍等候。
御书房里,龙椅之上的天朝皇帝已经在等候。见众人进来,便吩咐赐坐备茶。
“众卿的折子,朕都看过了。不过还想听听你们的说法。”虽然是愉悦的眼神,还是能感到那目光中的威严和命令。坐在最近处的陈玉泉见了,就要站起。
皇帝挥挥手,“坐着说吧。”
“是。陛下,正如微臣在奏折中言道,工部报请的重修教坊、梨园等京内一些场所,并不必要。教坊、梨园本是皇家风雅之所,应着重皇家庄重、高贵。一味得扩建改建,只有奢华,反不适宜。况且边疆战端将起,此时重修更加会引起将士们的不满。臣以为,这些场所可暂缓。相反的,加固城池、重修兵营、扩充军需就不能耽搁,须尽快进行。”
皇帝笑了笑,“你可知,教坊和梨园都是先帝的钟爱之所,心血所在?”
陈玉泉昂首答道:“臣以为,先帝已逝而陛下初登大宝,更应大展拳脚,振作朝纲,开创一番新基业。先帝在天之灵,一定会比看到陛下保护好自己的玩物更加欣慰。”
皇帝那张年轻英俊的脸一沉。下面鸦雀无声,陈玉泉话中带刺,不知是否触到了逆鳞。
突然,龙椅上的人哈哈大笑起来,众人相顾无语。只听到皇帝笑着说:“不错不错,很有前途。没想到父子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众人都舒了一气,程恩呈上茶,赔笑道:“皇上,陈大人真是谏臣啊。”
哪知皇帝眉头一皱,沉声喝道:“哪有你的事?下去!没事不许人进来。”
程恩吓得忙请罪,讪讪的离开了。
婉贞在下面看着,心中好笑:这个皇上,变脸比变天还快。不过也就因为这样,才能坐在上面吧。
接下来是孟昌。他提出希望效仿前朝,增设州牧一职,对地方官员着重检点。他说,自己在家乡就能看到,地方官们对上面的旨意有怠惰之行。“这还是离京城较近的地方,就不知那些远的地方怎样了。”
皇帝点点头,似乎有些犹豫,沉思了一下。示意下面继续说。
枢密都承旨杨中庭是前科的武举,发榜后供职枢密院。他比婉贞等人要年长一些,为人沉静详慎,婉贞对他也多有耳闻。他提议的是雁门关附近和幽州等重镇兵力部署。他讲的条理清晰、思维敏锐,婉贞等人都暗暗点头。皇帝也说了一句,“让你做都承旨似乎有些委屈了。”
然后就是婉贞。婉贞略略躬身,道:“臣请两税法。此法前朝有雏形,未能久用,并非是法不好,而是用人不当。此法若能推行,必须做到:不加外税,取信于民;官民一视同仁,皆为国家效力;而陛下如若执行此法,必须贯彻到底,决不能半途而废,遇难而退。若陛下旨意坚决将此法推行开来,下面的臣民见到必然对新法诚心尽意。不然,不但新法夭折,只怕连陛下的威信都受到威胁。”
“你的意思是,如果照你的方法办就必须一直做到底?不然就会玉石俱焚?”皇帝用平和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是,陛下。此法对平民百姓有利,同时又增加国库,实际上就是让权贵出血。”婉贞冷静地笑了下,“这样一来,权贵们必然会加以反对甚至声讨。然而这确实是在不加重赋税的情况下,最好的法子。我朝有封地赐土的旧例,时至今日,由皇亲贵族占的土地已过大半。百姓有人无地,贵族有地但不缴税,国库怎能不空?这还不算那些偷了,漏了的人。长此以往,只能是穷得更穷,富得更富。
“陛下如果能行此法,百姓必加爱戴,这就取了人心。这是其一。削弱权贵重臣势力,确保皇室根基稳固,这是其二。民心所向,国库丰盈,我国力昌盛,周围的外族藩国必然不敢轻举妄动,边境平稳。这是其三。有这三条,我朝盛世至矣。”
皇帝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这么明白,想必也知道有多难了吧?别的不说,你自己就会变成千夫所指。”
婉贞笑道:“微臣倒不怕遭人非议。只是不想变成商鞅。”商鞅变法虽成,却被贵族们泄愤,遭车裂酷刑惨死。婉贞言外之意就是,皇帝,你可不要把我当成弃卒,我宁可贬职返乡。反正最后也是会这样。
皇帝微微一笑,脸上还有犹豫的神色。
梁振业见状,道:“陛下,臣所写的募兵新法,也是要以李大人的两税法为基础。由此法作保,募兵新法才会有所作用。”
