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闲话少述,且说而今这百合坊是越做越有模有样声名鹊起了,不仅积累了相当数量的读者,也有很多人纷纷前来投稿,当然,多是投到指定的接受点;而今又博得了不少文学大家的青睐,更有不少大家主动为之提笔写序言,这可让社员们无不欢欣鼓舞,就更有作文的动力了。随着文学社的日渐成熟正规,职责分工也较以前明确多了,而明细了分工,也才真正显出卓文媛的组织领导能力。从选题、写作、校对到后期的出版、发行以及对读者意见的反馈,更有与其他报刊杂志的交流与争锋,参加外界一些文学活动或是以自己的名义组织活动,无一不是她带领众人有条不紊地进行。虽然表面上大家都还是从前那般你写我校我写你勘,并不过分苛求职责的明确,但其实众人心里早已将她视作社长了。她年龄较其他人都要大一些,天生一副长者风范,又有这非凡的领导才能,在众人心里就是位引路的前辈。又因为她平常没有正式的工作,只是给一些杂志作临时撰稿人,投身于社里的时间倒宽裕得很,而今做了大家心中的社长,更是尽心尽力地为社里的事情繁忙奔走着。有了她这个社长的全力组织与领导,社里工作的运行也更是有条不紊了。
其实《百合周刊》主要是在去年纪念面粉厂□□登了不少抗日与民族救亡的文章而名声大起的。这些文章不仅立意比其他报纸杂志的要新颖得多,又不拘泥于只表现对日本的同仇敌忾以及豪气冲天的民族大义,而是将笔锋亦转向日本一些对战争持否定态度对日本侵华表示深切的无奈、愧疚与愤恨的日本民众,还有一些压迫在日本的淫威下迫不得已又不违背良心的勉强偷安的中国人。这样由琐碎的生活入手,深入到大家以往都不愿去相信也不曾认真思考过的事情,让人们熏陶在强烈而勇猛的爱国浪潮中又不至于忽视生活中的真善美,自然这份爱国的情感就更理性了。也许真的是抓住了生活的美,才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
只是这几周,《百合周刊》的爱国文章的文风就激昂得多了。虽然在思想认识上还是延续了以往的观点,但是表达的方式与文章的风格却比以前要更加强硬与昂扬,让人耳目一新的同时又给人以深深的震撼与感染。就连佳音、罗琳、清亚一向温和的文风最近也渐渐偏向锋利尖刻,更别说端木一向风火的性格,简直要将那愤慨与期望融入到自己的骨子里了。
其实能让大家的情绪不约而同亢奋起来的还不是日本对中国的蛮横侵略以及当前已经盘踞在江门城外虎视眈眈地觊觎中国的南方土地,而是一个中国人,刚走马上任的江门市长欧阳卫林,其过分袒露的亲日态度激怒了大家。自上任以来他不仅公开地邀请日军上将为自己的座上宾,还严厉地镇压了不久前由平津学生来江组织的抗日宣传团,而今竟然又开始对江门的报纸动刀子了,让各大报纸严厉整改,不准再刊登有损中日友谊的抗日言论,为了东亚的繁荣与稳定要奉献一份力量,向民众宣传东亚共荣的积极思想。
虽然有些报纸迫于压力已经做了整改,但其中一些不甘心为敌人作嫁衣裳的人或者忍痛不干了,或者挺起胸膛直起腰杆直接到市政府门口严正痛斥政府的投敌行为。这自然又引来了很多人的支持与参与,其影响是另有些报纸宁愿关门也不做公开投敌违背民族利益者,或者跟政府一干到底,直接向当局叫板痛骂,而其中最引人关注的莫过于一个报人章炽鸾。
章炽鸾于1933年起开办了一份个人报纸,名曰《章之报》。报纸文章的撰写、印刷、排版、发行等事宜皆由他一人一力完成,每周一期,每一期只印七十份。其一周只出七十份,却引得不少人周末一大早就到指定的报亭去排队抢购,更有甚者出高价钱从买到报纸的人手里进行二次购买,《章之报》之魅力,可想而知。大家看的除了他独特且有张力的文风,内涵丰富的内容,更有一种激昂的感情的宣泄。其文章不仅言辞犀利热辣,针砭当前社会的诸多弊病,更是毫不避讳的抨击当局官员的各种问题,上至委员长,下至司长,只要生活作风或是品格情操有问题,就无一幸免,那语言直将对这些人的不满怒骂得酣畅淋漓,人们跟着他的语言,心头有怨有恨的也借着大肆宣泄了一番,无不酣畅痛快。而忌于章先生的个人魅力,当局官员们不仅不敢封查没收报纸,对其进行严词喝令,甚至连见他一面的胆量都没有,见了面就会被他指着鼻子臭骂一顿,那滋味真不如找个地洞钻了去,简直无处逢生。
