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犹豫了会,他才起步走去,刚要开口喊蒋妈进来,她的声音忽然传过来:“我要跟你离婚,你不爱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他转过身来,淡淡地苦笑了,温柔地问她:“那你要和谁在一起?”
她忙地转过头去,“只要不和你在一起。”
他用脚将脚下的狼藉踢到两旁,开出一条窄道来,慢慢走近她。忽然发现她的身后有一朵百合躺在一堆泥土里,花瓣摔得伤痕累累,伤残处还尽染污泥。他叹了口气,走近想要拾起来,两人接近的瞬间她忽然一个闪避,让他停住脚步,怔了好一会,才又绕着走过去。
那朵百合在他手里直立起来,身上的泥土也掉了好些,“花是无辜的,这么喜欢百合你怎么忍心让她残落在污泥废屑里呢?可见不珍惜自己。开得多好,我上次回来还是花骨朵呢。”
他费了好大劲在角落里找到一个没有牺牲的花瓶,将百合插了进去,放在茶几上。那百合在她的身后惨败地绽放着白色花瓣,和身着白色睡衣的她竟是那样相衬。
他缓步走了出去,她一直站着,目送他走了出去,一瞥眼看到茶几上的百合,怔忪了良久。
第139章 还君双明珠(17)
靖璘以为佳音再多不过又是砸东西,而那些所谓的宝贝,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已经无足轻重了,况且他现在也身心俱疲,哪还有心思理会那些死东西。可是当他把车停在百悦楼下时,绚烂的霓虹灯迷乱了他的眼睛,让他停下脚步,在脑海里做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痛苦地发现,她这次似乎是来真的了。
春末的日子雨是最频繁的来客,来也汹汹去也匆匆。甫一下过,空蒙的水汽洇着霓虹灯,整个酒楼愈显得迷离而梦幻,只是色彩太多又显得杂乱不已,这样生疏,他是许久没来过了。这里曾经是他和静妮的天堂,而今两人矛盾隔阂再次加深,深到谷底,他已经看不到复合的希望了,所以这里也成了他的禁忌之地。
可是佳音竟然到这里来跳舞了,他想到很多种她反抗的行动,却惟独没有想到她会抛弃淑女贤妇的身份,跑到这里来跳舞。做她最擅长却几乎不涉足的事情,好像有意在他心里猛扎一针。
二楼的歌舞场又新做了包装,也不过是加重了几道漆,灯罩换了副模样,却是大不同了。新瓶装旧酒,总能酿出新感觉。
一旁的人或凭栏而立,或坐下对酌,他们总是一脸的言笑晏晏,多少年了,一直都没变过。穿过这人群,他有种昔日的错觉,为了找到那个倔强任性的她,他动用了全部的人脉,最后在这嘈杂而迷乱的歌舞场,穿过人群,他终于挽住了她。如今,还是昨日的场景,可是一切都变了,回不去了,因为她换了人。
歌舞场内男男女女一双一对,西装洋裙,青春容颜;伴着音乐轻歌曼舞,动静相宜,趋步生姿,赏心悦目。这么多的人一双一对,倒让他有些方寸大乱,更让他的心潮不停地澎湃着,一刻也不停歇。
终于,她在那里,他差点认不出她。除了那脸庞那眼眸还是她,其他的全变了模样。那身红得发紫的舞裙腰身那样细,领口那样低,将她的风情显露无遗;而脸上,眉眼深黛,那色泽浓郁得要泼墨了,火红的嘴唇一起一合,对着面前的男人浅笑着。这样火艳的她,是第一次,许久以来不曾展露的笑颜这一刻竟是那样妩媚而多情。也是第一次,她在这美艳的场所毫不拘束地大跳交谊舞,她环着那个男人,身体游蛇一样得摆着自然地舞着,竟是那般仪态万千,大方地没有一丝忸怩。只是在他眼里都是别扭。分明昨天还是一身素净的白色,头发乱蓬蓬地堆着,衣衫不整,仪态全无,口里还冷笑地说:“长门终日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可是到了今日,却成了舞场上卖弄风情的火艳的舞女。
