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看着妹妹笑道,“你在近处瞧过?看来真是女大不中留。朕帮你去看看吧,瞧他年纪不大,应该没有成家…”
瑞云咬咬嘴唇,似恼非恼的样子,半响才说:“你可不许难为人家。”
“这就帮上外人了?哎,”皇帝故意叹口气,“比起李宛,朕倒是觉得那个梁振业更合适作驸马,文武双全又颇有胆识,怎样?”
瑞云公主早瞪起眼睛,噘了嘴巴。
皇帝呵呵一笑,知道妹妹心意,拍拍瑞云的头转身离去。
***
重新回到酒宴的皇帝刚坐稳,就有人来报,“陛下,魏丞相到了,要不要宣?”
皇帝微微皱眉,心里捉摸:虽然朝廷重臣都下贴让来赴宴,但魏列夫称病,朕特意下旨准许他不来,这会儿快结束了来做什么?显示特权,哗众取宠?还是在试探朕?
“皇上?”程恩在旁边叫了声。
皇帝面带微笑,说:“当然是宣了。不,是请。”说吧,站起身来,向众人说道:“魏丞相为国事日夜操劳,前日还染病不起。如今刚刚好些,又来赴宴,这是关切国家栋梁、一心为国的典范,朕很感动。来,请魏丞相上坐。”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来到玉阶前,紫蟒锦袍显示出的高高在上的地位。
皇上亲自站起相迎,这是多大的荣耀。众大臣也随着皇帝,全部起身相迎。
在别人的注视中,魏列夫依然不徐不紧、一步一步的走向玉阶。在众臣的仰慕敬畏中行走,似乎已经是非常熟悉的事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对他言听计从,没有反抗和拂逆,绝对的遵从。然而今天众人投过的目光中夹杂些异样,似乎藏有利剑,犹如芒刺在背,十分犀利。魏列夫凭着多年的机警和敏锐,向人群中扫了一下。
果然,首席的两个新科进士,明亮的眸子,锐利的目光既熟悉又陌生。二十多年了,没有人敢这样的看自己,自从那个人消失后…
众人坐好。皇帝关切地问:“老丞相身体不要紧了?朕特意派人过去告诉,修养要紧,宴会之类的庆典,丞相不必太过劳顿。”
“多谢陛下关心。琼林宴乃是国家奖励人才的宴会,不比寻常。老臣也想过来看看着一批的青年才俊,以后同朝为官,还要互相扶助才是。”
“丞相说的是。”皇帝摆摆手,指着婉贞等六人,道:“这是今科文武的头榜,倒让丞相说对了,个个都是青年才俊,最长得只怕也没到而立之年。”
“这位就是状元公吧?”魏列夫向婉贞示意。
婉贞抬眼一瞥,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了一丝可以称之为冷笑的笑容:“在下新科状元李宛,以后还请丞相见教。”
众人听到,心想:好大的胆子,小小的一个状元郎竟然感和当朝丞相叫板,既不自称晚生,也不敬酒行礼,真是傲慢的可以。以后可有你苦头吃的。
魏列夫问道:“李状元果然是少年得志。不知贵庚几何?”
皇帝也很感兴趣,望着婉贞。
“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八岁了。”婉贞想一想,还是说出了真话。
“啊,十七岁的状元呵,真是了不起。本朝第一个吧?”大臣里立刻窃窃私语。
皇帝也很惊讶,饶有兴趣地看着婉贞。
而魏列夫则是眉头一皱,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人年仅十八岁就独占鳌头,桀骜不驯的看着已经权倾一时的他…
皇帝又道:“那边是武状元梁振业。”
梁振业更是冷哼一声,道:“在下与丞相是旧相识,不过那时年纪还小,只怕丞相不认得了。”
魏列夫微微一笑,想起十年前带人去抄梁府时,的确有个小子也是这么恶狠狠的看着他。
众人心头都是一震,这两个状元都疯了,怎么一起和这个一手遮天的丞相过不去。
魏列夫心里忽然电光闪过,这个李宛好像当初的那个人,那神情,难道是错觉…
…
一、 文曲异谣 第六章 文秀武英天降才
“陛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魏列夫放下酒杯道:“如此盛会,在座的才俊们又都多才多艺,雅客遍座,像往常一样空饮似乎不够尽兴。”
“噢?老丞相以为如何?”