所以这次欧阳卫林几乎对所有报纸下了命令,独独没有对《章之报》下令,和章炽鸾连面也还没交过。而大家的言论受到当局的限制,而今也唯有寄希望于章先生了,只等着他再次挥毫洒墨将他们的怨愤也一并宣泄出来。所以这一时期《章之报》的《小人当道》、《不怕官、只怕管》、《章大人与欧阳小人》等主要针对市长欧阳卫林的文章也就应运而生了,而至今虽说市面上敢说话的仅此一家,上面却也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
《百合周刊》因为尚属小型杂志,且文章一贯以文学与民风为主,从来谈社会局势都是在谈生活,所以一直没有被当局注意到,但其内容与思想互相隐衬的巧妙就只有社内人以及一些内心与之有呼应的外界人能读懂了。而今实在不满政府的作法,就决定挺身而出,在这危急时刻挑起大梁来行道,文风也从一个柔弱书生一变成了个能文能武的大将军,却还是隐晦地用生活的手法来戳破那层细薄却绷得紧张的纸。
值此之际风格一变,竟受到了空前的关注,虽然原意不在此,但众人还是很高兴的。只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章先生竟然专门寄过来一封信,赞许他们的作法,又批出了文章中的一些不足,言辞依旧犀利,感情却是恳切的,总归还是给予了大家高度的期望。这让所有人内心的那份喜悦到了爆炸的极点,就连一向稳重的卓文媛都禁不住激动连连。
大家经过会议决定,由卓文媛出面邀请章先生来寒舍一聚,给他们以指正与指导。但这章先生的个性这时候又凸显出来了,大家三天去了三封信,足写了有十五张,将地点从百合坊又改到了江门著名饭店的包厢里,得到了回信只有短短六个字:没时间,不去了。这让大家又失望惆怅起来。
只是没过多久,章先生却又来信了,点名要作者倾世,也就是清亚去他的报馆,说有事情要面谈交代一下。这下大家大喜没有,小喜却也将心田填满了。将清亚着意打扮了一番,每个人又都嘱咐了一些话,这一闹竟就是一天。佳音看着众人围着清亚说长道短的,自己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些什么,想到的话唯有小心安全,注意身体之类的,又想想实在可笑,明明就是去一会罢了,根本没有必要嘱咐这些,也就看着他们唠叨着。
直到清亚走了,大家像泄了气的球似的,瞬时就瘫倒在椅子上了。卓文媛缓过劲来了,就笑着说佳音本来人就是个乖巧的人,最近又越发的安静了,怕不是被这时局给骇住了,连话也不敢说了。佳音却也只是笑笑,并不作答,就出了屋子。
院子鸡栏里的鸡都已经很大了,去年刚买回来的时候还是黄色毛绒绒的小鸡仔,而今竟不过一年就已经羽翼丰满雄壮非凡了。卓文媛说得对,她现在是安静了很多,社里没事情了就来给鸡群喂食,看着鸡点头吃食的样子犹自发着呆。很多时候就忽然想到了温暖,当初她当宝贝似的疼爱呵护的小鸡仔而今都可以做妈妈了,她却好像已经忘了有这么一群孩子,信里从来不过问它们的情况。也不知道而今她在日本哪个地方,又在做什么,生活可好。如果她在这里,也许能给她一些建议一些指点,让她心里的困惑减少一些。
想着,又拿出那只双明珠戒指,套在手上左右欣赏了一番,又将手放低有意给鸡们炫耀一下,而今能够正大光明看到戒指的只有这些鸡了。它们犹自在吃着食物填饱肚子,哪里还有心情看戒指呢。佳音却还是固执地又将手放低了一些,好让它们注意到这个发着亮的银环,如果它们注意到了,或许会读懂她的内心呢?佳音这样想着。
第86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7)
