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顶好,和佳音的不谋而合。然后靖瑶就照着佳音说的意思和下人们一起将遮阳伞搭起来,桌子规整好,摆上佳音亲自插的百合花,旁边放着准备好的饮料糕点。靖瑶不要佳音做事,自己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抢着做了,佳音看着他清逸俊秀的一个人为了自己来回奔忙,也顾不得脸上汗如珠落,不觉脸上露出欣慰的浅笑。
十点多的时候,客人们基本都到全了。只是这一次,有些个不同,大家都格外梳妆了一番,几位男士也穿上了平时极难得穿的西服,温暖也换上了一件蓝缎旗袍,花了点淡妆。韩子沫自是不必再刻意装扮了,本就是个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依旧还是往常的装束,不过难免还是被靖瑶一顿讽刺挖苦罢了。
大家一进来先是被这院子里的天女散花清淩飞溅的喷泉给惊住了,不住点头赞叹。完后再看看樱花谢了、合欢含苞待放、各路花色盆景粉墨登场的如画风景,都向佳音投来羡慕与祝福的目光。看他们的这顿洋房,不论是色彩的搭配、格调的装饰还是整体的气魄都要比靖瑶的好上几倍,待到进入屋里,更又是一阵阵的由心底生出的慨叹。从天花板上吊着的璀璨炫目的钻石水晶灯到精细的镂雕着祥云图案的楼梯扶手,再到气派的西洋皮沙发,精心镶着玻璃的雕花木门,无一不是能工巧匠造出的锦绣山河。更有那带有中国古风的精致的格架上摆着的件件古玩,让他们着实大开眼界。
众人赞叹中留有一些挖苦送给靖瑶,说可是比下去了,三少爷不愧是三少爷,连屋子都可堪比其的英武气魄。靖瑶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好像并不在乎这些。然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些年代久远价值连城的古玩上,佳音知道的并不多,但好在和靖璘在一起耳濡目染也略懂一些,便用她浅薄的知识惭愧地给大家简单介绍着。
小玉看他们那种刘姥姥初进大观园的羡慕惊奇的样子,不禁一阵好笑,不住地向小姚笑着示意,小姚则不理她,依旧殷勤地招呼着这些饶有兴致的客人。
完后将大家带到二楼上,直接到了通往花园的木门处。佳音的意思让大家早一些上来的,也就早点从那金灿灿的笼子里解脱出来,早一些呼吸新鲜空气。果不其然,这些人还是和自然缘分更深,推开门进入这不大的花园内就被它幽碧的草坪、妍丽的花盆、高雅清新的阳伞圆桌深深地吸引住了,尤其是温暖,头一次体验这楼顶花园就爱上了这精致巧丽、清新脱俗的雅致。再从这里看下去,外面绿荫融融的街道以及街边风格不同华贵如一的洋楼尽收眼底,眼睛睁开来描出一个更大的世界,这个世界虽然不属于她,但平生看一次这份渴望不可及的优雅,也是一种柠檬般的幸福。
大家看那街上浓郁的绿叶掩映下的洋房,从这个角度更有一种悠然雅静的美。靖瑶看不远处一顿三层洋房风格很像韩子沫家的公馆格局,只是小了很多,院子也没法与韩公馆相比,更别说这种小别馆是没有后花园的。但是韩子沫平常是不在公馆住的,因为品性风流又好自由,不想在家里受父亲的管束,虽然父亲也并不管他。所以在外面另买了洋房,公馆是几天回去一次算是点个卯了。而今看那房子的布局特色真像是从韩公馆化出来的,不禁有些讶然,而后便笑了。
其他人看他二人谈论这个自是羡慕他们年少即贵,能住在如此优雅瑰丽的地方,接受上等的教育,一出校便是待遇优异的工作。不过大家朋友不分贵贱,羡慕自是羡慕,却更欣赏他们的谦和为人及渊博的学识。
桌上摆着香槟酒和各式精致糕点,除了几样是从中式糕点房买的,另几样都是佳音自己做的,现在因为自己经常做的缘故手艺越来越精湛,样子更加精致味道也是更加淳香。大家吃得尽兴中又带着几分持重,不想有失风度。一听是佳音自己做的,更加赞不绝口。温暖更追问佳音是怎么做的,佳音就细细地给她讲那过程,不过一会的功夫发现温暖的视线又移到那边玻璃橱窗里的留声机上了,知道她本性是这样,遂一笑也就止住不说了。
这时韩子沫有些小心翼翼地低声问她:“不累吗?”
