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几位男士倒不觉得什么，左不过家里的年宴没意思了，去其他的宴席酒会找找乐子。只是几个女的可就各怀心事了，太太自不必说了，正在气头上，本来话就不多，这下就更沉闷了。娜娜看这家里闷得跟个蒸笼似的，实在不愿过来受那憋屈，就推说身子沉了不方便过来，大家体谅她的难处，就让她在小公馆里好好歇着。
只是幼安，本来话就不多，现在就更少了。人前规矩地笑笑，背后却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或是做些针线活来打发时日。老爷和太太不喜欢她现在这沉闷的样子，也不管她。佳音看她只影孤形发呆的样子，凄凉之意涌上心头，心底对她是深深的同情。无人注意时便来到幼安和靖玿现在住的二楼西房内，看她穿着件黄色毛衣红格棉裙坐在沙发上，手里正缝肚兜，发晕发暖的灯光下她的身影甚是祥和温馨，让人看了心里就是一暖。
“二嫂，忙什么呢，也不下去和他们打牌。”说着近前一看，原来是件小孩的肚兜，上面绣着金彩双凤，绣工极是精细，只看那未成形的彩凤都是那么活灵活现的，不禁赞叹着，就笑着问她：“是给娜娜的孩子的？”
幼安笑着忙给佳音让座，“三少奶奶，快来坐吧。”将手里的活停下来端详着看，说：“娜娜孩子的那件已经打好了，这是给蓝姐姐的。”
佳音忽然就沉寂了，瞬即又带笑着说：“别人这个时候都享乐去了，你却在这里做这个，也太不善待自己了。”
幼安的神色是淡静的微笑，浮着一层悠悠的寂寞：“我本来就是个闷人，那些玩的东西全不会的，况且也没事做，就给两个孩子做个肚兜打发打发时间。”
“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到我那里去，咱们说话解解闷，也省得你一天没事做心烦。”
“嗯，会去的。”她点点头，又仔细观察了佳音的神色，关切地说：“三妹妹你气色也不是很好，你身子弱，可要注意身体。”
“嗯。”佳音淡淡地笑了，心底划过一些烦扰。又看着她满心叹息地感慨道：“姐姐心真好。二哥娶了你真是他的福气。”
幼安却叹了口气，那叹息落在她二十几岁青春的脸上无疑又多加了几年的沧桑，可能觉着自己显得哀怨了，忙换了笑容：“他快要当爸爸了，这才是他最大的福气。”
“不是，你才是他最大的福气。”
幼安看着佳音，脸上才换回真实的哀愁来，眉头渐渐锁笼，眼里的愁绪似乎要泛出泪来，慢慢地低下头去，呆呆地低着不言不语。
看她这样佳音却不忍心再去触碰她的伤处，语气换了积极：“嫂子，你该改改自己的性子了，出去接触一下那些新鲜的东西，强如坐在这里，这样子最容易消瘦了。毕竟你自己的身子最要紧。”
幼安抬起头来，眼里是感激，却哀愁地笑了：“我知道妹妹你对我好，只是我这性子一向就喜欢静，实在不爱闹，我自己都拿自己没办法。你二哥娶了蓝小姐也对，他生□□闹，和我在一起心里得多憋闷呢。”
佳音就小心地问她：“那二哥现在还过来睡觉吗？”
幼安摇摇头，“都在隔壁，蓝姐姐有了身孕，他应该多陪陪她的。”
佳音看着她，却说不出话来了，心里除了同情、怨艾与无奈，还有阵阵的震动，不禁打心里对她尊敬起来。她到底得有多大的一颗心去包容这一切呢？不管靖玿如何对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始终都站在他的立场为他着想，关心他，体谅他，包容他，这么一个好妻子该是做丈夫的多大的福气呢。为了他，她甘愿低若尘埃，渺小如一抹细光般随在他身边，陪伴他，温暖他。
佳音眼里无泪，心里却泪如泉涌。看她的面容也是清新秀丽，性格温婉娴静，心地宽宏善良，这会在她对面坐着也是一番动人神态，这样的女子应该有个人好好保护着，对她爱护有加，可是命运凉薄如斯，而今她却在为别人作嫁衣裳。想想心里就是一阵惋惜哀怨，却只能无言地看着她，看着她恬淡的笑容再次弥漫上脸颊。
“两位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随着两声敲门，蓝清儿就笑着进来了。她穿着件品蓝织锦棉旗袍，才一个多月的身子，故而身形依旧很苗条纤细，更因为长期鱼贯在歌场舞场，走起路来亦是身姿曼妙，婀娜窈窕。她脸上画着淡淡的烟熏妆，更兼着彩霞一般灿烂的笑容，一脸的巧致妩媚，她二人看着心里都是一阵震颤。
