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静妮,又是靖璘的痛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来,用带着冷笑的恨意看着韩子沫:“你想干吗?”
韩子沫不紧不慢地说道:“南军少帅顾锦程最近来江门了,你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就说过要么一辈子不碰阿妮,要么就让她做最佳情人。你是知道的,北张南顾,对于看上的女人,都会不择手段弄到手的。”
吕靖璘想了想,说道:“你也别那么说人家,你在外面混也知道,只要你有钱有势更有相貌,主动找上门来的女人多的去,何况现在的女人放荡的也多了去了。她又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顾锦程也不是随便的人。”
“可是你们两个现在不是遇到感情危机了吗?女人的心在这时候是最脆弱的,而且顾锦程就算放弃她做情人,可是依他的性子,一夜的也不错。”韩子沫怕触碰了吕靖璘的点火锁,故而说得小心了些。
靖璘听这话,面色有些吃紧,随即又随波化开,淡然地笑笑:“顾锦程又不笨,不会因为这个儿放弃他的大好河山,我和他交情也算不浅,他等着我助他一臂之力,又怎么会这么不审时度势,一味胡来。”又看着韩子沫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最近不出来是在家好好闭门思过呢,怎么我们俩的事情你倒消息灵通得很。哼,本性难移。”话是说得这么轻松自然,人却站起来,心里踌躇了一番,还是决定先晾静妮一天,一天不会有大碍的,先回家得了。
回到家,蒋妈便赶上来说他走后佳音便没怎么吃东西,直睡了一下午,现在还没起来呢。他便到卧室里来,却见佳音已经起来了,正在梳妆台前坐着,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在化妆。除了平常的宴会酒会之类的,她是从不化妆的,即便在此等场合也只是淡施脂粉,素净描摹。今天并没有什么大事,而且在靖瑶处也没呆多久,却不知为何突然兴致盎然化起妆来了。
佳音见靖璘进来了,有一瞬间的局促,随即对他笑笑,便转过脸去依旧对着镜子看着。靖璘走过去靠在梳妆台边上,看着她侧脸漫出的远山黛与红胭脂,有种飘渺悠远的感觉,像是隔江看去的一抹嫣红的风景,模糊而陌生。情不自禁地,他伸手去托住她的脸,慢慢转过来,迎着她身上的香气,俯下身去,两唇相接的一瞬间却又停住了,随即直起身来,看着她笑道:“你们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难怪说你们是狐狸精呢,画个妆就立时不一样了。”说完,便走出去了。
佳音知道他白天是是不和她亲近的,刚刚的举动虽然一瞬间停了下来,仍让她心里悸动不已。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种艳丽的疏远,又有种聘婷的精致。又喜欢又排斥,相持不下,一时只管游移不定。
第43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6)
座谈会佳音有些不敢去了,靖瑶就亲自来让她过去,却发现她竟化了淡妆,更有一种娇倩的动人美丽,不禁又仔细欣赏了一番。佳音忙让他出去,他便收回了灼灼的目光,便开始怪佳音上次那么早就走了,剩下他们几个也没太有意思,幸好郭新建后来诗兴大发,作了首新诗,温暖代之朗声念出来,房子里立时有了亲脆悦耳的活力。
说着,将那诗拿出来给佳音看,佳音不太懂外国诗,看那诗写得文风很清新淡雅,寓意化用了泰戈尔那首《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清爽处有一丝伤感,读起来和诗翁的诗一样的朗朗上口,心里看着立时就喜悦起来了。
靖瑶说他们那里正在作诗呢,便拉着佳音让赶快过去呢,看佳音神情不大想搭理他,便告饶道:“我知道嫂子怪我那天话说的太鲁莽了,你走后他们把我说了一顿,尤其是温暖,劈头劈脸地数落了我一顿,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呢。别生气了,以后我再不说了,再不让嫂子难堪了。”
靖瑶这样说,佳音心里轻松一些了,却另有一种怅惘之感升起。随即便和他过来这边了。让大家眼前一亮的是佳音化了淡妆,头上也戴了新式蝴蝶发卡,别有一种青春之美。大家不禁拍手称赞,佳音虽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欣然接受。而让他二人感到惊异的是韩子沫竟然又来了,大家知道他是公子哥儿,这种地方不是他会来的,上次分明是看在靖瑶和佳音的面子上,而且来了之后除了偶然脸上显出些兴趣来,其他时间分明没有心思。而今他又来了,也许佳音和靖瑶能猜到其中的些许缘由,其他人觉得他可能是卖个人情也未可知。不过大家还是很开心的,人多了也热闹,也是极力地欢迎他。
韩子沫看到佳音今日着力打扮了一番,一瞬间倒有些看住了,除了她结婚那日,还没见她画过妆,又时隔经月不见,而今真是有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感。