佳音温和地看向他:“不累,有下人帮忙,靖瑶也帮了我一个早上呢,我只不过在旁边看着他们做而已。谢谢关心。”
半晌的安静后韩子沫又开口了:“日头渐渐毒了,不要经常在太阳底下,会晒伤的。”
佳音微笑着向他点点头,接受了关心并道了谢。
到了这个季节不管是微雨细雨还是急雨骤雨说来就来的,从来不客气地事先通告一下,不下雨了阳光可是很爱炫耀他毒辣的气焰,不给你思考与准备的时间。不过今天也真是福气临门,上午有阳伞遮着不大碍事,到了中午天气却略微阴沉下去,空气里流动着拂面舒爽的微风,倒很适合在外面小坐休憩,闲谈说笑。
到了中饭的时候,自然就安排在了花园里,做的是中餐加龙井茶。完后是甜点,再然后残羹冷炙撤下,上的依旧是洋酒糕点。大家这时候话匣子是完全打开了,对着美景各述己怀。让大家吃笑的是郭新建又将那篇《匆匆》朗诵了一遍,惹的众人都排揎他大煞风景。
这一坐一谈竟然就到了下午四、五点了,众人还尤未尽兴的时候,那边门里走来一个人,西装革履,姿态翩然,却原来是靖璘。众人连佳音在内都吃惊地看着他,因为他跟佳音说过今天有事恐怕不能回来了,这突然的到来,佳音心里终究惊大于喜。
大家纷纷都站起来向他致礼问好,端木、郭新建、温暖却立时局促起来,氛围一下子变得有些紧张了。靖璘上来和大家打个招呼,看这气氛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像绷紧的弦一样,弹不出流动的乐曲,也就准备立时下去了。一转身看到韩子沫站在那里,挖苦之意顿生,就故作吃惊向他道:“哟,韩先生怎么也来了?听说昨晚在舞厅跳了一夜的舞,怎么今天还有精神来这里?”
韩子沫心里嘲笑了一声,说:“用得着来这里损我吗?”
这里唯有靖瑶一直坐着,并不在意靖璘的到来,到了这里忙就接口道:“就是,你自己不也是半斤八两,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用得着这么挖苦别人吗?”
靖璘看着他疑惑道:“咦?你小子最近欠收拾了”
“人大不了一死,我要死就选在战场上战死,捐躯赴国难,多么有意义的死。嫂子,我们一起去做光明的有意义的事情,我带你去给前线战士送慰问品,然后再把你送回来,你再好好过你的日子,这样你也算是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后人会记着你的。我呢再继续奔赴前线,抗战杀敌。等我死了,你给我在家里立个碑位,让你的孩子们知道他们有个英雄叔叔。”说着,看向佳音,佳音看他今天明显对靖璘话里夹炮,现在又冒出了这么个古怪想法,想要埋怨他又不能够,为难地看看靖璘,也不言语。
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兄弟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事,都默不作声。
靖璘看了看他,不想和他计较,抬脚准备走了。靖瑶忽然就对旁人大声说:“你们有看最近的报纸吗?有一篇新闻说是日本人要和一家面粉厂合作。知道吗?那家面粉厂就是我三哥在经营呢。”
靖璘刹住脚步,转过身来狠狠地看着靖瑶,似乎要动怒了。韩子沫这节骨眼上忙三步两步到靖璘身边握住他的胳膊,对靖瑶说:“那都是亲日派的报纸胡说,你也信!”说完小声对靖璘说:“走,老弟,老兄给你说个事,阿妮…”说到后来也只有他二人听得见了。靖璘硬被他拉进了屋里。
第46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9)
这样座谈会也就匆忙结束了。让小玉他们收拾杯盘,打扫垃圾,佳音先进来了,就径直到卧室里去。
靖璘靠在床头坐着,手里拿着烟吸,他只有在烦闷不快的时候才会吸烟解愁的。佳音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不敢进去,看一会也不敢看了就低下头去。
他看佳音胆怯的样子,吐了口烟说:“我又没生你的气,你害怕什么?过来坐下吧。”
佳音看他的样子是真的没有生她的气,才慢慢走过去坐在床边,慢慢说道:“我哪里也不去,不去前线,我就在家给你做饭一直陪着你。”
靖璘看看她,有些失笑,半晌说道:“又多心了你。”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佳音跟着到了门口,想问他去哪里又不知如何开口,还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下楼去了。
靖璘下来就吩咐大钟:“到隔壁去让五爷过来。”大钟去了一会后回来说“五爷说他没心情过来,说您也不必过去了。”
靖璘早猜到靖瑶恐怕不会过来,听大钟说完,抬脚就走出去了。等到了靖瑶这边屋里,一进门,看到他在沙发上坐着拿着怀表在玩弄。看到他过来,靖瑶便着重冷笑了一声。
靖璘也不计较,径直走到沙发处,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吃错药了,乱说什么?”