“对了,朕看到这里也是这样想的,难不成你们在下面商量好的?”皇帝问道。
梁振业道:“是臣抄了李大人的东西。”转头对惊讶的婉贞笑道:“那日在你桌上看了一眼,有所感触。基于其写的募兵法。”婉贞皱眉。
“陛下,如果像两税法那样不再以人丁为主纳税,那么逃户逃籍就没必要了,人丁一定会增多。这时,就可以挑选适宜年龄的新兵加以训练,兵力自然加强。详细的臣都写在折子里。但两税之法是础。”
“朕知道了。继续说吧。”
之后,天赐分析了突厥的动态。他似乎在边疆生活过较长时间,对突厥习俗很了解。建议对突厥恩威并施,降服后再招和。
皇帝赞赏了几句后,目光终于落在末席的齐家疏身上。
“你虽然不够品级,但也上了折子。这倒没什么,关心政事也好。不过你写得不明不白,朕看不大懂,叫你来解释清楚。”
齐家疏微微笑道:“既然陛下要清楚的,臣就直说吧,微臣希望陛下彻查十年前梁、陆、苏等人通敌叛国一案。”
“什么?”一言既出,房间内几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此案当时震动朝野,受牵连的人数不少,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很多人对此都很敏感。
婉贞、梁振业、马天赐几人更是惊奇,一言不发地看着齐家疏。
齐家疏道:“臣没有参加科试,只因一点名声被举荐在翰林院做个闲差,平日看看书读读史而已。日前,臣看前朝纪录,先帝十几年的时候与突厥的几次交锋很有蹊跷——几乎都是在先帝抱恙,不能亲自处理大部分朝政的时候,还有很多事情,可以看出不妥,但却不一定是那三家所为。这些,臣都写在奏章里,陛下一看便知。”
“你是说,梁、陆、苏三家是被冤枉的?”
“是。”极其肯定的语气。
“有什么证据?”
“现在没有,但是,当时就未能定罪,不是吗?梁、陆二人狱中自尽,苏大人则是在家中发现尸首,疑似自尽。这些都是疑点。结案说是畏罪。但,却不见得果真如此。然而,朝中有人里通外国,却很有可能。如果三家真是冤枉的,那么也就是说内奸还没有铲除。而与突厥战端将起,内奸不除,我军势必处于劣势。所以臣请彻查前案。”
***
凌祯的“古典知识小提示”^-^
那个,呵呵,这一章就像是讨论课,不少东西还是挺闷的,不过啦,因为要过渡么,大家还是看看吧。好了,简单的解释一些名词。
枢密都承旨:这个是宋朝的官名。主管就是军事顾问,官阶不高,文武都行。基本就是皇帝有什么问题就找来问一下,嗯,似乎是闲职。所以,才让皇帝觉得屈才了。
两税法:这个是唐朝中期德宗建中元年780年,宰相杨炎奏请改行两税法。后来因为不能贯彻实行,所以夭折了。但是,以后的很多变法都有它的影子,说明法令还是好的。凌祯在这里借用一下,并加以改造。杨大人,您不计较版权的问题吧?呵呵^^。
至于梁振业的募兵法,呵呵,凌祯用了现在的征兵法,在古代算是创举吧。
还有翰林院侍讲,这是偶在清朝的官职上看到的,随手拿来就用了。呵呵,大家不要打我啊,忽略吧。
一、 文曲异谣 第九章 朝堂争论
“梁、陆二人狱中自尽,…说是畏罪,未必可信…”
齐家疏的话一直回荡在婉贞耳旁,让她彻夜未眠。
东方的天,已经发白。德云前来唤醒婉贞,为她梳洗。
…说是畏罪,未必可信…
不错,她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以父亲那种刚强坚毅的性子,怎么可能在还没有定论的时候就自尽呢?
父亲问天无愧,她深信着。
那么,如果不是自尽的话,也就是说…
齐家疏的话再次响起——“苏大人的尸首在家中被人发现,疑似自尽…”
苏丰臣与父亲的交情很好,父亲下狱他必然有所行动,难道说这些…
婉贞背后一凉,身体微微颤抖。这么多年一直以为父亲是自尽,这样看,只怕另有隐情啊…
“小姐,怎么了?是不是我的手太重了?”德云察觉到婉贞的异样,轻声问道。手上缠绕绷带也松了松。
“没事。不要太松了,快到夏天了,要不我的肩膀上也缠一些吧?”