清亚是上午出去的,到了旁晚时分才回来。大家等着他说章先生教导他的一番大道理呢,却没想到的是章炽鸾竟然叫他去是和他谈感情去了,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了,有一些失望漫过心头,随即又被喜悦惊奇掩盖了,纷纷问清亚谈了些什么内容。一问又是不可思议,章炽鸾竟然将早期的《百合周刊》尽数收藏了,却着重问他关于笔名为假假的作者的情况,又说她的文章是周刊里所有文章中最有特色的,尤其是她鲜明的女权思想可谓绝也。知道温暖已经去了日本后无不懊丧可惜,请清亚在饭馆随便吃了一餐后也再没多谈什么,临走时又嘱咐说让大家行文时要加倍小心,不要白白做了牺牲。
罗琳小心地疑惑说章先生怕不是对温暖有意思了,卓文媛点点头就笑着肯定了这说法。说这太明显了,这几个小时的话题温暖占了有八成了,想来她还真有福气,能得到一向苛刻严厉敢对委员长拍板叫骂的文学大家赏识,这份殊荣来之不易。只是可惜了,终究只能是单相思了。
这天因为等清亚回来就已经天色向晚了,再这一顿交谈,天也全黑了,春天到了晚上还是冷峭得让人发麻,遂就各自赶紧回家了。
欧阳卫林大刀阔斧地对报纸进行整改,玉门商会旗下的南方报业自然免不了这当头的一刀。吕靖璘最近忙其他事情一直没看报纸,这天拿到报纸扫了眼内容后当即就坐车到报社直奔社长室,将报纸当头砸到社长及主编的头上,怒道:“这是什么东西?!是谁给你们说要写这种玩意的?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共建东亚共荣’是什么意思?”
主编倒也并不畏惧慌张,一脸的从容淡定,只是为难地说:“经理,我们也是混一口饭吃的,上面下这样的命令,我们也不敢不从。”
“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这样的命令了?欧阳卫林算哪门子上面,你们还真听他的话去了,他是要做汉奸你们也跟着做汉奸是不是?”
主编忙就解释:“您不能这么说,谁也不想他来做市长,来管着你,我们也没办法。”
靖璘本来情绪就不好,听他这话更怒了:“他管你?!他给你薪水吗?我给你薪水,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该担心的你还担心什么?树倒是要猢狲散,可是我还没死呢。只要我不死,你们还在这里干,薪俸也照旧领。”
社长一直不语,主编青灰着脸,依旧犹豫着,声音却低了很多,话也说不全了:“经理,欧阳卫林位高权重,只怕…”
“只怕什么?他不就是个市长么,还能翻手为天覆手为雨?!”话说完,再看社长和主编两人的神色也变了,才发觉自己今天气糊涂了,发了一通狠气,他二人做了替罪羊,挨了这一通批,现在还犹自惴惴不安呢。遂将情绪缓和下来,对他二人说:“从今天开始腾出一个版面来,组织一个队的记者,专门搜查欧阳卫林的私事,都一篇不漏的登上去,可以登的轶事很多,所以一定要小心紧密地跟踪追查。他要动刀子,咱们就先下手为强,送他几把软刀子。”
社长和主编的神色这才回缓过来,也只是机械地点点头,并不说话。靖璘看他二人的神色那般谨慎小心的样子,心头又是一阵厌烦,也不再说什么便出来了。出来后又是一根烟,今天第十根烟了,对着夜空吞云吐雾,一团一团的白烟聚起又消散了,却依旧抵挡不了春夜的清寒和内心的烦闷,却似乎只有更气恼。
这个欧阳卫林是吕家一手扶持上位的,也不过是他的父亲想要集结政治圈的人脉,这样以后做生意就更得心应手了,也为子孙后代走政治道路奠基石铺路罢了。只是而今上任了,情形却远远背离了他的初衷,此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亲日分子。只是时至今日也为时已晚,吕家输了一盘大棋不说,声誉也大损。本来最近就为这事发愁呢,而今《南方日报》竟然就在此风口浪尖上刊登亲日文章,当真是雪上加霜,百口难辩了。这让他怎么不怒火中烧,气急败坏呢!