靖瑶瞪着他:“我乱说什么了?我那是乱说吗?你想想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是乱说吗?”
靖璘这回真的有些火了:“你给我少来。面粉厂的事情也是你随便说的?”
“其实,我想说的不是那个。”靖瑶平静地说,接着便问道:“你和那个宫小姐还在来往?”
靖璘有些了然,问他:“你怎么知道?”不多想便明白了:“又是老二,这个混蛋。你这段时间跟我闹情绪就是因为这个?”
靖瑶脸上现出气愤:“我就是很为嫂子抱不平,你对得起嫂子吗?枉费她对你那么好。”
靖璘坐下,将那烟头掐灭,淡然说道:“我是和宫小姐还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你去给你嫂子说吧。反正我当初向她求婚,是她自己答应嫁给我的。”
一听这话,靖瑶顿时火冒三丈:“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她看错你了,我也看错你了。你白做人了。”
“她是看错我了,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我是对不起他,那也是迫不得已。”靖璘慢慢说完,后又担心地看着靖瑶:“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你胡说什么?”一时的怒火在靖瑶心中湮灭下去后,他沉静地说:“我实在看不惯你,你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又有这样的好妻子,应该好好珍惜的,你倒好!你不知道别人有多么羡慕你。”
“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我要风得风,我还要自由,谁给我?谁愿意接受别人给安排的婚姻?我要是他亲生的,就算危害家族利益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可我能那么做吗?这本来就是一场政治联姻,老爷子给我的命令就是和她结婚,她叔叔则要她自己做主…”
靖瑶表情静出哀伤:“所以她一直以为你喜欢她?”
“是这样吧,不然怎么办。”靖璘叹了口气,又训道:“所以你小子别不知道乱说话,你要是让她知道了对谁都没有好处,弄不好还得吃不了兜着走。”
靖瑶默笑了一下,问:“那你打算一辈子这样吗?”
“那我不熬死了。等以后吕家不需要艾家帮忙了,她也发现了,我们就都解脱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办那个座谈会吗?那其实为她想的,让她去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富有才华的不俗之人,算是我对她的一点补偿吧。”说完,又郑重地看着靖瑶说:“别让韩子沫和她走得太近了,他不适合她。”
靖瑶听他说完,说道:“韩子沫只是心含愧疚,他,应该不会喜欢嫂子的。”
“那保不准她不会喜欢上韩子沫?”
这边佳音还焦急地等待着,好一会的功夫看靖璘进来了,看到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她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等他上来便问他:“靖瑶跟你道歉了?”