“不如让各位新科进士以才艺助兴,既有趣又高雅。”
“妙啊。”一言既出,就好几个人在捧话,“丞相果然好方法。”“不愧是元老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皇帝皱皱眉,当着我的面就这么露骨。不过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久闻陈玉泉公子是京城第一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艺,据说一曲《凤求凰》引得芸香楼的韵竹姑娘都出来亲自把盏。”
芸香楼是京城烟花之地的至尊,里面的姑娘都是有才有貌,一般的大家小姐都比不上。不少都是卖艺不卖身,高傲的很。光顾的客人也是有头有脸的,生人一般都进不到芸香楼里面。其中梅、兰、竹、菊四位姑娘是头牌,分别有琴棋书画四艺绝妙。这位韵竹姑娘就是以琴艺着称。
“哦?”皇帝来了兴致,“若真如此,还请陈榜眼让朕一饱耳福。”
陈玉泉也正有此意,也不客气,“请容臣献上一曲《渔舟唱晚》。”
“来人,备琴。”一声令下,准备就绪。
焚香的袅袅余烟中,陈玉泉端坐当中,面如冠玉,眉似黛山,好一个翩翩佳公子,琼林之中微风拂过,大有羽化而登仙的味道。
指尖清扫,阵阵音符流出,如山泉清响,如古寺钟鸣,时而连绵不绝,时而点滴叮咚。余韵徐歇,绕梁不绝。只是一架琴,却好似众人合奏一般,凝响不绝,荡气回肠。
一曲即毕,众人鸦雀无声,许久才回神过来,纷纷赞叹:“了不起,真是了不起啊。”
陈玉泉回席,眼角带着少许微笑。
“状元公?状元公?”有人叫走神中的婉贞。
“不知李状元有何高技,可以让我等一饱眼福。”
原来如此,婉贞心里恍然,这是给我个下马威。那么,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
婉贞回过身来,向高高在上的皇帝颔首微笑道:“微臣愚钝,身无长处。只是埋头苦读还不曾领略圣人之言,其它技艺只是略知皮毛。不敢登大雅之堂。”饮过了酒,温温和和地说了这几句话,里面却藏着坚持。
年轻的天子一愣,那霎那间的回眸,如同流星划过黑夜一般的双眼,那神采让人沉迷。酒后的红晕透上秀美的双颊,粉面含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姿灵秀、顾盼神飞。
***
“李状元似乎不肯赏光呢。”见魏丞相脸色一沉,立刻有人会意,帮忙说话。
有陈玉泉一曲压场,也就没有什么人愿意真的献丑。婉贞也不例外,她从小习文练武,目的明确,心思从不放在别的事物上。纵然聪慧,琴棋等物她也是一点就透。然而,若想精深,这些都是极耗时日的,她浅尝辄止,又怎能精通。
婉贞施施然坐着,举杯就饮,大有谁的面子也不给的意思。
虽然皇上没有责怪,但是脸色有些不寻常。梁振业心里想,还是帮帮他吧。随即起身向皇上道:“陛下,也许李状元别的技艺并不精湛,但有一样确实难得。”
婉贞瞪他,小声说道:“不要给我惹麻烦。”
“哦?是什么?”皇帝问道。
梁振业不理婉贞,笑着说道:“李宛文武双全,连臣都不放在眼里呢。臣愿意与李状元舞剑助兴。”
“梁兄这是难为我呢。”婉贞也站起来,笑里藏刀,“陛下不要听他的一面之词。”又瞪了瞪梁振业。
皇帝看着婉贞纤细文弱的身材,与身边高大挺拔的梁振业鲜明对比。虽不很相信,仍问道:“真的吗,李卿会剑术?”