手里的报纸揉碎了,仍在车里位子上。中间还夹着一份江门发行量最大的小报,里面的主题是宫静妮小姐重回百悦楼做交际名媛,一晚和某公子连跳不下五支舞曲,情形甚是亲密。她不相信他,就这样报复他,在这节骨眼上连戳他的心脏,让他生生被困在这泥潭中饱受煎熬。猛吸了两口烟,急怒攻心,呛得他胸脯起伏着连连咳嗽,胸腔都咳得麻木了。将烟头从车窗扔出去,猛地一踩油门,就疾奔出去。
这晚上他是气急败坏了,一向行事拿捏得很妥当,从不在家里下人面前发火的他,到家后就砸起了东西。连蒋妈这身经百战的老妈妈都被吓住了,连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其他几个小姑娘了。
客厅里只开着屋顶的水晶吊灯,暖气熏着,却丝毫迷醉不了众人此刻紧张惶恐的神经,只看着一地狼藉不知所措。吊灯晶莹透亮,片片刺眼的水晶里却只有他发怒的身影,片片支离斑驳,叠画着他砸向地板的举动和坐在沙发上喘息的神色。
天色黑得很彻底,就只有灯光射出刺亮,而也就这个时候,佳音才回来。刚一进门就觉着不对劲,院子里静得似乎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听到,很觉不安,连迈向房屋的脚步都在发颤。终究还是进去了,只是一进门,看到屋里的一切后,心却忽然间平静了下来。
蒋妈看到佳音,虽然自己还在心惊胆战着,却害怕佳音被吓着,悄悄地伸手去想将佳音拉到自己身后。佳音顺势就走到她身旁,看她年岁这般大了,却吓得甚是憔悴,心里不禁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背,借此给她安慰。不一会,又慢慢向沙发走去。
靖璘已经发泄完了,坐在沙发上喘息着,一向注重仪表重修边幅的他连领带也拉开了,西服外套随手扔在沙发扶手上,脸上也已经大汗淋漓。茶几下的地毯已经拉开了,露出深红的柚木地板,只是那份华贵已经掩盖在了一片狼藉之下。地板上铺满了已经砸碎的花盆、花瓶、碗碟,甚至,还有那套他专门用来喝六安茶的紫砂茶盅和一向摆在客厅里的乾隆年烧制的青瓷,一片奢华的狼藉,刺杀人的双眼,刺震人的心。他是真的气极了,连他最心爱的东西都用来发泄了,她还从来没见他生这么大的气,都不知道是凭什么胆量走过来坐到沙发上的,这会反应过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靖璘胸脯依旧在起伏着,一转头看到佳音已经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看着他,一言不发。他心头又是一阵烦闷,对她冷冷地说:“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佳音怕他心里再着气,就小心地说:“我怕我说什么你又生气了。”
不料恰恰这句话让靖璘更加生气了:“我什么时候对你发过火?!”这话一说,又觉是用自己的矛戳了自己的盾,叹了口气,也不说话了。
佳音看他叹气的样子,心里很是心疼,知道他在外面受了委屈受了气,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这会却也不敢知道了,只是看着他,心里暗暗地给他爱抚。一会又悄悄示意小姚去泡杯六安茶来,眼看着小姚红色的身影向厨房走去,回转头来发现靖璘正看着她,忙又低下头去了。
靖璘神色很是疲乏,半晌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我把它们砸了,一点都不心疼。”
佳音听他跟自己说话,才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那是因为你心里气极了。”
“我刚刚去了收藏室,差点没把里面的东西给砸了。”
佳音紧张地听完,又安心地出了一口气,柔声说:“砸了你会后悔的。”
靖璘的神色也变得柔和了:“我答应过你带你认识那些古董,我没能履行诺言,所以还不能砸。你自己还没去过吧。”
佳音心里一阵温暖,不禁深深看向他,“等你气消了你带我去,我自己认不来那些。”
小姚泡的六安茶也上来了,用的是佳音让叔叔着人带过来的家里的那套白瓷茶盅,不过因为靖璘喜欢收藏想着在家里放着也是白白浪费了,就拿过来供他赏玩,叔叔说那是康熙年的东西,很值钱的。只是没想到而今却恰好是它来补救这场残局。靖璘把手转动着盅盖,慢慢将其拿起,里面淡绿色茶水衬着白色的盅底越发清幽,四周散开的清淡的茶香一瞬间就将人的狂潮乱序稳住了。
等靖璘情绪缓和过来了,蒋妈才敢过来,和小玉小心地将地上的残渣废屑尽数收拾了,又将地毯铺好。屋里除了空气还是有些紧张的颤动着,其他都恢复了往常的样子。靖璘看着那盏紫砂茶盅的残骸慢慢移出视线,心里又后悔不已,却也只能叹息着看着眼前的白瓷盅,似乎只能在它身上找些安慰了。
佳音陪着他一起坐着,看他安静地喝茶,舒缓着气息,心里就放心多了。
靖璘喊来阿江,家里的女佣都住在一楼,男佣则住在楼侧的小阁楼里,只是他在院子里,一听喊就马上过来了。靖璘就对他说:“去找五爷过来。”
等到靖瑶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英俊的脸上渗着密密的汗珠,晶莹剔透,衬得他的脸更加清明了。他直奔佳音跟前,着急地问靖璘:“你对嫂子发火了?”