靖璘又是一笑:“你想他是道歉的人吗?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两人进到卧室来,靖璘便到浴室洗澡去了。佳音心情顿时舒畅百倍,便坐在床头整理柜上的诗稿,随手拿起一张上面用红笔画满圈的稿纸,是端木的手记,评的是鲁迅先生的诗作《我的失恋》,他甚是敬重周先生,凡是先生的文笔都一一细细拜读。批注里下的最多的评论是“先生也有无厘和诙谐的时候。”“足见先生的无厘和诙谐也是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可她还是更喜欢徐志摩的诗,正巧拿起的这张上是他的《偶然》,慢慢念起来: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惊讶,也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读完就是一阵伤心,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无论是他的人,还是他对林徽因的感情,而今就算再怎么挥之不去也全要放下了。也许那时候说“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他就冥冥之中有感应将不久于世,便早先告知她关于他们的过往全忘掉,以免自己在天上消灭了踪迹时她过分伤心。可而今伤心的人仅只林姑娘一个?更又平添了一个艾姑娘。她自己也有些糊涂,原本是极讨厌徐志摩的,恨他对发妻的薄情寡义,恨他朝三暮四的风流脾性;可是自他突然遇难后,听闻各路男女朋友对他的追思与纪念,更有他生命中的那三个女子的心碎哀伤,突然间她对他就产生了一种心疼,心疼处又努力去理解他的思想他的精神,理解处便又多了几许同情,只是同情过后还是有些埋怨他。
靖璘出来拿毛巾将头发上的水迹擦尽,待要找吹风机的一个转身看佳音还在那里重复念这首诗,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她脸上的装粉都卸了,有意想要问一下,心里却打了几个转盘另找了话题问道:“这么喜欢他的诗?徐志摩最好的诗还是《再别康桥》,我很喜欢,知道为什么吗?”
佳音很吃惊靖璘忽然的提问,但随即就莞尔一笑:“因为你也在那里待过,所以有感情。”
“你要是想写诗就写出来,往《南方日报》上发表,咱们家的报纸既有发行量广,而且有权威性,不久说不定就能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女诗人呢。”
靖璘的建议让佳音心里欢喜出一番朝气蓬勃,嘴唇直接就笑成了极弯的月牙,“你说我真的可以吗?我一直都不敢写,既然你说让我写我就试试。可是我不想写诗,我想写小说。”
靖璘吃惊道:“哦?小说?好啊,要写什么故事?”
“这个还没想好,等写好了就投稿,可是我怕会退回来。”
“报社主编如果知道是三少奶奶的大作,还敢退稿吗?你放心,即便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会帮你修改的,肯定是要见报的。”
这一番话让佳音有如收复失地般的信心大增,脸上笑逐颜开,连眼睛也是清亮的明媚。她温柔地看着靖璘,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抚摸他的湿润黑亮的头发。靖璘一把将她的手拿下来,说道:“这么快就没规没距了,还不去洗澡吗?”
佳音不答,笑着摇摇头,眼睛依旧看着他。这让他转过头去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但瞬间的思量后还是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睛说:“那我就给你念首诗吧:我把你洁白的□□,当做我爱情的坟墓。”
佳音脸刷的红了,猛地拉过一旁的被子,连人带头蒙在被子里。靖璘笑了起来,轻轻拍一下被子,说:“快别蒙在里面,捂出汗来又要感冒了。”佳音却不理他,依旧在被子里不声不响。
靖璘这才止住笑意,硬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佳音依旧粉霞般的脸,给她说:“你参加这种座谈会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多结交一些他们那样的朋友,可以受益一辈子。你这么持稳,做事情定然是不会错的。以后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不用来问我了。就是现在时局比较动荡,交谈或是写作的时候要注意措辞,不要给别人抓住了把柄。”
佳音一直闭着眼睛,他摇了她几下,她才微笑着点点头。
第47章 我有嘉宾,畅叙抒怀(10)