天气热了,屋里虽然有风扇,但人多坐到一起还是有些窒闷。遂靖瑶就在外面的空地上搭起了浓郁荫荫的凉棚,风扇也拿到外面去,外面虽也有些热,但到底比屋里空气流通循环得好,正好又可以赏景又可以谈天,真正好个自在处。凉棚下摆着几张圆形白果木小桌子,每张桌子旁摆几把椅子,大家随意坐着。桌子上摆着些时鲜瓜果,另还有一壶茶和一壶咖啡,托盘里尽数放着几只小杯子,供大家自己选择品尝。
几位男士今天的主题是后天的学校成立仪式,自然精神格外振奋,心情愈加愉悦。滔滔不绝地谈着,学校的成立预示着两个在社会上地位收入尚且不保的人生活基本上有了很大的保障,并且工作的环境也更好了,自然他们是欢欣鼓舞的。学校的校长请的是一位德高望重才华横溢的学者担当,名誉校长则由玉门商会会长吕敬之担任,但其实只是挂个牌而已,主要还是由吕靖璘负责。
温暖不理他们的闲谈,便拉着佳音的手聊家常。佳音也才知道她结过婚,丈夫待她很好,但天妒英才,正当壮年就得了肺病,又没有足够的钱治病,无奈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病魔纠缠着逐步走向死亡。丈夫死后也没留下一男半女,就剩她一个人在这里打拼,日子虽然清苦了些,但自给自足的满足感让她觉得并不比人差,相反更有一种精神的优越感。佳音听了,更对她产生了敬仰之情,心被她震颤住了,更将她视作一位阅历丰富见多识广的前辈长者。
韩子沫并不是要来座谈的,靖瑶怎会不知,便戏问他:“怎么一向口若悬河的韩公子到这里便不说话了?那么你来是要干嘛呢?不会真的要来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讨教学问吧?”
“是啊,向你们讨教讨教,顺便弥补了我这20多年来的亏空。怎么,看来你是不欢迎我呀,老五?”韩子沫倒也不避讳,直接就借口说。
靖瑶因又想到他给佳音的那有半箱多的信件与丸药,对他立时有了种感佩之情,说道:“哪里,知道你有一项是最拿手的,医学,正好我们这方面差得很呢,很需要韩医生给我们开开窍。”
众人一听,纷纷赞喝,似乎是找到了人生另一条路,这条路他们未曾涉足,很需要别人的提点,故而都很是高兴。韩子沫从没有在这方面被人这么称赞过,见惯大场面的他一时间倒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摆摆手笑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西医学得模棱两可,凑合着给人看病罢了,中医就更别提了,大家别抬举我了。”
靖瑶接口道:“怎么说你也是医生啊,你们家又有南方最大的药行,耳濡目染得也总比我们强多了,你就别谦虚了,这样子越发虚假了。”又对佳音喊说:“嫂子,你以后可就医学上有大进益了,这样下去真成了博学多才的奇女子了,到时候可得感谢子沫兄啊。”他这样说其实是想进一步化解佳音对韩子沫的敌意,而佳音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倒真是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脸上弥漫着一种求知的幸福感,笑容慢慢灿成一朵花。
郭新建一时不知因什么而起,念起林徽因的那首《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来: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
最后温暖接口诵读道: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诵完便问他为何是不是又移情别恋了,怎么突然念起这首刚出新诗来了,还是借景抒情怀念远在家乡的妻子,说着便手指院子里开得正好的玲珑的扶桑花、夕颜花和从外面街道上越过院墙生出的清纯净洁的广玉兰。
“对啊,你是怎么了?喜欢上吕夫人啦?”端木真彦有的时候会口不择言地戏弄一下朋友。
靖瑶发话了:“说什么话呢?人家是有夫人的人,这种话你也乱说。再说,你说他倒也无所谓了,就是别拉我嫂子下水,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子。”
佳音心里蜜一样的甜,脸上却瞥了他一眼,只是随即,又温柔地看过去,慢慢低下头来。
别人倒都没注意,只是韩子沫却将佳音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便说道:“他应该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应该喜欢的人,所以心里很苦闷,刚刚又不知因什么事情触动了心底,所以就有感而发了吧。只是,我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郭新建忙摆手:“别瞎猜了,就是一时之间想起了这首诗。在北平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举办诗歌比赛,我就是因为这样的一首诗而拿了个奖,也是在这样的初夏。”
“那我们这里就不用比了,你肯定是第一了。只是这样的诗歌总觉着陪着音乐要更好听。”佳音说道,这次的座谈会明显她要比之前活跃积极多了,也不过于害羞了。
“当时就是配着音乐念的,所以效果极好。记得当时拿第一的那个男学生念的那首《哀沈阳》极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我们整个校园都为之沸腾了。”
端木忽然问道:“不会是马君武的那首‘赵四风流朱五狂’吧?”