她才进吕家不久。这如今进了吕家，知道这名门大户最看重的是名节清誉，便一早将外面的工作应酬都辞了，一心过来做好这少主子。虽然是以姨太太的身份进来的，但因为怀着吕家的小少爷，人长得又娇艳妩媚，性子也开朗伶俐，上至太太老爷，下至佣人丫鬟，没有不对她好的，没有不敢对她好的。她的屋子就安排在西房卧室隔壁的一间大屋子，原来是空着摆放杂物的，还是去年年底才忙着装修整理出来的，那规格却也和少奶奶一般。
而太太的态度，则尤为明显。一开始对靖玿在外面胡闹很是着恼，重重将他说了一顿，不过说归说，自然孙子是要迎接回家的，但自蓝清儿来家之后对她的态度却出奇的好，甚至比以前对娜娜要好十倍，这些天有个烦心事都找她说，将其他人都抛之脑后了。这让大家心里都是一阵阵好奇的感叹。
第83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4）
“蓝姐姐，快来坐。”幼安忙站起来让座。蓝清儿忙就拉她一起坐下，笑意浓浓地端详着幼安看了会，一瞥眼看到那个肚兜，就拿起来说：“早就说让妹妹别替我费心了，这让姐姐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哪里，我一天闲着也是闲着，举手之劳罢了，姐姐就别跟我客气了。”
蓝清儿看那未成形的肚兜，就感叹说：“妹妹这双手真是巧，做个肚兜也这么精致，我要有你一半的手艺就好了。”说的幼安有些不好意思了，淡淡地笑着低下头来。
她又转过头来端详了一番佳音，笑着说：“我听说三少奶奶女工也很不错呢，三少爷身上那件毛衣和围巾都是你织的吧，人长得漂亮，手也这么巧。”
这话佳音听着不太舒服，只是微笑着说：“围巾是我织的，毛衣是三姨娘织的。”
蓝清儿惊叹道：“我听说三姨娘从来不织东西的，可见她是真疼三少爷，这就叫一日为母终身为母了。”见她们笑着不语，又问道：“下面他们都在打牌呢，你们怎么不下去一块玩呢？”
“我才上来没多久，二，安姐姐本来就不爱热闹，我就来陪陪她。”佳音说完，心里还有余悸，为自己的唐突忐忑了一番。
蓝清儿倒没在意，笑容里露出少有的些许哀愁：“我听说往年过年是很热闹的，今年我一来就这么索然无味了，可见我是个扫把星呢，把晦气带过来了，扰了大家的好梦了。”
幼安忙伸出手去握着她的手，着急地安慰她说：“姐姐快别这么说，哪里是因为你。今年也就是因为你肚子里怀着吕家的孩子，父亲母亲才能得着一些安慰呢。”
这样安慰着，蓝清儿神色才回缓过明媚的笑意来，不禁又将佳音打量了一番。佳音被她看得很不自然，一时间眼色无方向举止无错，只能不明所以地笑着。
蓝清儿看她不自然了，忙就缓场说：“看着三少奶奶，我就不由得要感叹，年轻真好，长得真是水灵。当初是三少爷追的你吧？”
“姐姐就别叫我三少奶奶了，一家人不用这么拘礼的。”佳音有些害羞地说，随即又叹道：“姐姐觉得我年轻，我自己却觉得老了许多呢。”
“哎哟，你快别说这话了，这不是要折杀我吗？”这么说完，看她二人又没话了，也觉得没意思，忙就问她们：“这样坐着多无趣啊，咱们还是下去跟他们打牌吧。”说着又想到太太不喜欢幼安身上那种太过安静的气息，就拉着佳音说：“我知道安妹妹不去，佳音走吧，三少爷可在下面等你呢。”
这么一说佳音也就想下去了，也是被她拉不过，就别了幼安，随着蓝清儿出来。蓝清儿手一直拉着佳音，慎重地好像担心她要跑了似的。走过二楼回廊地板上的红毯，到了楼梯处，再随着旋梯上的红毯一路下来，竟发现靖璘就在楼梯角处，那样子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蓝清儿就将佳音往前一推，朗声笑道：“三少爷，这是要去看三少奶奶的吗？人我给你带来了。两人感情还真是好啊。”
靖璘也就回笑道：“哪里及你和二哥那份情比金坚呢。”
蓝清儿也不和他再多说了，“你们两个好好沟通感情吧，我就不打扰了，先去打牌了。”说着，那笑容也淡了很多，就往屋角处正在桌上打牌的一群人走去。
靖璘就拉着佳音往沙发走去，边走边嘱咐她：“她是二哥的姨太太，以后还是离她远点，和她别说太多话，她说什么你也别当真，知道吗？”
佳音就点点头，还要说什么，就看到靖瑶走过来，西装笔直，面容英俊，神态洒脱，看着佳音就是笑：“好嫂子，我等死你了，你和二嫂说什么悄悄话呢，想去听又不方便上去。”