他知道她是在做给他看,而如她所愿,他的心里也的确起了强烈的反应,只是他不愿表现出来,所以强忍着。步子越发艰难沉重,他还是沉住气走了过去,绕到她的身后,然后逐渐靠近他们。她的头发竟然还打着卷,巴黎最新式的烫卷,波浪那样大,一卷一卷妩媚地舒展着。曾几何时她烫过卷发,他已经忘了,不过是应付一些盛大场面的样子。
今日这样的场面,她的卷发太过张扬,吸引着他一步步靠近。他不能相信这是她第一次跳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每一步都翩跹到极致,将一个玲珑纤巧的背部呈现给他,分明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三少爷,您来了。我…”
对面的男人约莫有四十岁,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本来还心神摇曳地舞着,看清来人的脸面后忙地收手,面色无措地结巴着。
佳音还没反应过来,靖璘一把将她拉到身边,面上浮出淡淡的微笑,说:“谢谢唐老板能抽空陪我夫人一舞。她最近在学舞蹈,可惜我近来公务繁忙,无暇陪她练舞,以后有空还请多多关照一下。”
那人忙双手作揖,赔笑道:“让三少爷见笑了,实在因为三少奶奶舞姿太美了,所以斗胆请她赏脸陪着鄙人跳了一支。”
“唐老板客气了。”
那人识趣地走开了。靖璘将佳音环到面前来,只是对着她的脸,不由得一怔,心里立时就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直烧到眼里。他灼灼的眼神让佳音心里不安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手走开,他一早看破她的想法,将她箍得更紧了。两人许久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了,内心都有些潮涌,禁锢在理智之下。他的手抚摸上她的卷发、脸庞,她猛地别过脸去,他将手依旧放在她的腰际,轻轻地一笑,说:“想跳舞怎么不说一声,我陪你跳。我其他的时间没有,陪你跳舞的时间多的是。我会一直陪你跳下去。”
佳音不答,却呆住了。他身上有好闻的薄荷味,那样熟悉,有那样陌生,遥远的陌生。他西装的衣线依旧笔直,依旧是这样的翩跹佳公子,朦胧中看到他们的过往,让她沉溺。只是从沉溺中清醒过来,却又是彻骨的心寒。
曾几何时,她是多么厌恶反感跳舞,讨厌舞池里的扭扭捏捏,男女间怎能那样不雅。可是后来,那些思想全被他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所以她就幻想着代替他身旁的舞伴,和他一起翩跹起舞,为此,她背地里学舞蹈,只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成就了心里的夙愿。她和他的第一支舞,梦幻里是才子佳人的童话,现实里是别鹤孤鸾的形同陌路,却也是他们的第一支舞。
他的舞技真好,一个天造的舞者,她完全是一个木偶,任由他带着驰骋在舞场,若不是理智在左右着大脑,她定会非常沉醉地徜徉。
她方才对那个人的娇媚的笑颜一扫而无,面前只是一张毫无表情的浓妆艳抹的脸。他把心里的感情都层层掩下去,依旧悠游地带着她跳舞。真没想到她竟跳得这样美,若不是心里的抗拒,定会更加翩跹动人,饶这样,也让他心里叹出几分凄苦的纳罕。
不过她的反应让他心里稍有几许安慰,强笑着说:“跳舞要正对舞伴的眼睛,怎么都不看我?”
佳音突然转过脸来,恨恨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平静地面对着她的气焰,问道:“我还想问你要干什么呢。”这才将转到正题上,说:“艾佳音,不要闹了,你别挑战我的底线。我是你的丈夫,再这样,接下来我会做什么,你可就别后悔。”
“那你杀了我呀?”