佳音忙就瞪了他一眼:“呆子,别说瞎话。你再说你三哥就快被你气死了。”
靖瑶甚少看到靖璘衣冠不整的样子,就疑惑地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说:“我又没招他,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自寻烦恼吗?”只是说完又担心他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这话怕又要惹怒他了。
靖璘看了看他,并没动怒,示意他坐下,说:“你们社以后把重点放在欧阳卫林身上。把他那些个蝇营狗苟、声色狗马的事情多说一说。”复又加道:“至于安全问题,有我在,就不要担心了。”
靖瑶了悟地说:“是因为他吧,我就说么。他我们早写过了,不过你说的那些什么声色犬马之类的听倒是听过,罗程也很想写,可没有真凭实据啊。”
“资料我这里给你查找搜集,你们负责写好就是了。就里里外外左三层右三层的好好给他扒扒。言辞小心些就是了,旁的不用担心。”
靖瑶不禁又气愤道:“我早就说那个人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一脸的奸诈狡猾、曲意逢迎,父亲那时候不听,到头来害得吕家声誉受损,想想就来气。”
靖璘对着他就哼了一声:“你气什么?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只是随即神色也是愤愤然,说:“他就奸诈一些也罢了,谁想到还是个公然投敌的家伙。”
佳音这会猜到靖璘是为何事生气了,在社里大家不是没说过,甚至还当着她和靖瑶的面说吕家当初太过大意,识人不淑,导致了欧阳卫林而今为虎作伥,干这昧良心的勾当,祸国殃民。她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是而今想想靖璘身为商会的总经理,吕家一把手,怎能不受牵连、不受外人指点,又怎能不生气呢?!旁的话没有,只有宽慰他了:“当初谁知道是这样呢,就只能亡羊补牢了,希望为时不晚。”
靖璘淡淡地笑了笑,依旧品着他的六安茶。靖瑶却看着佳音温柔地说道:“嫂子最近憔悴了很多,也安静多了,怕不是因为这事情和家里的那些事情烦心呢?真是可怜,真真可怜。”
佳音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只是最后那句不免让她将那份感激换做了眼角的一瞥,不去理他。
靖瑶开了她的玩笑心里有些惭愧,就认真地对她说:“家里那些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不然你能有多大的心去承受呢。你要多为自己想着想,家里的事情有我呢,当然也有三哥呢。不过想想如果卓琳真的离婚成功了,岂不是一件好事。至于二嫂,希望二哥心有愧疚,更能疼疼她。”
本来这些话说到佳音心里的难过处,只是看他那认真的神色又不免好笑,不禁笑道:“你别碎嘴了,都成秀才婆婆了。你最近倒是反常,就时不时地看到你傻笑。也难得你心情还能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
靖璘也就笑了:“王夫人要过来了,他能不喜吗?”
靖瑶那神色立时就不高兴了,看了靖璘一看,并不说话。
佳音先还纳闷哪个是“王夫人“呢,一会就明白过来了:“楚九小姐?”就无不感慨地看着靖瑶叹道:“傻子一个,还真是个痴情种。”
第87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8)
时间一晃,娜娜的产期说着也就来了,请的爱心医院的美国大夫来小别馆里全程看护接生。全家人老老少少也一早就过来了,在客厅里坐着等里面的消息。
靖瑫和娜娜的玉石别馆离吕公馆不远,是几处小公馆里最近的一所。院子和楼房的面积和靖璘佳音的林荫别馆差不多,只是院子里的草种、花种、树木皆比他们的要名贵些,房子也要更气派华美。一进到屋子里面的陈设装饰也处处见着精致,细处看去和吕公馆的那份精美巧致竟有的一拼,佳音之前只来过一回,这第二回再来又觉比以前更光彩夺目了。
董家的人早一步来了,两家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寒暄,不一会就将心思收了回来屏息静气地听楼上的消息。娜娜的大嫂一直在楼上卧房里陪着娜娜生产,靖瑫则在卧房外守候着,除了偶尔下来向大家说一下情况外,其他时间都在楼上,分毫不敢有所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