靖璘看他的样子是故意不理自己，也不和他计较，就站住对他说：“你三嫂就交给你了，注意分寸啊。我去那边打牌了。”说完，看靖瑶竟拉着佳音直接就走，根本不搭理他，忙就拽住他，喝了句：“臭小子！”
靖瑶将他手甩开，哼了声，也回道：“你不一样，臭小子！”说完，怕靖璘真生气了，忙拉着佳音快步往沙发走去。
靖璘就走过宽敞的大厅，往拐角处正在打牌的众人走来。四姨太、筱玉斓、靖玿和蓝清儿一桌，靖玦和几家大户的太太少爷打另一桌。玉斓本性也不是很爱热闹，今天心情也不太舒坦，正好一圈打完了，看靖璘来了，忙就起来将座位让给他：“靖璘来打吧，我手酸了，歇会儿。”
四姨太就笑着看了眼玉斓：“这大少奶奶外表看着温顺柔和，其实可是个厉害人呢，瞧瞧，把我们的钱都赢得差不多了，就立马收手了，这才是会当家的人呢。”玉斓听着也只是笑，并不答话，大家也都附和着呵呵笑着。
待靖璘坐下后，四姨太着意观察了下他的神色，说：“老三最近一直不开心啊，怎么了，三少奶奶惹你生气了？”
蓝清儿先就笑了：“姨娘真会开玩笑，你看三少奶奶那人会惹三少爷生气吗？”
靖玿忙就接口笑道：“老三是自己跟自己怄气，管不着别人什么事。弟妹只有跟着受气。”说着，就将桌上的牌归拢和起来。
靖璘这下心情就大坏了，他就坐在靖玿的一侧，蓝清儿的对面，眼睛看着蓝清儿就说：“二哥，你别让我说出不好听的话来。”蓝清儿对上他的眼睛就娇媚地笑了，随即撇过头去看靖玿和牌。
靖玿也并不生气，口气却淡了很多，“你最近火气还真是大。不过我已经这样了，不在乎你再说什么。”
场面有些僵住了，连四姨太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蓝清儿先开的口问她：“姨娘这条项链真是漂亮，也只能配您这样国色天香的人物了。是爸爸最近送你的吧？”
靖玿立马就来了精神：“姨娘哪条项链不漂亮？赶明，我给你买的你要是看不上，就问姨娘要，姨娘那不仅多，还都是稀世珍品。”
“闭上你的嘴，胡说！”四姨太有些生气了，着急地说。又说：“我那些左不过是别人不要的东西，没想到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还要和我要。”
蓝清儿就对靖玿说：“你就给我买怎么了？姨娘好不容易留着几条项链你还让我去问她要，我怎么忍心呢。我也不图有姨娘那样好的，只是你勤给我买着些，多想着我些，别再出去胡闹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四姨太就笑了：“哟，瞧你这张嘴，可真是伶牙俐齿，以后老二就由你来管着才好。”
蓝清儿就叹气说：“那我也得管得住啊。或者管得住人，管不住心，姨娘你别看我好像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可当真最害怕这个了。”
“老爷太太那么疼你，你就放心吧，他以后断不敢胡来的。”说着，看这气氛依旧有些僵，又说笑道：“这让我想起来那天老爷当着大家的面说老二呢，说是咱们家最大的败家子。”
靖玿就呵呵笑起来：“我哪有老三败家，那天一个心情不舒服把父亲顶宝贝的那件秘色瓷顺手就摔地上了，气得老爷子干瞪着眼睛就是说不出话来。哎，差距啊，要是我给摔了，那这个家我就别想再进来了。”
靖璘就笑了：“二哥你放心，回头我送你一车唐三彩，包你满意。”
“好呢，等我死了全给我陪葬了，那也很壮观啊！二哥我先谢谢你了。”
四姨太忙就制止他：“你就竟由着嘴胡说吧，大过年的多晦气。老三你也别闹了，省的你二哥又说出不知轻重的话来。”又忙催靖玿：“快发牌啊，和了这半天，你可真够慢的。”
第84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5）
年一过完，各行各业又投入到新一年的运作当中，紧闭了半个多月的店铺一个接着一个放花炮重新回归市井，回家过年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回到江门来继续这里的学习、工作与梦想。春寒料峭，一切还都是冬的冷冽外加细嫩的绿意，冷归冷，到底春天来了。