“臣句句属实,不敢欺君。”梁振业一本正经的答道。
看李宛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并没有多少反对。美人舞剑那是何等美景。皇帝挥手道:“快去准备,让朕看看。”
***
接下来的表演,已经让皇帝心不在焉了。
稍顷,有人来报,“两位状元已经准备好了。”
玉阶之下,婉贞换了一身衣服,淡蓝色武生锦缎长袍、宝石蓝的头巾和腰带,软靴剑袖。手提长剑,站在那里有说不出的飘逸风流,俊雅非常。
对面的梁振业还是那身青黑色金丝锦袍,衬出一身的英武气概。
这两人在玉阶下站好,众人眼里都是一亮,暗暗竖起拇指,真是文秀武英,天降人才。纷纷站起身来观看。
梁振业在对面笑笑,道:“李兄尽管出招,就当出出气。”
婉贞心知他是为自己着想,心里仍不禁有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铮的一声,长剑出鞘,婉贞身形一晃,如蜻蜓点水,飘逸灵动地一招“雁落白沙”。
梁振业抽剑回应,身形稳重,颇有大将之风。
开始还是一招一招,有板有眼的过手。渐渐的,双剑越舞越快,闪动的银光包裹住了一青一蓝的二人。蓝色的身影灵动而优雅,闪闪银光如同林间的夜莺;青色的身影沉着而有力,虎虎生威宛若长空中的雄鹰。
众人已经看花了眼。
婉贞说不客气就真的没客气。接着酒劲儿,长剑越舞越快,尽兴的挥洒出来。梁振业的话,绝对能招架得住。没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在这琼林胜地,以剑当歌,是何等的快事!
梁振业暗暗心惊。本以为他的剑术不错,却没想到好到这步田地。原是想帮忙,当个衬托而已,即使剑术一般,凭他武状元的本事也能“带”得像模像样。没想到刚开始的几招,李宛这家伙就没手下留情,逼得他连退几步,连用了几招家传绝学才搬回局面。
不能小视。梁振业精神抖擞,认真的与婉贞对剑。
比起梁振业的气力,婉贞自然是小了很多。婉贞在习武时就注意了这一点,她的路子是以巧取胜,虚虚实实,花式繁多。梁振业也看出这一点,小心谨慎,不敢冒进,而每一次进招,都是极有分量,立即让战局发生变化,让婉贞心中佩服。
两人配合极好,竟是十分好看。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只听到当当几声金属碰撞声,众人竟比刚刚听琴时更加聚精会神,仔细观战。
一盏茶的功夫,婉贞自知长久下去不利于己,心生一计。她装作气力不支,渐渐缩小了门户,改攻为守,引得梁振业近身来攻。看准时机,忽然凑上前,一手以剑鞘挡住梁振业的剑路,右手手腕发力,急转直下,长剑一挑,逼他弃剑。
梁振业恍然,心中明白,右手轻轻一甩,长剑飞了出去。
婉贞见他已经弃剑,也不紧逼,后撤收招。
忽然,婉贞左膝一麻,控制不住,身体一晃便要摔倒。
梁振业上前扶住,轻声说道:“抱歉。”鼻息轻轻吹到婉贞的颈间。婉贞克制住自己的脸红,低头一看,心下了然。
原来,梁振业甩剑出手时,已看准她腿部的膝跳位,他又力道十足,难怪婉贞腿部一时麻痹,完全控制不住。
台上众人观察战局,只见银光已逝,武状元长剑脱手,而文状元却倒在武状元的怀里,倒是谁胜谁负呢?除了那些眼力出众的,其它人都没弄明白。
成勋皇帝自幼习武,眼力非常,他自然全都看明白了,心中又惊又喜。而看到最后,不知为何,心里有点犯酸。
婉贞闪身,以作揖来挣脱梁振业的双手,“梁兄好功夫,李宛甘拜下风。”毕竟,招数拿捏的如此之准,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梁振业还在为忽然入怀的异香而希奇,见婉贞如此,脸上一红,说道:“多亏李兄手下留情。”
那么,倒是是谁胜了?台上众人还是没弄懂。
一、 文曲异谣 第七章 两税之法
“这些都是什么混账表章!你们给朕好好看看,国家大事就是这样的糊弄了事的吗?”金銮殿上,年轻的皇帝龙庭震怒。下面站着的文武百官都为这怒气所战栗,伴君如伴虎,不知又是谁要倒霉了。
婉贞站在殿末,远远的看着龙案之上震怒的天子,心想,一定又要有事忙了。