“你放心,我说过,不会让你孤独地一个人死的。”
佳音的身上透过一阵寒气,冰冷至脚底。他是个恶魔,而她已经完全被他箍在掌中,逃走似乎已经没了可能,再说,又能逃到哪里去?她只能后退,退到一个角落,那里尚有一息喘息的机会。
可是他还是逼到角落来,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她只能拼命地做最后的挣扎,拼命想松开他的桎梏,他却忽然停下脚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身体不断地靠近她,“还想跳舞?我陪你跳,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是最厉害的武器,他的靠近让她瞬间盔甲尽失,全没了防备。他淡淡地一笑,拉起她顺利地走了出去。
第140章 还君双明珠(18)
佳音坐在梳妆台前,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那个妖媚极致的女人,眼神里却是无助与悲哀。她算是用尽了浑身解数,颠覆了形象地做她从来不曾做的事情,却全失败了,失败在他的柔情里。
他为何这样狠毒?将她看得透透彻彻的,用一招这样的杀手锏就让她败得体无完肤。而今真的回不去了,才感受到他那溺毙人的温柔,想必平常那位宫小姐就能经常沐浴这样的甘露,所以才那样的明艳动人。而她也活该被他见弃,他不过做做样子的柔情,就让她迷失了自己,这样轻贱的女人,连她自己都鄙夷了。
只是一想起宫静妮,心里就满满都是气闷,那样酸苦窒闷,让她都喘不过气来。
他进来了,给她留了盏壁灯,连衣服也没脱就直接上床了。她恨他,连她自己一起恨,心里这样痛苦,让她不由得要绝地反击,将那瓶香水往桌上一砸,“铛”的一声绝响,瓶子还真是结实,一点没破,而他更是沉稳,丝毫不为所动。
脑海里闪过《会真记》的一段唱词,这段时间没再听曲,也没再自己娱乐而唱上几首。这会突然有了挑衅的想法,转过脸去恨恨地看着睡觉的他,起唇放声高唱道:
这忧愁诉与谁?
相思只自知,
老天不管人憔悴。
泪添九曲黄河溢,
恨压三分华岳低。
到晚来闷把西楼倚,
见了些夕阳古道,
衰柳长堤。
绿依依墙高柳半遮,
静悄悄门掩清秋夜。
扑簌簌林梢落叶风,
昏惨惨云端穿窗月。
柳丝长连绵情思牵,
水声幽呜咽人悲切。
斜月残灯,
半明不灭。
离愁别怨,
别怨离愁,
肝肠寸断难宣泄。
清霜净碧波,
白露下黄叶。
泪随流水去,
愁伴野云歇。
无奈功名,
似银河拦截,
你我今后难相携。
想人生最苦伤离别,
似这般挂肚牵肠,
只能是劳燕东西飞去也,
......情断义绝。
以前在百合坊的院子里给那众人唱也没这样大声,她用尽了声腔里所有的力气,就是要让声音响彻整个屋子,达到震耳欲聋的效果。只是唱到后来,自己的感情不知不觉融到了曲词里,声音也带着几分酸楚的味道,眼角也有些湿润。
随着她的声音流泻而出,靖璘渐渐起身来,诧异且吃惊地看着她。渐渐地,她的感情化到了曲词里,那神情没了挑衅的意味,只剩了忘我,而他也定定地望着她,脸上都是惊奇。
待到她唱完,他缓步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抬眼望着她,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右手抬到她的发梢触摸了一缕细发,却因为惊动了她而立时收手了。
她从故事里清醒过来,忙地撇过头去,他终于起来了,她心里的那份成就感异样压抑,却也算成功了。只要让他走,只要让他厌烦,能和她离婚,她愿意倾尽所有解数。
她的脸在这昏黄的壁灯下色彩却愈加艳丽,他看住她,纳罕着说:“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唱曲竟这样好听。”
她没料到他会这样说,这话在梦里出现过千百回,落到现实里,是诧异,是冰凉。
他继续说:“想唱就唱出来,我不睡觉了,听你唱,陪着你好吗?《会真记》不好,《莺莺传》不如《西厢记》,或者,你喜欢《红楼》,来段《红楼》也好。”他的声音益发温柔:“要不再给你请个师傅,专门学学戏曲。红豆馆主溥后斋可好?”
他带着疑问进一步靠近她,直近到她的脸上。她本能地往后一缩,容身之处却连见光的缝隙都没有,心里在惴惴地跳动,那挑衅的神色一扫而无,唯有不安地躲避。早知道,方才就哑着嗓音乱唱一气,吵得他寝食难安才好。又或者,这又是他阴毒的利器,让她还没开战就丢盔弃甲,不战而屈人之兵,多么高明的计谋。
院子里的灯一早就熄了,屋里暗极了,又因这样的静谧,让她心里不由得发慌。他却气定神闲,脸上清浅一笑,“要睡觉吗?我抱你上去。”
“不要!”