百合坊也空了有月余了，随着各学校假期即将结束，这里也即将回归正常的作业了。清亚从北平回来的第二天就独个到社里来了，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一进屋门发现佳音竟也来了，一个多月不见，想念盘根错节疯狂地生长在他的心间，而今终于见到她了，心不再堵不再闷，一口气也才终于得以畅通。
佳音只是在家里闲着闷得慌，才来这里打点一下，却没想到清亚竟然也来了，依旧围着自己给他织的那条黑色围巾，脸上多了许多风霜之色。不禁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那样子就要滴落下来，脸上却还是笑着，只是看在他眼里是深切的难过。清亚忙握住佳音的手宽慰她，问了一大堆的问题，佳音摇头或是点头，眼睛只是看着他，却没有什么言语。屋里比外面还冷，等到感情缓和下来了两人才觉着这冷锥刺股般的难受。清亚看佳音身子弱，那呢大衣丝毫不能替她阻挡这份寒冷，反而让她更加楚楚可怜，要把衣服脱下来给佳音换上，被佳音强硬地制止了，因为清亚身体也不太好，况且刚刚一番长途舟车劳顿，冷更兼着累，最容易在初春侵害人的身体，他要好好的才行。
这一番推让，清亚终究抵不过佳音的坚持，却让他萌生一种感慨，就笑道：“觉不觉得我们就像，”顿了一下又继续道：“贫贱夫妻百事哀。”
这句话就一拳击中了佳音的心，这段时间最让她烦恼纠结的就是这个，神色瞬间罩上一层难过伤感，看着清亚，他眼里清亮的光、眼镜片闪亮的光双双投到心里，又照亮了心里的那份隐秘，让她有些了悟。她哀哀地笑了笑，对他说：“清亚，我已经结婚了，不值得你为我这样，你值得一个比我更好的人做你的妻子，爱护你，照顾你…”实在说不下去了，眼泪作势也要下来了，她忙就转过身去。
清亚着了急，忙转过佳音的身体来，伸手轻轻将她擦去眼泪，手甚是冰凉，一碰到她的脸她就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然后忙捂住他的手心疼地说：“你看看你，明明冷的这样，还跑过来，分明就是让人担心，真真傻死了。”
清亚却明亮地笑了：“明明是你说傻话，还说我。”又紧握住她的手认真看着她说：“佳音，说真的，在你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什么样的人，也从没想过要对一个人好，心里会一心一意只有她。那时候我的人生只有学习，只想着要学有所成，用知识去弘扬中国文化，用能力去好好奉养我母亲。可是那年秋天，我看到了你，你知道吗，那时候你真的像公主一样漂亮，那么美，一下子就进到我心里了。可是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而且你还是吕家少奶奶，我更不敢靠近你，所以我就一直忍着。好在你也喜欢我，好在你也喜欢我，不然我估计自己会疯了，或者会变成傻子。在我心里，我的妻子只能是我爱的人，那就是你，哪怕你已经结婚了，在我心里你还是我唯一的妻子。你让我和别人结婚，简直就是要杀了我，所以再别说那种话好吗？如果此生有幸，我能和你在一起，那是因为我行善积德，功德圆满了，上天眷顾我呢。如果不能，我也无怨无悔，说明我功德不够，还得继续修行。只是不管怎样，只要你开心快乐幸福了，我就无所求了。”他自己没觉着，眼泪已经下来了。只是看到佳音清秀的面庞上流下两行明溪，他又着急地给她慢慢擦去：“佳音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惹得你伤心了，你笑一下好吗？”
佳音拿下他的手，任由眼泪依旧往下流淌，看着他叹道：“傻子。”又伸手去给他擦去脸上的泪，又摸摸他的脸，觉得比前又消瘦了，就问他：“你在家里都不好好吃饭吗？怎么又瘦了？”说着，又来了想法，心情也好了起来：“陪我去买菜吧，我还从来没买过呢。回来给你做饭吃，做你最爱吃的。”
清亚心情大好，那笑容连佳音看着都有些傻了。他倒不着急走，样子有些笨拙地从衣袋里掏出个红色锦囊，缎料很一般，但上面的绣图很是精美，一看就是上等的女红。只见他将那锦囊打开，从里面取出两个银戒指来，佳音一阵惊喜，眼睛睁得大大的，拿起来仔细一看，发现一个是全银的，一个上面镶着两颗圆润白皙的珍珠，伸手去摸那珠子，不怎样晶亮，成色也不甚佳，触手却甚是温暖，一直暖到她的心里。