郭新建瞥了他一眼:“怎么会是那首呢,是人家自己创作的,不含有桃色色彩,所以更有价值。”
郭新建错会了端木的意思,只见他忽然眼睛凛冽的清亮,胸脯起伏着,嘴角含着恨意道:“失我长白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松花江,使我嫁妇无颜色。恨呐,我的家,我的奉天,全成了日本人□□的食物了,等有机会了还去参军,一定把东北给夺回来。”
大家被他忽然间的凌云豪壮般的情绪镇住了,都纷纷看向他。郭新建忙就问道:“你奉天家里家人都可还好吧?”
“还好。还好管什么用啊,整片土地都被日本人占了,光我家人好顶个屁用啊。”说着便又激愤起来,站起身来手舞足蹈道:“你们简直不知道,是我哥哥亲自看见的,看见那帮狗日的怎么欺负妇女,那简直不是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坐拥三十万大军,一声不吭地就撤了,连个手指头都不动一下,你还好意思掌管东北军,我们东北人的脸都让给丢尽了。”最后那句是用东北话说出来的。
“端木,你坐下来好好静静心,你这样子哪能去参军呢,一激动起来全军都败露了,那能打胜仗吗?”温暖大声地喊住端木,话音很是铿锵稳健。
端木听她这么一说,慢慢静下神来,看着温暖说道:“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当年我就是这么吃败仗的,然后就给军长赶了出来。我是气啊…”
韩子沫不待他说完,笑了一声:“少帅啊,还真是少帅。”
靖瑶说道:“端木,事已至此,亦不可挽回了。不要再杞人忧天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为了国家的崛起发愤图强,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教育好下一代。改革整个国家的思想,思想强大了国民才有更进步的忧患意识。”说罢,微微笑着看看佳音,佳音当即明白是那天自己由《傲慢与偏见》而漫谈的思想与精神问题,没想到靖瑶竟然受此影响发出民族存亡的道理,心里立时点亮了起航的明灯,心也随之激昂起来。
第44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7)
靖瑶提议今天就不谈论当前的国家形势了,如果整天只把救国挂在嘴边,那么终日能做的就只是发发感慨,抒抒心怀了,这样对于国家的拯救也无益,还不如将今天的事情继续完备下去。遂就提议让郭新建为大家朗诵朱自清的那篇《匆匆》。
温暖说:“刚刚还说要继续斗志昂扬地活着,快乐地过每一天,怎么这么快就发悲音了?”
“只是哀伤一些而已,又无伤大雅。我今天选这首散文,其实主要的意思呢,这么美的散文得要有音乐相配啊,就让我嫂子来演奏一曲《You and Me》为郭君伴奏,怎么样?”
大家纷纷拍手叫好,韩子沫更是赞叹地看着佳音问:“你会弹钢琴?”
佳音忙摆手慌道:“我不会,就随便学了几下,真真弹不来的。”
“嫂子,这可不像新女性的做派啊,害羞什么。我听三哥说你之前在公馆弹过,那曲《You and Me》弹得很好的,怎么今天就独独不给我面子呢?”
佳音知道那天不过是撇不过面子班门弄斧了一回,其实那天绝对的主角是卓琳,也是自那后她才知道卓琳的钢琴弹得有多好。却没想的是靖璘竟然在靖瑶面前赞她钢琴弹得好,这无论如何是个意外之喜,便害羞笑道:“你三哥真的那么说吗?”