琼林宴之后,婉贞被授予从四品掌事隶属户部,其它进士大都是五品或六品,一半留在京内,另一半外放做官。梁振业则是从四品都尉隶属兵部,与婉贞一样,站在殿末。
昨夜已经听到风声,户部呈上的赋税统计与兵部、工部等其它一些奏报出入很大,也就是说,国库空虚,各部的尚书之间互相指责,惹得龙颜大怒。
“突厥近日颇不太平,战端随时将起。众卿这个样子让朕怎么能够放心。”皇帝俯视下面众多的文武官员,语气里带着不悦。
“陛下,赋税之法是先帝十一年时定制的,多年以来未曾改变。而我天朝国事日盛,兵部、工部等支出日益增多,因此才会有入不敷出的情形出现。臣以为,户部应与其它各部商议,重新拟定赋税之法。”吏部尚书兼参政知事王忠敏出列启奏。
“王大人所言甚是。”总算有人出来当和事老了,下面的大臣纷纷附和。
阴沉着脸的皇帝,凛利的目光扫过大殿,应声附和的众臣立刻安静下来。“朕不希望让百姓的负担加重,听闻黄河两岸又有十几个地方遭了灾。这些地方,两年的赋税全免,户部即日拟旨。”
户部尚书张蒙,忙出列答道:“臣遵旨。”
皇帝看着满头白发的张蒙,心中摇了摇头。
“从今日算起,为期三天,户部所有五品以上官员,每人都要给朕上一份折子,拟写新的赋税之法。听着,朕不要长篇大论、博古揽今的圣人文章,朕只要能够可行的好法子。”皇帝顿了顿,看这台下已经有些仓皇不安的群臣,“兵部也一样,五品以上的官员给朕上关于募兵、练兵的新法,或者如何应对突厥动态的也行。写得好的,有赏!”
一语即毕,殿下众人立刻窃窃私语,更有人纷纷出列:“陛下,新法之事由各部的尚书侍郎商议即可,下面的官员各司其职,不应越职。”
“陛下。”魏列夫沉声喝道,周围立刻静了下来,“臣以为,陛下此举虽然可以广开言路,但未免不合祖制,只怕有人以旁门左道之言,扰乱圣听。不如让各部内部会议,然后再呈与陛下。”
王忠敏也出列:“魏大人所言有理,陛下可以双管齐下。”
皇帝轻哼一声,似有不满。连前帝师都碰了软钉子,谁还敢进言。众人都缩了缩脖子。
“户部尚书!三日之内,你能将赋税新法呈给朕看吗?”冷淡的语气带着威严,使这位年过花甲的老臣也不禁打个寒颤。
三日?可也太短了吧?新法仓促订下,若有纰漏只怕又要惹来天威震怒。
“这…老臣一定尽力。”不敢打妄语,张蒙用老迈的声音迟疑地说。
“唉!”皇帝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生怕下面的众臣听不到。
婉贞想到这里,不禁莞尔一笑。
“既然这样,三日后,户部会议的结果要呈上来,同时每名官员也要写奏折上来。兵部、工部也一样。就这样定了。众卿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唱诺:“臣等遵旨。”
***
下了朝,婉贞来到皇宫附近的户部衙门处理公务。婉贞要做的就是将各地上呈给户部的公文整理、记载好后分别交给长官尚书大人和副长官侍郎大人,并可以向上面给予一些建议。处理完这些,婉贞叫来侍者,将文书搬走、上交。
婉贞拿出一本空白的折本,想起今天之上的情形,略加思索,提笔写道:
臣宛言:观吾朝之税制,天子宽厚,仁待黎民。然今私税外加,贪吏得因循,浚己以求宠。民赋愈重,苦不堪言;而府库不丰,盖入私囊尔。故臣请以两税,定夏秋两时,唯以资产为宗,不以丁身为本。由此,赋不加敛而增入,版籍不造而其虚实…
正写着,外面侍者进来:“李大人,外面有人说是您的家人德云,来给您送东西。”
婉贞瞧瞧天色,已经到了晌午,想是德云来送午饭来了。便应了声“好”,出去接德云。
德云站在朱红大门外,见到婉贞出来,兴高采烈的迎上去。还有点不情愿地说道:“公子,您也给我弄个门牌吧,总是要通报来通报去的,怪麻烦的。”
婉贞道:“傻瓜,要那个干什么?这种地方你少来为妙,免得有躲不掉的麻烦。不是说过,不用特地送饭过来了吗?我可以在外面吃。”
德云噘嘴说道:“外面的东西多不干净,我在家里特地挑你喜欢的做给你吃,多好。”
“你啊,也不嫌累。”
“哪有公子您累啊。”
两人边说边走,刚来到书房门前就听到里面有人问道:“你们李大人呢?”“小的刚才见李大人还在,好像出去了。”