“这戒指是我买的，上面的两颗珠子母亲从祖母给她的那对耳坠上取下来的，她听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就忙找人给打制的。我知道不好看，但就想给你送一些什么，这个就叫做同心扣吧，你会喜欢吗？”
佳音将那镶有珠子的戒指握得紧紧地，轻轻地靠在清亚的怀里，声音甚是柔美，带着淡淡的欢喜：“我喜欢，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我母亲还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呢。”
佳音起身来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你怎么说啊？”
清亚就笑了：“我说不急。其实我只要每天都能看到你就好了。”说着又将佳音的衣服拉紧了些，抚摸着她的头发接着说：“母亲说这条围巾很好看，夸你的手真巧。还说要给你织件毛衣的，可是身体不太好，春节又忙，就没能拿起针线来。”
佳音将他的手拿开，“你母亲要是知道我结了婚，定然不会喜欢我了。”
“只要我喜欢你不就行了。”
这样说了良久，似是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完一样，就要出门去买菜了，才将那话匣子打住，心里却觉得意犹未尽。只是这样浓情蜜意般的你言我语让他们早已不再畏惧严寒的威胁，身上渐渐发着热，周身都是暖洋洋的。清亚拉着佳音的手，凝滑而又温暖，心里才算踏实下来。
才要出门又看着屋里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人待着了，早已积满了灰尘，办公桌上的书本纸张一片灰蒙蒙的陈屑，屋里又阴又冷的，窗台上的花早已开败了，连叶子都颓唐地耷拉着，整个一片枯萎的样子。二人先就收拾起屋子来，佳音第一次亲力亲为地做这种事情，丝毫没有疲劳的感觉，就只有新鲜与开心。清亚身体虽然瘦弱，但因为出生于清寒之家，从小就操持着家里的各种活计，所以一切轻车熟路，干起来可谓刀笔老手。将其他屋子的灰尘擦净、地面打扫干净、书本收拾好后就来到外间的办公室帮佳音。
佳音正在扫地，扫了一半已是满脸的细汗。正还在继续的时候，忽然手里的扫帚被清亚牵去，就看他如一头耕牛一般埋头就是一顿横扫，却是每到一处都将灰尘纸屑一扫而空。佳音就惊叹地看着他，又想到初来这里的时候要收拾整理整个院子屋子，男士们负责粗重的活计，身体并不魁梧的他亦是一员骁勇战将，这样看来他原来是个能主外亦能主内，还满腹才华的男子，有他这样优秀的人在身边疼她，关心她，爱护她，她这辈子真的知足了。
看他一脸的汗，佳音忙就掏出手绢来给他细心地擦去汗珠，又笑着说：“这大冷天的，干这一顿活竟然还出了这么一脸的汗。”
“咦？我竟然没觉出来。”
佳音就笑他：“傻子，你就一头牛似的只顾着劳作，哪还有心思理会这些。”又说：“这样才差不多，屋里收拾干净了，才能生活。快，陪我去买菜，我要看看人家是怎么做买卖的，将来我就能自己出去买回来给你做。”
屋里立时就亮堂了，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一束清明的粉尘，漂浮荡漾在洁净的空中甚是活泼，一切分明是昨日的东西，却都焕然一新般投入他二人的眼里，满心里都是喜悦，沉醉在两人澄澈的眼睛里。
第85章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6）
佳音将清亚给她的戒指一直珍藏在母亲送她的那绢手帕里，精心精意地放在身上，每到无人处便拿出来仔细观赏、抚摸，好像天赐至宝一般的珍重。自此以后每逢周末大家来社里工作的时候，中午那顿饭佳音总在无人时悄悄往清亚碗里多放些肉块鸡蛋，或者某一天就他二人的时候她便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些蔬菜鲜肉回来，专门为他做顿美味可口又营养的饭菜，又亲自看他吃下去。这饭菜是为他而做的，遂放了十二分的心思；这饭菜是她为自己做的，遂用了十二分的心思来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