靖瑶一看她这样子,笑倒了:“你说呢?一说他你就这么高兴,那要是他让你弹呢,你准一口答应了。哎,我好伤心呐。”
佳音温柔地看着靖瑶:“那我就献丑一回,弹得不好可不准笑我。”
“那当然,我嫂子谁敢笑话!”说完,起身到佳音旁,微一弓腰伸出左手来,做出很绅士的“请”的样子,佳音有些惊异的欣喜,咬咬嘴唇学着宴会上那些名媛贵妇的姿态伸出右手搭在靖瑶手掌上,随着靖瑶慢慢起身,走向屋里。大家看他二人金童玉女,做这动作恰如一对神仙眷侣般浪漫而优雅,无不脸上带出赞叹之意。
佳音的钢琴也是叔叔请的老师给她教的,因为佳容上的是洋学堂,里面开的课程大都是目前流行的从英美传过来的时髦课,虽然她没上过学堂,但佳容学什么,叔叔就请什么老师专门到江荫老家去给她教,所以一些新潮的知识她也算是掌握得不错,很可以说是位新女性。甚至这钢琴她就比佳容要强很多,那也是因为佳容不太爱弹,故而每回到叔叔家他总要她来上一两段。
靖瑶的客厅角落里放着一架钢琴,他自己不会弹,也只是用来摆设的。但却也不想一直这么摆下去,还是有个佳人坐在琴旁妙手轻弹、窈窕身姿轻轻摇曳着,才最是美妙。而今正好佳音会弹,便没有辜负他将这个新买的钢琴放在此处的一番心意与期待。
佳音许久不弹,也是因为小别馆里没有钢琴,都有些生疏了。摸索了好一会,才敢正式上手。开始先用手指在黑白键上“咚咚”试音并启迪自己的音乐慧心,慢慢地,待进入《You and Me》的琴意音境,紧张感随着身心的舒畅慢慢消失,只剩那份灵魂的释放与陶醉。
韩子沫从来都是看女子穿洋装弹钢琴的,而今看佳音身穿一件摹本缎淡黄云纹旗袍,镶着一道偏细的米色滚边,在钢琴前婷婷坐着,神色是芬芳迷漫的扶桑花,陶醉驰荡;身体随着音乐婉转地摇曳轻摆,就如那净直玲珑的花蕊,悠然有姿;旗袍将她的袅娜的身姿曼妙地勾勒出来,竟比那洋装女子更有一种典雅庄致之美。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是有人偷了他们罢:那是谁?又藏在何处呢?是他们自己逃走了罢:现在又到哪里了呢?…”
郭新建的声音是那种甘泉般的温润清滑,很有南方人的温和柔缓之情,听着让人心里很舒服。慢慢地,一曲终了。郭新建的声音也随着乐音渐次淡下去,最后归于平静处惊起的一叠掌声中。
“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嫂子比卓琳要弹得有感情,小妹还是《欢乐颂》弹得有味道,可见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音乐性格。”靖瑶看着佳音感慨地笑道。
“妹妹弹得挺好的,为什么还要谦虚呢。”温暖眼里满是羡慕与赞叹。
佳音一把拉住温暖道:“小暖姐你不知道,真真弹得不好。我本来就学得不精,时间也不长,又好久没碰钢琴了,不行不行,我自己知道的。”
温暖笑了,“你又不自信了,又要害靖瑶说你了。”
“是真真不自信。”说完有几秒钟的停顿,大家会了其中的意思,都大笑起来。靖瑶便接着问:“嫂子可有表字?”