“多热啊,您也不想想…”德云又开始唠叨了。
婉贞将德云的注意转走,又开始思索昨天听到的话。没错,父亲很可能是被人害死的,而且是真的被人害死…
一边思索,动作也没有放慢。穿衣戴帽,眨眼的功夫,婉贞出了家门。
东方放白的时候,这位女扮男装的状元与那些乌纱官袍的官员一起,涌上了皇城金殿,朝议国家大事、社稷春秋。
***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这是动摇社稷的大事啊…”
“陛下,请三思啊…”
“陛下,这是违反祖制的啊…”
“陛下,此举一定会动摇社稷根基的…”
成勋皇帝在早朝上将昨天御书房里部分众人的意见讲了出来,立刻引起群臣的议论,如孟昌的设州牧、陈玉泉的工部案等。但这些都是议论,而像两税法的情形就不是议论了,那是排山倒海的非议。
两税法遭到了群臣的一致反对。
婉贞沉静的站在殿末,既没有站出来争辩,也没有调停的意思。仿佛那些吵闹与她无关,她只是个不相关的外人。
成勋皇帝没有拦住七嘴八舌的谏臣们,他早就料到了这个局面,不过想看看众人的态度。话说回来,这个李宛还真沉得住气。被人说成这样,还稳稳当当的站在那里。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不是一点反击余地也没有了吗?你这个提议者都不说话,这叫朕如何撑下去…
下面聒噪的谏臣们已经说得口干舌燥,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只是上面的天子久久没有动静,那个乳臭未干的大胆小子李宛也没有出来反驳。这让他们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就像狠狠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白费劲了。
“陛下,臣等说了这么多,陛下现在的意思如何,也请示下。”终于,三朝元老的魏列夫说话了,带着其特有的威势,让皇帝不得不表态。
“这个,朕也明白诸位爱卿的顾虑,不过,朕想诸位也该听听李卿的想法。”李宛,你快点给朕站出来说话。
“陛下,李宛年纪轻轻,猎奇旁门左道,不过想以新奇邪术,博得皇上的青睐,请您一定要…咳、咳…”终于因为太激动,户部尚书张蒙一口气上不来,咳嗽不止。
“张卿,不要着急,朕听着呢。”带着年轻人调侃的语气,皇帝有些恶劣的笑道。
原来在等时机啊。
看到大部分的谏臣都已经气喘吁吁,不少还面红耳赤,两眼瞪得老大。精力用得差不多了,婉贞微笑的走了出来。
明显是以逸待劳么,梁振业在一旁想着,李宛这家伙,还真有你的。
婉贞站在金殿中央,审视着跪倒一排的老臣们,带着复杂的眼神,嘴角上扬,露出了高高在上的微笑。
成勋皇帝注视着殿中央的他:高昂着头,没有像众人那样俯首拜倒,挺拔的官服衬托着优雅的站姿,俊美的脸上带着高贵的笑容。那种华贵的气质让皇帝心中一振,有一种折服感让他相信:这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同时,另一种想法是,他,只能用“美”来形容了,所谓“美人”不过如此吧…
“敢问张大人,可知先帝元年的税户是多少?今年的税户又是多少?”婉贞不卑不亢的问话之中又有几分咄咄逼人。
“这个…”
本来也没有想听到答案。婉贞昂然道:“先帝元年的税户是两万四千六百七十二户,而今年的税户是两万零一百九十八户。比二十多年前整整少了四千四百七十四户。
“请问这些税户到哪去了?”
张蒙头有些晕,人老了,哪能那么快反应过来。
“逃掉了,战死了,或者病死了。先帝年间与突厥大大小小交战七八次,病灾每隔两三年就会有一次,这些都是原因。
“敢问诸位大人,可知先帝时不用缴税的贵族共有多少户?现在又有多少户?”婉贞继续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记录备案的大都是需要缴税的户籍,却没有人统计过不用缴税的贵族究竟有多少,因为毕竟是少数。
“先帝元年时,共有七千零三十户,现在已经有九千一百六十八户了。这是李宛在户部整理文稿案件时合计的。我朝太祖年间,这样的贵族不过两千多户,而现在的数目已经是国家不得不考虑的重点。”
随后,婉贞用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列举出了太祖年间、先帝元年和现今种种数目的对比,包括土地、税款、消耗、军费、工程款项等等。各种数目精确到每个,既清晰又准确,令殿上的每一个人瞠目结舌。那抑扬有力的音调道出了那些冗长繁琐的数目,沉重的落在那些反对的大臣心里。虽是沉静悦耳的声音,也并没有逼迫的意味,但是其中有一种威严让人骇然,不得不恭恭敬敬得听着。
龙椅上的皇帝已沉浸在这声音之中,凝目深思。
铿锵的回音远远的传到殿外,传到宫外,传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传到那片辽阔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山河倾听。这位女扮男装的巾帼奇才,沉着冷静地剖析社稷、指点江山。
“面对这样的状况,又即将于突厥开战,请问各位有什么良策可以充实国库,重振国力?”