她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眼神,而他则紧追不舍,“你若自己不上床,只有我抱着你上了。我会认为你在撒娇使性子,想要我来宠爱你。或者,你这是在勾引我。”
佳音吃惊地望着他,她眼里的他越加阴寒,而她不想多做纠葛,避开他的身体起身来慢慢踱到床上,顺势就躺下了。这样无助的情况下,也不忘了自卫,侧身背对着里边,将手紧紧环着自己。
他也上来了,熟悉的薄荷味给了她一个刺激,心里不安起来。只是许久,他都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躺着,渐渐地,沉睡的呼吸声传来,她的心才算安定下来。
这晚上他算睡了个踏实觉,起的虽早,精神还不错。一转身她沉沉地躺在那里,面上是疲惫至极的倦容,没有卸下的妆洇花了脸。他很想替她擦拭干净,只是一想到她倔强的反抗,又黯然地收手了。不过看到她安然地睡着,心里总还是踏实了。
下楼来,屋里早被蒋妈她们清扫干净了,只是太干净了,空落落得看着极不舒服,他才想起来,花都没了,便问小姚:“家里的花呢?”
小姚的浅紫色窄腰华服格外显眼,声音娇软了很多,“都让少奶奶砸了,她现在脾气挺大,我们也不敢忤逆。就......”
靖璘淡淡地问:“你不知道她喜欢花吗?”脸上有些不满意,忙就唤道:“蒋妈。赶快多买些花,越多越好。最好布置成花房,再多买些装饰品。家里这样素净,你们也不忌讳。”
蒋妈忙应着“是”,又报喜似地说:“少奶奶近来饮食正常了,虽不理我们,饭却吃得很好。”
靖璘脸上的安慰带着几分苦意。来至院中,阿江一早等在喷泉旁边,近来天气晴好,绿树浓荫,暗香疏影,阿江仰脸沐浴着阳光,气色好得让靖璘羡慕。见他出来,阿江忙立直身子,问:“三爷,还要去商会吗?”
靖璘无奈地说:“还有精力去吗?况且现在也不方便过去。”
“那去面粉厂?”
靖璘摇摇头:“现在还怎么放心过去,总害怕要出什么事情,先呆着吧,静观其变。”
第141章 还君双明珠(19)
再次来到那扇红椿木门前,因为是白天,那精细的花纹甚是清晰,那红褐色是不掺一丝杂质的光洁,触手如玉般温润,佳音不禁在上面多摸了几下。这也才看明白那上面的图案是龙凤呈祥,一旁荷叶上莲开并蒂,清雅而端丽。都是蛟龙美凤,都是成双成对,多美的寓意,该是她一手雕琢上去的吧,真是鬼斧神工,当真出神入化。
门开了,佳音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也一瞬间没了跳动。华美的紫色王国里,一个身着白云纱旗袍的女子怡然出现在了她眼前,她恍惚这是幻觉吧,或者是出自大师鬼手的水彩画,还是她来到了世外桃源?竟然美得这样不真实,这紫色氤氲的屋子,以及眼前的她。明明以前见过的,或者报上也看过她的脸,却就是不敢置信,她不施脂粉,头发随便披着,一身简单的素衣,形容也懒懒的,却美得仿佛不应该是这个世间所生,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她看到她,先是一怔,而后神色暗淡下去,带着几分敌意 疑问道:“你是佳音?”
佳音才回过神来,却整个人都顿住了,出口只是三个字:“宫小姐。”
静妮淡淡地看着佳音,良久之后方才回身走向屋里,“进来吧。来找我是为何事?”