靖瑶的客厅又来了两个人:罗程,罗琳。两个人都是东北人,先从东北到的上海,在上海住了几年,而今又来到了江门。因为同和端木是东北人,自然一见面就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佳音心里一直有些小疑问,本来掩下去了,而今看他二人来便又刨土钻出来了。原本她以为靖瑶的朋友应当都是留过洋的豪门公子,风流倜傥,又学富五车;而今见到的却都是极普通甚至是贫寒人家的子弟,但这些人不骄不躁、待人热忱、充满激情、充满阳光,更可贵的是他们也是怀抱超旷的才隽学子,一样有才华。这让佳音心里对他们真心敬佩喜欢的同时对靖瑶也充满了一种敬佩之情。
罗程罗琳是在东北九一八事件,日军占领东三省后逃难逃出来的。日伪对进步文化人的迫害和镇压加剧,这让罗琳感到惶恐不安;再者两人又无任何积蓄,生活本就窘迫,战争直将他们推向了生活的深渊。无奈之下,罗琳斗胆给远在上海的鲁迅先生写了封信,叙说了自己的艰难状况,希望先生能帮她摆脱困境逃出虎穴。
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却突然收到周树人先生的来信,信中并寄了生活费与路费,这样二人才得以到上海。在上海一处偏僻的地方住了一段时间后才搬到先生家的隔壁,这样二人时常和周先生一起谈论文学与时事,就成了至交好友;不仅是至交好友,周先生一直很器重他们,着力扶持提拔他们,更是他们的再造恩师。这样二人开始在文坛崭露头角,在上海的时期写了大量的作品,收获颇丰。
其实是端木先和他们认识的,他是在一份报纸上看到两人的文章,当时写的内容便是他们在东北的经历,旁边的批注很像周先生的笔风,故而专程打了长途电话询问,得知后着力邀请两人来江师大任教。二人说其实很不想离开先生,因为他身体一直欠佳,很想在他身边多陪陪,但先生建议他们年轻人还是要出去走动闯荡,要做些不同的事情,不能将一生只安放在一个角落,这下两人才下定决心来此一拼。
这下他俩和端木三人老乡见老乡,更有无数的话道不尽,旁人也是听的无不尽兴。端木先是关切地询问鲁迅先生的病情,慨叹了一番也只有怀揣希望期盼他早日康复。接着他又是一阵慷慨激昂地发表爱国陈词,少不得大家又去安定他的情绪
不过让大家有些吃惊的是他二人竟然没有结婚却在一起同居了多年,他二人说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而大家也都只打个哈哈,好让他们不那么尴尬。不过他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因看着靖瑶对佳音格外的好,又含蓄地挖苦着靖瑶,靖瑶倒是坦荡荡地承认他对佳音的刻意关心,佳音则是害羞地不言语。说起来也怪,明明才认识的几个人,说起话来感情好像已熟识多年。
而今几位男士除了韩子沫都在江师大任教,所以又有了更多话题可谈。韩子沫原先基本上一言不发只看着众位海天漫谈,而今也渐渐地融入其中或是询问一些问题或是略发表一下个人见解,更有在今日专门给各位讲解了一下中医里一些偏僻入里的知识。这让靖瑶和佳音都有些吃惊,他之所言除了本身所掌握的一些,更有一些艰深晦涩的东西,可见他最近当真受这座谈会的影响不少,竟然循规蹈矩地研读起古书来,这在他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奇迹。
而他也真就意犹未尽,再一次来的时候主动捞起医学中的“阴阳调和”给大家谈解。韩子沫本身就是个能言善道、言辞流利的人,只是一向惯在风花雪月、嬉笑游戏中使用并引以为豪,而今将这本领用于此处方才显出其用武之地,众人叹服他的口才,他自己也引以为傲。说话的时候时不时向佳音一看,看她面带微笑认真地听他讲解,眼中流露着热忱与佩服,他心里更为高兴,又接着滔滔不绝。
其实他对佳音颇加留意关注也是因为佳音现在开始化妆了,虽说每次画的都是淡妆,但她人本就雅秀端庄,配上这淡妆淡抹,如出水芙蓉般在清灵秀透处平添了几分妩媚,拨动人的双眼。
说到中医中的“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温暖便就联系到男女了。本来这说的只是人精血与气火的相互调和与制衡,精血易损耗且易损难复,究其原因还是人嗜酒纵欲、伤戗过度造成的阳气易亢、虚火妄动。故而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温暖可不管这一套,就是觉得中国封建王朝几千年来对妇女的压制折磨根本就是从无数学说中找无稽的由头,再隐晦地运用在各学说里,这是将对女子的蔑视渗透在人的骨子里。所以“阴阳”一类的艰涩难懂的东西大可以不必再谈了,中国要革新,必须要摈弃迂腐酸涩的旧思想,首先要做的就是全面提倡男女平等。
她说着,佳音只是笑,不住地打手势向她示意,可只要遇上温暖激情澎湃怒火中烧的时候任是你天兵天将下凡来也拿她不得。好容易等她说完了,佳音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却看到靖瑶正对着她笑,脸上露出惊奇的光芒。
她便问道:“吕呆子,笑什么?”
靖瑶笑道:“嫂子,你刚刚在空中画的那阴阳八卦图很准啊,你看过那些图?”
佳音一听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道:“说你呆子你还真真是呆子,我哪里在画什么阴阳图,我分明就是在,在给小暖姐打手势,哪里画什么图了?”