佳音瞥了他一眼,又认真道:“没有表字,倒是有小名。”
众人忙就问是什么。她慢慢答道:“一梦,艾一梦。偶尔的时候家里人会叫我的小名。”
“一梦。还是佳音更好听。”韩子沫心里这样揣摩着。
“好名字,爱如一梦。是这个意思吗?”靖瑶问道。
佳音微笑着,不言语,想了一会儿,还是不言语。温暖忙就道:“别乱说,哪里是那个意思。明明就是说有个美好的女子名叫一梦,那么这个梦也定是个美好的梦。想想这里面的意思有多深,艾先生真会起名字。”
佳音听着温暖的解释,心里颇为温暖喜欢,说:“不是我父亲起的,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是我母亲起的。”
靖瑶向佳音说:“既然嫂子没有表字,那我送嫂子两个字。”说着,神秘地看着周围人,臆测他们可否猜得到,但一会的功夫还是公布了:“莫若‘真真’二字。”佳音狠狠看了靖瑶一眼,却也并不恼,一直在心里揣摩这两个字。
“果然是这个字,我一早就想着会是这个字。”温暖呵呵地说。
其他人也都笑起来,郭新建看向温暖:“那我送女士两个字,也是很贴切,莫若‘假假’二字。”
众人又都笑起来,温暖倒并不以为意,还欣然接受道:“嗯,很好,很好,我喜欢。假假,否定加否定,不就是真嘛,我喜欢。”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听她奇思妙想地巧妙解释了这两个字,都拍手称赞。这会佳音倒笑得很爽快,简直要将心里的愉快全部宣泄出来了,韩子沫看她的样子竟是以前没见过的爽朗。
说罢大家又到外面继续评诗了。因为几位男士对新诗都有些特别的喜欢,故而便讨论起了新诗。韩子沫虽然对文学并不怎样通达,但到底在英国呆了几年,也有了几年的熏陶,对西洋诗也有一些认识,竟也谈了些自己的看法,这倒是让靖瑶大为惊叹,但依旧不住地贬损他,子沫心性开阔,也不着恼。佳音头一次看他谈论文学,倒有几分新奇。
这次散后几位男士就忙着新校成立的事情了,佳音没去,但听着很是热闹,心里直为之向往。还听说老爷吕敬之和靖璘都在台上发了言,大家都赞叹“虎父无犬子”,又称赞他二人为国家教育事业所付出的贡献,这些都让她在心里充满无限的欢乐与遐想。靖璘这段时间虽忙,但心情一直不错,佳音看他兴致极佳,心里为他心疼又高兴。
他不忙的时候不多,但只要抽到时间,看他并不累的样子,佳音就将他们座谈的趣事说给他听,还给他讲了靖瑶给自己送的“真真”二字。靖璘看她很开心满足的样子,自己心里也宽慰不少,其他的还可,独那两个字让他笑了好一会。
只是学校成立后靖瑶端木几个人比之前忙了许多,座谈会也就暂停了。这天得到消息说这周末诸位都有时间,佳音心里有意请他们来自家做客。认识这么许久每次又离得那么近,却一次都没有请他们到家里来过,说起来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但她也有她的苦衷,平常靖璘极少将朋友往家里带,她想着自己也不应该随便将朋友带进家来,万一给他带来不便那真是自己想的太不周到了。而今看靖璘高兴,便向他请示心里的想法,靖璘听了也就答应了。
结婚后头一次请人到家里来,不仅那几个人高兴不已,她自己心里也是乐不可支呢。好几天都思绪缠绵,尽想着如何准备能让他们玩得开心宾至如归。其实对于那些人来说能进到这吕三少爷的府邸已经很欢喜了,尤其大家关系又如此亲厚,无论怎样招待只要有吃有喝有花有树那便足矣,还图什么玉盘珍羞呢。就像在靖瑶家里一样,平常靖瑶吃什么喝什么,他们来了还照旧。可她是头一次请客啊,心里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办一次座谈宴会,让他们能够吃喝玩乐样样都尽兴,又显出自家的独特周到,也不负自己一片热心。
第45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8)
靖瑶这天大早就来给佳音帮忙。其实屋里的装饰与宴饮的杯盘肴馔小玉他们一早就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客人来将吃食该摆的的摆整齐,下锅的用心烹调,并不需要佳音怎么操劳的。但他还是担心她累着,最近他越来越牵挂佳音,所有有这个机会总想着帮她做点什么,哪怕在她身边哄她开心也是好的。
佳音将他的关心收在心底,在心底绽放着一朵温暖的花,只是不让她的枝叶生到心外来,只在她的心里绽放馨香。
其实并没有什么可忙的,但她还是不停地操心。房子里本就华美典雅,每天蒋妈她们都精心地打扫收拾着,并不需要额外再添什么。但佳音觉着屋子里虽然够华美,但意境不够,他们都是腹有才华富有激情的文人学者,让他们在此炫目耀眼的钻石灯光下再穿着粗布衣服海阔天空地高谈阔论、朗诵诗文,对他们实是一种不敬与讽刺。靖瑶便建议她楼顶花园一向空着也是空着,白白地浪费了大好美景,不若就将座谈会安排在那里,正好人也不多,又都是一群喜好舞文弄墨的先生小姐,也只有那里会让他们迎着自然的空气畅谈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