半响,总算有人回过神来了。
“即使这样,也不能将人丁制废除啊,还要向贵族征税,贵族都是朝廷的功臣呐。怎么能够像功臣伸手呢…”
虽然这样说,声音却越来越小,就像底气不足。不只是身体累得,还是脑袋累得。
“人丁制并没有废除,以后征兵、征工都会继续运用。只是不再做征税的标准。以资产多少来赋税,不过是依据各户实情能力来为国家效力,比人丁更加公平。
“至于贵族功臣,也一样是国家的臣民。正因为他们有功才给予优待。现在国家面临难关,功臣就袖手旁观了吗?这又算是什么功臣?
“国家的法制本来就应该一视同仁。更何况贵族和功臣的财产都是从哪里来的?都是下面的百姓供养和皇上的恩赐。如今到了紧要关头,不思报恩反而要加重百姓的负担,这又怎么说呢?
“所谓官员,应视百姓为子女,是为父母官。哪有父母宁愿子女受苦,自己也不愿意分担半点的呢?”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群臣见辨不过婉贞,纷纷向皇帝叩首道:“兹事体大。不能听信李宛一面之词,望陛下三思。祖制怎能动摇?国体变更会引起大乱。”等等。
皇帝却说道:“众卿现在仍是这么说,如何能让朕信服呢?”
说罢转身离去,程恩忙宣布退朝。
丢下了满殿的文武百官,但是,在快要走到后殿的时候,皇帝不禁回头望了一下依然站在那里泰然自若的李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是欣赏?是满意?似乎都不对,都不足够。
***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真是精彩。”梁振业拍了拍李宛的肩膀,“以后我可不敢得罪你,记得这么清楚,只怕你报复我,我都不记得是为了什么。”
“说我小肚鸡肠吗?我怎么会那么无聊。”婉贞只是觉得搭在肩上的手很别扭,想让他放下来,又不好做得太明显。
“对了,也不能和你吵架。绝对说不过你。看那些老人家被你气得。”梁振业没在意,还在调侃着。
“算了吧,”婉贞眉毛一挑,一转身,甩掉了他的手,“等一下就有我好瞧的了。”
正说着,一个差役跑向婉贞,“李大人,张大人让您过去一趟。”
“来了。”婉贞笑道,“他们怎么不嫌烦啊。”
“他们怎么是你的对手。哈哈,今晚我请客,算是庆功。咱们好好喝一顿吧。”梁振业说完摆摆手就走了,扔下婉贞一个人站在户部衙门外,也没听婉贞的答复是什么。
“又要喝酒吗?”婉贞皱皱眉,拒绝都来不及说出口,“比起这个,还是喝酒更麻烦一些。”
婉贞踏入户部的大堂,所有人都聚在那里,明显压抑的气氛。
张蒙阴沉着脸,花白的胡子一抖,喝道:“李宛,你怎么写出那样不象话的东西呈给陛下。真是大逆不道。”
婉贞道:“李宛提出税案的缘由已经在早朝时说清楚了,大人是没有理解还是干脆没有听清?”实际上是暗喻老人家是耳背,还是反应迟钝。
“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张蒙给户部侍郎赵衡使了个眼色。
“哎呀,状元公,张大人当然不是没有听清,而是你这样做实在不合规矩。哪有不上报就交上这样的东西的?这是逾越。”
“这是皇上的圣旨。不遵从就是抗旨不尊。”婉贞从容答道。
“那你之前在户部会议的时候怎么不提出来?根本没说就这样呈给陛下,就是想出风头么。”另一个人道。
“敢问各位大人,如果李宛会议的时候提出这个税案,诸位大人会通过吗?会让李宛呈给皇上吗?”
“这个,自然有待商榷…”
“这就是了。李宛的目的是想让皇上看到我这份奏折,如果给了诸位大人看,诸位一定不许,那么我的目的不就达不到了?如果违反了诸位的意愿还是呈给皇上,这就是真正的逾越。像现在,这只不过是李宛个人的意思而已,皇上要赏要罚,其它各部的大人怎样指责非议,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李宛即没有冒犯诸位,又达到了目的,皆大欢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