婉贞推门笑道:“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说话的正是马天赐,里面梁振业正背对着门,站在书桌旁,手中拿着一本折本在看。
见婉贞进来,梁振业放下手中的东西,道:“想请你出去小酌一杯呢。”
“对呀,李大哥,我们出去喝一杯吧。有个酒楼新开张,那里的竹叶青很够味。”马天赐也忙说到。
“不好意思。我白天不想喝酒。”婉贞笑道,屏退侍者。
梁振业看到德云手里的食盒,说道:“原来早有准备。看来我们是请不动了。”
德云笑道:“见过两位将军。您二位不早说,不然德云就多准备些酒食送来,就不必跑出去了。”
“哎?好主意,”马天赐说道,“我叫下人定了饭菜送来,不也一样。”
婉贞道:“好,我让人收拾桌子。”
“我来就好了,公子何必叫他们呢。”德云嘻嘻笑道,自去收拾了。
“你这个书童真是伶俐。”梁振业站到婉贞身旁,若有所思的笑着。
婉贞心念一动,脸上却不显声色,坦然注视梁振业,答道:“是啊,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
菜肴摆上,德云被婉贞硬拉坐下,四人一起边吃边聊。
梁振业道:“李兄以为,今日陛下早朝时的意思如何?”
“我倒真佩服皇上的心机,演得那么真,可是不容易啊。”婉贞不紧不慢的吃着菜。
“早朝时,我就见你这样笑。有什么快点说出来。”梁振业催促道。
“你想,这些奏章是两三天前就到皇上手里的,为什么今天早朝才发怒?”婉贞看着一脸茫然的马天赐,笑道:“皇上与知事王大人一唱一和,配合的甚妙,终于给我们这些初生牛犊争取了一个机会。”
“我只道是皇上力排众议,你说这里还有王大人的事?”梁振业皱眉细想。
“当然。你看这次我们留在京城的人,没有一个去了礼部、国子监、翰林院这样的地方,全都到了户部、工部、刑部这些要紧的地方。你们武举那边,听说也都是到了兵部、禁军和留守府里了。这可是身为吏部尚书的王大人帮了陛下一个大忙。”
“这倒是没错。”梁振业道,“真没想到。外面人还都说皇上对王大人并不十分亲近,因为王大人对魏列夫不敢拂逆。”
“不会明着来。”婉贞静静地说道,“这是要像抽丝一样,不声不响的慢慢来。”
***
晚上,婉贞回到家中——中了状元没两天,婉贞就从驿站搬了出来。驿站人多眼杂,婉贞就在皇城的东北角买了一座小宅子。又以爱清静为由,造了个院中院——那宅子本在一角处有个花房,用一个月亮门与住院隔开。婉贞索性又添了个门,将此处作为书房,晚上与德云就在里面休息。另雇了两个仆役都在外面,不许进来。
所幸德云是个理家好手,这些家务事都有德云照应,不用婉贞操心。
“小姐,别写了。水准备好了,洗洗休息吧。”德云拉过伏案的婉贞,“快换衣服,我最看不得你这样。”
“好,我已经写完了。”婉贞站起来,德云帮她宽衣。
宽大的官服解开,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还有比那绸缎衣服更加柔软白皙的少女肌肤。
德云将衬衣也解开了,可里面的不是少女应有的肚兜之类的内衣——
赫然出现的是,一圈圈缠绕着绷紧的纱带。
腰间厚厚的绷带用来加宽腰身,使身材看起来不那么纤细;
胸部的绷带则勒得紧紧的,不让女子的特点那么明显;
靠着这样的化妆,婉贞才不至于让人太起疑。
德云解开胸口的绷带,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圈圈红色的勒痕,德云看的心痛,婉贞却像难得喘口气一样,轻轻拍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我明天轻一点吧,这样对身体不好。”德云轻声说。
“不用,我不觉得怎样。再重一些也没事。”婉贞故作轻松的笑道。
“不行,你这两天又瘦了呢,我要看着你,不能再瘦了。不然我缠带子也麻烦。”德云破涕为笑,扶起婉贞去沐浴,“早些睡吧。明天又要早起呢。”
“好。”
“对了,德云,以后看到梁振业小心一点。”浴室中,朦胧的热气使秀美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云里雾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