佳音抬脚跟在她身后走进这个用紫色包裹的世界,壁纸、床罩一路到地毯,紫得芬芳陶醉,流光溢彩,那份绮丽般的优雅,是她独一无二的动人之处。墙上挂着几幅西洋油画,都是清一色的风景图画。还有一幅人物素描,画着个男子,棱角分明,目光有神。只是目光游移到落款处,不由得一怔,竟是她的名字。
她冰冷地打量着她,那目光让她慌忙收回了停留在画上的神思与纳罕,黯然地说:“是关于吕靖璘。”
她低下了头,声音淡淡地冷笑道:“你还真有能耐,这么快就来炫耀了。”
“什么?”佳音不懂她的意思,只是她那绝美的侧脸,那冷笑得声气让她心里叹出无尽的悲凉来,却还是强忍着难过轻笑着说:“不是,我有什么可炫耀的?我是来向宫小姐报喜的,我和吕靖璘夫妻情分已尽,却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所以他迟迟不肯离婚。”
她接着说:“只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想自己变得太过悲哀,所以请宫小姐帮帮忙,你是聪明人,自有办法让他立下判决。其实也算是成全你们,又何乐而不为?”
是的,何乐而不为。她是万人难以企及的国色天香,有着万人敬仰的高贵典雅,那墙壁上的素描更彰显着她不为人知的蕙质兰心。难怪他会那样喜欢她,幸亏今日有此一面,她才真真正正知道,有一种美是月里嫦娥,有一种魅力是绰有余妍,而她,根本不敢奢望。所以,她的心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就彻底死了,也才发现以前似乎还存有一分期望的,现在也彻底湮灭了。
她的话让静妮的眼眸流转了一下,脑海里有思绪飘过,但瞬即就恢复平常,依旧淡淡地问着:“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又有何利用价值?”
“宫小姐不用再嘲弄我了,我的家世谁又不知?”说着,佳音低下头去,“其实我是不想连艾家都回不去了,”
“我不是他什么人,劝不了他。”
佳音捏紧了拳头,高声说:“他爱你,他想娶你为妻。连我都看出来了,你也不用再演戏了。”
“谁演戏了?”她生气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片刻,眸色柔和了些,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想娶我为妻?”
“大家都知道。”
她一记冷笑,“是么?”
佳音的话还未出声,就被“哐”的开门声给淹没了,来人是他,他来了。她二人皆是惊诧地看着他。佳音才想起来方才乱了心神,一时就忘了锁门。
他看了静妮一眼,就直奔佳音处,愤愤地看着她,问到她脸上:“谁让你来了?”
她也直直地看着他,回敬道:“我来成全你们不好吗?”
“不用你来成全。走!”说毕,他拉着佳音就往外走,手劲那样大,佳音怎样挣扎都是徒劳。
而她,在身后用尽浑身力气喊道:“吕靖璘!”
他停住脚步,目光艰难地游移着,“以后再说吧。”
她点点头,笑了,眼里都是绝望,声音都飘忽了:“好。”
他狠一狠心,拉着佳音出来了。一路到饭店门外,将她的手奋力甩开,“你是要怎样?谁让你来这里了?”
佳音忽然就来了勇气,看着他说:“来看看你的情人。”
他的手没有了理智的控制,真想扇到她的脸上,却只能紧紧捏着她的胳臂,恨不得揉碎了。
“我告诉你,结婚不易,离婚更难。想当初我是费了怎样的心血和你结的婚,绝不会这样轻易让它付之东流。”
第九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14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街市上弥漫着一个传闻,虽然浅淡得连用道听途说这样来描述都牵强得很,但是再由歌女和曲而唱,遥遥地竟追溯到了春秋时代,颇有几分对宣姜际遇的感慨:
新台有泚,河水弥弥。燕婉之求,蘧篨不鲜。
新台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蘧篨不殄。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阿江从一个剧院出来再到另一个戏院,盈耳不绝的都是这种声音。靖璘虽然不曾去亲身听闻,单从阿江那里听说小报上看来就已气愤不已。大街上人来人往,衣饰光鲜,或是衣衫褴褛,不时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几人在谈论此事,又有几人在描红染绿地大肆渲染着,又会有怎样的淫词秽语,他不敢想象。
就连靖瑫都听不下去了,和靖璘好不容易见了面,也无不担心地说:“父亲哪里去了?风声越来越大他老人家也不来收拾一下场面,就这样任其发展,他的心可真大。”
“四弟,你也相信不是真的是不是?”
靖瑫投来肯定的眼神,只是靖璘看来犹有几分让他难安的漂移,又着重嘱咐他:“你晓以利害,让那些戏院别再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